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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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花釉在道觀的日子裏，幫了獵村的人不少忙。
這些忙沒有幫她攢到信徒，但跟村民們和睦相處的生活比得到信徒還快樂。
冬去春至，花釉和路慎四處奔走解決信徒的祈願，全都是對付低級的魔物，不用費什麽力氣就能解決。
凡人對她感恩戴德的樣子，令花釉生出悲憫來。
神明的身份之於她，不過是像上天贈與她的禮物。凡人什麽也沒有，只能付出很多，才能得到上天的一點仁慈。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牽引著，在她幫獵村的村民上山捕獵時，好幾次都跌落進了封印路慎的那個洞穴。
隨著天氣逐漸暖和起來，馮大姐一日抱來幾件春衣，問花釉能不能幫忙送到山下鎮上的學堂。
馮小孩兒走的時候只帶了兩件剛夠換洗的，這是馮大娘才做出來給他的衣服。
路慎走過看了一眼，隨口道：“怎麽不自己去？”
馮大娘也是個非常能幹剽悍的女人，做事風風火火，誰也沒怕過。唯獨在路慎這裏，總是有些露怯。
說不上來，非要讓她形容，就像小雞看到了老鷹。
路慎說完就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花釉歪頭看馮大娘：“你緊張幹什麽？”
馮大娘：“你這個，請的……”
馮大娘組織了下措辭：“門神。”
花釉沒忍住笑出聲，路慎腳步一頓，晃晃悠悠又走了。
“他是不是挺兇的啊。”馮大娘感嘆。
花釉回過頭看路慎的背影，肩背挺拔，漫不經心的樣子，處理事務也都游刃有餘。
花釉道：“他很好的。”
不過：“學堂裏這裏也不遠，你為什麽不自己去？”花釉問出了和路慎一樣的問題。
馮大娘嘆道：“他學堂裏的學子家裏都是世代讀書的，再不濟也是大商戶。我們是借了我七表叔的光，才把孩子送了進去。”
“你是沒去過。”馮大娘嘆道，“那些學生，都是穿金戴銀，還有書童做伴讀。”
花釉安慰道：“讀書是修心，不是修身。不用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馮大娘不懂修心還是修身，她只知道：“可我去了那一次，讓孩子被同窗笑話了。”
花釉不知道該怎麽出口安慰，只好接下了馮大娘的東西。
馮大娘猶豫地看著她，花釉就知道她還有話要說。
果然：“那個，那你能不能就說你是我們家請的丫鬟？”
“啊？”
馮大娘苦著臉道：“上次我去的時候，說我是馮家做粗活兒的奴仆，都被他們笑話了，問怎麽出門送東西也不選個體面的過去，丟了主人家的臉。我太老了。”
馮大娘打獵是一把好手，也因為風吹日曬的，當然不可能皮膚滑嫩。
“你雖然那個什麽。”馮大娘比劃了兩下，“普通。”
作為凡人是不會看到神明的真面目的，在他們眼裏，花釉就跟所有人長得都差不多。
是一張沒有任何記憶點的臉，是最普通的。
“勝在年輕啊！”
花釉被說話直來直去的馮大娘說得一噎。
最後還是答應了她。
抱著衣服，花釉扭過頭，賞花的路慎餘光看到她向自己看來，聞花的動作一頓：“怎麽，後悔了？”
花釉道：“怎麽是反悔！我想讓你跟我一起去。”
路慎繼續看他年前種的梨樹。
神明是被上天眷顧的存在，他連隨手栽種的梨樹都已經開花了。
“我們去好吃的。”花釉誘惑他，“青團、糯米糕、豌豆黃……還能去喝茶，喝春天第一批的新茶。”
