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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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一路摸索進洞中，是黑漆漆的一片。
花釉往後伸手，路慎就看到她白晃晃的手掌在虛空中抓了兩抓，警惕道：“又要放煙花了？”
花釉回過頭來瞪他一眼，在黑暗中看得並不清楚，只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你怕嗎？”過了會兒，她含含糊糊地開口。
路慎看她那只手還背在背後，纖細的手指無序撥動著。
“怕。”他的語氣平淡無波。
“那你快牽著我！”花釉的聲音顯而易見地興奮起來。
路慎在黑暗中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認命握住花釉的手。
柔軟、溫暖的。
只是過往留下的傷痕都不見了。
那些傷痕都是幼時練劍留下的。
她並非天賦異稟，大葉峰的領主是蘭氏，花氏只是其中一個偏遠旁支。
花釉出生前，有人給領主算卦，顯示一個月後，在東南方位、晨時出生的女子有能使蘭氏重回輝煌的能力。
大葉峰的東南方，都是跟花氏一樣偏得不能再偏的旁系氏族，又那樣巧的是，人口眾多的幾個氏族，那個月只有她一個嬰孩降生。
從小背負了族人期望的花釉，族人對她的要求也是極高的。
她只是個半神，修習的卻是神明才能駕馭的法術。
幼時練劍時，便常常被劍氣所傷。
也有的不是被劍氣傷到，而是修習不佳，被師父們用長鞭打的。
她習慣了，倒是不在意。
路慎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生了很大的氣，他天生天養，誰也奈他不了，別說打他了，連罵一句都沒人敢試試。
他是天地自然孕育而成的神，是天生的神明，高於一切神明的存在。
花釉反而安慰他，也不要他用法術修覆。
她說什麽呢？
不在意這些的。
不是不在意嗎？
可最後還是剜了他的心，肆意享受著他的心臟帶來的一切好處。
“哎，你真的很怕。”花釉輕快的聲音裏帶了點怯怯的，“捏我這麽用力。”
路慎松了力道。
“沒關系。”花釉大度道，“我們神明都皮糙肉——哎！”
路慎用力捏住了她。
花釉把驚呼都吞了進去。
忍耐沒有喚起路慎的同情心，反而令他更不悅。
但手下的力度終究是收住了的。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狠不下心。
一路過去，腳下的泥土越來越濕潤，漸漸的聽到有暗河流動的聲音，洞穴的墻壁上能看到植物根系。
燈籠裏的燭火搖曳，看起來像要熄滅的樣子。
正在這時，很淡的幽香順著陰冷的風飄來，花釉在空中用力嗅了嗅：“好清淡的香。”
剛說完，就被路慎捂住了口鼻。
清淺的呼吸撲在路慎的掌心，很癢。他松了力道。
幸好香味帶來的麻痹作用並不大，花釉是神明，路慎也擁有神的軀體，並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影響。
路慎很快松開了她。
身後的熱源離去，花釉跳動的心臟卻沒有減緩。
再這樣跟他相處下去好像真的不行了。花釉想。
兩人各懷心事，在黑洞裏前行。
不久，花香愈發濃郁，花釉做好了應對魔物的準備，不料魔物出現得十分突然。
花釉只感到胸膛被猛烈打擊，她下意識張開雙手試圖保護身後的路慎，卻被路慎攔腰抱起。
兩人的位置掉了個個兒。
她背對著魔物，血腥味從胸腔湧出。
她什麽也沒看到，迷亂之中聽到“砰”的一聲，是□□撞到石壁上發出的。
接著就是血肉被洞穿的噗嗤聲。
路慎低沈冰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怎麽樣？”
花釉搖頭，想告訴他沒事，嘴角卻漫出一絲血跡。
路慎眼神暗了下來：“照顧好你的小命。”
轉過身，借著燈籠的微光——“李員外？！”
花釉驚道。
路慎起了殺心，李員外胸口處被打出血洞，暗紅的血爭先恐後的流出，而他身邊，還有個身著粉色長裙的女子，驚慌失措地試圖為他療傷。
可這是凡人的軀體，這法力低微的魔物根本無法救治。
“別、別殺她。”李員外顫抖著說出這句話。
“還要為你李家延續榮耀嗎？”路慎冷眼看他。
李員外慘然一笑：“她、她走。”
