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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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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雖然陸喻衿和炳忠由始至終聲音都很小,卻還是被顧知愚察覺到了身後的些許嘈雜。

待到他回眸望去,恰好陸喻衿和炳忠已經轉身上去了。

“怎麽了?”

見他轉頭回望,李透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看到熟人了嗎?”

很快顧知愚便回過臉來,並搖頭道:“沒有。”

隱約看到了正沿著樓梯消失在拐角處的兩個身影,又看了看顧知愚的臉色,李透什麽也沒有說。

約等了將近半個時辰,他們才隱約見著懸掛大羊國武官司銘牌的馬車緩緩靠近。

“倒是會端架子。”

低聲說罷,顧知愚便瞬間換了張臉似的,與李透笑容可掬的上前,對著自馬車下來的大羊公使伸過手去,以他們的方式行禮道:“尊使能夠得空大駕光臨,我等深感榮幸。”

看了一眼面前的顧知愚頗為眼生,公使並未擡手去與之相握,而是冷聲質問道:“是你代表國尉署來和本使談嗎?”

沒有將手收回,顧知愚面不改色的笑答:“虞督總參、帥常佐以及李知政已在四樓川霞閣等候,特派在下與度支省李司丞在此恭迎。”

公使低頭瞧著顧知愚一直伸著的右手,眼中滿是輕蔑,冷冷自語道:“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敢伸手。”

話落,他便居高臨下的喝令著顧知愚:“前面帶路。”

這時,顧知愚才強忍著內心的尷尬,將伸過去的右手轉而向大門展臂:“公使這邊請。”

直至四樓川霞閣門口,虞遜等三人見公使來到,紛紛起身相迎。

其中一李巖政走得最為靠前。

他一把拉起了公使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哎呀,公使百忙之中區就前來赴宴,我等臉上有光啊,未曾未曾遠迎還請見諒。”

公使冷言掃了一邊的顧知愚,陰陰笑道:“李知政言重了,你們不是派了守門犬在那裏等著我嗎?”

一聽這話,帥常佐當即眉頭一皺。

“出兵延誤一事,確是我等失職,然則事出有因,絕非刻意背約。”

而虞遜則擋在他身前,對著公使伸過手去:“此番邀宴,乃是我們國尉署專程向您賠不是的,既然公使大人給了我們這三分薄面,還請屈尊就坐,容我們慢慢和您解釋。如此您也好回去想貴國有個交代。不知公使意下如何?”

見身為國尉署三把交椅之一的虞遜,也放低了自己的身段和自己打招呼,公使自然不能向先前對待顧知愚那般無禮,便伸過手去與之相握,稍稍放緩了自己的語調:“但願你們能有個合理的解釋,否則莫說是我國國主降下雷霆之怒,就是遠在北箕的上將軍發起火來,你們也是承擔不起的。”

“公使大人說的是。”

李巖政打起了圓場,主動拉開了居中的椅子:“來來來,公使請上座。”

公使率先落座之餘,眾人這才相繼落座。

正當顧知愚也要坐下之際,公使卻捏起了手中的勺子敲了敲盤子:“怎麽?今晚的酒宴等級低到這種地步了嗎?就連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也有資格上桌了?”

面對這公然羞辱,顧知愚自然心裏不好受。

而鄰近其左側席位的李透,則起身笑道:“這位乃是國尉署新到任的軍略司少卿顧將軍,他常年駐紮於津嶼口,莫說對於津嶼口的一沙一石、潮起潮落了如指掌,也是最熟悉對岸軍情的。此番奇襲攻略軍議,顧少卿也有參與謀劃。”

“哦?”

當初慜宗批覆作戰攻略之後,原樣照抄了一份給大羊駐島武官司,也得到了高度評價。公使得知顧知愚也有份參與,多少對他有些刮目相看:“沒想到這種小人物,也能有那樣的謀略。”

見公使不再那麽排斥,右側的帥常佐起身親自幫他拉出了椅子,示意他落座。

眼見席間局勢稍稍穩定了下來,李巖政這才對著門外恭候著的慧琳吩咐道:“可以上菜了。”

一直在三樓忙碌的陸喻衿,見著從四樓下來的慧琳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便趁著間隙上前問道:“怎麽了?慧琳姐你被那些達官顯貴罵了嗎?”

“不是我。”

慧琳搖了搖頭:“館娘讓我親自負責川霞閣裏的客人,我剛剛上菜之時,隔著門親耳聽到那個大羊的公使,指著顧將軍的鼻子數落個不停,若不是我正好敲門進去的話,只怕是難聽的話還在繼續說。”

一聽顧知愚正在被人罵,陸喻衿暗暗揪心起來,雙手緊抓著盛盤。

“那...那他還好嗎?”

