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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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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回去的時候, 昕枂依舊由他帶著,飛檐走壁偷偷回程府。

只是來的時候,二人還能正常談話交流, 回去的時候,二人便變得格外局促、安靜。

之前二人不是沒有親過, 只是大多數都是昕枂神智不大清醒的時候主動親的,親完就忘記了,這回雖說是不小心撞的,但卻給她帶來不少的悸動。

而趙朗辭見她沈默,他便也安靜下來。

“不讓我親,最後為何又自己撞上來?”

快到達程府的時候,昕枂終於忍不住小聲道。

底下背著她的人突然手上一緊, 速度慢了下來,“是陛下自己撞上來的。”

“你不把王指揮使推開, 我也不會撞上來啊。”昕枂嘀咕道。

這下,他的臉色變得難看, 停止動作,“陛下打算往王指揮使身上撞嗎?”

“不是,幸虧你把他推開。”

“早知道這樣能親到你,我就整天這麽往別人身上倒,看你還敢不敢...”她自言自語道。

“陛下說什麽?”他寒下聲音。

“我沒說什麽。”她在後背攏住他脖子, 笑容甜美。

他嚴肅地“嗯”了“嗯”, 繼續背起她跨越一個屋檐, 唇角卻止不住上揚。

·

順利送她回屋後,想著這一程夜露深, 他打算親自去廚房盯著,給她煮一碗姜茶祛寒。

偶聽見程府長廊上, 有幾個值夜的丫頭邊走邊嚼舌頭:

“那位小公子竟然就是當今女帝!那她身邊那個長得又高又俊的男人豈不是...”

“是太監??”

聲音中能明顯聽出她們的遺憾。

“這麽俊美的男子,是位太監也太浪費了,是太監的話,多俊多有能力都不行!”

“是啊,老爺不是安排人伺候女帝陛下的下屬嗎?我看見漿洗房的小翠,把那位公公的衣裳挑出來了,準備外發給外邊的人洗。”

“誰願意碰太監的衣物啊?”旁邊的丫頭頗同情道,“太監都可臟了!聽說他們會像畜生一樣,隨時隨地忍不住排洩的,身上可臭了!碰過太監碰過的東西,會倒大黴!”

趙朗辭止住了腳步,默默站在陰翳中,等她們走過去。

以前他毫不在意這種言論,誰膽敢說這樣的話,直接架進詔獄,總能找到罪名。

反正她們說的又不是實話,他是太監沒錯,可凈身時因為內閣的原因,格外留了情,使得他能保留一些,總不至於像別的太監一樣。

不過太監就是太監,有時午夜他驚醒,坐起解下腰帶,默默看著自己逐漸萎縮的醜陋部分,總是忍不住自慚形穢。

畢竟曾是陌上如玉少年,又在年少登科,風光無限過,誰知一朝跌落,從此遭萬人嫌,這份落差感,讓人難以釋懷。

所以他才會在手刃白松,自己坐上掌印位置後,變得叛逆肆意,為所欲為。

可當這世間突然出現一個能包容他一切叛逆的人出現,他又開始覺得,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有夠幼稚可笑,想彌補一切,卻發現其他事或許盡力就能彌補一二,唯有一件是怎麽也彌補不了的。

那就是他的太監身份。

·

昕枂在屋裏等了好久也沒見他回來,披上外袍正要出去看看的時候,卻發現李副使端著一碗快要涼了的姜茶,在廊廡下徘徊。

見女帝出來,松一口氣,立馬將手裏的姜茶遞上去道:“陛下,這是掌印囑卑職送來的。”

“他怎麽讓你送?他去哪了?”昕枂有些奇怪,他出房門時明明說過,幫她煮個茶就回來幫她梳發的。

“是啊,卑職也奇怪,卑職是個外臣,夜裏出入陛下房間...畢竟不好,掌印他是宦臣不一樣,他可以,我們可不行啊,可他什麽也沒說,就只是把姜茶交給卑職,卑職也...唉!”

李副使也是一臉為難的樣子。

昕枂揮揮手,讓他離開了。

此時此刻,淮北的夜風又苦又澀,帶了點北地淩冽的氣息,趙朗辭獨自坐在望樓屋頂,吹著讓人臉繃的晚風,喝著苦瓜釀的酒。

第二天,王指揮使來了,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程府的丫頭,是來給昕枂洗漱的。

昕枂問:“趙掌印去哪裏了?”

王指揮使道:“回陛下,卑職也不知道的,掌印他沒說,一大早就離開,讓卑職好好跟著陛下。”

昕枂嘆口氣:“好吧,等會用完早膳,隨朕去同程老爺議事。”

女帝要求程老爺陪同她探望濟平軍張大將軍,隨後又提及張四姑娘和霍家公子的婚事,說起張四姑娘在很小的時候,張夫人就在戰場犧牲,身邊缺少女性長輩,不由黯然。

程老爺安慰道:“陛下同張中將情同姐妹,這是張中將的福分,內子膝下無女,有時也會經常帶物資進軍探望,把張中將視為閨女,陛下也不必太傷懷。”

昕枂聽到這句,突然就笑開了,“所以朕這次來,也是有事想請程府幫忙的,既然程夫人同寧城縣主情同母女,那這次縣主出降,想請程夫人充當女性長輩,好好護送縣主出嫁,程老爺認為如何?”

程見瑯剛要發話,昕枂又出言堵死他:“放心啦,程家這次在縣主婚事上立了大功,朕回朝後一定重賞,程老爺在淮北一帶頗有威望,不封個侯爺說不過去,此事就這麽定了。”

程見瑯啞然。

女帝這是直接把他置於一個兩難的局裏了,不答應的話,前面說得那麽好聽,程夫人不給張昕清保媒陪同過去的話說不過去,答應的話,不就等於他帶頭同中原士族言和了嗎?

