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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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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轉眼, 季枝遙出月子,小皇子也到了需要辦滿月宴的時候。只是他的父皇不在,眼下處境十分尷尬。

沒有人知道現在這個狀況到底適不適合慶祝。

如同往常一樣, 季枝遙將批示好的折子拿去給陳鈞覆閱, 他將一摞折子看完,最後挑出四本放在手中不知如何定奪。

“殿下, 這幾本都是在參奏小皇子滿月宴席之事。”

季枝遙掃了眼, 神色平淡, “我知道,陛下的情況尚未穩定, 此事應當往後延。哪有皇子滿月宴時,父皇不在場的。”

陳鈞這次和她持相反意見, “縱使陛下現在不在, 小皇子的事情卻不容耽擱。若陛下知曉您的決定, 應當也會覺得不妥。”

“為何?”

“屬下鬥膽猜測陛下不會希望小皇子因為自己錯過人生的重要時刻。”

季枝遙沈默許久, 依然沒有松口。

裴煦不在是一個原因, 宴請重臣進宮要面對的麻煩,是另一個原因。

“如今朝中已經出現許多閑話,有急著給陛下辦喪的, 有指責本宮監國不妥的, 還有說你篡位的。我們本就如履薄冰,走一步算一步。若是讓這群有心之人得到機會進宮, 對峙之時, 你又有多少把握能說贏他們?”

她會這樣想, 陳鈞沒有想到。

在他看來, 臨安公主有時甚至是高於陛下的存在,並非她真的把握什麽實權, 而是因為她能拿捏住陛下。只是眼下情況確實很難預料,若是陛下能平安歸來,那麽這群人只要敢開口忤逆公主一句,日後就得落下重罰;可若是陛下沒有回來......

陳鈞微斂了下眉,忽然有些迷茫。他對主子忠心一片,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悲劇,他似乎只能力保公主皇子,替他穩住這浩蕩河山。

他越想越多,越來越擔心。以至於季枝遙和他說話,他一句沒聽進去。

季枝遙說完發現他沒在聽,也沒強求,將這四本折子放到已閱的那一摞,確認不辦滿月宴。

自從生下這個孩子,季枝遙去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不知為何,見到這個小東西時,她心中有些膈應與厭惡。盡管是自己拼命產下的親生骨肉,她也沒有辦法對他產生格外的愛憐。

為此,她私下問過李源。李源說這也是產後氣郁的一種表現,須得服藥調理。季枝遙這一月喝了許多藥,已經逐漸對苦味麻木。再說要讓她服用什麽很苦的湯劑,她都能面不改色的一口灌完。

過了一段時日,小蘿蔔頭已經長大了些,皮膚也從先前的暗紫色變得白皙光滑。玉檀將皇子抱來時,季枝遙才頭一回心生漣漪。動作僵硬地將他抱在懷裏,玉檀直接撒手不管了,自己走到一旁去,像是故意給他們制造機會接觸似的,

“玉檀,你快來把他抱走......怎麽揪我頭發!”

季枝遙第一次抱孩子,手忙腳亂的,這還是玉檀第一次見她這般局促,沒忍住跟著笑出聲。

“太不乖了!”她微微蹙著眉,將這小家夥的手制服,仔細打量他的五官。

“他的眼睛生得像我,不似他那般淩厲,日後長大了,沒準會成個情種。”

玉檀感覺到她終於不那麽抵觸小皇子,也笑嘻嘻地一起開玩笑:“若是他有陛下一般的容貌,估計呀,心悅他的姑娘便少不了了!”

季枝遙微挑了下眉,“一半就能迷倒人?我看你是怕陛下怕的什麽都說得出口了。”

“奴婢沒有!陛下雖然平日性格陰冷,容貌卻是無可挑剔。”她輕輕撇了撇嘴,隨後換上一幅誇張的笑臉,“與殿下十分相襯!”

“油嘴滑舌的。”季枝遙小聲說,伸手摸了摸小蘿蔔頭的臉,之後將她遞到玉檀懷裏:“送他回去睡吧,他許是困了。”

“是。”玉檀小心地護著這小家夥,慢慢走回房中。

-

東櫟邊境,玄幽軍已經在清掃戰場。餘孽全部活捉,帶回上京牢獄。大戰得勝,本該有最歡喜的慶功宴,然全軍上下如死水般,毫無生機。

“將軍,陛下和陳大人如今下落不明,派去尋他們的人全都無功而返,我們該怎麽辦!”

“繼續找!”玄幽軍的統領跟隨裴煦多年,誓死效忠,絕不會輕易放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日未找到,陛下便還生還!”

“末將領命!”

