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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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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練白龍被李青舜緊急帶回宮中,都是練白瑛的意思。

兩人急匆匆趕回皇宮之後,白龍從未想過,白瑛要告訴他的竟然是這般晴天霹靂的消息。

——白龍,你知道嗎,紅炎大人他……出兵討伐回鶻了。

有那麽短暫的一刻,白龍以為這只是個玩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練白瑛那一臉的肅然讓他瞬間便明白過來,這不是玩笑。

煌帝國,終究是對回鶻出手了。

上一次的留學,交涉結果本就不盡人意,至少於之煌的利益方面而言是不盡人意的。白龍有私心,有偏頗,在這件事上無法客觀看待局面,權衡利弊。雖然深知會有這麽一天,但他卻從來不曾算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

“必須……必須讓白琉袖知道這件事!”經歷過震驚和打擊過後的白龍,腦袋裏湧出的念頭便是要告訴白琉袖這件事。在那段日子裏,他們一起和回鶻族人經歷過各種災難與考驗,與回鶻有著羈絆的不止是他,白琉袖亦然。

練白龍面色凝重地欲出宮告之白琉袖這個消息,卻被白瑛一把扯住。

“……姐姐?”

“白龍,你們……並不能改變什麽。”練白瑛的話很殘酷,卻殘酷得真實。

只憑著現今練白龍和白琉袖的力量,對上練紅炎,連一絲的勝算都沒有。他們需要阻止的,除了煌的軍隊,還有最棘手的第一皇子練紅炎和他的三個魔神。

“姐姐,就算……就算是這樣,但是如果我不去做的話,我必定會一生都後悔,都無法原諒自己當初做下這個決定的。”

練白龍抱拳對練白瑛說道,深淺各異的藍色瞳孔肅殺氣息滿滿,白皙的手背上,竟有著凸起的青筋。

練白瑛放下手中的羽扇,輕輕嘆了一口氣,似是無奈,卻也有寵溺。

“姐姐,對不起。我知道我很自不量力,可是無論如何,我都沒有辦法放任……姐姐?”突然被練白瑛抱住,讓白龍有些無措,聲調不由拔高了少許。

練白瑛抱著白龍,拍著他的後背,又嘆了一口氣,“我和你……一起去吧。”

“姐、姐姐?”

“至少,我還有拜蒙啊。”練白瑛摸了摸白龍的腦袋,“可是你沒有魔神……就只有……姐姐啊。”

“姐姐……”練白龍原本凝重的臉色因為白瑛的一席話化為感動,不由緊緊回擁練白瑛。

姐弟相擁片刻後,白瑛放開白龍,娟秀美麗的臉龐上有著溫柔如風的笑容。

“白龍所承認的重要的那些朋友,也是我重要的朋友喔。對朋友見死不救這樣的事情,我——練白瑛是也,可做不出來。”

練白瑛說出這句話時,恰逢得知了消息後百裏狂奔而來的白琉袖踏入宮殿的瞬間。

縱然氣喘籲籲、面色潮紅,白琉袖的眼裏卻看見曾不止一次在白龍身上所看見過的,一樣純潔無暇的白色飛鳥。它們環繞在練白瑛身邊,熒光將那張本就有著典雅美的臉襯得更為聖潔。

那種和練白龍相仿的、令人感到心安而單純的RUFU,她看得一清二楚。

練白龍和練白瑛很快便發現了站在宮殿門口大口喘氣的白琉袖。她已經知道了練紅炎出征回鶻這件事——她的臉色已然預示了這一切。

“白文官……”

來不及喘氣,來不及休息,來不及等待,甚至也來不及去理喊她的練白龍。

她按著在奔跑過程中好幾次險些掉下來的官帽,抓著寬大官服的下擺,從未這般急切地沖到練白瑛跟前。

練紅玉方才說的那句話,一直在她的腦中回響著。

——[說起來,這次紅炎哥會這麽突然出征,好像聽說是練玉艷的意思。]

是那個女人的意思。

是練白龍母親的意思。

如果是這樣,這是不是意味著……那個女人,已經知道了一切?正因為知道了一切,所以才會……

她需要答案,需要一份確定。

“白瑛大人……請告訴我……紅炎大人之所以會出征回鶻,是因為……玉艷大人的意思嗎?”

