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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癮治療中心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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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癮治療中心23

驊梅回到宿舍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有點生無可戀,一邊想著這個副本到底是不是全是幻覺,另一邊又想著萬一搞錯了怎麽辦。主要是昨晚上連續的夢中夢已經讓她精疲力盡,甚至她還害怕連幻覺裏捅傷的張老師,會不會也是假象,萬一對方是參與者怎麽辦?如果自己真的捅傷了參與者,導致對方死亡,那出去後的懲罰本是逃不過去了,畢竟她上次已經把免除懲罰的道具給用了。

“你臉好白啊,是不是中暑了?”

耳邊響起宋靈關切的聲音,可驊梅一點和她交流的心思都沒有。她站起身上了床,背著身子對宋靈說:“我好累,睡一會兒。”

“那你快睡吧,我一會兒叫你。”

“你不休息嗎?”

“你不是說昨晚一夜沒睡成嗎,我還好,雖然也睡得不踏實,但好歹是睡了。你也別壓力太大了,這個本不限時間,越往後的本肯定難度越大的。”

驊梅已經脫了衣服,躺在枕頭上看著宋靈,她腦子裏空空的,什麽也沒想,朝宋靈伸出手。

宋靈握住了驊梅的手,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了,就想捏捏你的臉,”驊梅感受著手掌傳來的對方的體溫,感受著掌心裏對方的骨骼和血肉皮膚,“你說,要是人開始懷疑身邊的一切是否真實,要怎麽做?”

宋靈垂著眼眸,隨後說:“你是想問你昨晚的經歷嗎?其實你跟我說的時候,我不太信,不是不信任你,就是,難以置信,世上還有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很難去相信。但我又一想,我們現在都在這做任務了,這什麽網癮治療中心,咱們國家早就對這些地方做過報導,是屬於非法的違規的場所,孩子們進來不是被電擊就是被毆打虐待的,早就被取締了,誰還敢開啊。當然,要是有地方偷偷開,就另說了,可這地方這麽大,想不出名都難。”一邊說著,她一邊看著宿舍裏的陳設,“可我們就在這裏啊,我也不知道這裏算真實還是虛假,但偏偏我們就在這兒。我沒你那麽聰明,屬於跟隨型的隊員,但我不傻,不會是個人就跟。如果懷疑身邊都是假的,我覺得還是得從自己入手。”

“你是說,是我的問題?”

“我不是說你腦子有問題,就是,因為是你覺得一切都是假的,你覺得這些都是幻覺,所以我認為身邊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想。”宋靈蹙著眉,組織語言,“反正我沒其他辦法,別人我也搞不定,如果是幻境我也不知道要怎麽破局,隊長出主意我打配合,我做到一個隊員該做的就好了,”她聳聳肩,“能力有限,但盡我所能,就這樣。”

驊梅想到牧文馳,他說的現實和虛幻,提議不要去專註某個想法,不然很容易中招。他這句話驊梅時常會想起,特別是思維搖擺不定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想起這句話。一開始聽的時候是警示,可現在感覺,這就像一個指令。

從心理學上,阻止人去做一件事的時候,要回避“不要不準”這樣的字眼,因為這樣的字眼後面跟著的是禁止去做的事,強調後反而會讓人加強對這些事的執念,所以不讓某人做哪件事的時候,應該從正面的語句去說,把不要去做,換成應該怎麽做,尤其是對孩子。當孩子聽見“不要”“不準”的時候,就已經不願意去聽了,他們只會聽見後面的事。

不要踩水,他們就偏要去踩水,不要鬧,他們就偏要鬧。而把“不要踩水”換成“走幹的地方”,把“不要鬧”換成“我們玩點別的”,就能避免重覆強調。人們常說說話是門藝術,其實說話和為人處世,多少都是有心理學在裏面的。

牧文馳作為一名專業的心理學家,是無意的嗎?

