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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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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鬼

起身閑散走在路旁的程時從工裝褲的口袋裏掏出手機,按了下右側的鍵。屏幕亮起,顯示出了時間。

“才七點多。”程時咕噥了一句,他耷拉著眼皮,困意襲來的打了個哈欠。正當他準備按滅屏幕將手機揣回兜裏,一條信息咻得一下冒了出來。

「白楊:聽啊,你跟你同桌現在處的怎麽樣?」

「STAR:一般,怎麽了?」

寧海路的街道人流量還是不容小覷的,為防止和來來往往的行人撞到,程時走到街道旁的樹下呆著。

他視線所及之處,春歸處還亮著燈,門前掛著『營業中』的木制牌子,年輕人進進出出。

「白楊:萬萬剛才問我怎麽班群裏顯示的人數少了一個,我楞是對著人名看了半天才發現陸洺沒在裏面,就差他一個了。」

「白楊:我估摸著你應該會有他微信之類的,想著讓你把他拉到咱班群裏,總不能讓外班的人亂嚼舌根說咱班排擠從十九班來的吧。」

程時按下語音鍵,懶嘰嘰卻又吐字清晰道:哦,那真可惜,我沒有他的微信他原本想說,他試過了,他試過拉那人進群,但被拒絕了。可話到嘴邊,他又覺得無趣,他沒必要多說這些無意義的話語來表達什麽。

「白楊:艹?不是,那我看平常你倆有說有笑的。怎麽著,我聽那麽好相處的人都搞不定啊。」

「STAR:滾,謝謝。」

他好相處,不代表和他做同桌的那個人就好相處。

發完信息的程時隨手把手機放回兜裏,漫無目的的數著腳下方圓幾米處的磚瓦。過了一會,醉意上頭有些醺醉的程時嘴裏嘟囔了句,“偶數,去。”

於是,臉頰通紅的程程時擡腳目標明確的朝春歸處走去。花店內似乎有顧客在陪女朋友選花,站在收銀臺處的陸洺用牛皮紙幫他們把挑選出的花束包裝好。

客人離店時,陸洺拿起擱在櫃臺旁的書包,拉鏈剛開到一半,他就聽到剛才那對情侶的驚呼聲。

“嚇我一跳,差點就被絆倒了。這人怎麽蹲在店門口啊。”

“碰瓷的嗎?” 興許是聽到了情侶們的談話,蹲在店門口的那人環抱著膝蓋,龜速的向前移了幾步。

聞聲擡頭的陸洺一眼就看到了穿著寬松的短襯衫,蹲在店門口擺弄著淒淒慘慘戚戚之我是含羞草的程時。

那人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店門口有多顯眼。顯眼到,原本進店是奔著陸洺的路人在看到攔路虎的程酒鬼後,楞是駐足觀望了幾分鐘,最終紛紛作罷離開。

程時蹲在含羞草盆栽前搗弄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幹什麽。就連離他有一定距離的陸洺也聽不清他嘴裏在嘟嘟囔囔些什麽。

“你在這幹什麽。”陸洺摘下手套,麻著臉看著試圖將自然閉合的含羞草葉子掰開的程時。

“奇怪,花店裏為什麽要養草啊,而且你看它們都粘在一起了。”智商退回到原點的酒鬼手指不安分的戳著含羞草。

剛走到程時身邊的陸洺聞到了一股酒味,他皺著眉頭:“你喝酒了?”

“嗯。”酒鬼一臉坦然自若,理直氣也壯的盯著陸洺看了幾眼,“而且我還沒吃飯,那邊有賣糖葫蘆的。”

暗示意味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陸洺:......

你還挺有理。

“我不讓你吃飯了?”陸洺雙手交叉架在一起,他倚在門框邊看著眼前蹲下來將頭埋進膝蓋的人。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醉鬼委屈道,他緊盯著陸洺左手腕處的深黑手表。

細皮表帶下隱約露出類似齒輪似的牙印,藏也藏不住……

“你—”陸洺半蹲在他跟前,擡起帽沿視線和程時對上,欲言又止的看了他半響,“這是醉了?”

確實醉了的程時不理人,他依舊自顧自地手搗鼓著含羞草的枝葉,咕噥道,“我爸媽還有蔣叔看了照片,覺得我們關系和以前一樣好。放屁,你都裝作不認識我。”

陸洺: ……

“什麽照片?”陸洺嘆了口氣,語氣壓低卻不再泛著冷調。他見那人眼尾泛紅,蹲在地上委屈的像只沒人要的小狗。

“匯演的合照。”程時悶聲道。

陸洺:……

攻擊性為零的程時擡起頭,紅著眼眶卻忍著沒掉一滴淚。

他鼻音很重:“鄧邊揚也覺得我們會玩得很好,我像個傻子一樣在你身邊轉,你明明都知道是我,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喝醉酒後的他顯然有些語無倫次,但程時依舊緊拽著陸洺的T恤衣擺。