一時被問了個措手不及,不習慣一向慵懶的白琉袖竟然這般激動,練白瑛足足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回答她,吶吶地點了個頭,“恩,是。”

在練白瑛點頭的瞬間,白琉袖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無比。

脖頸仿佛突然被人掐住,無法呼吸。泅水的魚,竟死於水,仿佛笑話。

黑色的眼眸仿佛飄遠到過不去的過去,沒有了焦點,只剩下木然和迷茫。

記憶就是散落一地的花瓣,每一片撿起來,卻都沾滿了骯臟的泥濘。就連拾花的手,也因為觸碰到那些花瓣而一同染上汙濁。

那麽美艷妖嬈的女子,是能叫人一眼便記住的。不論是她風情的眼,婀娜的身,妖冶的痣,或是仿佛魔女一樣有蠱惑力的嬌笑——都像是被人用刻刀刻進了腦海裏,久久不脫落磨平。

——[這就是琉袖呀,這麽小便生得一副好模樣呢。]

——[這是裘達爾喲,我們煌帝國的神官,琉袖和他或許可以試著當朋友呢。對了……我還有個女兒和三個兒子,琉袖一定會有機會認識他們的。]

練玉艷這樣如罌粟一樣的女人,如何教人忘記。

那時候的白琉袖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並沒有回頭看身後的練白龍。

如果當時她回頭了,那麽她一定能看見,那爬滿白龍清俊臉龐的猙獰陰鷙,以及被攪亂了平穩而四竄的、不再那麽純白如玉的RUFU。

在練白瑛的幫助下,白龍和琉袖乘上船只,再度踏上了前往回鶻的路。

雖然過去了一段時日,但一切尚不算陌生,那海陸的交替,草木的變化,都如他們焦灼的心一樣,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同、都在改變著。

水陸航程結束後,他們騎上馬匹,穿越那僅需一日腳程的大片沙漠往著回鶻去。

他們來晚了,來遲了。

所謂的哀鴻遍野,所謂的血流成河,所謂的白骨蔽平原,大抵就是此刻在他們眼前平鋪的這一幕畫面。

戰爭的殘酷,冰刃的冰冷,屍體的餘溫,再沒有什麽是鮮活的了。

原本人聲鼎沸、熱鬧和諧的回鶻大地,此刻只剩一片死一般的悄然寂靜。

屍體堆疊在這片土地上,橫七豎八,遍地都是。空氣中彌漫著久久不能散去的……血的腥味。

白琉袖和練白龍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他們甚至要靠攙扶著彼此,才有那個氣力和勇氣走上前去,看清那些屍體的臉龐。

回鶻已經不是回鶻。黃沙大地染上血色,就連綠洲裏唯有的清澈河流,那他們曾共沐浴共嬉戲的河流也被變成了一池腥膻的血水。沒有人的聲音,沒有人的呼吸,沒有歡笑,沒有吵鬧,什麽……都沒有了。

屍體橫陳,冰冷的利劍或是長刀筆直地刺入那些原本溫軟的肉身,血濺出的艷色花朵,已經在銀色冰刃上凝結成霜。

回鶻大地,只剩下了死亡的腐朽氣息。

回鶻的上空盤旋著大漠才有的象征著死亡的禿鷹,他們落在屍體堆的遠處,啄食著幾具腐爛得最快的屍首。

“不——不要!”練白龍瘋了似的跑過去,揮動著手裏的長槍,驅趕走那幾只禿鷹。

“不許……不許你們侵犯我重要家人!滾!!!”

練白龍咆哮著。

人有時候就是那麽無能為力,在絕望中,除了咆哮來發洩憤怒,什麽也做不了。

當練白龍低頭看見那幾具被啄食的屍體時,異色眼眸在頃刻見放大,瞳孔顫著,血色化為可怖的血絲,在一瞬間爬上整顆眼珠。

——他看見了,托特和紮穆爾。

[嘿嘿,扒光他!]

[餵!托特!紮穆爾!你們做什麽……別、別扒我衣服啊……也!也不要脫我褲子啊!!!]