“快睡吧,天大地大睡覺最大。”宋靈說。

驊梅也沒別的辦法,就算食堂裏的飯菜和這裏的飲用水都致幻,她也沒辦法從源頭解決,如果這是一個專門針對參與者個人的副本,是一個精心設計過的,從頭到尾的幻境,那真的很難察覺,因為這個副本,或者說副本的設計者,對參與者實在是太了解了,而更可怕的是你認為的幻覺其實不是幻覺,這一點也有可能是副本設計好的,原因也是因為太了解參與者,知道他們會想什麽,知道他們會做什麽。

松開手,驊梅應道:“嗯。”

不管是不是一切都是假的,但至少此刻她躺在床上是真的,睡醒了再說,她實在太累了。可是下一秒,她就睜開了眼。她是沒辦法解決飯菜致幻的問題,但她有道具啊。

上個副本得到了一個萬能修覆劑的道具,就算是解毒劑,不管什麽毛病喝了就能好,但這個修覆劑是一次性的,用了就沒了,再有,這個修覆劑當時並沒說是一人量還是多人劑量。還有個道具是真實之眼,虛實、真假,都逃不過真實之眼,這個道具是永久道具,但使用一次後,冷卻時間為36小時,想要再用一次,就得等36小時。

真實之眼是物理道具,拿出來就能用,不入口,雖然冷卻時間長,但安全,那個修覆劑是要喝下去的,她現在對所有東西都抱有懷疑,包括道具。

特麽的。

驊梅閉上眼直嘆氣,在心裏暗罵,她都快變成神經病了,疑神疑鬼瞻前顧後的。真的是知道越多就越會害怕畏縮不前,但沒辦法啊,她想活著。也沒精力去管這一覺醒來後會是清醒還是虛幻,思緒忍不住開始發飄,昏昏沈沈,她被拉入了黑暗之中。

另一邊劉謹謙回宿舍的路上感覺他媽最後好像是有話要跟他說的,但分開的太快了,這會兒進了宿舍樓也沒辦法過去找人,他只好躲在衛生間用通訊紙飛機和驊梅聯系,但紙飛機過去後沒有回音。劉謹謙也不知道驊梅那邊什麽情況,很是著急。聯系不上驊梅,他只能先按照驊梅之前的交代,檢查衛生間鏡子。

“劉嵋,你得快點,不然午睡時間就不夠了。”

劉謹謙聽到有人叫他,是他的舍友洋洋。他的舍友是個土著,性格很老實,問什麽說什麽,做事也一板一眼的,刷牙都掐著時間,看上去就一點不像是有網癮的人,結果洋洋說因為自己有強迫癥,所以他爸把他送進來了,至於為什麽還沒出去,是因為他爸覺得他強迫癥雖然有好轉,但還沒全好,在這裏跟在外面上學是一樣的,還比學校學的東西多,所以就一直留在這裏。

洋洋到點就要睡,劉謹謙跟他說:“你先回去睡吧,我還要等一會兒呢。”

“你不能挑食。”

劉謹謙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臉上有點發熱,催他:“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別耽誤了你睡覺。”

“我看到你都不怎麽吃菜,這不行。晚上你跟我一起吃飯吧,別跟你媽媽一起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去睡吧。”

過了好一會兒,門板外才傳來洋洋的聲音:“好吧。”

等人出去後,劉謹謙又在裏面待了一會兒,等到外面人都回了自己宿舍,走廊上沒了聲音,他才從衛生間裏出來,看著對面水池墻壁上兩面鏡子,他趕緊走過去,從褲兜裏掏出工具,準備撬開插座。可是插座板特別結實,他費了好大的勁,咯嘣一下,插座面板碎成了兩半,一半掉在了水池裏,一半後面連著點線,要掉不掉的掛著。

“破壞學校財物,是需要賠償的。”

劉謹謙正專心看面板後面有沒有他媽媽說的密碼按鍵,裏面除了碎石塊和電線,並沒有按鍵,正準備撬開另一個,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損壞學校財物,是需要賠償的。”

劉謹謙被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回頭,看到是那個舍管大叔,便說道:“這個插板好像有點接觸不良,我想修一修。”

“是嗎?”

“是啊。”

“你怎麽知道它接觸不良?”