“放她走。”這句話似乎就要用盡他的全力。
但神奇的事發生了，李員外胸口被洞穿的傷竟然逐漸愈合。與之對應的是粉群魔物的面色越來越蒼白，最後連身體都無法支撐，倒在了李員外身上。
路慎單手掐訣，準備一次性送兩個人上路，李員外擋在魔物面前，那魔物怯怯的，在他懷裏發抖。
花釉心底一緊。
看樣子剛剛路慎原本是打的魔物，是李員外替她擋下了一擊。
路慎還跟花釉牽著手，察覺握住掌心的力度更重了幾分，他猶豫之下，還是收了手。
李員外仰靠在身後的石壁上，虛弱笑道：“你們不就是想知道為什麽嗎？”
“我告訴你們為什麽。”李員外輕撫著魔物的頭發，試圖安撫她，“她沒有做過壞事，你們不要殺她，放了她。”
“那坑底的骨頭，是你放的？”
李員外遲疑一瞬，恨道：“是。但那是因果輪回，是李家的報應！”
從李員外的口中，他們才知道了整件事的真相。
兩百年前，的確魔物肆虐，李氏的先祖李達為自保拜在了一個修士門下。
但李達天賦不足，只學到了皮毛。
這點皮毛對付低級的魔物也夠了，李達跟著修仙認識的朋友盛開懷游歷四方，去幫助更多的人。
後來，兩人在一座荒山上遇到了桃夭。
他們救了跟魔物纏鬥的桃夭，後者身受重傷，臉上血跡斑斑也沒有遮掩住她那驚心動魄的美。
李達提出把桃夭帶到城裏，請了大夫治療。
因為沒有錢，住不了客棧，也沒辦法給桃夭看病。
李達負責照顧桃夭，盛開懷就在城裏替人辦事，掙些錢財。
後來桃夭的傷好了，她性格活潑靈動，比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更引人註目。
不知為何，桃夭似乎更喜歡跟盛開懷相處，對李達常常都是閉口不言。
一度讓盛開懷以為桃夭傾心的是自己。
兩個人的俠客行變成了三人游，再後來，李達就和桃夭走到了一起。
盛開懷黯然退出。
其實一切不是都無跡可尋。
比如桃夭跟李達說話時，臉頰總是染著紅暈。
他以為李達和桃夭會很好的過一輩子。
直到十年後，盛開懷收到李達寫來的信，告訴他桃夭的容顏竟然從未改變。
凡人不可能維持容貌這樣久。
就算是有過修仙經歷的李達，能比尋常凡人活得更長壽，但十年的時間也足夠他的容貌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
他覺得桃夭是魔。能化成人身的魔，法力是很高的，壽命自然更長，容貌也不容易發生變化。
李達請盛開懷協助他除魔，因為只有他一個人是絕對打不過的。
盛開懷讀著信，想起的卻是那個喜歡玩水、常常都帶著笑、心軟又天真單純的桃夭。
在他們看到被屠戮後屍橫遍野的村落，都無動於衷的時候，只有她還會心痛落淚。無論經歷過多少殘酷，她依然是柔軟的那個人。
他拒絕了李達的請求。
五年後，李達又寫來一封信。
這次，信裏提到桃夭已經吃了三個人了，都是家中長輩和幼童。
李達絕望道：倘若兄長不肯相助，此信便是愚弟絕筆了。
盛開懷咬牙，去赴了約。
李達告訴他，桃夭還不知道自己是魔的事已經暴露，在給盛開懷接風的宴席上，桃夭喝下盛開懷的敬酒後便昏迷過去了。
盛開懷拔出長劍，眼神悲傷：“便讓她無痛的走吧。”
李達推開他，說是自己的妻子，要死也要死在他的手裏。
盛開懷本就不忍心下手，又被李達一番關於往日如何恩愛的話刺激到，毅然轉身離開了李家。
他繼續在天下游歷，一百年過去。
一日他路過水州城，想去拜訪李家的後人，卻發現原本就氣派的門庭更加奢侈豪華，才知道李家發達已有百年之久。
他想去祭拜桃夭，無意間探聽到了李家“寶物”的秘密。
經過一番查證，他才知道，桃夭並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李達發現自己跟桃夭成親過後，李家的氣運便一直向上，他是修煉過的人，很快就明白這一切都是桃夭帶來的，之後就開始搜尋如何使這氣運長久保持的辦法。
慢慢的，他還發現了桃夭不是人的這件事。
為了保住李家的運勢，李達做出了選擇……
他把桃夭永久的封印了。
盛開懷知道真相後便悔恨不已，殺了李氏族長，這些年來一直變幻模樣，頂替著李氏族長，就是為了把桃夭解救出來。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請一個比下封印的更厲害的人來解封。
-
“至於那些癡傻的孩童，也是我做的。”盛開懷笑容有些猙獰，“我活不久了，不能救出她，李家也別想再從她身上得到什麽。”
“錯？”
“我可沒有錯。這不過是因果循環，李達狠心封印夫人的時候，就應該料到今日的結果。”
