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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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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轉眼天涼, 中秋已到。

中秋那天宮中有宮宴,宮裏的宴會雖奢華,大抵上千篇一律, 昕枂更渴望去民間看看,尋常人家的中秋節。

以前阿娘還在時, 她在張家時常聽阿娘同她說以前她在高家的中秋節。

“天一黑,月亮出來,家家戶戶都會擎著燈籠到大街小巷游燈籠,街坊時常會辦游燈會,每一家一戶都會拿些月餅吃食擺在自家門前,供人游玩賞食,男男女女都聚在一起, 唱歌、游戲,或者到橋下燒點焰火。”

昕枂一次都沒有走出過張府, 如今進宮了更加難以到大街上去了。

宮宴上,趙朗辭已經註意到昕枂悶悶不樂的樣子, 可他今日佳節也得先處理好批紅票擬的事才得空,他趕緊同內閣交待完手頭上的事,前去找昕枂,背後那幫內閣大臣在月光下一邊賞月,一邊趁著奸佞不在悄悄議論著事情。

“都差不多三個月了, 怎麽還一點消息都沒有?西州那邊查過了根本就沒回去, 姚、夏二人到底躲哪裏去了?”

昕枂有些無聊, 本想回麟趾宮睡覺,不料剛走到順清門, 就遇著陸廷志,他如今已經晉升禮部侍郎, 剛才中秋宴就坐在前列。

“殿下今日可是很無聊?中秋宮中沒有宵禁,不若殿下隨臣出宮走走?”

昕枂看了看他,“陸侍郎怎麽知道本宮無聊?”

陸廷志笑:“是臣覺得,中秋這麽好的佳節,卻要在宮中參加這麽形式的宴會,有些無聊,便想著殿下也會如此,是臣自己想出去游玩,不知殿下能否相陪?”

他這麽說的話,昕枂終於能夠解下自己的長公主束縛,好好釋放天性了。

“咳...陸侍郎平日為朝為政從不懈怠,那本宮就當舍命陪臣子吧。”昕枂說完,表情就松懈下來,笑得宛如小姑娘道:“咱們快些走吧!”

趙朗辭趕到的時候,只看到陸廷志笑著跟在昕枂身後走,那前面的人人,早已興沖沖提裙走了老遠。

他眉心一皺,也提腿跟了上去。

今夜整個京城都沒有宵禁,一年就上元節和中秋節兩天沒有宵禁,城衛駐紮在城外看守。

走出皇城便是朱雀大街,那邊正熱鬧呢,街道上有不少年輕的男男女女手擎燈籠結伴同行,也會有一些父母帶著孩童出行,在月下游,大街兩旁都是臨街搭建的小食攤,燈燭輝煌,滿滿人間煙火。

昕枂此時穿上尋常人家女子的裝束,也擎著一個燈籠走在大街上,不時好奇地看看這個攤子,不時又看看那個攤子,陸廷志一直含笑著跟隨其後。

趙朗辭則走在人群的暗影中,如形隨影,一直綴在二人後方,不緊不慢。

“原來糖葫蘆這麽好吃哇!先把糖含化了再吃裏面的山楂肉,太棒了!”

於是,趙朗辭等她走後,也到攤位前買了一串糖葫蘆,嘗試著含化,不料甜的膩得他牙疼,酸的又嗑得他牙酸。

又走過一個可以自己捏自己喜歡的糖人的攤位,昕枂坐在攤位下專心研究了好久,結果手裏多了許多廢棄的糖人,四周的小朋友多了許多奇形怪狀的糖人吃,高興壞了。

昕枂他們走後,他走到攤位前,攤位老板熱情地招攬他:“公子,來給心上人捏個糖人啊,十文錢捏一個,二十文我這裏還可以教你,如果你第一次就捏成功一個我們這裏的‘至尊’款,就可以免費!”

趙朗辭想了想,“你們這裏的‘至尊’款是什麽?”

“就是這個!”老板把圖樣拿了出來,“剛才前面有位姑娘也想捏這個款,說要送給自己情郎的,捏了好多次也不成功。”

趙朗辭想起陸廷志手裏拿著的好多根“廢品”,心裏很不是滋味,正想走開,老板又道:“那位姑娘的弟弟可就慘了,吃了一晚上的糖人,最後快吃不下,就把糖人都分給附近的小孩子了。”

他停下,“她弟弟?”

“是啊,那位姑娘是這麽說的,說她跟她弟出來月下游街。”

於是,他把錢囊解下,拍在攤位上,“老板,我要做‘至尊’款。”

老板看著鼓脹的錢囊,驚喜道:“好!好!”

旁邊漸漸又聚滿了圍觀的人,今晚又有人要做“至尊”了!看來大家又有糖吃了!

