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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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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漁舟不知道李清是真的相信自己,還是已經知道自己的眼睛再也不能恢覆了,於是想著趕緊岔開話題,便問道“我走了之後,誰來了?”

李清皺了皺眉,右手微微擡了一下,又硬生生的在半空停住,最後黯然的放了下去。之前他總是帶著一副金絲框的眼睛,實際上並不是因為眼睛不好,而是因為想要擋住自己的眼睛。人也好兇獸也好,外形容易變換偽裝,可眼神卻不是說變就能變得。你打扮的再清純,眼神卻是渾濁的,讓人一眼就能看穿。反而是一些小動物,你看它的眼睛永遠都是幹凈的。

李清的眼睛裏帶著殺氣,這種東西他隱藏不掉,一開始的時候他以一個大學畢業生的身份潛伏到虞漁舟的身邊,為了不讓虞漁舟有所察覺,只好戴了一副眼鏡,也更符合他文質彬彬的氣質。

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有這副眼鏡,於是“推眼鏡”成了一個習慣動作。只是現在這個動作再也用不到了,顯得多餘而突兀。虞漁舟看在眼裏,也覺得心驟然很疼。

李清平靜道“是孔雀,孔雀大明王菩薩。”

虞漁舟便明白了李清為何會傷得如此嚴重。那孔雀大明王與金翅大鵬鳥都為鳳凰所生,相傳金翅大鵬鳥迦樓羅以龍為食,一天要吃一條龍和五百條小龍;而孔雀則更為兇狠,曾將佛祖吞於腹內。

而且,能使出這“買珠還櫝”之術的,想想也應該是孔雀這個級別的了。只是虞漁舟覺得奇怪,先是金翅大鵬鳥前來助他們,後又是孔雀大明王來害他們,自己不過是一個典策罷了,怎麽能讓這麽多諸天大神費心?

要是說那貍貓心懷鬼胎,為了吸食月華,一心阻止日月歸位,所以才對虞漁舟尋找燭照百般阻撓倒也有情可原,畢竟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可這真神參合進來就是在令人難以理解了。

虞漁舟問道“他來做什麽?”

李清道“不知道。孔雀大明王來者不善,先是用劍雨對我等進行攻擊,又傷了我的眼睛,但是又沒做什麽別的,便離開了。”

虞漁舟也不想不通到底是因為什麽,便把李清走後,他與蘇厭、安陽在長白山遇到金翅大鵬鳥的事情與他講了。李清微微嘆氣,道“也許在他們眼裏,我們都不過是螻蟻。”

虞漁舟明白李清的意思,在諸天神佛眼裏,他們這些低層次的東西確實卑微,他們貪婪、自私。為了自己的好惡做著一些卑鄙的事。起初虞漁舟也是這麽想的,可自從他發現蘇厭在自己心裏的不同之後,便不再這麽想了。

普度眾生,不過是佛家發下的宏願罷了,他恐怕做不到。如今他只想護一人周全,尚且不能。

按理說,李清身為青龍,應該也是看破了紅塵的,如今卻說出這樣的話來,說明什麽呢?說明他也是對誰動了情的。

至於到底是對誰,虞漁舟心中隱隱約約的有答案。他當然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卻又怕是自己想的那樣,猶豫了一下,才委婉的道“別為了不值得的事傷神。你本是四兇獸之一的青龍,遲早是要歸位鎮守一方的。”

李清卻道“值得,一切都值得。就算是付出著一雙眼睛,也值得。”

虞漁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才好,只好沈默。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說下去了,再說下去,恐怕沒辦法收場了。

安陽的精神是真的出了一些問題,整天蜷縮著身子,餓了便匆匆忙忙的胡亂塞幾口吃的、喝幾口水,困了便以嬰兒在母體裏的姿勢抱著膝蓋睡上一會,卻也睡得十分的不安生,總是每隔幾十分鐘就會驚醒。不消兩日,人便瘦了一大圈。

而蘇厭,也始終沒醒,昏睡中似乎在經受著什麽煎熬,偶爾發出微弱的呻/吟。虞漁舟見他一直昏迷,也只能跟著幹著急。好在現在貍貓手裏沒有什麽把柄,因為打不過虞漁舟,所以一時間應該還不敢貿然前來。

李清說,就算是幽熒,只要他還用著人類的身體,在這樣水米不進的熬下去,恐怕也會油盡燈枯的。

可是又能怎麽辦呢?這昏迷著的人若是平靜還好,最怕向蘇厭這樣,因為神經緊張,死死地咬著牙齒,舌頭也跟著緊緊地抵著上顎,根本就灌不進去任何東西。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就只有送到醫院去,是打葡萄糖也好,插管也好,總是可以為他暫時續命的。

只是送到醫院去會很麻煩,蘇厭這一身的傷口恐怕已經算是重傷害了,醫院的人一定會報警。虞漁舟倒不是擺不平這些事,只是現在情勢緊急,如果他再被拘起來兩三天,他實在是放心不下家裏這一瞎一瘋的兩個人。

