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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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
程家公子沒了，年紀輕輕怎麽就沒了？程家公子和謝丹婉的婚事已經敲定，謝丹婉的嫁衣已經繡得差不多了，謝家和程家的六禮都走了其五，只差親迎。這個時候人沒了，的確是一件讓人棘手的事。偏偏這個時候王氏和謝丹婉都在病中，事情怎麽都堆在一起了？
“去衙門裏給老爺送信了嗎？”謝杏婉不認為她能獨自將這件事處理好。尤其這件事關乎謝丹婉的一生，王氏病著，能拿主意的就是謝韞。
“已經讓人過去衙門裏給老爺送信了。只是二姑娘聽到這個消息後，當場昏了過去，夫人也不好過，夫人吩咐我，如果三姑娘回來了，讓我立刻請三姑娘過去。”
“誰把消息告訴二姑娘的？程家公子什麽時候沒的？程家來人呢？”謝杏婉心情凝重，這種事情落到哪家都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謝丹婉，本就在病中，如今突聞噩耗，不難過才怪。就不知程家送信過來是什麽意思。謝杏婉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人，有些規矩極重的人家，若家中女兒和人定親，男方不幸夭亡，會讓女兒嫁過去，為死去的丈夫守寡。當然，也有女方迫於男方壓力，不得不嫁過去的。可以肯定的是，謝家絕對不會同意謝丹婉嫁過去守活寡，就不知道程家是什麽意思。至於謝丹婉的名聲，受損是肯定的，但是比起嫁到程家守寡，名聲算得了什麽。
謝杏婉胡亂想著，腳步越來越快。
“是二姑娘身邊的丫鬟來嘉禾堂聽到了太太和裘媽媽的話，慌慌張張跑回去，叫二姑娘發現了。二姑娘逼問之下，那丫鬟和盤托出，二姑娘才知道這件事的。程家公子是半個月前沒的，外出途中遇到了一夥賊人，重傷不治而亡。程家來送信的人現在由裘媽媽出面招呼著。”
半個月前沒的？程家到京城，不過十日路程，這時候送信過來，會不會······
“程家公子下葬了嗎？”
“不曾。”謝杏婉的話讓嬌蕊也意識到了問題關鍵所在。她看著前面這個尚未長大，肩膀尤且稚嫩的謝杏婉，忽然就從慌亂中慢慢平靜下來。三姑娘平日裏不著調，常常被太太責罵，沒想到關鍵時刻竟會讓人生出一種可以依靠，讓人心安的感覺來。
走進嘉禾堂，才到門口，一股濃重的藥味傳來。王氏靠在床頭，雙眉深鎖，臉色蒼白，精神頭十分差。本該是安心養病的時候，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
“娘，我回來了。”謝杏婉坐在床邊，輕輕握著王氏的手。手心的溫度偏高，王氏在發熱。
“你回來就好。這件事原不該叫你出面，要不是我病了，實在沒精神，咳······他程家欺人太甚，竟然提出要求，讓你二姐姐去替程家公子扶靈，我們謝家又不是要依仗程家過活的破落戶，我和你爹還沒死呢！咳咳······”王氏情緒激動，咳嗽起來。謝杏婉輕拍王氏的背部，同樣氣憤。王氏精神不好，腦子卻沒犯渾，三言兩語就將程家登門的目的說清楚。謝杏婉捏緊了拳頭，提醒自己王氏還病著，她不能火上澆油。
“娘，您好好休息，爹回來之前有我呢。我不會讓二姐姐被人欺負的。”謝韞在衙門裏未歸，王氏和謝丹婉臥病在床，謝明禮和謝明澤都在外讀書，能擋下風雨的現在只有她。程家是吧，想讓她姐姐去給一個死人扶靈，做夢。別說謝丹婉還沒過門，就是花轎進了程家門，謝丹婉也是謝家的女兒，是她的二姐姐。家人都護不住，她還談什麽其他？
謝杏婉從王氏的屋子裏出來走到花廳時，在花廳裏坐了有一段時間的程家人怒氣外洩。程家和謝家是兒女親家，如今程家公子雖然沒了，婚約還在。王氏明明在家中，卻不肯出來見他們，還以生病為由推脫，簡直太過分了。
“怎麽，謝家是沒人還是怎麽了，將我們晾在這裏近一個時辰了，竟然還沒有一個能主事的人出來。”說話的中年男子下巴上留著一撮兒胡須，濃眉大眼，面帶兇相。