而此時西瀾西邊的一座山林裏,陳栢衣著襤褸,拖著受傷的腿在林中正與一只黑熊纏鬥。力量懸殊,陳栢似乎不是它的對手。

這已是他們流落至此的第五日,陛下已經醒來,卻因為傷勢過重不便行走。沒有吃食,只能靠河邊的清水度勉強維持性命。

原本打算捕獵野兔,可是不小心驚動了在這裏棲居的黑熊,眼下正是極其危險的時候。

陳栢雙目滿是血絲,手中拿著的匕首已經滿是血跡,他自己身上也全是血。

黑熊低吼一聲,加快腳步撲過來。陳栢用力用匕首砸了一下它的頭,卻因為來不及閃避,同樣被它重重撞倒。背後是一塊巨石,這樣的力量撞過去,他已是憑著最後的力氣才沒昏過去。

他下意識往陛下剛才在的位置看去,已經不見陛下人影。正好,若是他此刻還待在那裏,黑熊下一個目標沒準便是他。

確認陛下安全後,陳栢似乎松了一口氣,面對即將發起下一輪攻勢的黑熊,沒了反抗的動力。

那野獸張嘴咆哮,宣誓它在此處的權力,之後再次快速沖來,陳栢知自己必死無疑,將雙目緩緩閉上。

“滋——”

料想中的劇痛撕扯沒有傳來,反倒是聽到那野獸的慘叫。

陳栢即刻睜眼,眼前立著一道勉強支撐的身體,手裏持著一根粗木棍,最前端用藤蔓纏繞這一把匕首。

黑熊在他跟前立著停頓許久,他用力在其腹部一踹,它沈重地向後倒去。撲通一聲,在寂靜的山林中回響。

陳栢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上前,裴煦便捂著胸口猛烈吐出一口暗紅的血。眉間緊緊擰著,一聲不吭。

“陛下!”陳栢奮力爬起來,中途踉蹌好幾次,才終於到他身邊將人扶起來。兩人一瘸一拐地,走回到一處隱蔽的山洞中休息。

陳栢把濾過的水留給裴煦,之後準備出去將那黑熊的屍體收回來,以免血腥味引來別的野獸。

等做完這些,陳栢回到洞中,疲憊地靠在後邊用力呼吸。

“方才為何不躲?”

陳栢不敢回話。

裴煦從前訓練他們時,便說過任何時候都不可以輕言放棄。而剛才他那樣自甘墮落的模樣,顯然犯了他大忌。

過了許久,裴煦依然看著他,不容許他逃避,他才跪在地上請罪:“屬下知錯,這幾日實在撐得十分辛苦,見陛下不在以為您已經安全,便......沒想繼續——”

“孤不希望你日後還有這樣的想法。”他聲音有些虛弱,卻輕描淡寫地掠過他的錯處,“如今外面形勢如何?”

陳栢微怔,隨後反應過來立刻回稟:“屬下觀察過了,如今我們正處叛軍包圍圈當中,雖然玄幽軍在極力絞殺,如今餘下的人數卻不是我們二人能抗衡。為今之計,恐怕要先將傷養好,否則很難活著出去。”

“上京呢?”

“回陛下,今日剛收到陳鈞密信。如今朝堂動蕩,流言四起,已經有人想替您辦......喪,更有人彈劾公主,道她身為女子不應該幹涉朝政。”

聽到季枝遙的消息,他緩緩松了口氣,可看陳栢的目光閃爍明總覺得有些不對。”

裴煦:“還有嗎?她腹中孩子如何。”

陳栢其實十分猶豫,他有些不確定陛下會高興還是惱怒。雖然孩子平安降生,過程卻極其不順利,甚至說是鬼門關中撿了條命回來。若是此時告知他此事,不知會不會影響陛下傷勢恢覆。

可一擡頭,裴煦的眼裏已經沒了方才的溫度,一雙眼冷冷地盯著他,“說。”

“陛下,公主殿下已經誕下皇子,不過......不過聽陳鈞來報,發現月漣居中有人放入麝香,這才導致殿下提前發動,險些便沒命了。”

裴煦猛地咳了兩下,用手抓住自己領口的衣物緩解鉆心的疼痛,“放肆!”

“陛下,眼下公主已經恢覆得差不多,治罪是必然的,只是您現在身上傷勢很重,您當先保住龍體啊陛下!!”

