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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許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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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許暢

西北無風

文/半畝田

高考結束的那一天,是許暢十八歲的生日,

那一年高考結束後,下了十幾年中最大的一場雨,

雨滴落在地面上,敲出激情又富有生命力的音符,大大小小,悅耳動聽,連成一串串曲子,在每家玻璃和地面上譜出曲調,

但沒有一曲是為她奏響的,正如每個人都有家一樣,

她沒有一個完整的家。

01.

許暢在剛出生不久後,父母就因為感情不合離了婚,父母離婚後,原先她跟著國外的母親生活,

後來母親和外國男人結婚了,她就被父親接回了家。

她有一個很好的父親,

每次出差回來,父親都會給她帶昂貴驚喜的禮物,給她報名參加喜歡的興趣愛好,讓她的生活錦衣玉食,不愁吃穿,他給了許暢幾乎他有的一切……

但唯獨缺少愛。

許暢已經記不清具體是哪天了,只模糊有個大概,像是小說情節一樣,

那次她考了全校第一名,興高采烈的回家時,

她見到了一對雙胞胎,

小男孩和小女孩剛會走路,躲在自己父親的身後,對她的突然出現,感到陌生和害怕,

父親向她坦白了,

他在外面有了一個家庭,生下了一兒一女,

父親跟她承諾,會一如既往的對她,

她想要的一切,父親都會給她,

他還知道許暢一向懂事,不會吵鬧任性,而那天正如他預料的那樣,許暢抑制心頭的悲傷,假惺惺的陪他們吃完了一頓飯。

整頓飯下來歡快愉悅,兩個小孩撒嬌要大人餵,父母就哄他們依他們,時不時的笑聲讓埋頭吃飯的許暢聽起來卻格外的刺耳。

在很多外人的眼中,許暢有一個好爸爸。

她是有一個很好的父親,但卻不是她一個人的父親。

那個不是她的家,

她沒有家。

02.

父親記得她的生日,給她定制了比她人還要高的蛋糕,

蛋糕最上面是一個旋轉的公主模型,會唱歌,會旋轉跳舞,

他還吩咐管家做了一桌子全是許暢愛吃的菜,她開心極了,滿心歡喜,卻沒有看到她父親。

阿姨說父親因為小少爺害怕打雷,就去哄他了,現在還沒回來。

許暢看著外面轟雷的天氣,陣陣悶雷,閃電偶爾會響在天邊,轟雷暴烈,像是要劈開萬物一樣,

確實很嚇人,

許暢縮著肩膀只覺得心裏滋味不好受。

她自己一個人去了蛋糕店,買了自己最喜歡的草莓味,

那天晚上,她獨自一人坐在便利店門口,許願說,

“十八歲了,要成為自己。”

03.

要成為自己,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她很喜歡民謠,喜歡直白簡述的歌詞,喜歡有生命力和故事的曲調,喜歡嘶啞有感染力的歌喉……

那個暑假,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在所有人都對答案估分的時候,她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喜歡玩民謠的隊伍,只身一人背著行李包,和臨時組建的隊伍,去了遙遠的西藏,

西藏天空純凈清澈,一望無際的湛藍,這裏有被現實壓制的自由靈魂,有最虔誠的信徒,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在這裏風是狂野的,空氣是自由的,一切都凜冽隨性,就像應該屬於她的青春一樣,富有生命力。

在那裏她還遇到了沈屹然,

沈屹然和她是老鄉,他也和許暢一樣,高考結束後,來渴望了好久的西藏,

許暢受不了高壓環境,有發高燒不退,沈屹然就一直待在她身邊,照顧她,跟她說話。

沈屹然長得一臉正氣,剪著寸頭,還總愛笑,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露出一張大白牙,很治愈也很好看,

他們一起在草原上奔跑,一起在日落西沈的時候掛下經幡,一起站在山頂呼喊,“去tmd 狗屁考試!”

晚上,沈屹然在人群中彈著吉他,嘴裏哼著緩慢悠揚的曲調,

在篝火倒影中,

他的聲音卻像山河澗融化的泉水一般,清冽,卻又像是沈寂在幽深叢林中那般厚重,神秘。

兩人在西藏一起玩了一個星期,從陌生到朋友,雖然只是簡短的七天,但對許暢來說卻比她之前的十八年都要快樂,在這裏,她是真正找到了自己,

那個藏匿在心中,勇敢、自由、快樂、真正的自己。

04.

