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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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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目送祝貽芝離去後,顧知愚和陸喻衿的心緒始終難平。

“不知為何,我總有種預感。”

陸喻衿遙望著祝貽芝早已消失身影的巷角,意味深長的喃喃道:“我們還會再見的。”

“勸你還是打消這種念頭比較好。”

回身望去,只見苑冉自行轉動著木輪緩緩上前。

“為何?”

“虧你那麽聰明,難道你還不懂嗎?”

苑冉面無表情的回道:“此生再也不見,意味著兩種結果。其一,她按照計劃逃回了西陸;其二,她在逃生的途中因發生變故而死。最理想的當然是第一種,而一旦你們重新見面,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接下來的話,苑冉沒有說出口。

“不,若是我們能再重逢,還有一種可能。”

陸喻衿緩步上前,走到了苑冉的面前緩緩蹲下了身子,與其四目相對:“那就是我們有朝一日,會在西陸再見。”

看著陸喻衿極為堅定的眼神,苑冉不禁笑道:“怎麽?你也想要離開了嗎?”

“誰說的?我是說將來和知愚一起回去。”

此話一出,陸喻衿瞬間陷入了遲疑。

“不,就現在。”

她回眸看向了依舊站在門口的顧知愚,默然不語。

只見顧知愚也走了過來,從袖中取出了一個包裹,遞到了陸喻衿的面前:“這個你拿好。”

伸手接過了包裹,打開一看,發現裏面竟然是一枚銘牌和通行令。

“什麽意思?你讓我也走嗎?”

“沒錯。”

顧知愚點了點頭:“即便是你看透了毛統事、錢消材,甚至是李巖政,不過有一點還是無法避免的,那就是太府城乃至於整個帆公島不久將陷入滔天巨浪,屆時百川沸騰、山川崒崩,你留在這裏太過危險了。所以,我已經替你安排好了,接下來你...”

未待顧知愚把話說完,只聽得“啪”的一聲,陸喻衿的手掌已經落在了他的左臉。

她滿臉怒容,甚至連自己也沒有料到會出手打了他一個耳光。

氣喘籲籲的她,將手中的銘牌和通行令摔在了地上,上前一把揪住了顧知愚的衣襟。

“為什麽?為什麽你總在最危險的時候推開我?我就那麽累贅?我以為這麽長時間,自己已經證明可以不需要別人保護了,已經不需要你擔心了,甚至還可以幫你的忙,可你卻還是不相信我!”

左臉頰上的餘溫透著淡淡的清香。

“我當然知道。”

顧知愚彎下腰將銘牌和通行令撿了起來,並用布重新包裹好:“我從沒有覺著你是累贅,第一次見你是這樣,現在也是。”

說罷,他輕輕拉起了陸喻衿的手,將包裹緩緩放在了她的掌心:“也正是因為這樣,這我接下來要你做的事,才是相信你的證明。”

“什麽事?”

顧知愚道:“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基’的身份,他的家眷和孩子要安全的送回西陸安置,虧你設法幫我們爭取了這麽多的時間,我已經安排好人去船埠提前準備好接應他們。但需要一個可靠的人送他們才行,而你...”

一語方落,他將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就是那個最可靠的人。”

陸喻衿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臉上毫無生氣可言,就連聲音也異常低落。

“騙子,當我三歲孩子,你只是在找個借口哄我離開吧。”

“我當然有私心。”

對此顧知愚並不否認:“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你若是離開了,我就沒有了顧忌,無論是戰還是逃,我還有選擇。可你留在我身邊,我就只能為了保護你而戰,兩個人一起逃難度更大。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根本就無法和湣宗和國府抗衡,到那時李巖政也不會放過我,玉石俱焚之下,我很怕...”

說到這裏,顧知愚再也難以抑制眼中的不舍:“我不怕死,但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了。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毫無負擔的放手一搏,哪怕是為了小冉、為了你,我也絕對不會輕易死去,你能明白嗎?”

他的話,字字句句都在戳陸喻衿的心,卻也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眼見她滿面雨打梨花,顧知愚擡手輕輕拭去了她面頰的淚滴:“他們那邊應該也準備好了,我現在就去帶他們匯合,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緊緊攥著裝有銘牌和通行令包裹的陸喻衿,再也抑制不住了,她一把抱住了顧知愚。

“你一定要來找我,如果你不來,無論這海浪有多大,我也會回來找你的。”

猶豫了片刻,顧知愚也擡手抱住了她的腰際,默默的閉上的雙眼。

“好。”

之後,顧知愚便領著陸喻衿悄悄來到了一處別苑的後門口。

這裏早就停了一輛馬車。

顧知愚走到後簾口,擡臂將布簾掀開,陸喻衿便瞧見車廂內坐著一位婦人和坐在膝邊的一雙五六歲大的子女。

“夫人,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了,接下來將由她一路陪同你們撤離。”

看了一眼車廂內這位氣質非凡的婦人,陸喻衿雖與之從未謀面,卻也和顧知愚一樣,對其肅然起敬,便和顧知愚一樣躬身致意。

“有勞了。”

婦人也點頭回禮。

隨即,顧知愚便將陸喻衿扶上了馬車,臨行不忘囑咐道:“照顧好他們,也照顧好自己。”

隨著車夫揚鞭,木輪緩緩轉動起來,而陸喻衿一直拉著顧知愚的手,也因此不得不分離。

站在原地目送馬車遠去,顧知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趕忙轉身離去。

而他所到達的,是國尉署督總參虞遜的宅邸。

此時的虞遜正一身便服站在庭院中央,背著手背對著自己。

一旁的石案上還擱著一柄離鞘長劍。

“都已經安排好了,夫人和孩子已經上路了。”

“是嗎?”