既然長了張嘴,就不要讓誤會留著過夜——這是程時從小就懂得的事情。

陸洺破天荒的用僅剩的耐心聽著程酒鬼嘟嘟囔囔。

零碎的信息拼湊成一張大網,陸洺也從中知曉了在他走後發生在程時身上的種種。

醉鬼沒喝過酒,一杯下肚喝醉後也不會發酒瘋大吵大鬧,只是安安靜靜的呆著。

他想到難過、委屈的事情會紅了眼眶,沒人和他說話時會盯著某處發楞。不過一旦程時身邊有個話搭子,他的話茬子就會打開。

沈默片刻的陸洺嗓音低啞:“為什麽覺得我會知道?”

“誰TM朝你手腕上咬個牙印,你不得記著他。”聽到這話的程時莫名惱了,咻得一下站起來,身體晃了一下,腿腳發麻的踉蹌了幾步。

陸洺:......

有醉鬼在鬧脾氣,周圍人見到這副場景,站在花店門口躊躇不前。陸洺無聲的嘆口氣,拉著耷拉著眼瞼的程時走向店內。經過店門時,陸洺停頓片刻,順手將門口的營業牌翻了個身。

『春歸處—暫停營業。』

“別哭鼻子了,我去對面看看有沒有買醒酒湯的。”把撒完潑累了的程時按坐在座位上後,陸洺拿起收銀臺處的手機。

“你不會要跑路吧。”好了,某醉鬼已經暈到神志不清了。

陸洺麻木到沒有表情,他彎下腰,手撐在膝蓋處,目光與聚焦不齊的程時齊視,“不會……老實呆著,別亂跑。”

“哦。”

走到門口,陸洺看了一眼被程時摧殘的含羞草。算了,已經沒眼看了。

程時在店裏端坐著沒幾分鐘,又癱了下來。他腦袋昏沈沈的趴在桌子上,目光放空的看著他前方的那盆白山茶花。

不到半分鐘,剛才還鬧情緒的人此刻依舊熟睡。

店外熱鬧的小吃街人來人往,數不清的玲瓏彩燈錯落掛於街道兩側的梧桐樹梢。

霓虹燈亮起,吆喝聲不斷。一群小姑娘們有說有笑的站在某攤鋪面前,邊聊著最近的趣事邊叮囑老板要多放辣,少放生菜......

人間煙火氣在此刻達到頂峰。

手裏拎著一袋子東西的陸洺一推開門,就看到趴在收銀臺處睡著了的程時。

春歸處店內安靜極了,偶爾會響起空調低風運轉時發出的嗡嗡聲。陸洺把買來的蜂蜜水放到臺面,手肘倚著木制桌邊,無聲的看著幾乎把半張臉都埋進臂彎裏的程時。

那人閉著眼睛的時候,劉海自然順下來遮住了眉眼,顯得整個人溫和又安分乖巧。

陸洺就這麽看著他,剛才因程時的話而變得混亂的思緒也漸漸平靜下來。

眼前的人褪去了小時候的嬰兒肥,老實趴在桌邊睡覺的程時,露出了細瘦的胳膊,寬肩薄背,肩胛骨撐起薄薄的T恤,身上也沒有多餘的贅肉。

他不知道自己盯著程時看了多久,記憶中沒搬家前樓上那戶人家的小孩的模樣與眼前的人漸漸重合。陸洺記得程時,從他轉到北中的第一天就知道。

北中的光榮墻上掛著程時的姓名和照片,以至於陸洺一眼就認出了他。

但是他並沒有去找程時,也不打算對他接受當年的事情。因為這些,於陸洺來說說些,是毫無意義的。

時間總過的很快,很多事情也許早已物是人非。也許程時早就已經忘記了眾多過客之中的他……

睡夢中的程時忽然張口嘟囔了一句,陸洺沒聽清。他擡頭看了眼放於招財貓懷中的鐘表,快八點了。

得叫程時醒來了。

正當陸洺回完方詩消息打算叫醉鬼醒來時,他的手腕冷不丁的被人抓住了。

店內的燈恰巧在陸洺的斜上方,不知是燈光太過刺眼還是哭過的原因,此刻程時只覺得眼眶發疼的睜不開眼。

“哥。”程時並沒有睡熟,他只是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做了個淺短的夢。夢裏像過電影般飛速的閃過一幀幀小時候的畫面。

