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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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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妻

在場四人俱是楞了一下,寧德侯接過那幾張紙,一張張看過去,反覆如此看了三次才點頭道:“是你外祖父親筆所書,確實是你母親的嫁妝單。”

寧德侯看了眼定遠侯夫婦,只見這兩人還楞著呢,尤其是張氏,一副被雷劈過的神情。

寧德侯將將那幾張紙放在旁邊的茶案上,沈初筠立馬伸手拿了回來,塞進了袖兜裏。然後從袖子裏另抽出一份她重新抄寫的,遞給寧德侯道:“這是初筠重新謄寫的,請大舅舅過目,看有無錯漏。“

定遠侯本想拿過來看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看了一眼沈初筠,這是要防備誰呢?

寧德侯臉上也有點掛不住,接過來翻了翻,放在茶案上道:“無錯漏。”

定遠侯眼皮直跳,張氏腦中嗡嗡作響,腦子裏回響著兩個字:嫁妝……嫁妝……嫁妝……

定遠侯剛想去拿那幾張紙看,只見沈初筠又從袖子裏掏出一本冊子來,道:“大舅舅,二叔,這份賬冊你們請過目,上面記著我爹屢次立功,軍中和皇上的賞賜,這些朝廷應該都有記錄,想必不會有錯。”沈初筠淡淡地說。

定遠侯一把接過賬冊,只見上面一筆筆清楚的記著他大哥立了多少戰功,拿回了多少賞賜銀兩,這些銀兩又最終到了何處——買了哪裏的宅子,置辦了哪些鋪子,買了何處的莊子……

這丫頭這時候拿出這兩樣東西,什麽意思自然不用說了。

在場的四人對於沈初筠的表現都極為詫異,一直以來他們都知道沈初筠性子冷,話也少,平日裏總是一個人待在院子裏,似乎是知道自己會妨害人,從不主動作怪。他們誰都沒想到,這丫頭,會忽然給他們來這麽一出。

寧德侯也看了那賬冊,應該是真賬冊,而且是新謄寫的,不是原冊子。他看了一眼沈初筠,只見她神色從容淡定,似乎在等定遠侯發難。

定遠侯心裏憋了極大的火,正準備發作,只見他的好侄女,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冊子……

張氏此刻已然徹底懵了,心道:你別掏了……別掏了……

沈初筠將這小冊子,直接遞給了寧德侯:“大舅舅,這是這幾年,我在定遠侯府,吃穿用度的所有花費。”

寧德侯接過冊子,隨手翻開,看到那一頁是前不久才記的。

“青瓷大花盆十個,白瓷大花盆十個,花肥一筐。”

“花肥一筐。”

再往前翻,寧德侯發現沈初筠在定遠侯府花費甚少,有時候只有月初的時候記錄一下:領到當月月例銀子十兩。又翻了幾頁,寧德侯看到一行字,當月未領月例。

寧德侯神色覆雜,將賬冊遞給身邊的定遠侯。

定遠侯接過賬冊,隨意翻了兩頁,像是被人兜頭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當月未領月例。”

“當季未制新衣。”

定遠侯狠狠地瞪了一眼張氏,張氏嚇得縮了縮。那死丫頭到底在賬冊上寫了什麽?

“你放心,你的嫁妝,侯府會好好置辦的。”定遠侯道。

“如何置辦?”沈初筠目視定遠侯,正色問道。

定遠侯夫婦做夢都沒想到今日沈初筠會當著寧德侯的面,從她那個不起眼的袖兜裏,掏出一樣又一樣叫他們難堪的東西。

寧德侯到底是沈初筠的親舅舅,當初沈初筠娘親的嫁妝可是從他們周家給擡出去的。寧德侯這會兒無論如何都不會站在定遠侯夫婦這邊的。

張氏死死地盯著沈初筠,很不得把她身上燒個洞出來。這會兒她不光恨沈初筠,也恨寧德侯夫人徐氏,若不是她提議和莊家議親,哪有今日之事!她得出多大一筆血!

定遠侯咬牙道:“侯府嫁女,四十八擡嫁妝是定例,你娘的嫁妝不過是府中暫時替你保管,自然全數都給你,至於你爹拿回來的銀錢賞賜,給你三分之一。”

“不行!”定遠侯夫人張氏驚呼一聲。

沈初筠冷眼掃過去,張氏這會兒已經不怕沈初筠的眼神了,她只知道這得有多少銀子給出去?這是要她命!她這會兒寧願把沈初筠關在跨院,看看到底能不能把自己給克死!

徐氏這會兒倒是一副看熱鬧的神情,沒想到啊沒想到……真是好本事。

張氏瞪著沈初筠,想要出言教訓這個死丫頭幾句,剛想開口,卻見沈初筠手又伸進袖兜了!張氏呼吸一滯,想說的話全都忘了,生怕她又掏出什麽可怕的東西來,慌忙道:“好好好,就這麽辦!”

卻見沈初筠從袖兜裏掏出一方絲帕,擡手擦了擦額角不存在的汗,又慢條斯理地塞回袖兜裏。

張氏見狀氣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她一定是故意的!