劉謹謙想了想,發現好像自己沒有任何小家電,一瞬間他就尷尬了。

“我們中心的規章制度你是沒看嗎?不準在宿舍和衛生間使用任何外帶的插電設備,需要用小電器,要跟我們說,登記後從我們舍管這裏領取,你沒有使用這些東西,怎麽知道這個插電板不好用?”

劉謹謙其實不太善於說謊,每次他說謊都能被驊梅看出來,後來驊梅說他一說謊不但眼神飄忽,還手足無措,特別沒有說謊天分,此刻他就已經開始手心腳心冒汗了。他承認自己比較擅長狡辯,不太擅長撒謊。

不過舍管大叔也沒指望他回答,而是直接給他定了罪:“一定是私藏了電器,偷偷使用。違反校方規定,真是不聽話。”

劉謹謙見罪名已定,這會兒心反倒踏實了,這會兒話題轉到他的舒適區——狡辯專場:“大叔,捉賊捉贓,你說我損壞學校公物我認,但你說我私下偷偷使用外帶設備,我可不認,你得看到我用的東西才能定我的罪吧,不能空口無憑啊。人犯罪被抓了還給人上訴上庭錄個口供呢,你直接就要懲罰我?你是不是特討厭我啊,等這個機會等很久了吧?是不是就看著我了?我上廁所你都在旁邊等著呢?”

舍管大叔似乎沒想到他這麽能說,提高嗓門說道:“少廢話,你要是沒用你怎麽知道不好使?你就是狡辯。你跟我去懲罰室。”

“我不去,你誣陷我,我要投訴,我要找主任,我要找校長!”雖然知道校長主任都不是好人,但鬧起來才能引起註意,鬧大了鬧出動靜了,才能讓另一棟樓的家長聽到。

“呵,宿舍樓裏的事由我全權負責,”大叔陰笑道,“你不服從管教,罪加一等。”

“你別恐嚇我,我未成年!”劉謹謙嚷道,“之前給我們上課的內容就有未成年人保護法,你們是在知法犯法。你要是抓我走,就說明你們機構是黑心機構,根本就不是正經地方!”

兩人的聲音已經引起了別的宿舍的孩子的註意,有膽大的已經過來看了,這時,劉謹謙看到了同屋的洋洋,而舍管大叔也看到了他:“既然你說我誣陷你,這麽多孩子在,讓大家都看看,你損壞的插座面板還在那裏掛著,是不是我誣陷?”

幾個孩子伸著腦袋看了眼,點頭道:“確實壞了。”

“壞了我裝回去啊,你憑什麽說我用外帶的電器!”劉謹謙道,“今天你能誣陷我用電器,明天就能說我偷東西,這個鍋我可不背。我只是弱小的未成年人,我要求監護人到場。”

“你是媽寶嗎?什麽事都要家長在場?自己做了錯事為什麽不能自己承擔責任呢?”

“就是啊,什麽事都麻煩媽媽,真沒救了。”

“用了就用了唄,乖乖接受懲罰就好了啊。”

“就是就是,大叔都這麽大歲數了,還要操心我們,他真是不孝順。”

“你趕緊跟大叔走吧,別打攪大家休息了,下午還有課呢。”

“你不要鬧,不要耍性子了,我們要學會長大,要學會承擔責任。”

劉謹謙聽見那些孩子一言一語,發覺自己狡辯好像沒什麽用啊,這些人腦回路完全就是彎的。他弄壞了插座面板他承認,但他確實沒有私下偷偷用電器啊,而且這些人為什麽都讓他趕緊認錯趕緊去接受懲罰,就為了別影響他們睡覺嗎?而且他怎麽沒承擔責任了?這幫人直接就從道德上開始審判他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那裏的人,有眼熟的有眼生的,有的人在糾結,有的人在指責,他不明白了,這些人為了省事就直接讓大叔把自己帶走,絲毫不管懲罰是什麽,他要不跟大叔走,就不孝順:“我只對我家人孝順,不認識的我為什麽要孝順?是我的錯我認,不是我的錯我為什麽要認?讓我認錯就拿出證據,不然我就鬧了。”

舍管大叔問道:“誰是他的同寢?”