路慎轉過身跟她面對面，沒聽出來她是多想他一起去，只聽出來她多想自己陪她一起去。
“你是真喜歡人界啊。”路慎隨口說了句。
花釉說：“就是很喜歡。如果不做神明，我想做一個人。”
“要是能當人就好了。”花釉說，“當人當膩了就去修仙，去九重天當仙人。”
可神明卻無法變成凡人。
神仙不做了還能繼續做凡人，可神明只能化風化雨，繼續庇佑這片註定要被神明眷顧的土地。
路慎還是答應了跟花釉一起下山。
路慎提著行李，到了學堂給馮小孩兒送進去。
馮小孩兒聽到通報跑出來，沒有看到馮大娘，肉眼可見的失落。
花釉摸他的頭，安慰道：“你娘本來也想來的，臨時有事耽擱了，怕你穿不好，才叫我幫她走一趟。”
馮小孩兒嘟嘴道：“你不用騙我，我知道她是怕給我丟臉。上次她來，還說成是我們家雇來幹粗活兒的。”
花釉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倒是路慎：“那你可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路慎不笑的時候的確很有威懾力，馮小孩兒雙唇嚅囁著，沒有說出話來。
他也的確什麽都沒有想好。
路慎帶著花釉走了，轉過身就聽到書院裏有人追出來喊：“馮家的小廝真是長得一副——”
路慎轉過身。
那些跑來起哄的學子被他這面無表情，又帶著兇煞的氣勢唬楞住了：“好、好……”
接著一哄而散。
花釉奇道：“好像很多人都怕你。”
路慎心道能不怕嗎。
天地孕育的神明本就與眾不同。
別說凡人，就算是一般的神明，天生也會對他心懷畏懼。
他認識的這麽多人中，只有花釉不一樣，她眼裏沒有畏懼。
花釉喜歡混跡在人間煙火氣旺盛的地方，帶著路慎邊走邊玩兒，路過一家茶館時，被裏面說書的聲音勾住了腳。
“要說這人族和魔族，本都是神明後裔，只是這魔族天生好強，蠻橫無理，仗著那一絲半點的法力，欺壓我人族。我人族忍氣吞聲，直到三萬年前，魔族大肆虐殺人族……”
“三萬年前？不是兩族之戰麽？”花釉趴在茶館窗口，喃喃道。
說完她才猛然想起路慎也是三萬年前封印的。
兩族大戰後，主神調整各神明的神格，為了更好地庇佑人族，把不符合條件的神明都刷了下去。其中就包括路慎。
他是不僅被刷下去，還被封印了。
花釉就這麽聽了一耳朵，就擡腳離開。
路上，看到花釉眼神躲閃的樣子，路慎故意問：“兩族大戰，究竟是為何而起？”
“哎，”蘭釉擡手止住他，“我真的不記得了。”
看路慎顯然不信的樣子，蘭釉說：“活得太久，過去的事兒忘了也很正常嘛。”
“是啊。”路慎的舌頭頂了下右臉，“你已經忘了。”
蘭釉：怎麽這話聽起來怪咬牙切齒的。
她不都說了好多遍了嗎，確實是忘了。
路慎頂著一張沒好氣的臉，一路上人都避著他們走，都到商鋪門口了，迎面“啪”一下，小二就來把門關上了。
花釉回頭看路慎那張極其不悅的臉。
路慎冷聲道：“走啊，你不是要再看看麽？”
花釉跺腳：“男人啊，你們的心思真是難猜！”
路慎跟上去，聽聲音更不高興了：“你們？！什麽意思，還有誰？”
花釉捂著耳朵往前走，路慎追問：“怎麽這就心虛了？你不是很會狡辯嗎？”
花釉腳步頓住，路慎道：“怎麽，又要拿你失憶當借口了？”
花釉攤開手，道：“我們兩個本來沒什麽的，你這樣追問，就顯得我們有什麽似的。別說我是個神明，不可能動情，就算我不怕天規動心了，動十個八個的，跟你也沒有關系呀。”