“只恨下手時仍仁慈了些，沒有趕盡殺絕！”
桃夭被封印了太久，已經不會說話了，只是“嗚嗚”地哭著，看起來更讓人不忍。
“你的確沒錯。”路慎蹲下去，跟李達對視，“被封印了這麽久，真可憐。”
花釉的心一抽。
他好像在說自己。
路慎的確很能體會。
體會被最心愛的人背叛的滋味。
“桃夭也不是魔。”路慎說。
花釉這才發現這洞穴裏沒有魔的氣息。
她原本還以為是因為才解除封印，魔的法力還低微的緣故。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花釉一下反應過來：“她跟板藍根一樣！”
盛開懷和桃夭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盛開懷只道：“要麽，你把我們都放了，我是命不久矣，但我保證桃夭她絕不會做出傷害人的事！”
“要麽，就一起殺了吧。沒有我，她現在也活不成了。”
花釉把那天在鬼市的所見所聞告訴了他們。
“你帶她去人魔神三族的交界處吧，或許桃夭原本就是從那裏來的。”
路慎手下留情，讓盛開懷帶著桃夭走。
“等等。”花釉忽然出聲叫住他們，“你是怎麽知道，我的法力比那個封印桃夭的人更厲害？”
盛開懷猶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收到一封信，說你跟尋常人不一般，叫我來找你，就能救出桃夭。”
“看來我的厲害程度已經傳遍天下了啊。”花釉美滋滋地說。
看著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花釉感嘆道：“真是神奇，天地間幻化出了這樣的存在。”
路慎從她的身上收回視線，看向山洞另一處，那裏也有一條暗道：“走吧，回去。”
“哎，怎麽走這條路？”花釉跟上路慎，“我們不是應該原路返回嗎？”
“這已經是獵村背靠的那座山裏了。”
“真的？”花釉的聲音從山洞裏傳出，語調輕快靈動，每個字句都宛如跳動的符號，在山洞裏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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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摸索進洞中，是黑漆漆的一片。
花釉往後伸手，路慎就看到她白晃晃的手掌在虛空中抓了兩抓，警惕道：“又要放煙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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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嗎？”過了會兒，她含含糊糊地開口。
路慎看她那只手還背在背後，纖細的手指無序撥動著。
“怕。”他的語氣平淡無波。
“那你快牽著我！”花釉的聲音顯而易見地興奮起來。
路慎在黑暗中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認命握住花釉的手。
柔軟、溫暖的。
只是過往留下的傷痕都不見了。
那些傷痕都是幼時練劍留下的。
她並非天賦異稟，大葉峰的領主是蘭氏，花氏只是其中一個偏遠旁支。
花釉出生前，有人給領主算卦，顯示一個月後，在東南方位、晨時出生的女子有能使蘭氏重回輝煌的能力。
大葉峰的東南方，都是跟花氏一樣偏得不能再偏的旁系氏族，又那樣巧的是，人口眾多的幾個氏族，那個月只有她一個嬰孩降生。
從小背負了族人期望的花釉，族人對她的要求也是極高的。
她只是個半神，修習的卻是神明才能駕馭的法術。
幼時練劍時，便常常被劍氣所傷。
也有的不是被劍氣傷到，而是修習不佳，被師父們用長鞭打的。
她習慣了，倒是不在意。
路慎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生了很大的氣，他天生天養，誰也奈他不了，別說打他了，連罵一句都沒人敢試試。
他是天地自然孕育而成的神，是天生的神明，高於一切神明的存在。
花釉反而安慰他，也不要他用法術修覆。
她說什麽呢？
不在意這些的。
不是不在意嗎？
可最後還是剜了他的心，肆意享受著他的心臟帶來的一切好處。
