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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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鬼也是需要打工的。”地府工作人員對著我淡淡道，眼底平淡的目光好似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話題。
每一個初來乍到的鬼幾乎都會問這麽一個問題。
同樣的，他的回答也是一成不變。
我呆楞楞地轉了轉脖子，慢悠悠道：“那我需要幹點兒什麽？”
他默了默，低頭翻開桌上的登記簿，比對著我的相貌念出聲。
“姓名：許雲可”
“年齡：28。”
“死亡原因：不詳。”
念到這裏他頓了頓，擡眸看了一眼眼圈青白的我，咂了咂嘴後搖搖頭。
又來一個加班熬死的。
我看懂了他眼裏的同情，心中不免也跟著難受起來。
他冷言相勸：“別哭了，會嚇到後面的新鬼。”
我：“……”
似乎看懂了我的無語，他擡頭望了一眼黑乎乎的角落，隨手指了指那個方向唯一的幽暗的亮光。
“你就去那邊先站著吧，一會兒會有人帶你去打工的地方。”
我遲疑地點頭，默默擡腳挪了兩步。當然，對於我來說，打工這件事最多只能讓我挪動兩步。
然後調頭，返回到他身邊。
他瞥了眼我沒說話，繼續幹著手裏的活兒。不一會兒又有人進來了，這次是一個看著年輕的男孩兒。
又是同樣的問題在上演，得到的回答也和我的一樣。
他淡淡道：“鬼也是需要打工的。”
我打量了一眼男孩兒，猶豫地為他打抱不平：“他才高中畢業。”
“地府不管這些。”他語氣平淡，仿佛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驀地有些難受，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在那個男孩兒身上看到了誰的影子。
那是一個我非常熟悉又陌生的人。
男孩兒笑嘻嘻的，絲毫不在乎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我嘀嘀咕咕罵了一句：“沒心沒肺。”
他側頭深深看了我一眼，手中的登記簿已經翻過了一大半，可進來的人卻絲毫不見少。
嘩啦。
嘩啦。
又是兩位進來，緊跟著又出去。
我觀察了一會兒，好奇問他：“你天天都做這個，不無聊嗎？”
他目不斜視，反問我：“你在上面天天打工，有趣兒嗎？”
不有趣，甚至是枯燥無聊。
我撇撇嘴，又問他：“那老板呢？怎麽樣？”
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閉嘴不言。我想他大概是怕我覺得地府和陽間一樣瘋才沒有說話吧。
我又開始觀察起來，不過這次是周圍的環境。
這裏黑漆漆的，像是一個地下隧道的拐道口，拐角進口那兒掛著一盞孤零零的燈。
散發出的光亮是綠色的，看起來瘆人的很。
再進來是一個轉彎處，過了就是我站的角落，同樣迎接他人的也是一盞幽綠的燈光。
“拿好。”
他忽然遞過來一張東西，我低頭去看，發現那是一張工作牌。
我不解道：“這裏也有這東西嗎？”
他翻了個白眼，“你在上面沒見過？”
我：“見過，但是扔了。”當然，那是在我發瘋的時候。
他：“……”
我擡頭，突然發現他的眼睛裏好像帶著血絲，於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告訴他這件事。
他點頭，難得好脾氣的告訴我這是他死之前就有的。
我好奇問他：“你也是加班猝死的嗎？”
他沈默不語。
這次，無論我怎麽逗他，都無濟於事。
我想我的猜測是正確的，他也是過勞死，而且和我一樣，是加班猝死的。
我莫名的對他多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於是自顧自地開口說話。
“我在這裏打工要打多久啊？一年還是兩年？”
“我能偷懶嗎？或者直接拒絕打工。”
“還有，這裏打工能讓我發財嗎？”
也許是因為活著的時候沒發財，死了也還是覺得值得惦記一下。
他突然豎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噤聲，我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配合他保持安靜。
過了一會兒凝重的氣氛才松了幾分，我歪頭看他，細白修長的手指停頓在登記簿上，還挺好看的。
自顧自欣賞的我沒有註意到他的表情，而是依舊湊過去向他索要答案。
他搖頭，“打工不能發財。”
我讚同地狠狠點頭：是啊，打工不能發財，但能喪命。
想起剛才他異樣的舉動，我又問道：“你剛才為什麽突然不讓我說話啊？”
他扭頭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帶著懷疑、不解，還有一絲絲的同情。
仿佛在說：這麽愚蠢的問題你是怎麽開口的？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依舊用單純且清澈的眼神看他。
他張了張嘴，“領導來了，不能摸魚。”