程家怎麽找了這麽個脾氣急躁的人過來？總不是為了方便，一言不合好動手吧。謝杏婉心中一動，平靜地走了進去。
“家母生病，無法親自招待貴客，讓您久等了。雲馨，上茶。”謝杏婉走進來的那一瞬間，花廳內其他聲響停止了。她端坐主位，那就是客隨主便。王氏平日的教導，讓謝杏婉的一言一行在此刻無可挑剔。
“茶就不必了，我就想知道，謝家到底是什麽意思。”中年男人怒目睜圓，直視謝杏婉。若謝杏婉是一般的閨閣女子，被中年男人這麽一瞪，就要嚇出冷汗來。可惜來，她別的沒有，最不缺的就是一腔孤勇。何況，她此刻在謝家，這是她的地盤。
“謝家與程家有親，按輩分我當稱您一聲四叔。敢問程四叔，方才所問是何意？的確是杏婉遲來一步，然情有可原，還望程四叔諒解。”程四叔並不是已故程家公子的父親，雖是親叔叔，卻是庶出。見王氏之前，謝杏婉並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待王氏與她分析了程家幾房的關系後，謝杏婉決定以動制動。她靜不下來，以靜制動的法子行不通，對方又不是可以以暴制動的對象。所以，她退一步。
進花廳之前，她牢記王氏說的話，程家既然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就註定兩家回不到從前，必將撕破臉。明白了這一點，謝杏婉即便有所顧忌，心中也有了主意。
程四叔沒料到在花廳等了這麽長時間後，沒有等來謝家的當家人，而是來了個囂張的小丫頭。他大手一揚，重重拍在了茶幾上。
“這就是謝家的待客之道，讓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出來在長輩面前放肆？”
程四叔有句話沒說錯，她是一個小丫頭，所以可以試探，可以放肆。倘若程家不想鬧僵，那麽她也只是一個不懂事的丫頭。後續的事情，自有謝韞斡旋。可看程四叔這個架勢，是不打算善了。
“俗話說，客隨主便，謝家恰好相反。若這是程四叔的為客之道，那麽杏婉的待客之道是主隨客便。”謝杏婉毫無畏懼地與之對視，目光清澈見底，反襯得程四叔的言行魯莽。以長輩之尊，在主家的地盤上向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施壓，這不是以大欺小是什麽。
“你，你爹和你娘呢？我不與你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爭辯，叫你爹娘出來。”程四叔嚇不住謝杏婉，一拳捶在茶幾上，茶幾晃得厲害，謝杏婉微微一笑。這一刻，她福至心靈，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謝明澤總喜歡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著發脾氣的她。看著程四叔，謝杏婉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叛逆的想法：還好謝丹婉不用嫁進程家。如果程家都是程四叔這種人，那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可謝韞的眼光向來不錯，程家的家主還是謝韞的前任上峰，如果不是程家公子品貌優秀，謝韞是不會將謝丹婉許給程家公子的。想到這裏，謝杏婉又疑惑了。難道是程家傷心之下亂了心神，不然怎麽會讓程四叔過來。
以她的目光來看，程四叔真的只適合動手，這種涉及到兩家交好的事情，怎麽能讓程四叔這種反反覆覆只會叫嚷著讓她爹娘出來的人來談？
疑惑間，一個丫鬟快步走來。
“三姑娘，外面有自稱是程家二叔的人求見老爺。”報信的丫鬟沒有避著程四叔，與此同時，謝杏婉的目光快速在程四叔身上掃過。程四叔皺著眉，大眼中滑過一絲惱怒。
有轉圜！
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謝杏婉語調忽然歡快起來。