李清突然間失了眼睛,走路都是問題,更不必說安陽。就算沒人來上門找麻煩,這三個人在家早晚都會被餓死。

虞漁舟狠狠心,用一次性紙杯接了一杯桶裝水,一邊用手指掰開蘇厭的嘴,一邊往裏面灌。

無論如何,都得讓他喝點水才行。

虞漁舟的心態幾乎要崩了,他現在是真正的孤立無援,是從沒有過的無助。不覺得手上的力氣大了些,把蘇厭的臉頰捏得通紅,水卻始終灌不進去,順著嘴角盡數流了出來。

虞漁舟只覺得自己的眼睛裏已經有了眼淚,只是下意識的盡量控制著不讓它流出來。虞漁舟輕聲道“對不起,弄疼你了。”不知道蘇厭聽不聽得見。

半晌,虞漁舟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又說了一聲“對不起”,接著拿起紙杯自己喝了一口,再朝著蘇厭的嘴唇吻上去。

這樣的橋段他在小說、電視劇裏見過了不少,一直以來他都知道這是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除了人工呼吸,世界上就沒有什麽非要接吻才能解決的事,這些不過是那些無聊的作家編劇為了劇情需要不得不杜撰出來的罷了。

可此刻他也需要這樣的杜撰,他想讓蘇厭喝點水,想讓他快點好起來。

也想,吻他。

用自己的舌頭敲開他的牙齒,按下他的舌,硬生生的撬出一條縫隙來,讓水流盡他的喉嚨。但願不要嗆到了吧,這樣就證明自己的方法是可行的。

還好,一切順利。

虞漁舟許是太緊張了,直到餵完了這一口水,擡起頭來才註意到身後是有人的。李清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李清的眼睛受傷了,虞漁舟在京東上訂購了一根老人用的拐杖給他,可是這麽一來連著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帶著他跌跌撞撞一路不會很順暢,聲音應是很大的,可虞漁舟竟然一點都沒有聽到。

虞漁舟的臉猛地通紅,內心很窘迫,只好拼命地安慰自己,沒關系,李清沒有看見。

李清道“典策,迦樓羅來了。”

虞漁舟不知道迦樓羅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自己在這裏的。而且,李清看不見,怎麽知道來的就是迦樓羅呢?難不成他進來便說“我是迦樓羅,叫你們虞典策出來。”

虞漁舟慘扶著李清一起去了會議室,迦樓羅還是那一身長袍,正坐在桌子上。怎麽說呢,是不是藝高人膽大?能在現代社會這麽穿的,也是很厲害了。

見虞漁舟來了,迦樓羅一臉的嘲諷道“你可真是慫啊,這特麽完蛋,你看你手底下這群人,瞎的瞎,瘋的瘋,潰不成軍!”

他這麽說,不免是戳人家肺管子,虞漁舟又點生氣,道“尊神來在下這裏就是為了奚落在下嗎?”

迦樓羅道“沒那個閑工夫。”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顆丹藥,扔給虞漁舟道“你身邊那個挺俊俏的小哥哥是不是受傷了?你把這個給他吃了,要不然,你就再怎麽吻他他也醒不了,你當他是睡美人啊?”

他這麽一說,虞漁舟本來已經慢慢恢覆了顏色的臉更是一下子又紅了起來,但還是思路清晰的反問道“你怎麽知道?”

迦樓羅道“知道什麽?那個小帥哥快死了還是你親他了?”

虞漁舟語塞。這人啊,還是不能做虧心事的。

迦樓羅笑道“我是神,這世上便沒有我不知道的事。”說完,便化作鷹飛走了。

虞漁舟攤開手心,看著手裏那一顆藥丸有點發蒙。這迦樓羅總是這般恰到好處的時候出現,未免有些奇怪了,而且,他說話很隱晦,做的事情明明是在幫他,可卻又不願意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事。

不過從上次的事情來看,這迦樓羅應該是沒有惡意的,於是便決定把這藥丸給蘇厭吃了,死馬當活馬醫吧,總歸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可是怎麽吃呢?虞漁舟的“無恥行徑”已經被發現了,但是卻還是可行的。所以,無論是於公還是於私,虞漁舟都有理由這麽做。

於是,虞漁舟將那顆藥丸放進蘇厭的齒間,自己則喝了一口水,含在嘴裏,吻了上去。

此刻盡絲滑。

虞漁舟希望這一刻久一點,再久一點,自己留戀不舍的時候,蘇厭卻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這個時候本來是應該伴隨著一絲輕輕地呻/吟的,可蘇厭卻發現,自己的嘴唇被人吻著,發不出聲來。

虞漁舟也並沒能想到這靈丹妙藥會如此神速,剛進了食道,恐怕還沒掉到胃裏呢吧,居然就已經起了效力。

只是很突然地,虞漁舟感覺到自己的頭被一只手輕輕按住,並且微微用力,向下推了推,離那雙唇更近了一點。那雙唇此刻也不再是任由他擺布的了,甚至,還在熱烈而又有技巧的回應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個以前的學生突然給我發微信,叫我加油好好寫文。就是很突然,因為已經很久沒見到了,他居然還記得我說我要開始寫小說了。

人間不值得,但是這些可愛的小朋友們值得。

盡管這本快完事了(不一定就很突然地爛尾,是真的要寫的內容不多了),但是還是很舍不得這幾個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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