他半睜開眼,意識不清醒間仿佛看到了放大版的顧淮之站在他面前。

程時下意識緊握住那人的手,挪了挪腦袋,蹭到陸洺的手臂上。淡淡的薄荷清香傳來,冰涼涼的觸感貼在他額頭上,心滿意足的程時又帶著點力氣的朝陸洺手背上偏了偏臉。

那雙被枕著的手動作很輕微地蜷了一下食指。

花店內死一般的寂靜。

陸洺就這樣一手抵著人,另一只手拿著準備遞給程時的醒酒蜂蜜水。用玻璃杯盛著的蜂蜜水被陸洺拿著,裏面的液體在剛才幅度偏大的動作中滲出來一些。

陸洺將水放在臺面上,垂下眼眸,目光從被攥緊的手腕移到那人睡出紅印子的臉。

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少年理智還未回籠,程時看向陸洺的眼神帶著未曾聚焦的迷離和剛睡醒的惺忪感。

“陸洺。”

“我在。”

冷淡低沈的嗓音在程時頭頂響起。

意識於混沌中逐漸清醒的程時,在發覺自己做了什麽後,耳根漸漸染上緋紅。

他別過頭,腦袋枕在曲起的手肘上,佯裝無事發生。原來喝酒誤事這一詞是真踏馬的對啊!

“醒了?”陸洺問。

“昂。”程時試圖用幾聲咳嗽遮蓋過方才的尷尬。程時面子薄,性子倔不經逗也不服軟。

陸洺解開放於一旁的塑料袋,將買的偏清淡些的粥和蜂蜜水放在程時跟前,“還難受麽?”

“有點,又困又餓。”程時覷著袋子,視線緊盯袋子裏的糖葫蘆。目光炙熱到連陸洺都註意到了他那毫不遮掩的小心思。

“先喝點白粥,暖暖胃。”雖然陸洺整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在照顧人這一方面,卻遠強於程時。他將袋子一整個拿起,放在程時伸手就能觸及的地方,“都是你的。”

“哦。”醉鬼側頭吱了一聲。

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剛才那聲程時脫口而出的阿洺哥哥,他們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似的,以普通同學的身份相處。

“把醒酒水喝了。”話落,陸洺又往玻璃杯中加了勺蜂蜜和飲水機中的些許溫水。長柄勺磕在玻璃杯壁上,發出清脆的叮當響。

他將攪好的蜂蜜水遞給程時。

蜂蜜水是現做的,玻璃杯和長柄勺也是現買的。

原因是陸洺去了附近的便利店,發現貨架上沒有現成兌好的醒酒湯,只有擺放在貨架最上端的成罐蜂蜜。

程時愛幹凈有潔癖,金貴的不得了,這個陸洺是知道的。花店裏沒有備用的一次性紙杯的習慣,陸洺索性就在便利店挑了一個透明玻璃杯和素銀的長柄勺搭配著蜂蜜罐一起用。

接過蜂蜜水的程時腦袋快栽到玻璃杯裏了,他鼻尖聳動,聞了下杯中無色液體的味道,“你不會要害我吧。”

陸洺:…… 別說,九年義務教育程時是沒白上。醉成這個程度,還能保持這這麽高的警惕性。

“不是。”陸洺頂著一張“我不是很想理你”的臉,沈默片刻,“快點喝,胃不難受了是麽?”

“沒,還有些疼。”醉鬼此刻又在很老實的回答著陸洺的問題。他沒喝幾口蜂蜜水便停下來,皺著眉頭:“這水也太齁了吧,我不想喝了。”

陸洺沒說話,原本撐在桌面上的手指輕敲了幾下,他垂下眼眸,臉上沒什麽表情的看著程時,意味不明。

迫於某人無聲的監督,程時莫名心虛的眨巴眨巴眼,指尖輕握著玻璃杯,將剩餘的蜂蜜水一飲而盡,喉結隨著他吞咽的動作滾了幾下。

程時喝完後,吧咂了下嘴,像是在品味,“味道怪怪的,下回換一家。”

這貨還有理了。

陸洺食指和中指並齊在臺面上敲了記下,看著開始不安分扒拉著他在街口處買的糖葫蘆的醉鬼,蹙眉道:“以後,沒人在你身邊,不要亂喝酒了。”

還下回換一家,未成年喝什麽酒,成年了估計也會一杯就倒。

“哦。”程時把糖葫蘆上的糯米紙撕掉後,咬了半顆山楂,還沒咽下,就皺著眉頭和苦瓜臉,一臉嫌棄,“好酸。”

“不好吃別吃。”陸洺伸手,作勢要拿回來。

“欸欸欸,幹嘛,我的!”程時身體向後仰,避開了陸洺的手,長腿勾著椅子往後挪了一小段距離,滿是護食的模樣。

陸洺:......