“快請。”說完，她不忘看一眼程四叔，就像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帶著肆意的愉悅笑容，讓人不舒服。程四叔冷哼一聲，甩開頭不再搭理謝杏婉。
不過一會兒，一名頭戴方巾的儒雅中年人走來。程二叔是專門打理程家庶務的人。丫鬟來報的同時，裘媽媽就將她所知道的程二叔的情況告之謝杏婉。
程二叔既然是負責打理程家庶務，程二叔的來意應該就代表了程家的意思。那麽，早程二叔一步抵達謝家的程四叔就讓人深思了。程家公子不幸過世，此事事關重大，程家勢必要告知謝家，卻不需要程家兩位叔輩一同登門。謝杏婉雖然不清楚這裏面發生了什麽事，肯定有問題就是了。
“程二叔遠道而來，快請坐，雲馨上茶。因家母如今在病中，不便迎接遠客，家父尚在衙門中，尚未歸家，暫由杏婉代為招待，若有不周之處，還請程二叔多多包涵。杏婉鬥膽，敢問程二叔不辭辛勞趕來謝家，可是與程四叔說的一樣，要我二姐姐嫁過去，為程家公子扶靈，守節。”謝杏婉將最後兩字咬得極重，給人咄咄逼人的感覺。
程二叔落座，就聽謝杏婉這一大通狀告下來，不由得好笑。謝家找了這麽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出來，看似莽撞，實是聰明。無論程家有什麽打算，謝杏婉就是那投石問路的一塊石頭。程二叔的目光不帶侵·略，卻叫謝杏婉不敢小覷。如果剛才第一個見的是程二叔，她絕對不會向面對程四叔一樣，放肆無禮！
“涵哥兒罹難，已經是程謝兩家莫大的不幸，然而程家再傷心難過，也不能提出此等無禮要求，讓謝二姑娘嫁過去，為涵哥兒守節，耽誤一生。我此番登門拜訪，就是為了送還二姑娘的庚帖，是涵哥兒無福，無法迎娶二姑娘過門。”
年紀輕輕就去了，程家公子的確不是福澤深厚之人。
程家一前一後登門，一個聲稱要讓謝丹婉扶靈，一個親自送還謝丹婉的庚帖，就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更貼既然送還，就沒有推出去的道理，謝杏婉可不管程家到底是什麽意思，程二叔的庚帖剛拿出來，她立刻走過去，接過親自接，沒有一絲猶豫。這件事若換了謝韞和王氏來做，都無法像謝杏婉這般痛快。
謝杏婉的動作之快，出乎程二叔的意料，也快過程四叔的手。
“二哥糊塗，這謝家姑娘已經與涵哥兒定親，生是程······”
“四弟，不得胡言亂語。是涵哥兒無福，程家不是頑固不化的人家，何必耽擱謝二姑娘一生。”程二叔打斷了程四叔的話，一旁的謝杏婉為穩妥，確定了那份庚帖是謝丹婉的後，將庚帖貼身收藏。程四叔仍然憤憤不平，程二叔輕喚一聲四弟，程四叔冷哼一聲，一巴掌拍在了茶幾上，那搖搖欲墜的茶杯終於墜落在地，化成了碎片。
就在此刻，謝韞回來了。
是夜，謝韞將謝杏婉叫到了書房。謝杏婉過去時，謝韞看著手上的謝丹婉的庚帖出神。
“爹，庚帖有什麽不對的嗎？”
她今天的做法或許過於直白，但她卻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拿回庚帖，不讓謝丹婉嫁過去，是王氏的意思，也是她的期盼。
“沒有。今天你做得很好，替丹婉拿回了庚帖。”謝韞臉上有倦容，顯然今天與程二叔和程四叔的會面，讓謝韞深感疲乏。
“是我白天行事太魯莽，讓爹為難了。”換了謝明澤，或許能想到更好的主意，而不是像她這樣蠻橫無禮。可她學不來謝明澤的圓滑。面對王氏，她或許還能爭辯一二，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是謝韞，她無須掩藏的人。
“不，杏婉，你做得很好，替你二姐姐拿回來了庚帖。你可知，但凡我和娘出面，都不會像你這般，順利拿回庚帖。”
“為什麽？”謝杏婉疑惑地看著謝韞。
“程家，本意是想讓你二姐姐過去。不然，你當程四和程二會一前一後登門，兩人的說辭還截然相反？”
謝韞目光一沈，那張倦容遍布的臉忽然嚴肅起來。謝杏婉胸膛裏一顫，心臟快速跳起來。
今天居然寫了四千字，是不是比昨天好多了，我果然不會寫談情說愛。