西藏之旅結束後,許暢的高考分數也出來了,600分,在預料之內,也足夠上臨近省城的重點大學,

許暢自己也有規劃,她想從事互聯網有關的專業,

但父親卻不支持,

有人脈和有資源的父親,想讓她學習金融方面的知識,繼而出國深造,回到公司裏,跟在他身邊,

他把許暢未來的一切都算在他規劃之內,但對許暢說,自己的人生完全被操控了,她很討厭父親這樣自以為是的安排,

於是在選擇的道路上,兩人出現了分歧,也爆發了爭吵,

父親氣急敗壞,罵她為什麽越長大越叛逆,還說白養了她這麽多年。

語言有時候會成為最鋒利的武器,紮在人的心裏,拔不動,摸不得,疼痛不已,

許暢對自己的父親徹底失望,她打包了自己的行李,身無分文的賭氣並且離家出走。

夏天蚊蟲多,她身上沒有錢,離家的那一晚她在一個公園裏的長椅上將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她決定去找份工作,

托著行李,她來到了一家快餐店,詢問裏面的經理是否需要學生,並闡明自己工時很便宜的時候,

沈屹然再度出現了,

沈屹然逆光而站,高大的身形遮擋了透進來的光,他戴著口罩,但依舊擋不住他清澈的眼神和望眼欲穿的笑意,

他正在收拾餐位上的東西,看到許暢,眼神亮了一下,

“你怎麽會在這裏?”

許暢知道自己很狼狽,扒拉著頭發蓋住了羞紅的臉,支吾回答:“我…我來找工作。”

沈屹然放下手中的活,和快餐店裏的老板說了幾句家鄉話,隨即猶豫的老板才肯點頭。

05.

這家快餐店的老板是沈屹然的親戚,他自己從西藏回來後,準備打暑假工來積攢些大學的生活費,就來這裏當服務員,

許暢之前並沒有告訴過他關於自己的家庭事情,面對沈屹然的詢問,她只是模糊說了句,沒錢了,想來找個工作。

聽到她支吾的回答,沈屹然並沒有深問下去,反而從口袋裏掏出三百塊錢遞給了她,

許暢猶豫,盯著那三百的紙幣看,嶄新的人民幣像是剛從銀行取出來的,她低著頭,手緊捏著行李箱裏拉桿,沒敢接。

“你拿著唄,”沈屹然一臉笑意,把它硬塞到了許暢的手裏,語氣嚴肅的說,“這可不是白給你的,等你以後有了工資後可是要還的。”

沈屹然裝模作樣的樣子和故意沈穩的語調把許暢內心那份不安徹底消散了,

她攥著那些錢,眼神堅定看著他說,

“我以後掙錢了,一定請你吃飯。”

也許是被許暢那副認真的模樣逗笑了,亦或者是因為再次見到了她很開心,

沈屹然眼神瞇笑著,像一只人畜無害的大金毛,順手提拉著許暢手邊的行李箱,語氣輕快,走姿帶風,

“走咯,一起繼續開啟我們暑假的下一個副本,”

許暢走在他身側,往日酷熱難耐的風卻一如涼爽,許暢跟在沈屹然身邊,看著路面上的影子緊密向前,真切感覺到了夏日的美好,

正如她對沈屹然的感覺一樣,熱烈且真誠。

06.

一向養尊處優的許暢是受不了快餐店裏來回不停的奔走忙碌的,她沒受過這種苦,一天跑下來累的不行,往往這時候都是沈屹然出現,會給她買杯奶茶,讓她先歇會兒,然後幫她幹剩下的活,

雖然苦但是兩人樂在其中。

有時候晚上沒顧客的時候,兩人就坐在角落裏,

沈屹然拿出那把破吉他彈那些爛熟於心的民謠,兩人一起哼著唱,

面帶著笑看著彼此,仿佛是最幸福的事情。

在快餐店工作的半個月後,有民謠歌手來這裏開演唱會,兩人都沒錢買那些被炒到高且離譜的票價,

但在場地周圍,沈屹然發現了一個好去處,

那棵矮脖子樹結實粗壯,人站在那上面剛好能看到裏面,視線還不錯,

可許暢不會爬樹。

沈屹然自顧自的走到樹前,看著現在還沒來太多的觀眾粉絲,蹲下身子,和她說道:“你踩我身上,這樹不高,我半彎著腰你就能上去,”