“哎，你真的很怕。”花釉輕快的聲音裏帶了點怯怯的，“捏我這麽用力。”
路慎松了力道。
“沒關系。”花釉大度道，“我們神明都皮糙肉——哎！”
路慎用力捏住了她。
花釉把驚呼都吞了進去。
忍耐沒有喚起路慎的同情心，反而令他更不悅。
但手下的力度終究是收住了的。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狠不下心。
一路過去，腳下的泥土越來越濕潤，漸漸的聽到有暗河流動的聲音，洞穴的墻壁上能看到植物根系。
燈籠裏的燭火搖曳，看起來像要熄滅的樣子。
正在這時，很淡的幽香順著陰冷的風飄來，花釉在空中用力嗅了嗅：“好清淡的香。”
剛說完，就被路慎捂住了口鼻。
清淺的呼吸撲在路慎的掌心，很癢。他松了力道。
幸好香味帶來的麻痹作用並不大，花釉是神明，路慎也擁有神的軀體，並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影響。
路慎很快松開了她。
身後的熱源離去，花釉跳動的心臟卻沒有減緩。
再這樣跟他相處下去好像真的不行了。花釉想。
兩人各懷心事，在黑洞裏前行。
不久，花香愈發濃郁，花釉做好了應對魔物的準備，不料魔物出現得十分突然。
花釉只感到胸膛被猛烈打擊，她下意識張開雙手試圖保護身後的路慎，卻被路慎攔腰抱起。
兩人的位置掉了個個兒。
她背對著魔物，血腥味從胸腔湧出。
她什麽也沒看到，迷亂之中聽到“砰”的一聲，是□□撞到石壁上發出的。
接著就是血肉被洞穿的噗嗤聲。
路慎低沈冰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怎麽樣？”
花釉搖頭，想告訴他沒事，嘴角卻漫出一絲血跡。
路慎眼神暗了下來：“照顧好你的小命。”
轉過身，借著燈籠的微光——“李員外？！”
花釉驚道。
路慎起了殺心，李員外胸口處被打出血洞，暗紅的血爭先恐後的流出，而他身邊，還有個身著粉色長裙的女子，驚慌失措地試圖為他療傷。
可這是凡人的軀體，這法力低微的魔物根本無法救治。
“別、別殺她。”李員外顫抖著說出這句話。
“還要為你李家延續榮耀嗎？”路慎冷眼看他。
李員外慘然一笑：“她、她走。”
“放她走。”這句話似乎就要用盡他的全力。
但神奇的事發生了，李員外胸口被洞穿的傷竟然逐漸愈合。與之對應的是粉群魔物的面色越來越蒼白，最後連身體都無法支撐，倒在了李員外身上。
路慎單手掐訣，準備一次性送兩個人上路，李員外擋在魔物面前，那魔物怯怯的，在他懷裏發抖。
花釉心底一緊。
看樣子剛剛路慎原本是打的魔物，是李員外替她擋下了一擊。
路慎還跟花釉牽著手，察覺握住掌心的力度更重了幾分，他猶豫之下，還是收了手。
李員外仰靠在身後的石壁上，虛弱笑道：“你們不就是想知道為什麽嗎？”
“我告訴你們為什麽。”李員外輕撫著魔物的頭發，試圖安撫她，“她沒有做過壞事，你們不要殺她，放了她。”
“那坑底的骨頭，是你放的？”
李員外遲疑一瞬，恨道：“是。但那是因果輪回，是李家的報應！”
從李員外的口中，他們才知道了整件事的真相。
兩百年前，的確魔物肆虐，李氏的先祖李達為自保拜在了一個修士門下。
但李達天賦不足，只學到了皮毛。
這點皮毛對付低級的魔物也夠了，李達跟著修仙認識的朋友盛開懷游歷四方，去幫助更多的人。
後來，兩人在一座荒山上遇到了桃夭。
他們救了跟魔物纏鬥的桃夭，後者身受重傷，臉上血跡斑斑也沒有遮掩住她那驚心動魄的美。
李達提出把桃夭帶到城裏，請了大夫治療。
因為沒有錢，住不了客棧，也沒辦法給桃夭看病。
李達負責照顧桃夭，盛開懷就在城裏替人辦事，掙些錢財。
後來桃夭的傷好了，她性格活潑靈動，比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更引人註目。
不知為何，桃夭似乎更喜歡跟盛開懷相處，對李達常常都是閉口不言。
一度讓盛開懷以為桃夭傾心的是自己。
兩個人的俠客行變成了三人游，再後來，李達就和桃夭走到了一起。
盛開懷黯然退出。
其實一切不是都無跡可尋。
比如桃夭跟李達說話時，臉頰總是染著紅暈。
他以為李達和桃夭會很好的過一輩子。
直到十年後，盛開懷收到李達寫來的信，告訴他桃夭的容顏竟然從未改變。
凡人不可能維持容貌這樣久。
就算是有過修仙經歷的李達，能比尋常凡人活得更長壽，但十年的時間也足夠他的容貌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