虞遜聽罷回過身來,看著顧知愚淡淡笑道:“我這邊也剛剛收到了消息,半個時辰前,宗上已經下令將錢消材交由李巖政審理了,欽察監負責拿人。我想用不了多久,我的身份就會暴露。”

末了,他自嘲的笑了笑:“不,或許此刻已經暴露了。”

顧知愚一聽,當即上前說道:“那事不宜遲,您應該立刻離開!”

“太晚了。”

虞遜搖了搖頭:“以李巖政的作風,他定然已經嚴令城中四門,我的目標太大,根本無法逃脫,也許此刻你走進我府邸的那一刻,也被人看到了。”

“那您叫我來,是為了...”

未待顧知愚把話說完,虞遜便伸手握住了石案上的長劍,朝著顧知愚徑直攻了過來。

這一幕對於顧知愚來說是始料未及的,畢竟此刻的他手無寸鐵。

即便是有劍在身,他也自知不是虞遜的對手。

過不了五十招,他便多處負傷。

而虞遜的攻勢也並未就此停止,直到一劍刺中了顧知愚的胸膛。

傷勢過重的顧知愚跪在了地上,已經無力動彈了。

“不要...不要這樣做...”

意識失去的最後一刻,他向後仰躺了下去,而虞遜卻展臂抱住了他,並將一封書信揣在了他的懷裏。

“燎原星火、夜螢不滅,我要保留最後一絲火種...”

顧知愚徹底失去意識後,虞遜將他輕輕放在了地上。

這時他聽到墻外有異樣的響動,便舉起了手中的長劍,作給顧知愚最後一擊之狀。

恰好此時,圍墻外翻進了六個身影。

他們分別是卞水臣、連秀女、華焦村、謝無照、明漸克,以及之前敗於顧知愚之手的文嘉堯。

而正門也被撞開,率先走進來的,就是李巖政。

“真是沒想到,夜螢裏大名鼎鼎的‘基’,竟然是身處高位的虞督總參您啊。”

同時,李巖政也註意到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顧知愚:“怎麽?你們內訌了嗎?”

“內訌?”

虞遜冷笑道:“你說的沒錯,顧知愚就是我的部下,一直以來都聽命於我。”

李巖政沒想到,虞遜居然這麽直白就承認了顧知愚的身份,這反倒加劇了他的猜疑。

“是嗎?”

李巖政笑道:“為了招呼你,我可是把自己精心培養多年的六臂一次都帶來了。”

虞遜再度冷笑道:“李知政未免也太給我面子了。”

“誰叫你難對付呢?”

始終保持著和虞遜距離的李巖政,言辭之中滿是忌憚:“畢竟我沒有打算自己出手,少帶一個我都不放心吶。”

話落,包圍著虞遜的六臂便一齊攻了過來...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打鬥爭漸漸平息了下來。

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虞遜已是奄奄一息,就連握著劍的手也不停的顫抖著。

反觀卞水臣等人傷勢更重,尤其是連秀女和華焦村、謝無照三人,已經倒在了地上完全動彈不得,陷入瀕死的重傷狀態。

“哎喲,看來你比我想象當中要更難對付。”

李巖政這時緩緩走上前,從卞水臣的手中接過了長劍:“雖然不想,但也只能由我親自出手了。”

將強弩之末的虞遜擊倒後,李巖政沒有傷害他的性命,而是轉頭看向了同樣傷重,卻並沒有恢覆意識的顧知愚。

他緩步上前,發現他的衣襟處似有蹊蹺,便彎腰將裏面的書信抽了出來。

信上的內容,寫著國尉署左侍聶曦勾結夜螢,並且虞遜還牽扯其中。

未待李巖政將信看完,國尉署軍略司司丞袁佐、以及國尉署常佐帥卦民便帶人趕到了這裏。

“二位怎麽來了?”

“來晚一步了嗎?”

袁佐見顧知愚傷重倒地,趕忙吩咐人上前將他擡起:“快,帶回去治療。”

“且慢。”

李巖政擡手阻攔道:“顧知愚是夜螢逆黨,應當交由我們來處置才是。”

“李知政怕是弄錯了吧?”

袁佐上前解釋道:“顧少卿是發現了虞督總參與夜螢勾結,所以特地來勸說他投案自首的。”

說罷,袁佐將一封書信亮在了李巖政的面前:“這是他就留在我案上的,還說為了以防虞遜逃跑,讓我盡快帶人趕來支援。”

帥卦民也道:“說來也巧,就在欽察監去捉拿聶左侍之前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袁司丞便拿著這封信來找我,我們擔心顧少卿只身前來會遇害,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此時的李巖政,根本就不相信這樣的說辭。

可卻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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