許暢還有些猶豫,“可是…這樣的話…你不會……”

“不會,別擔心我。”

沈屹然用信得過的眼神看著她,許暢也只好猶猶豫豫走過去,從口袋裏拿出紙巾,墊在她要在的地方,然後擡腳,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

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穩健,許暢驚呼一聲,

只見沈屹然緩緩起身,給她有了腳墊,再往上一蹬,許暢成功上了樹,

“我就說吧,是不是視線很好,”

沈屹然笑的開朗,嘴角上揚,面容下一雙幽深靈動的眼神,看的人心醉,

“那你不看嗎?”

“我聽就行,”沈屹然靠在樹上,整個人都隱藏在月色中,像一個守護神一樣,站在她身下,

“我比較重,萬一咱兩上去樹斷了就不行了,”

散場的人潮洶湧,沈屹然大高個走在前面,目光卻總是在註視著身後被快要被人群淹沒的許暢,

在經過一個擁擠的路口,兩人緊貼著彼此,但又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微妙到許暢能感受到他短袖擦過自己胳膊上的觸感,同時還能看到他睫毛側影下,亮白俊俏的側顏,

沈屹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轉過身子,略微偏頭低下,眼神害羞到躲閃,小心翼翼問出口:“人太多了,防止我們兩個走丟,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許暢看著那雙纖長分明的手指,咬著嘴唇,牽了上去,

牽上的那一瞬間,許暢能感覺到一股力量帶她一路向前,從人口擁擠的馬路,到達了只剩兩人的街道,

那股力量不僅讓她遠離了喧囂的人群,還讓她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麽東西在緩慢開花,

盡管沒有言說,但許暢很難掩飾的是,她對沈屹然有些動心。

07.

在許暢和父親冷戰的一個月後,後媽來店裏來找她,

她長相隨和,面帶微笑,身份普通,但能和父親相愛並且生了孩子後,忍耐到許暢回來,和父親不會是那種單純的愛情。

她要比許暢想象中的有手段,有心機。

而她來的目的也很簡單,她想充當許暢和父親之間的說客,

她想帶許暢回家,並且還告訴許暢,

父親做出了妥協,不會幹涉她的任何志願,只要許暢回家。

許暢已經在網上填好了志願,她知道父親的性格,他這是在給自己的臺階下,

而作為父女,她不可以做的太過分。

離開前,後媽看著她身上樸素的衣服,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張卡,對她說,

“買點合適的衣服,這個星期天是你父親的生日,到時候記得回家。”

許暢要走了。

在一旁目睹了談話全過程的沈屹然也了解,

剛開始見到許暢的時候,她的衣服牌子,她的談吐氣勢,

他就知道,她不是尋常那種缺錢的人,

只不過沈屹然沒想到的是,許暢會這麽快離開。

晚上,許暢和快餐店老板說了情況,結清了這幾天的工資,還履行之前的承諾,請沈屹然吃了頓飯。

在餐桌上,原本一直佯裝若無其事的沈屹然有些動容,他喝了點酒,拉著許暢的胳膊問是不是以後就沒有機會見面了。

青春的悸動一向藏匿於三言兩句的在意中,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少男少女都對彼此的心意有了,但始終沒捅破那張朦朧的窗戶紙,

許暢搖頭說:“我只是回家。”

沈屹然似乎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出格,放開手的時候,眼神還有些淩亂,

他臉色有些微醺,耳根處像熟透了的蘋果,紅到燙手,

許暢看著他向自己似有若無的小眼神,酒精也上了頭,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就像是安撫一個小狗,

“沈屹然,我們會再見面的,”

-

兩人飯後散步,大街上都是擁吻牽手的情侶,兩人走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像是有什麽話要講,

許暢不是拖泥帶水的人,直接開口問,

“你不是不是喜歡我,”

“嗯,”沈屹然點頭,大膽了許多,向許暢走近了一些,略顯笨拙的抱了抱她,眼眸中帶著心動的潮濕問:“可以親你嗎?”

那個吻,

青澀且帶著夏日濃烈的茉莉花香,

猝不及防的,

就如這年曝曬、沈寂於風中的盛夏一樣,

漫長又讓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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