這是在逼他當這只頭羊啊!

“草民...代內子多謝陛下賞識。”

封侯一事,程見瑯還是有些意動的,但如果是以得罪其他世家為代價的話,他認為還是劃不來,但是當前女帝在前,只能暫時應下了。

“陛下,如今濟平軍內軍紀甚嚴,草民可能不大方便同陛下同往,不若草民遣人去通知一聲將軍,讓他派人來接陛下可好?”

昕枂心想,只要能讓她親自確認三叔父女平安就好,於是答應了。

到了下午,有車夫自稱是濟平軍中的,前來接女帝前往軍營,昕枂本想讓王指揮使陪同一起,但車夫稱車輛逼仄,後面還有一輛車,王指揮使考慮到陛下是女子,自己擠同一輛車有所不便,又認為這是濟平軍的人,程老爺應當也不敢耍花樣,便讓女帝先坐車,自己在後方等。

昕枂坐著馬車,突然覺得身子很乏,又覺得這一路好像格外遠,坐著坐著很快就睡了過去。

一覺睡醒,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茅屋裏,身上的東西不見了,頭上簪釵都不見了,她慌忙去扒懷裏的東西,發現堂姐送的奶糖還在,長長籲了口氣,“幸好,若是不見被四姐姐知道,她可得罵我了。”

收好奶糖,她開始環視四周,打探這是個什麽地方。

“來人!外面有人嗎?”她開始用力拍打柴房門。

外邊始終沒人應答,她警惕起來,開始尋找可以出去的辦法。

好不容易,從柴堆裏找到一把破柴刀破開門鎖悄悄逃離,突然幾個眼睛泛著兇光的男人看見她,一把追了上去,把她抓了起來。

幾個男人把她拖回破屋裏,一邊用繩子將她牢牢捆綁,一邊往裏嘴裏塞泥。

昕枂拒絕被塞泥,搖著頭道:“你們是什麽人?我不是要去濟平軍營嗎?怎麽會在這裏?”

“別吵!你別說話!李先生說了,你是司禮監的人,都是因為有你們司禮監的人在背後當靠山,那些貪官汙吏才會那麽囂張把我們的災銀貪了!你知道北河鎮今天餓死多少人了嗎??”

帶頭的那個男子大概才十八、九歲,餓得兩顴突起,右邊胳膊下空蕩蕩一片。

他眼眸血紅,身體不停地抖,“每年的賦稅越加越高!我妹妹就是因為交不出稅,被你們這些貪官拉去抵債的!我要用你去把我妹妹贖回來!”

緊接著一個頭套兜頭蓋下來,昕枂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王指揮使抵達濟平軍營發現女帝不在,一問之下,這才發現出事了。

“先前來的那輛馬車,車夫說是你們濟平軍營的??”

“大人,沒有的,你說的那名車夫,我們這裏根本沒人認識。”

王指揮使大怒,轉念一想,現在追究誰的責任也沒用,當下是要趕緊找回女帝,他召問過當時隨行的暗衛,那些暗衛都說明明眼看著車輛駛進軍營的,可最後卻說不見了。

王指揮使連忙讓暗衛去通知掌印,沒多久趙掌印就過來了,張震和張昕清也來了。

“確實沒看見女帝陛下,會不會是...”這時候張震想到一個可能。

趙朗辭從剛剛過來到跟隨張震去密道看,就一直陰翳著臉不說話,王指揮使看了也發愁,他從沒見過掌印這樣的臉。

“趙公公,指揮使大人,就是這裏了。這是濟平軍和世家一起出資建的密道,通往城外,要是有外敵進城,世家和軍資就能完好地出城,想必那些人就是從這裏把陛下運出城的。”

“咱家憑什麽信你?要是是你窩藏陛下呢?”這時,緘默了很久的趙掌印終於發話,眼神陰戾。

所有人都被他眼神懾住,久久不敢出聲。

張昕清剛想說話,被張將軍拉住,還是親自回道:“掌印既然不信,大可徹查軍營。”

趙朗辭看了父女一眼,語氣低沈道:“派人看著軍營,陛下不見,咱家如今誰都不能輕信,直到找到陛下。”

說完,他率錦衣衛穿從密道離開。

沒多久,那位叫李應的車夫被錦衣衛找到,趙朗辭深望了他一眼,問道:“女帝在哪?”

李應被打得臉容難辨,趴在地上嘔血,笑道:“牝雞司晨本就為天理所不容!這次水災之所以發生,全都因為女帝登基,激怒天帝!我好幾個親人都在這場災禍中喪生,全都是女帝的責任!”

趙朗辭冷嘲:“程見瑯就是這麽同你們說的嗎?簡直可笑!”

“不是他說的!你不要含血噴人!”然後李應就不肯說話了。

“不肯說出女帝下落的話,來人...”他遲疑了一瞬,終於還是道:“用刑。”

女帝不知下落,城外有流民,間或還有游走的零散的敵軍,遲一會找到她,就增加多一份危機。

“掌印,那邊不能過去了,前面是流民區,水災後有許多疫病,都圈禁起來不許人進入的。”

身後的錦衣衛勸道。

但趙朗辭沒有理會,依舊往前,直到被官府的人攔住。

“你們是什麽人?沒有令牌禁止進入,如今裏面有許多疫情,非大夫不能進去。”

“滾開。”趙朗辭一臉陰暗。

幾個守衛面面相覷,最終出手攔住,卻被他一掌打趴在了地上,孑然一身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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