明天還會繼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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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公子沒了，年紀輕輕怎麽就沒了？程家公子和謝丹婉的婚事已經敲定，謝丹婉的嫁衣已經繡得差不多了，謝家和程家的六禮都走了其五，只差親迎。這個時候人沒了，的確是一件讓人棘手的事。偏偏這個時候王氏和謝丹婉都在病中，事情怎麽都堆在一起了？
“去衙門裏給老爺送信了嗎？”謝杏婉不認為她能獨自將這件事處理好。尤其這件事關乎謝丹婉的一生，王氏病著，能拿主意的就是謝韞。
“已經讓人過去衙門裏給老爺送信了。只是二姑娘聽到這個消息後，當場昏了過去，夫人也不好過，夫人吩咐我，如果三姑娘回來了，讓我立刻請三姑娘過去。”
“誰把消息告訴二姑娘的？程家公子什麽時候沒的？程家來人呢？”謝杏婉心情凝重，這種事情落到哪家都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謝丹婉，本就在病中，如今突聞噩耗，不難過才怪。就不知程家送信過來是什麽意思。謝杏婉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人，有些規矩極重的人家，若家中女兒和人定親，男方不幸夭亡，會讓女兒嫁過去，為死去的丈夫守寡。當然，也有女方迫於男方壓力，不得不嫁過去的。可以肯定的是，謝家絕對不會同意謝丹婉嫁過去守活寡，就不知道程家是什麽意思。至於謝丹婉的名聲，受損是肯定的，但是比起嫁到程家守寡，名聲算得了什麽。
謝杏婉胡亂想著，腳步越來越快。
“是二姑娘身邊的丫鬟來嘉禾堂聽到了太太和裘媽媽的話，慌慌張張跑回去，叫二姑娘發現了。二姑娘逼問之下，那丫鬟和盤托出，二姑娘才知道這件事的。程家公子是半個月前沒的，外出途中遇到了一夥賊人，重傷不治而亡。程家來送信的人現在由裘媽媽出面招呼著。”
半個月前沒的？程家到京城，不過十日路程，這時候送信過來，會不會······
“程家公子下葬了嗎？”
“不曾。”謝杏婉的話讓嬌蕊也意識到了問題關鍵所在。她看著前面這個尚未長大，肩膀尤且稚嫩的謝杏婉，忽然就從慌亂中慢慢平靜下來。三姑娘平日裏不著調，常常被太太責罵，沒想到關鍵時刻竟會讓人生出一種可以依靠，讓人心安的感覺來。
走進嘉禾堂，才到門口，一股濃重的藥味傳來。王氏靠在床頭，雙眉深鎖，臉色蒼白，精神頭十分差。本該是安心養病的時候，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
“娘，我回來了。”謝杏婉坐在床邊，輕輕握著王氏的手。手心的溫度偏高，王氏在發熱。
“你回來就好。這件事原不該叫你出面，要不是我病了，實在沒精神，咳······他程家欺人太甚，竟然提出要求，讓你二姐姐去替程家公子扶靈，我們謝家又不是要依仗程家過活的破落戶，我和你爹還沒死呢！咳咳······”王氏情緒激動，咳嗽起來。謝杏婉輕拍王氏的背部，同樣氣憤。王氏精神不好，腦子卻沒犯渾，三言兩語就將程家登門的目的說清楚。謝杏婉捏緊了拳頭，提醒自己王氏還病著，她不能火上澆油。
“娘，您好好休息，爹回來之前有我呢。我不會讓二姐姐被人欺負的。”謝韞在衙門裏未歸，王氏和謝丹婉臥病在床，謝明禮和謝明澤都在外讀書，能擋下風雨的現在只有她。程家是吧，想讓她姐姐去給一個死人扶靈，做夢。別說謝丹婉還沒過門，就是花轎進了程家門，謝丹婉也是謝家的女兒，是她的二姐姐。家人都護不住，她還談什麽其他？
謝杏婉從王氏的屋子裏出來走到花廳時，在花廳裏坐了有一段時間的程家人怒氣外洩。程家和謝家是兒女親家，如今程家公子雖然沒了，婚約還在。王氏明明在家中，卻不肯出來見他們，還以生病為由推脫，簡直太過分了。
“怎麽，謝家是沒人還是怎麽了，將我們晾在這裏近一個時辰了，竟然還沒有一個能主事的人出來。”說話的中年男子下巴上留著一撮兒胡須，濃眉大眼，面帶兇相。