他覺得桃夭是魔。能化成人身的魔，法力是很高的，壽命自然更長，容貌也不容易發生變化。
李達請盛開懷協助他除魔，因為只有他一個人是絕對打不過的。
盛開懷讀著信，想起的卻是那個喜歡玩水、常常都帶著笑、心軟又天真單純的桃夭。
在他們看到被屠戮後屍橫遍野的村落，都無動於衷的時候，只有她還會心痛落淚。無論經歷過多少殘酷，她依然是柔軟的那個人。
他拒絕了李達的請求。
五年後，李達又寫來一封信。
這次，信裏提到桃夭已經吃了三個人了，都是家中長輩和幼童。
李達絕望道：倘若兄長不肯相助，此信便是愚弟絕筆了。
盛開懷咬牙，去赴了約。
李達告訴他，桃夭還不知道自己是魔的事已經暴露，在給盛開懷接風的宴席上，桃夭喝下盛開懷的敬酒後便昏迷過去了。
盛開懷拔出長劍，眼神悲傷：“便讓她無痛的走吧。”
李達推開他，說是自己的妻子，要死也要死在他的手裏。
盛開懷本就不忍心下手，又被李達一番關於往日如何恩愛的話刺激到，毅然轉身離開了李家。
他繼續在天下游歷，一百年過去。
一日他路過水州城，想去拜訪李家的後人，卻發現原本就氣派的門庭更加奢侈豪華，才知道李家發達已有百年之久。
他想去祭拜桃夭，無意間探聽到了李家“寶物”的秘密。
經過一番查證，他才知道，桃夭並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李達發現自己跟桃夭成親過後，李家的氣運便一直向上，他是修煉過的人，很快就明白這一切都是桃夭帶來的，之後就開始搜尋如何使這氣運長久保持的辦法。
慢慢的，他還發現了桃夭不是人的這件事。
為了保住李家的運勢，李達做出了選擇……
他把桃夭永久的封印了。
盛開懷知道真相後便悔恨不已，殺了李氏族長，這些年來一直變幻模樣，頂替著李氏族長，就是為了把桃夭解救出來。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請一個比下封印的更厲害的人來解封。
-
“至於那些癡傻的孩童，也是我做的。”盛開懷笑容有些猙獰，“我活不久了，不能救出她，李家也別想再從她身上得到什麽。”
“錯？”
“我可沒有錯。這不過是因果循環，李達狠心封印夫人的時候，就應該料到今日的結果。”
“只恨下手時仍仁慈了些，沒有趕盡殺絕！”
桃夭被封印了太久，已經不會說話了，只是“嗚嗚”地哭著，看起來更讓人不忍。
“你的確沒錯。”路慎蹲下去，跟李達對視，“被封印了這麽久，真可憐。”
花釉的心一抽。
他好像在說自己。
路慎的確很能體會。
體會被最心愛的人背叛的滋味。
“桃夭也不是魔。”路慎說。
花釉這才發現這洞穴裏沒有魔的氣息。
她原本還以為是因為才解除封印，魔的法力還低微的緣故。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花釉一下反應過來：“她跟板藍根一樣！”
盛開懷和桃夭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盛開懷只道：“要麽，你把我們都放了，我是命不久矣，但我保證桃夭她絕不會做出傷害人的事！”
“要麽，就一起殺了吧。沒有我，她現在也活不成了。”
花釉把那天在鬼市的所見所聞告訴了他們。
“你帶她去人魔神三族的交界處吧，或許桃夭原本就是從那裏來的。”
路慎手下留情，讓盛開懷帶著桃夭走。
“等等。”花釉忽然出聲叫住他們，“你是怎麽知道，我的法力比那個封印桃夭的人更厲害？”
盛開懷猶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收到一封信，說你跟尋常人不一般，叫我來找你，就能救出桃夭。”
“看來我的厲害程度已經傳遍天下了啊。”花釉美滋滋地說。
看著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花釉感嘆道：“真是神奇，天地間幻化出了這樣的存在。”
路慎從她的身上收回視線，看向山洞另一處，那裏也有一條暗道：“走吧，回去。”
“哎，怎麽走這條路？”花釉跟上路慎，“我們不是應該原路返回嗎？”
“這已經是獵村背靠的那座山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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