路慎被她的話堵上了嘴，折扇收起來握在手裏，像是被她氣到，閉眼凝神深吸一口氣，終究是沒有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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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釉在道觀的日子裏，幫了獵村的人不少忙。
這些忙沒有幫她攢到信徒，但跟村民們和睦相處的生活比得到信徒還快樂。
冬去春至，花釉和路慎四處奔走解決信徒的祈願，全都是對付低級的魔物，不用費什麽力氣就能解決。
凡人對她感恩戴德的樣子，令花釉生出悲憫來。
神明的身份之於她，不過是像上天贈與她的禮物。凡人什麽也沒有，只能付出很多，才能得到上天的一點仁慈。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牽引著，在她幫獵村的村民上山捕獵時，好幾次都跌落進了封印路慎的那個洞穴。
隨著天氣逐漸暖和起來，馮大姐一日抱來幾件春衣，問花釉能不能幫忙送到山下鎮上的學堂。
馮小孩兒走的時候只帶了兩件剛夠換洗的，這是馮大娘才做出來給他的衣服。
路慎走過看了一眼，隨口道：“怎麽不自己去？”
馮大娘也是個非常能幹剽悍的女人，做事風風火火，誰也沒怕過。唯獨在路慎這裏，總是有些露怯。
說不上來，非要讓她形容，就像小雞看到了老鷹。
路慎說完就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花釉歪頭看馮大娘：“你緊張幹什麽？”
馮大娘：“你這個，請的……”
馮大娘組織了下措辭：“門神。”
花釉沒忍住笑出聲，路慎腳步一頓，晃晃悠悠又走了。
“他是不是挺兇的啊。”馮大娘感嘆。
花釉回過頭看路慎的背影，肩背挺拔，漫不經心的樣子，處理事務也都游刃有餘。
花釉道：“他很好的。”
不過：“學堂裏這裏也不遠，你為什麽不自己去？”花釉問出了和路慎一樣的問題。
馮大娘嘆道：“他學堂裏的學子家裏都是世代讀書的，再不濟也是大商戶。我們是借了我七表叔的光，才把孩子送了進去。”
“你是沒去過。”馮大娘嘆道，“那些學生，都是穿金戴銀，還有書童做伴讀。”
花釉安慰道：“讀書是修心，不是修身。不用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馮大娘不懂修心還是修身，她只知道：“可我去了那一次，讓孩子被同窗笑話了。”
花釉不知道該怎麽出口安慰，只好接下了馮大娘的東西。
馮大娘猶豫地看著她，花釉就知道她還有話要說。
果然：“那個，那你能不能就說你是我們家請的丫鬟？”
“啊？”
馮大娘苦著臉道：“上次我去的時候，說我是馮家做粗活兒的奴仆，都被他們笑話了，問怎麽出門送東西也不選個體面的過去，丟了主人家的臉。我太老了。”
馮大娘打獵是一把好手，也因為風吹日曬的，當然不可能皮膚滑嫩。
“你雖然那個什麽。”馮大娘比劃了兩下，“普通。”
作為凡人是不會看到神明的真面目的，在他們眼裏，花釉就跟所有人長得都差不多。
是一張沒有任何記憶點的臉，是最普通的。
“勝在年輕啊！”
花釉被說話直來直去的馮大娘說得一噎。
最後還是答應了她。
抱著衣服，花釉扭過頭，賞花的路慎餘光看到她向自己看來，聞花的動作一頓：“怎麽，後悔了？”
花釉道：“怎麽是反悔！我想讓你跟我一起去。”
路慎繼續看他年前種的梨樹。
神明是被上天眷顧的存在，他連隨手栽種的梨樹都已經開花了。
“我們去好吃的。”花釉誘惑他，“青團、糯米糕、豌豆黃……還能去喝茶，喝春天第一批的新茶。”