程家怎麽找了這麽個脾氣急躁的人過來？總不是為了方便，一言不合好動手吧。謝杏婉心中一動，平靜地走了進去。
“家母生病，無法親自招待貴客，讓您久等了。雲馨，上茶。”謝杏婉走進來的那一瞬間，花廳內其他聲響停止了。她端坐主位，那就是客隨主便。王氏平日的教導，讓謝杏婉的一言一行在此刻無可挑剔。
“茶就不必了，我就想知道，謝家到底是什麽意思。”中年男人怒目睜圓，直視謝杏婉。若謝杏婉是一般的閨閣女子，被中年男人這麽一瞪，就要嚇出冷汗來。可惜來，她別的沒有，最不缺的就是一腔孤勇。何況，她此刻在謝家，這是她的地盤。
“謝家與程家有親，按輩分我當稱您一聲四叔。敢問程四叔，方才所問是何意？的確是杏婉遲來一步，然情有可原，還望程四叔諒解。”程四叔並不是已故程家公子的父親，雖是親叔叔，卻是庶出。見王氏之前，謝杏婉並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待王氏與她分析了程家幾房的關系後，謝杏婉決定以動制動。她靜不下來，以靜制動的法子行不通，對方又不是可以以暴制動的對象。所以，她退一步。
進花廳之前，她牢記王氏說的話，程家既然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就註定兩家回不到從前，必將撕破臉。明白了這一點，謝杏婉即便有所顧忌，心中也有了主意。
程四叔沒料到在花廳等了這麽長時間後，沒有等來謝家的當家人，而是來了個囂張的小丫頭。他大手一揚，重重拍在了茶幾上。
“這就是謝家的待客之道，讓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出來在長輩面前放肆？”
程四叔有句話沒說錯，她是一個小丫頭，所以可以試探，可以放肆。倘若程家不想鬧僵，那麽她也只是一個不懂事的丫頭。後續的事情，自有謝韞斡旋。可看程四叔這個架勢，是不打算善了。
“俗話說，客隨主便，謝家恰好相反。若這是程四叔的為客之道，那麽杏婉的待客之道是主隨客便。”謝杏婉毫無畏懼地與之對視，目光清澈見底，反襯得程四叔的言行魯莽。以長輩之尊，在主家的地盤上向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施壓，這不是以大欺小是什麽。
“你，你爹和你娘呢？我不與你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爭辯，叫你爹娘出來。”程四叔嚇不住謝杏婉，一拳捶在茶幾上，茶幾晃得厲害，謝杏婉微微一笑。這一刻，她福至心靈，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謝明澤總喜歡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著發脾氣的她。看著程四叔，謝杏婉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叛逆的想法：還好謝丹婉不用嫁進程家。如果程家都是程四叔這種人，那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可謝韞的眼光向來不錯，程家的家主還是謝韞的前任上峰，如果不是程家公子品貌優秀，謝韞是不會將謝丹婉許給程家公子的。想到這裏，謝杏婉又疑惑了。難道是程家傷心之下亂了心神，不然怎麽會讓程四叔過來。
以她的目光來看，程四叔真的只適合動手，這種涉及到兩家交好的事情，怎麽能讓程四叔這種反反覆覆只會叫嚷著讓她爹娘出來的人來談？
疑惑間，一個丫鬟快步走來。
“三姑娘，外面有自稱是程家二叔的人求見老爺。”報信的丫鬟沒有避著程四叔，與此同時，謝杏婉的目光快速在程四叔身上掃過。程四叔皺著眉，大眼中滑過一絲惱怒。
有轉圜！
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謝杏婉語調忽然歡快起來。
“快請。”說完，她不忘看一眼程四叔，就像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帶著肆意的愉悅笑容，讓人不舒服。程四叔冷哼一聲，甩開頭不再搭理謝杏婉。