[男男授受不親啊你們!]

[喲,白龍,不會跳舞嗎?快點拜托你托特哥哥,我就告訴你篝火會之舞怎麽跳!]

[托特,你老欺負白龍!]

[餵,白龍,雖然篝火大會還沒開始,不過我們可以先玩玩這個餘興節目。]

[可有趣的!托特,咱們就讓這傻小子去試試?]

其實,他看見的並不是完全的托特和紮穆爾。確切點說,是已經被啄食過的托特和紮穆爾。

托特的腹部已經被禿鷹撕扯開來,被啄食掉的腹部是一個無規則的大洞,血肉模糊,連著被禿鷹拉扯出的腸子和咬得殘破不堪的內臟,仿佛一坨坨的爛肉一樣堆在腹部邊緣或是滾落在沙地而沾染上無數細小砂礫,血腥破碎得令人作嘔。

紮穆爾的半邊臉都被啄食掉了,白骨微露,上頭掛著碎碎爛爛的小塊鮮肉,原本一張不錯的俊臉此刻一半是人,一半連鬼都比不上的猙獰。

練白龍看著他們倆個的屍體,整個身子猛地一顫,眼前仿佛閃過黑暗,當他能夠直面這一切時,自己已經跪在了托特和紮穆爾身前——白龍不知在何時伸出了雙手,一邊撿著托特被禿鷹啄食得四散的五臟六腑,一臉木然和崩潰交替地將它們塞回托特空掉的腹腔之中。

“托特……紮穆爾……不痛了……我、我幫你撿回來……屬於你身體的一部分……通通……都要回來……”

練白龍白色的十指上是分不清的血和碎肉,刺鼻的血腥味讓他仿佛要暈過去,卻又有另一股力量支撐著他不要暈過去。

他不怕血的味道,他不怕那些已經變成肉末一樣滑溜的內臟,他怕的……只是摸到他們已經冰冷的身體。

死了。

他怕那份冷。

因為,那意味著死亡。

這種冰冷,他不是第一次觸碰。他怕。

就像很多年前,一身血汙卻也拼命讓他快逃的兩個哥哥……一臉血肉模糊卻也要保全他性命的父親大人……

他最怕,沒有溫度的屍體。

他最怕,重要的親人拋下他離去。

他最怕,這個無能無力的自己,

為什麽,為什麽那個人——那個他稱之為母親的人要一次又一次地斬斷他對家人的所有希望?為什麽要讓他面臨一次又一次的永別?為什麽煌帝國會是如今這個樣子?為什麽無辜的回鶻要成為那眾多犧牲者中的一個?

為什麽?

重要的羈絆,已經被……斬斷了。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呢?因為……

因為他不夠強大,因為……他沒有力量。如果不是他總是這麽弱,總是只能被人所保護的話,那麽當初、現在,或許他就可以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了。但事實是他什麽也做不到。無法抗衡練紅炎,無法殺了練玉艷為父親和兄長報仇,無法改變煌帝國的一些悲哀——這才是現實,這個弱小無能的自己所要面對的現實。

是他……太弱了。

弱小的他,無法保護任何人。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一定要更努力更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只有足夠強大了,他才能夠憑借雙手的力量去保護他重要的人,去守護他生命裏重要的羈絆。

另一頭的白琉袖,看見滿地的血跡,聞著那濃郁的血腥味,難受得嘔了一地的幹水。只是心中有著太強烈的信念支持著她讓她不能暈倒。

她忍著渾身的不適,在那如山的屍體中尋找著她想要看見卻希望絕對不在這之中的臉孔。

那個送了她胭脂的婭塔娜。

那個與她共飲一壺酒談笑風生的特勒蒙特。

不要,不要啊……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不要在這當中……

練白瑛看著在不斷將內臟塞回屍體內的練白龍和仿佛失了魂魄四處飄蕩著的白琉袖,不由抿嘴,望向禿鷹盤旋的長天。

“紅炎大人……”

原本空曠死寂的大漠中,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那腳步聲太突兀,在這片已經死去的土地上,這種代表著“活著”的腳步聲,太突兀了。但是,卻突兀得令人喜出望外,突兀得令白龍停下了陶著五臟六腑的動作,突兀得讓白琉袖眼含希望和驚喜地朝著腳步聲望去。

遙遠的沙丘邊上站著一個人。

他們看不清那是誰,只能隱約看出剪影的形狀是一個男人。

白琉袖和練白龍同時朝著那人奔去。

不管是誰,不管是哪一個回鶻人……只要,有人活下來便好!