“記得趁熱喝粥。”陸洺將盛著粥的打包盒蓋掀開,遞給程時後,擡腳朝花架走去。

“哦。”程時腳踩在椅子的調節欄處,後背倚靠在椅背上,將粥放在曲起的膝蓋處。

掛在墻上的鐘表指針滴答滴答的轉了一圈又一圈,還剩下小半碗的白粥被吃了八成飽的程時放在了桌面上。

他有些百無聊賴坐在收銀臺可調節高低的椅子上,手肘支著下巴,視線落在拿著掃帚清理地板上的落葉殘花的陸洺。

風鈴安靜的掛落在門旁,偶爾被低風的空調小幅度的吹動。

陸洺就那樣一個人站在花店的一角,和門外的熱鬧喧囂隔絕。

他總是站在人最少的地方,淡然地望著這個世界,花店門口立著路燈,橘色暖色系的燈光傾灑在他頎長的身影上,顯得清冷又孤單。

昏昏欲睡的程時安靜了一會忽然開口:“阿洺。”

聽到這個稱呼的陸洺顯然楞了一下,站在背光處的他扭頭看向程時:“什麽?”

懶嘰嘰的近乎整個上半身都癱在臺面上的程時倏地坐直,一本正經的朝陸洺勾勾手,神兮兮的:“你過來,我給你說個秘密。”

花店內暖色系的燈光灑在少年的身上,在他的側臉上投落柔和的光影,看得清細小絨毛勾勒出的輪廓。

少年眼眸很黑,說話的時候看不出醺醉的模樣,只是眼尾處發紅的看著他。

可能是程時還殘留的沙啞鼻音和他那自眼底漫起還未褪去的紅太具欺騙性,陸洺將掃帚放到角落旁,臉色不像以往那般冷。

他在走到離程時還有半米的距離停下,手撐著收銀臺面,手臂上的淡青色血管繃起。陸洺斂下眼,和擡起頭的程時目光對視,“怎麽了?”

程時手肘支著下巴,歪頭看了好一會眼前的人,道:“我今天看到星星了。”

小時候,不讓人省心的小程時,每次單方面和陸洺絕交後,第二天都會跟個沒事人一樣,問陸洺晚上去不去看星星。

星星,是他們心照不宣的和好信號。

之前如此,他希望現在亦是如此。

陸洺沒說話,他視線落在眼前毫不見外的將爪子伸進他放在桌面上的書包裏的程時。

程時手指幹凈白瘦且帶有骨感,他慢條斯理的從書包裏掏出本子,撕掉了空白的一頁紙,繼而又沿著紙的邊緣撕下了約兩三厘米的細長條。

長條紙在他手中變換著模樣,雖是一杯白酒下肚就倒的少年,但一整套動作下來,絲毫看不出屬於醉鬼的笨拙。

很快,一顆疊好的星星安靜的攤在程時的手心裏。

“給你。”程時頓了一下,伸出手指,順著桌面將星星推到陸洺的指尖旁,“以後......一起看星星嗎?”

花店內一時陷入了寂靜。熱鬧的寧海路街道上依舊是交織成片的霓虹燈光和川流不息的人海。喧囂的蟬鳴聲混雜著拐進巷角處響起的小電驢的喇叭聲......

陸洺動作很輕微的蜷縮了一下相觸的食指指尖,薄唇張開又閉上。

他透過程時鍍了一層柔光的眼眸裏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少年的緊張肉眼可見,但他眼裏此刻只有陸洺。

有人棄他,將他原本平靜的生活弄得四分五裂一團糟。也有人向他而來,一次次的拉住他,扯掉纏在他身上的荊棘,將他帶向熱鬧之處。

“為什麽不看?但是某人晚上睡得比豬還沈,叫都叫不醒,我......”陸洺低下頭,額前碎發隨著動作垂下遮蓋住了他微彎的眉眼。

無聲而淺淡的笑,弱化了陸洺棱角分明的輪廓,顯得整個人溫和又明亮。

“操,姓陸的你閉嘴!”陸洺話還沒說完,就被程時一把捂住了嘴。 “以前的糗事就不要再提了好麽!”

小時候,有回兩人在陸洺鄉下的外婆家過夜。兩人約定好了,晚上去小田野坡邊捉螢火蟲看星星,結果原本說是瞇一會的程時楞是一覺睡到大天明。

到最後,叫了他好幾次的陸洺,也不見得程時有半點轉醒的跡象。夏夜蟲蚊很多,更別說鄉下了。

程時的隨口一句“他還沒見過螢火蟲”,被陸洺放在了心上。他將在田野坡捉的螢火蟲放進透氣的瓶子內,送給了第二天才揉著眼蹭到他床上說對不起的程時。

他們兩個總會有人向前邁出一步,打破隔閡,重歸於好。

結束聚餐後,收到信息朝這邊趕來的程鹿一推開花店門,就看到她弟程時像只八爪魚般整個人纏在個子高高的男孩身上。男孩單手撐在桌邊,低頭不知在和講臉埋進他脖頸處的程時說些什麽。

“到家早點休息。”

“嗯。”

當天晚上,程醉鬼酣然入夢,睡得無比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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