孩子們歡快地湊過去。

這個所謂的“至尊”款,其實是一個貔貅的圖樣,攤位老板在這條街開攤這麽多年,都沒有一個人能賺得他這二十文錢吃。

看著這位容貌極俊的公子解下的這個鼓脹的錢囊,老板估計今夜又大賺一筆了。

可是,沒過多久,老板就失望了,雖然也花耗了一些時間,也不是很熟練,但那紋樣極其覆雜的貔貅糖畫,真的栩栩如生被這位公子制出來了,而且細節精巧至極,想來這位公子本身也是藝術造詣頗高之人。

“公...公子怕不是出身世家的高門子弟吧?”老板目瞪口呆,全程連一支糖棍都沒有浪費,“公子這等造詣來光顧我這破攤子也太...”

旁邊的孩童也紛紛失望起來。

最後趙朗辭只帶走手中的這支糖人,老板在背後叫:“公子!你的錢袋!”

趙朗辭頭也沒回,“剛剛那位姑娘請吃的糖人太難看了些,我替那位姑娘請客,挑些好的糖人。”

老板欣喜地趕緊應好,這麽大一袋銀子,他能把一整個攤位的糖人送出去也不夠!

消息傳得很快,孩子們紛紛歡呼著從每一條街巷往捏糖人的位置湧去。

昕枂被人流擠得和陸廷志越擠越開,“唉!陸...陸大人...”

快被擠得摔倒之際,身旁有一道力氣扶了她一下,她正想與那人道謝,卻發現人不見了。

陸廷志此時終於走回她身邊,“殿下沒事吧?”

昕枂搖搖頭,又聽陸廷志說:“殿下你腰間的是什麽東西?”

一支精致透亮的貔貅糖人就別在她的腰帶上,昕枂拿起驚訝地看了好久:“這...這不是我捏失敗的‘至尊’嗎?這誰捏的??”

自然沒人能回答她,但昕枂還是很高興地把糖人收起,高高興興又往前走了。

過了橋,看見橋下的地方有男男女女女聚著放焰火,昕枂說想下去一起放,陸廷志這時看見人群中混著一些面孔,臉上的笑收斂了一下,“好,咱們去放焰火。”

來到橋下,賣焰火的老人說,焰火只賣給情人的,來人如果想買焰火,必須得證明對方是自己的情人。

昕枂聽罷想走,陸廷志喊住她:“難得殿下想放,怎麽能掃興?就隨意證明一下而已,我們可以...”

陸廷志正想說把她的帕子借他一下,他跟老人說那是定情物,誰知趙朗辭以為他想牽昕枂的手,沒等他說完,他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一把牽住昕枂的手往前走。

昕枂見他突然從人潮中擠出來,毫無預兆之下,牽著她的手,一時間驚得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牽著她來到焰火攤前,“要兩份焰火。”

那位老人看著他們十指緊扣,緊密相握的手,笑得褶子都綻開似的,“好。”

方才陸廷志的模樣已經足夠旁邊人註目的,趙朗辭一出來,尤其是他今天為了不引人註目,特意把額角的傷疤用脂粉遮掩了,一身清貴公子的打扮,更是惹目,在場年輕女子都忍不住看他。

“好俊俏的公子!”

“這麽俊的公子,為何從未見過?”

陸廷志此時註意力已經不在兩人,而是不遠處的西州兵,他向昕枂打了個眼色,昕枂昕枂顯然也看見那幾個西州人了,同前不久秦思朗畫給她的畫像一模一樣。

昕枂轉頭看了眼身旁交握著她手的趙朗辭,其實趙朗辭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從人群中出來牽走她,明明先前都躲藏得好好的。

昕枂眼看著陸廷志偷偷去伏擊,生怕趙朗辭看見。

姚、夏二人三個月前在回西州的路上突然音訊全無,都說已經回到西州了,但其實只是煙幕,目的大概是繼續潛藏在京城,好伺機搬兵。

搬兵的目的是為了什麽,可想而知,她怎麽能讓人傷害陛下呢?

所以,一定不能讓他看見...

昕枂這麽想著,在他即將拉著她轉身的時候,她突然踮起腳圈住他脖子,把臉湊了過去,忍住羞澀在他臉上貼了一下。

身後正好大朵焰火絢爛地炸開,在倒映出銀盆大的圓月的河水上方灑落,碎光閃爍。

被她抱住的人下意識退開了一步,卻還是沒能擺脫她的圈困,她“哎呀”一聲,趙朗辭生怕她摔到,只得站在原地不動,等她站穩腳步。

他湊在她耳邊沈聲道:“殿下你要做什麽?”

“你知道廉恥嗎?一而再地為了旁人辱沒自己清白,哪個好人家的姑娘像你這樣?”

他似乎有些生氣。

事到如今,昕枂已經顧不上他會不會生氣了,她擔心的是那些人會不會逃掉了,到時京城是否會陷入戰亂。

她便繼續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不知是哪裏發出的焰火一樣“嘭!嘭!”急促又響亮的聲音,敞開了說道:“我...喜歡你,可我不希望我喜歡的人是個壞蛋,那就只能這樣做,努力把你拉回來!”

她的話說完,耳邊那陣急促響亮而又有節奏的聲音更是震耳發聵,震得她耳廓都有些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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