洋洋在一旁舉手:“我是。”

“他是不是偷偷私藏電器了?”

劉謹謙看著洋洋,洋洋是個土著,雖然他心裏不報什麽希望,但其實在內心深處,還是有一點點期盼的,希望同寢的他能幫他說句公道話。

“我沒看到,”洋洋說,“不過宿舍裏就我和他兩個人,我也沒辦法證明他沒藏。”像是看到了劉謹謙心中所想,他看向劉謹謙,“我也是實話實說,我確實沒看到你藏了,但也不能證明你沒藏,畢竟我們都有獨處的時候,而且剛才我叫你回去睡覺,你一直待在廁所隔間不出來。”

舍管點頭:“乖孩子。”

洋洋被舍管誇獎,靦腆地一笑:“這是我應該做的,實話實說不撒謊。”

“我也沒撒謊啊。”劉謹謙快氣炸了,就是有嘴怎麽都說不清的憋屈感。

“你跟大叔走吧,”洋洋勸道,“實話實說,你要是不跟他走,接受自己應該承擔的懲罰,我們整層樓的學員都會被牽連。既然是你的責任,你就應該自己扛,我們是無辜了。”

“對啊,我們是無辜的。”

“不關我們的事,別連累我們。”

劉謹謙也看出來了,他今天就是得接受懲罰,繞這麽大一圈,鬧這麽大陣勢,真沒必要。

“行,我接受懲罰,但說好,我是接受懲罰,但沒接受你扣給我的罪名。”

大叔笑道:“好孩子,其實你要擺脫罪名也不是不可以,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是要掃衛生間嗎?”劉謹謙有點驚慌,這是個有味道的懲罰了。

“打掃?不不,我們從不讓孩子們去做這種事情,”大叔走近劉謹謙,微微低下頭,“既然你說你沒有用電器,也沒有私藏外帶電器,那你為什麽要弄壞那個面板呢?你只是個孩子,肯定不會主動搞破壞的,對不對?你剛才跟我頂嘴狡辯,也是因為心裏害怕被懲罰,對不對?沒關系,我們都理解。所以,只要告訴我,是誰讓你這麽做的,是誰讓你弄壞面板的,我就不罰你了,相反,在我們學校,說真話是會得到獎勵的。”

“不,沒有……”劉謹謙懷疑他在誘導自己,在PUA自己。

“一定有的,不然你為什麽這麽做的?難道是想觸電嗎?”大叔說。

一旁的洋洋似乎很擔心劉謹謙不珍惜這個機會,忙說:“你快點跟老師說吧,不要隱瞞,隱瞞對你沒好處。事情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不管對方是誰,我們要對自己負責啊,我們要做誠實的人。”

“沒錯。”

“讓你這麽做的人真壞,最後被罰的是你,他卻一點事都沒有。”

“這人太壞了。”

“你不要為了這種人背負不屬於你的懲罰,不值得。”

大叔看著劉謹謙:“我們生來是不會說謊的,可有人總教我們說謊,這是不對的,你不必隱瞞,也不用有顧慮,你只是實話實說,不管那人是誰,我們都不會洩漏是你說的。因為你說的是實話。”

“我會得到什麽獎勵?”劉謹謙問。

大叔說:“充飯卡,享受一小時的游戲時間,休息一天,抵消一次測試,你可以選擇一個。”

周圍的孩子似乎都很羨慕,他們看向劉謹謙,目光急迫,好像都巴不得替他做決定:“充飯卡吧。”

“我覺得游戲好。我好久沒玩游戲了?”

“抵消測試吧,考試題目好難啊。”

“我想休息一天。”

劉謹謙沒理會這些人,他問舍管:“你們不是網癮治療中心嗎?怎麽還能獎勵學生玩游戲呢?”我選擇接受懲罰,帶我走吧。”

“你確定?只要告訴我那人是誰就行,不用你當面只認。”

“我確定,我接受懲罰。”

最近這天太難受了,早晚涼,下午熱,吹不得還涼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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