不過一會兒，一名頭戴方巾的儒雅中年人走來。程二叔是專門打理程家庶務的人。丫鬟來報的同時，裘媽媽就將她所知道的程二叔的情況告之謝杏婉。
程二叔既然是負責打理程家庶務，程二叔的來意應該就代表了程家的意思。那麽，早程二叔一步抵達謝家的程四叔就讓人深思了。程家公子不幸過世，此事事關重大，程家勢必要告知謝家，卻不需要程家兩位叔輩一同登門。謝杏婉雖然不清楚這裏面發生了什麽事，肯定有問題就是了。
“程二叔遠道而來，快請坐，雲馨上茶。因家母如今在病中，不便迎接遠客，家父尚在衙門中，尚未歸家，暫由杏婉代為招待，若有不周之處，還請程二叔多多包涵。杏婉鬥膽，敢問程二叔不辭辛勞趕來謝家，可是與程四叔說的一樣，要我二姐姐嫁過去，為程家公子扶靈，守節。”謝杏婉將最後兩字咬得極重，給人咄咄逼人的感覺。
程二叔落座，就聽謝杏婉這一大通狀告下來，不由得好笑。謝家找了這麽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出來，看似莽撞，實是聰明。無論程家有什麽打算，謝杏婉就是那投石問路的一塊石頭。程二叔的目光不帶侵·略，卻叫謝杏婉不敢小覷。如果剛才第一個見的是程二叔，她絕對不會向面對程四叔一樣，放肆無禮！
“涵哥兒罹難，已經是程謝兩家莫大的不幸，然而程家再傷心難過，也不能提出此等無禮要求，讓謝二姑娘嫁過去，為涵哥兒守節，耽誤一生。我此番登門拜訪，就是為了送還二姑娘的庚帖，是涵哥兒無福，無法迎娶二姑娘過門。”
年紀輕輕就去了，程家公子的確不是福澤深厚之人。
程家一前一後登門，一個聲稱要讓謝丹婉扶靈，一個親自送還謝丹婉的庚帖，就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更貼既然送還，就沒有推出去的道理，謝杏婉可不管程家到底是什麽意思，程二叔的庚帖剛拿出來，她立刻走過去，接過親自接，沒有一絲猶豫。這件事若換了謝韞和王氏來做，都無法像謝杏婉這般痛快。
謝杏婉的動作之快，出乎程二叔的意料，也快過程四叔的手。
“二哥糊塗，這謝家姑娘已經與涵哥兒定親，生是程······”
“四弟，不得胡言亂語。是涵哥兒無福，程家不是頑固不化的人家，何必耽擱謝二姑娘一生。”程二叔打斷了程四叔的話，一旁的謝杏婉為穩妥，確定了那份庚帖是謝丹婉的後，將庚帖貼身收藏。程四叔仍然憤憤不平，程二叔輕喚一聲四弟，程四叔冷哼一聲，一巴掌拍在了茶幾上，那搖搖欲墜的茶杯終於墜落在地，化成了碎片。
就在此刻，謝韞回來了。
是夜，謝韞將謝杏婉叫到了書房。謝杏婉過去時，謝韞看著手上的謝丹婉的庚帖出神。
“爹，庚帖有什麽不對的嗎？”
她今天的做法或許過於直白，但她卻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拿回庚帖，不讓謝丹婉嫁過去，是王氏的意思，也是她的期盼。
“沒有。今天你做得很好，替丹婉拿回了庚帖。”謝韞臉上有倦容，顯然今天與程二叔和程四叔的會面，讓謝韞深感疲乏。
“是我白天行事太魯莽，讓爹為難了。”換了謝明澤，或許能想到更好的主意，而不是像她這樣蠻橫無禮。可她學不來謝明澤的圓滑。面對王氏，她或許還能爭辯一二，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是謝韞，她無須掩藏的人。
“不，杏婉，你做得很好，替你二姐姐拿回來了庚帖。你可知，但凡我和娘出面，都不會像你這般，順利拿回庚帖。”
“為什麽？”謝杏婉疑惑地看著謝韞。
“程家，本意是想讓你二姐姐過去。不然，你當程四和程二會一前一後登門，兩人的說辭還截然相反？”
謝韞目光一沈，那張倦容遍布的臉忽然嚴肅起來。謝杏婉胸膛裏一顫，心臟快速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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