說完又嘲諷了一句：“你在上面沒餓死真是個奇跡。”
我：“……”
說話就說話，人生攻擊幹什麽！
我咬了咬牙，不滿地想要反擊，卻正好被一個新進來的鬼打斷。
這只鬼走路顫顫巍巍的，仿佛一個時刻準備散架的支架，也許是因為剛剛死亡，蒼老的面孔透著一點生氣。
可這一點生氣並不足以鮮活她一整個生命。
他翻開登記簿的第一百零八頁，用念我的名字那樣的聲音念出她的名字。
那種聲音帶一點兒生硬，冷漠。
“姓名：黃秀蓮。”
“年齡：五十六。”
“死亡原因：不詳。”
合上登記簿，他上下打量了兩眼白發蒼蒼的老者，隨後遞給她一張工作牌告訴她去角落那邊等著。
老者佝僂著背點頭，慢慢踱步往那裏去。
我看了她一路，直到目送她到了角落才松了一口氣。
“她年紀這麽大還要打工？”
“嗯。”
言簡意賅的一個‘嗯’字將結果展現得淋漓盡致。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悄聲詢問：“這裏打工沒有年齡要求嗎？”
他翻了一頁登記簿，眼睛粘在上面，頭也不擡。
我覺得，他應該是被我問煩了，於是捂了捂嘴巴，保持安靜。
就在我以為他不打算回覆我的時候，意外地響起他略帶冷硬的嗓音。
“地府不會有這樣的顧慮。”所有的鬼從死去的那一刻起，就不會有痛覺。
痛覺，那是活著才有的。
我想起生前看到的恐怖小說，於是了然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時，陰暗地拐角處傳來一陣騷動，兩個身穿黑袍的鬼差出現在我眼前。
他們粗略地掃了一圈，用略帶嫌棄的語氣互相交談。
其中一個對我身邊的他說：“怎麽只有這幾個？”
他解釋：“最近上面挑鬼的條件變嚴了，篩來篩去，只留下這幾個了。”
那鬼差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隨即吆喝著鬼怪們站好隊，一鬼一隊地領著他們進了另一個黑暗角落。
烏壓壓的黑影漸漸消失，我收回探頭觀望的腦袋，轉身戳戳他的肩膀。
“他們這是去哪兒？”
他似乎有些無語，涼涼瞟了我一眼後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我撇嘴：“我不信。”
哪兒有人招聘會不知道去哪兒的？糊弄鬼呢！
見我不相信，他嘴角勾了勾，似乎帶著點兒笑意。
只是我再問他他便不願意過多解釋，只是敲了敲桌面示意我閉嘴。
那天所有前來報到的鬼都被領著去了各自該去的地方。
也許是運氣好，來押送我去打工的人遲遲沒有出現，於是我順理成章的待在他的身邊打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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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也是需要打工的。”地府工作人員對著我淡淡道，眼底平淡的目光好似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話題。
每一個初來乍到的鬼幾乎都會問這麽一個問題。
同樣的，他的回答也是一成不變。
我呆楞楞地轉了轉脖子，慢悠悠道：“那我需要幹點兒什麽？”
他默了默，低頭翻開桌上的登記簿，比對著我的相貌念出聲。
“姓名：許雲可”
“年齡：28。”
“死亡原因：不詳。”
念到這裏他頓了頓，擡眸看了一眼眼圈青白的我，咂了咂嘴後搖搖頭。
又來一個加班熬死的。
我看懂了他眼裏的同情，心中不免也跟著難受起來。
他冷言相勸：“別哭了，會嚇到後面的新鬼。”
我：“……”
似乎看懂了我的無語，他擡頭望了一眼黑乎乎的角落，隨手指了指那個方向唯一的幽暗的亮光。
“你就去那邊先站著吧，一會兒會有人帶你去打工的地方。”
我遲疑地點頭，默默擡腳挪了兩步。當然，對於我來說，打工這件事最多只能讓我挪動兩步。
然後調頭，返回到他身邊。
他瞥了眼我沒說話，繼續幹著手裏的活兒。不一會兒又有人進來了，這次是一個看著年輕的男孩兒。
又是同樣的問題在上演，得到的回答也和我的一樣。
他淡淡道：“鬼也是需要打工的。”
我打量了一眼男孩兒，猶豫地為他打抱不平：“他才高中畢業。”
“地府不管這些。”他語氣平淡，仿佛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驀地有些難受，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在那個男孩兒身上看到了誰的影子。
那是一個我非常熟悉又陌生的人。
男孩兒笑嘻嘻的，絲毫不在乎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我嘀嘀咕咕罵了一句：“沒心沒肺。”
他側頭深深看了我一眼，手中的登記簿已經翻過了一大半，可進來的人卻絲毫不見少。
嘩啦。
嘩啦。
又是兩位進來，緊跟著又出去。
我觀察了一會兒，好奇問他：“你天天都做這個，不無聊嗎？”
他目不斜視，反問我：“你在上面天天打工，有趣兒嗎？”
不有趣，甚至是枯燥無聊。
我撇撇嘴，又問他：“那老板呢？怎麽樣？”