路慎轉過身跟她面對面，沒聽出來她是多想他一起去，只聽出來她多想自己陪她一起去。
“你是真喜歡人界啊。”路慎隨口說了句。
花釉說：“就是很喜歡。如果不做神明，我想做一個人。”
“要是能當人就好了。”花釉說，“當人當膩了就去修仙，去九重天當仙人。”
可神明卻無法變成凡人。
神仙不做了還能繼續做凡人，可神明只能化風化雨，繼續庇佑這片註定要被神明眷顧的土地。
路慎還是答應了跟花釉一起下山。
路慎提著行李，到了學堂給馮小孩兒送進去。
馮小孩兒聽到通報跑出來，沒有看到馮大娘，肉眼可見的失落。
花釉摸他的頭，安慰道：“你娘本來也想來的，臨時有事耽擱了，怕你穿不好，才叫我幫她走一趟。”
馮小孩兒嘟嘴道：“你不用騙我，我知道她是怕給我丟臉。上次她來，還說成是我們家雇來幹粗活兒的。”
花釉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倒是路慎：“那你可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路慎不笑的時候的確很有威懾力，馮小孩兒雙唇嚅囁著，沒有說出話來。
他也的確什麽都沒有想好。
路慎帶著花釉走了，轉過身就聽到書院裏有人追出來喊：“馮家的小廝真是長得一副——”
路慎轉過身。
那些跑來起哄的學子被他這面無表情，又帶著兇煞的氣勢唬楞住了：“好、好……”
接著一哄而散。
花釉奇道：“好像很多人都怕你。”
路慎心道能不怕嗎。
天地孕育的神明本就與眾不同。
別說凡人，就算是一般的神明，天生也會對他心懷畏懼。
他認識的這麽多人中，只有花釉不一樣，她眼裏沒有畏懼。
花釉喜歡混跡在人間煙火氣旺盛的地方，帶著路慎邊走邊玩兒，路過一家茶館時，被裏面說書的聲音勾住了腳。
“要說這人族和魔族，本都是神明後裔，只是這魔族天生好強，蠻橫無理，仗著那一絲半點的法力，欺壓我人族。我人族忍氣吞聲，直到三萬年前，魔族大肆虐殺人族……”
“三萬年前？不是兩族之戰麽？”花釉趴在茶館窗口，喃喃道。
說完她才猛然想起路慎也是三萬年前封印的。
兩族大戰後，主神調整各神明的神格，為了更好地庇佑人族，把不符合條件的神明都刷了下去。其中就包括路慎。
他是不僅被刷下去，還被封印了。
花釉就這麽聽了一耳朵，就擡腳離開。
路上，看到花釉眼神躲閃的樣子，路慎故意問：“兩族大戰，究竟是為何而起？”
“哎，”蘭釉擡手止住他，“我真的不記得了。”
看路慎顯然不信的樣子，蘭釉說：“活得太久，過去的事兒忘了也很正常嘛。”
“是啊。”路慎的舌頭頂了下右臉，“你已經忘了。”
蘭釉：怎麽這話聽起來怪咬牙切齒的。
她不都說了好多遍了嗎，確實是忘了。
路慎頂著一張沒好氣的臉，一路上人都避著他們走，都到商鋪門口了，迎面“啪”一下，小二就來把門關上了。
花釉回頭看路慎那張極其不悅的臉。
路慎冷聲道：“走啊，你不是要再看看麽？”
花釉跺腳：“男人啊，你們的心思真是難猜！”
路慎跟上去，聽聲音更不高興了：“你們？！什麽意思，還有誰？”
花釉捂著耳朵往前走，路慎追問：“怎麽這就心虛了？你不是很會狡辯嗎？”
花釉腳步頓住，路慎道：“怎麽，又要拿你失憶當借口了？”
花釉攤開手，道：“我們兩個本來沒什麽的，你這樣追問，就顯得我們有什麽似的。別說我是個神明，不可能動情，就算我不怕天規動心了，動十個八個的，跟你也沒有關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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