他話聽進去了,只是平覆心緒很難。原想著戰事結束,他便能立刻回宮,在她生產時陪伴左右。沒想到才離了這一會兒,就出了這麽大的事。

看來還是他對這些人太寬容,太久沒嗅過血的氣味,便忘記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陳栢看著主子的臉色越來越陰郁,心中默默替玉檀和陳鈞捏把汗。從前身邊有許多相熟的弟兄,大多數因為觸怒了陛下全部無一幸免,都是死在了他的毒下,其中不乏有和陳鈞一樣從小陪伴他的。

要怪就怪他護主不利,最好有些自覺,想想辦法讓季枝遙替自己求情,否則他也難逃懲戒。

“聽說朝臣叫嚷著要給小皇子辦滿月宴,公主堅決不辦,說沒有哪家孩子的滿月宴父父皇不在場的。”陳栢凈挑好聽的說,不斷試圖平息龍顏震怒。

眼看著天色漸漸變暗,他們已經在此處停留了七日有餘。如果要活著出去,必須摸清楚眼下外頭叛軍的數量。

“明晚必須離開此處,保存體力,從水路離開。”

裴煦坐在火堆後方,身上縱使滿是塵埃,卻絲毫不影響他的貴氣。脊背挺直,絕不做任何讓步與妥協的模樣。

陳栢不敢說,但如果他從此處一路游回玄幽軍統領區域,恐怕會直接死在半途。東櫟有兩支水師,平日裏他們訓練閉氣與游水的距離遠不及他們現在要離開路程的一半。身體矯健之人尚且勉強,更何況他們兩個渾身是傷的人?

裴煦看出他的顧慮,然眼眸中滿是不屑與堅決:“你若不敢走,孤便自己離開。只是——”

他冷聲一字一頓,“孤會先殺了你。”

他不會允許一個懦弱無能之人留在自己左右。

陳栢立刻忍著傷痛,跪在裴煦跟前:“屬下願同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將那只黑熊處理過後,他們填飽肚子,趁天色剛亮時悄然離開了這座小山頭。周圍靜悄悄的,卻能聽到篝火燃燒的聲音。附近有叛軍駐紮,一旦他們碰上,恐再難活命。

東櫟人久居內陸,識水性之人不多,游驚山忽略了這一點,因此在水域附近並沒有設防。

從山中到水邊需要走一個時辰,裴煦清洗過身上的傷口,刻意用周圍的草藥熏過身體,防止野獸追蹤。

只是他們的傷勢不輕,光是走到岸邊,便已是強弩之末。

裴煦蹲在岸邊,忽然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不可控制地吐出三口血,呼吸都成問題。

“陛下!”陳栢沒有裴煦傷得重,雖然傷口多,卻都沒有傷及要害。而陛下身上的所有傷都是致命的,游驚山生怕讓裴煦活下來,每一招都下了死手。

不遠處,有兩個哨兵站在河邊準備撒尿。其中一個眼尖的瞇著眼看向他們那邊的方向:“什麽人在那?”

“哪有人?你看錯了吧。”

這聲音......

裴煦忽然勾了勾唇角,拽著陳栢直接躍入水中。

方才提出質疑的那個士兵的驚呼還沒機會喊出聲,便被一道極細的絲線抹了喉。

“你......你——”

那人不屑地“切”了一聲,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一晃一晃地往回走。輕易躲過所有人的視線,直接離開了叛軍營。

水下,裴煦用幼時所學閉氣,奮力往深處游。此處水很深,只要在深處,岸上之人便無法察。

跟在後面的陳栢已經有些撐不住,擡頭時,迎面撞上一團帶著血的水珠。

裴煦身上的傷口全部裂開,再度開始往外流血。只是他像完全感受不到痛一般,只顧往前游。當年進入裴煦身邊做親衛時,他們總在心中暗自覺得這人只會對旁人極限要求,那時候他們對裴煦的毅力與隱忍一概不知。

如今,他再次感受到。有的人,生來便是要做最強者。

方才一閃而過的退縮此刻全然消失,陳栢再次用力往前劃,感受著傷口一寸寸撕裂,只會更加不顧一切地往前。

終於在他覺得自己眼前昏黑時,看到陛下開始往上游。

裴煦率先上岸,順了兩口氣後,又重新下潛,果不其然,後面的人只升到有一半就沒了意識。他下水把陳栢救起來,之後拽到岸邊,自己也精疲力盡地向後倒下。

“哥哥!”有道聲音毛毛躁躁的,從遠處傳來。

裴煦甚至無需回頭,便知誰來了。閉上眼,沈重地呼出一口氣。

-

叛軍據點被發現,玄幽軍直接帶兵闖入,將所有人活捉。

只是那神秘人只告訴他們叛軍位置,陛下仍然下落不明。想到此處,他們不免擔心會不會中計了。還有一種可能,對方或許已經找到陛下了,只是想以陛下為條件向他們討要什麽。

另一邊,裴煦已經在從前西瀾鎮的一個小村落裏隱秘住下。

他被閔瀟就走後就一直昏迷不醒,高熱難退。而且有個更棘手的問題需要解決。

“......”

閔瀟守在門口,看著柴房的兩人心情覆雜。陳栢已經醒過來,加上服了藥,傷恢覆得很快,此刻正守在柴房門口,面色不屑,懶得往屋中看一眼。

他朝閔瀟這小兒扔了塊石頭,“血閻王,看入迷了?”