沈初筠不再管張氏,扭頭看向坐在正位的寧德侯和定遠侯,緩緩地施了個晚輩禮,起身後道:“多謝二叔替初筠保管爹娘家財。今日大舅舅難得來,還要有勞您操心一下初筠的嫁妝,今日便將單子定下,這樣初筠也安心待嫁。”

“你放心,這事交給大舅,今日定為你辦好。”寧德侯沈聲應道。

其實這些銀錢官司,早在沈初筠的娘過世的時候就該由周家出面和定遠侯府算清楚。只不過當時沈初筠的外祖父母才經歷喪女之痛,哪有這般心思。後來兩位老人相繼離世,周家只當沈初筠是克星,是累贅,又怎麽會為她出頭呢。

因此今日沈初筠向定遠侯府討要娘親的嫁妝,打的是沈、周兩家人的臉。周家倒是無所謂,不過是當年疏忽,現在正好補救。沈家就不一樣了,本來爵位就是得了兄長的便宜,要是再傳出去侵占長嫂的嫁妝……那定遠侯夫婦在京中就更加沒有顏面了。

“婚期將近,初筠有勞各位長輩操心,這就不打擾長輩們商討正事了。”沈初筠行了告退禮。

定遠侯沒吱聲,寧德侯擺手讓她先回院。

張氏還想說什麽,張張嘴到底沒有開口,眼看著沈初筠帶著小丫鬟雙喜不緊不慢地離開了。

沈初筠離開後,廳堂內安靜了許久,最後還是寧德侯先開口:“婚事已經定了,悔婚是不能的,嫁妝的事,也照沈兄說定的來,左右那丫頭沒占你們便宜。”

誰占誰便宜,自然不用說。但有些人明明占盡了便宜,卻還是覺得自己吃虧,把別人的東西霸占久了,就當那是自己的了。

張氏嘀咕道:“也不知誰教的,多半是大姑子,只有她前幾日去過跨院。”

定遠侯一把將沈初筠留下的冊子甩到張氏跟前:“你自己看看吧,她不用別人教,她心裏的帳清楚得很呢!”

丫鬟忙將冊子撿起遞給張氏,張氏隨手翻開一頁,只見上面寫著:中秋,前院送秋梨一筐,多壞果。

“怎麽連這種事都記著!”張氏惱怒地道。

定遠侯沒好氣地道:“你怎麽連這種事都做!”

“好啦,既然事已經定了,就快點把嫁妝單子擬出來。不然那丫頭的袖子裏,不知道還藏著什麽賬本呢。”徐氏笑嘻嘻地道,她今日倒是對沈初筠高看一眼。

“嗯,快些擬吧,讓她安心待嫁,別再生事端。”寧德侯道。

張氏一邊擬著單子,一邊心在滴血,將來她就是嫁親閨女,也沒有這排場。但不給也不行!那邊婚事板上釘釘,這邊今日周家人又在場!真是沒想到,成日悶聲不響的死丫頭竟還是個女諸葛!再看看她記的那帳,一筆一筆清清楚楚,她要是拿著這賬本去禦前,說不定能將他們夫妻告倒!想到這,張氏心裏竟然感到一絲絲慶幸,心裏滴的血也少了些。

當日臨睡前,沈初筠拿到了自己的嫁妝單子,與她料想的相差不大。第一步,成了。沈初筠滿意地睡下。

沈初筠睡下了,莊呈昱卻還醒著,太子殿下今日說要來,不知怎麽來晚了。這幾日又換了位太醫,換了藥,他精神比前些日子好許多,才有精力等太子。

太子一直到戌時三刻才到,一進莊呈昱的臥房,見他精氣神不錯,便笑道:“呈昱,你那未婚妻可真了不得!”

莊呈昱輕咳了兩聲:“你還打趣我,我都說了不娶,他們竟在我昏迷之時定了婚事。”

太子笑道:“定得好,定得好,我原還怕她配不上你呢,聞其今日之言行,倒是能配你了。”

莊呈昱又淺咳了兩聲:“是我配不上她才是。”

“嘿嘿,你就不想知道她今日做了何事?”太子坐到莊呈昱床邊笑道。

“莫要離我這麽近。”莊呈昱忙往床裏頭挪了挪。

“你啊!”太子見狀只好起身,坐到了床對面的軟塌上,笑道,“等你娶了妻,莫非也不讓她靠近。”

莊呈昱沒接話,太子繼續道:“我來跟你講講她今日幹了什麽吧。”

太子將今日定遠侯府發生的事,繪聲繪色地將給莊呈昱聽,連沈初筠掏帕子嚇唬張氏的事都一並說了。

莊呈昱一直沒插話,安靜地聽著。

太子將這段公案說完後笑道:“怎麽樣,你這未婚妻是不是很有趣,還很聰明?”

莊呈昱卻皺了皺眉,原本半躺著的他硬撐著坐直身子,他看向太子,朝太子拱手,俯身作揖到底道:“太子殿下,他日我不在了,還請殿下多關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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