只要,有人活著!!!

“是……特勒蒙特先生嗎……”

絕望中的欣喜令人太過害怕,就連出口的疑問也變得這麽小心翼翼。

他們離那個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那張原本模糊的臉,也一點一點地變得清晰。

只是,在看清那人的同時,他們也看清了那人腳邊的兩張熟悉的臉孔。

“婭塔娜!”

“特勒蒙特先生!”

那迎風而立的少年仿佛在一夕之間蒼老,原本就略顯成熟的眉眼,此刻變得更為剛毅冷峻。而他在聽見練白龍和白琉袖聲音的瞬間,突然一個轉身向練白龍撲來,在白龍還沒能反應過來時,突然拔起插滿在婭塔娜身上的其中一支弓箭,筆直地刺入練白龍的肩膀……

長劍刺入人那溫軟的肉體,血噴濺在阿喀斯的臉上,他卻沒有任何的表情與觸動,仿佛噴在他臉上的不是熱乎乎的人血而是清澈的水罷了。

“阿喀……斯……”肩膀沒入利劍,白龍卻是不閃不避,甚至只是搖晃了一下身子,便挺直了脊背站在那兒。

阿喀斯的臉上已經沒有憤怒,只剩下全然的絕望過後的平靜。

看著婭塔娜屍首的平靜,刺了練白龍一箭後的平靜,以及滿臉鮮血的平靜。

“走吧,這裏,不歡迎你。”阿喀斯說罷,蹲下身子,面無清表地將把婭塔娜射得滿身瘡痍的弓箭一根一根地拔起來。

大概因為死了好一陣了,屍體僵硬了,拔箭時有些困難,而血也早就凝固了。阿喀斯麻木地拔著,好像眼前這個,根本就不是他心愛的女人。

哀莫大於心死。

他拔著,另一雙秀氣的手,突然也加入了其中。

阿喀斯施舍似的擡了一下眼,才發現白琉袖不知何時跪在了婭塔娜的屍體邊,也加入了拔箭的行列。

婭塔娜死得太慘了。她原本美麗姣好的少女身軀上,坑坑窪窪,全是空空的洞,顏色俗艷的美麗衣衫也骯臟破碎,萬幸的是,她可愛的娃娃臉沒有受到太多創傷,僅是染上了血汙。

阿喀斯和白琉袖對望了一眼,他什麽都沒說,或者說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什麽了。

他們默默地拔光了婭塔娜身上的箭。阿喀斯扯下自己的衣服一角,仔細而溫柔地替婭塔娜擦去她臉上的血汙,俯首在她那曾經嬌軟如花的唇瓣上烙下一個深吻後,也沒有向白琉袖致意便打橫抱起婭塔娜那早已經冰冷僵硬的屍身,便朝著未知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慢慢地……消失在白琉袖和練白龍的視線中。

大漠民族,性情真摯的回鶻兒女,在堅守信仰與妥協之中,他們選擇了前者。

對於有的人來說,保全所有同胞的性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可對於回鶻人而言,自由和靈魂的意志,遠比被強硬壓迫的屈服更為重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民族,被煌帝國在一夕之間,夷為平地,掃蕩殆盡。

練白龍和白琉袖那好不容易和回鶻構築起的羈絆,也隨著這場戰役被徹徹底底地斬斷了。

哎呦,說好的吻戲我沒騙人……【我覺得現在應該有人想殺了我=。=

以及……很久之前我就立志想要成為便當高手奈何我一直寫的是沒法發便當的文……

如今,我心願已了……

可憐的阿喀斯,我對不住你_(:з」∠)_

妹子的黑歷史等待上線中……

話說白龍他媽玉艷漫畫裏的描述還不會太多我只能憑著理解去寫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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