“......”閔瀟翻了大大一個白眼,心想之前見到季枝遙那等絕色都毫不動容,何況是這樣的次等,“你再胡說,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我可是陛下近侍,你最好考慮仔細。”

“可是...他是我哥哥呀——”

陳栢:......

本來只覺得身後房中這兩個女人很煩,現在整個院子裏除了陛下都是惱人的。

院中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待陛下蘇醒。章雪柔多次提出要去照顧陛下,可手腕上的刀劍傷如此明顯,明明才換了布條,又滿是鮮血。

陳栢都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更何況是陛下。

“說了不需要,你若再多嘴,當心陛下醒來直接將你舌頭拔了!”

閔瀟在一旁拿匕首在地上畫畫玩兒,聽陳栢這麽兇,忍不住幫那兩個弱姐姐出聲:“你這麽兇做什麽,不讓伺候就不讓,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季雲霜一直在觀望,盡管手上捏著章雪柔的把柄,卻總覺得這人靠不住,恐有異心。她殷勤地想要快速靠上裴煦這座大山,許是為了自己,更是要甩掉季雲霜。

“陛下不近女色,你去了只會礙他眼,還是別往上湊了。”

章雪柔側目看了她一眼,沒出聲,只抱著銅到門口坐著,自己細換下的衣物。

閔瀟年紀輕,對什麽都好奇,便沒留意擡眼看了幾回。原本一切正常,他沒覺得有什麽,直到對方拿出一間淺紫色的肚兜,他突然動靜很大的站起來。

一驚一乍,陳栢身子小幅度顫了顫,隨後臉上浮現極不耐煩的表情:“你幹什麽!”

“沒、沒什麽,這裏太悶了,我去後面轉轉。”說完,他差點自己絆倒自己,左右腳打架似的,別扭地走開。

陳栢心中暗罵他莫名其妙,只遠處門前的女人不可察覺地勾了勾唇角。

-

陛下一直不醒,又不知他接下來計劃如何,陳栢一直沒有同玄幽軍的人透露陛下信息。他們尋人的信件都是有來無回,全部擱在桌上。

再等了五六日,裴煦醒了。

每日只能餵他稀粥,所以醒來後他整個人比往常消瘦許多。

閔瀟很想進去見見他哥,只是被陳栢嚴詞命令,讓他在外面看好那兩個女人,自己拿著藥進了屋。

裴煦動作緩慢地將藥咽下,平靜地聽著陳栢將近來發生的事一一匯報,包括他們是如何在此處遇到的季雲霜和章雪柔。

聽到這兩個名字時,裴煦眉間微擡,喝藥的動作隨之頓住。

“季雲霜?她不按照律例同她夫君陪葬,跑來孤眼前是做什麽。”

陳栢自然知道此事蹊蹺:“屬下也覺得有些不對,從您到這開始就一直讓閔瀟將人看著,現在她們兩人都在柴房中。”

裴煦很淡地“嗯”了聲,不知想到什麽,低下的頭覆又擡起,“陳栢,此次你做的很好。”

“保護陛下是屬下職責所在!”

他點了下頭,垂眸看了眼有些破舊的布衣。陳栢察覺到,立刻解釋:“此處雖然已經歸於東櫟統轄,但是因為地處偏遠,本身便窮困些,實在沒辦法找到像樣的衣裳。”

“無妨。”他扶著一旁的桌子,想要站起來。結果甚至沒能站穩一瞬,便被左小腿處鉆心的疼痛刺得直接跪倒在地。

“陛下!”陳栢立刻想上前扶,被他擡手制止。

裴煦直接將褲腿卷起,凝視腿上的一道道猙獰的傷。

“最深的一處,是受了游驚山的成名絕技。他將陛下的腿骨敲斷,還險些挑了筋......”陳栢越說越難過,誰也沒想到那人會使詐,將陛下這等向來不齒私下動手的人算計進去。

過了會兒,裴煦平靜地將褲腿放下,之後朝他說:“尋把錘子。”

“錘......”陳栢視線不由自主落到他傷處,這是要——

裴煦沒有任何旁的表情,好似他真的能承受這世間所有痛苦也毫不恐懼一般。

陳栢沒有其他選擇,能做的就是遵旨,“是!屬下去尋來。”

一推開門,閔瀟差點撲到陳栢懷裏。這家夥一直趴在門口偷聽,是一點也沒把裴煦的地牢放在眼裏。

陳栢:“走開,沒時間跟你廢話。”

閔瀟眼睛一轉,臉上隨之浮現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從身後拿出一把大鐵錘。

陳栢:......

裴煦從裏頭往外看了一眼,之後將視線隨意收回。

“進來。”

陳栢以為是在叫他,要伸手接過那柄錘。

裏頭再次出聲:“閔瀟,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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