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閉嘴不言。我想他大概是怕我覺得地府和陽間一樣瘋才沒有說話吧。
我又開始觀察起來，不過這次是周圍的環境。
這裏黑漆漆的，像是一個地下隧道的拐道口，拐角進口那兒掛著一盞孤零零的燈。
散發出的光亮是綠色的，看起來瘆人的很。
再進來是一個轉彎處，過了就是我站的角落，同樣迎接他人的也是一盞幽綠的燈光。
“拿好。”
他忽然遞過來一張東西，我低頭去看，發現那是一張工作牌。
我不解道：“這裏也有這東西嗎？”
他翻了個白眼，“你在上面沒見過？”
我：“見過，但是扔了。”當然，那是在我發瘋的時候。
他：“……”
我擡頭，突然發現他的眼睛裏好像帶著血絲，於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告訴他這件事。
他點頭，難得好脾氣的告訴我這是他死之前就有的。
我好奇問他：“你也是加班猝死的嗎？”
他沈默不語。
這次，無論我怎麽逗他，都無濟於事。
我想我的猜測是正確的，他也是過勞死，而且和我一樣，是加班猝死的。
我莫名的對他多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於是自顧自地開口說話。
“我在這裏打工要打多久啊？一年還是兩年？”
“我能偷懶嗎？或者直接拒絕打工。”
“還有，這裏打工能讓我發財嗎？”
也許是因為活著的時候沒發財，死了也還是覺得值得惦記一下。
他突然豎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噤聲，我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配合他保持安靜。
過了一會兒凝重的氣氛才松了幾分，我歪頭看他，細白修長的手指停頓在登記簿上，還挺好看的。
自顧自欣賞的我沒有註意到他的表情，而是依舊湊過去向他索要答案。
他搖頭，“打工不能發財。”
我讚同地狠狠點頭：是啊，打工不能發財，但能喪命。
想起剛才他異樣的舉動，我又問道：“你剛才為什麽突然不讓我說話啊？”
他扭頭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帶著懷疑、不解，還有一絲絲的同情。
仿佛在說：這麽愚蠢的問題你是怎麽開口的？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依舊用單純且清澈的眼神看他。
他張了張嘴，“領導來了，不能摸魚。”
說完又嘲諷了一句：“你在上面沒餓死真是個奇跡。”
我：“……”
說話就說話，人生攻擊幹什麽！
我咬了咬牙，不滿地想要反擊，卻正好被一個新進來的鬼打斷。
這只鬼走路顫顫巍巍的，仿佛一個時刻準備散架的支架，也許是因為剛剛死亡，蒼老的面孔透著一點生氣。
可這一點生氣並不足以鮮活她一整個生命。
他翻開登記簿的第一百零八頁，用念我的名字那樣的聲音念出她的名字。
那種聲音帶一點兒生硬，冷漠。
“姓名：黃秀蓮。”
“年齡：五十六。”
“死亡原因：不詳。”
合上登記簿，他上下打量了兩眼白發蒼蒼的老者，隨後遞給她一張工作牌告訴她去角落那邊等著。
老者佝僂著背點頭，慢慢踱步往那裏去。
我看了她一路，直到目送她到了角落才松了一口氣。
“她年紀這麽大還要打工？”
“嗯。”
言簡意賅的一個‘嗯’字將結果展現得淋漓盡致。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悄聲詢問：“這裏打工沒有年齡要求嗎？”
他翻了一頁登記簿，眼睛粘在上面，頭也不擡。
我覺得，他應該是被我問煩了，於是捂了捂嘴巴，保持安靜。
就在我以為他不打算回覆我的時候，意外地響起他略帶冷硬的嗓音。
“地府不會有這樣的顧慮。”所有的鬼從死去的那一刻起，就不會有痛覺。
痛覺，那是活著才有的。
我想起生前看到的恐怖小說，於是了然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時，陰暗地拐角處傳來一陣騷動，兩個身穿黑袍的鬼差出現在我眼前。
他們粗略地掃了一圈，用略帶嫌棄的語氣互相交談。
其中一個對我身邊的他說：“怎麽只有這幾個？”
他解釋：“最近上面挑鬼的條件變嚴了，篩來篩去，只留下這幾個了。”
那鬼差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隨即吆喝著鬼怪們站好隊，一鬼一隊地領著他們進了另一個黑暗角落。
烏壓壓的黑影漸漸消失，我收回探頭觀望的腦袋，轉身戳戳他的肩膀。
“他們這是去哪兒？”
他似乎有些無語，涼涼瞟了我一眼後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我撇嘴：“我不信。”
哪兒有人招聘會不知道去哪兒的？糊弄鬼呢！
見我不相信，他嘴角勾了勾，似乎帶著點兒笑意。
只是我再問他他便不願意過多解釋，只是敲了敲桌面示意我閉嘴。
那天所有前來報到的鬼都被領著去了各自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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