慧琳回憶道:“我進去時,顧將軍就站在那兒,沒有為自己有過任何爭辯,好在虞督總參和那個李知政從旁幫著圓場,公使這才稍稍收斂一些。”

說罷,慧琳滿臉不屑於憤恨:“這也是他們這些官場的套路,每逢有事就會推出一個替罪羊代他們受過挨罵,說穿了只是找一個出氣筒罷了,這次看來他們是打算犧牲顧將軍了。”

倉促之間,慧琳也不及對陸喻衿說太多,便匆匆下樓去了。

而站在樓梯口的陸喻衿,仰頭順著樓梯看向了四樓樓梯口。

驀的,她有一種想要上樓的沖動。

“小鹿,你站在那裏幹什麽呢?快去上菜啊。”

正當她剛剛擡腳跨上臺階的那一刻,身後小孟的催促聲,宛若一記重錘狠狠砸向了她的腦袋,令其瞬間清醒了過來。

是啊,我上去了又能如何呢?

“來了。”

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腳,陸喻衿轉身朝著小孟走去。

期間陸喻衿端著盛盤,見身形搖晃的公使,正在廊道對著炳忠指手畫腳,便上前去。

之後公使被小廝發現竟在出恭時睡著了,便趕忙將他喚醒,並帶回了川霞閣。

酒宴持續了一個時辰,眼看岳謙的解酒丸時效快過了。

好在虞遜見大羊公使也已喝醉,便趁勢起身道宣布酒局到此為止,解了顧知愚的燃眉之急,讓他松了一口氣。

在虞遜的眼神示意之下,顧知愚主動上前攙扶酒醉的公使,一路沿著樓梯架著他直至正門口,並將他扶上了武官司的馬車。

在顧知愚眼中看來,公使的神態有些奇怪,眼神頗為恍惚,似乎並不像是酒醉的樣子。

臨上車之前,滿口酒氣的公使也擡手勾住了顧知愚的脖子,醉醺醺的笑道:“其實你小子有些想法,今夜還給了我足夠的顏面,心裏憋了不少氣吧?”

說罷,公使拍了拍顧知愚的胸口:“其實我對你沒意見,恰恰相反,我還很欣賞你。要怪的話,你就怪你們那個庸弱無能的宗上吧。”

顧知愚低聲笑道:“您喝醉了,早些回去安歇吧。”

將其攙上了馬車之後,與眾人一道目送其遠去,顧知愚這才送了一口氣。

但他還必須要強忍著內心的不適。

“顧少卿今晚受委屈了。”

一直對大羊都心懷不滿的帥卦民,上前安撫道:“不過好在這件事就此打住了,相信我們給他的理由,應該足夠讓他回去有個交代了,你應該不用罷官回家種地了。”

末了,他還不忘滿是不屑的低聲道:“還有那三萬兩銀票。”

見虞遜和李巖政、李透都走了上來,顧知愚忙回道:“這沒什麽,總要有人來做這件事。”

虞遜道:“好了,今夜大家都辛苦了。”

說罷,他對李知政父子拱手說:“也多虧李知政從旁斡旋,在下不勝感激。”

“大家同為宗上效力,就別這麽見外了。”

李巖政回禮笑罷,便對李透說道:“時候不早了,明日第一件事就是去向宗上回稟此事,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眾人相繼拱手告辭後,便陸續離去了。

李透見顧知愚臉色不太好,便上前關切道:“你還好吧?要不我先陪你回去。”

顧知愚淡淡笑道:“不必了,我沒事的,今夜李知政也喝了不少,你快送他回去吧。”

見顧知愚推辭,李透也不好勉強。

直到所有人都走後,顧知愚也打算轉身回家去。

可這時,一只手卻拉住了他的右手袖角。

回眸望去,卻見是炳忠。

“我有些累了,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明天再說...”

“找你當然有事了,快跟我來。”

不等顧知愚把話說完,炳忠便拉著他的手又折回正門內。

此時已近後半夜,城夜永樂的賓客已所剩無幾,前廳內顯得有些空落落的。

被炳忠一路拉到後院券門口的顧知愚,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情和炳忠鬧,便撒開了他的手。

“你到底有什麽事?怎麽還神秘兮兮的?”

剛過門檻與顧知愚隔門相望的炳忠,向左側瞧了瞧,隨即笑道:“馬上你就知道了。”

因被門角所擋,顧知愚雖然察覺到了炳忠的視線有異,卻也看不到來人是誰。

很快,陸喻衿便手拎一只食盒走到炳忠身旁,垂著腦袋擡手將食盒遞到了顧知愚的面前。

“這是什麽?”

顧知愚並未伸手去接,而是凝眉仔細打量著她手中的食盒。

“後廚今日點心做多了,放著也是浪費,你帶回去吃吧。”

陸喻衿始終低著頭躲閃著顧知愚的目光,面頰微泛粉黛。

炳忠聽罷隨即笑著糾正她道:“不是吧?這明明是小鹿姐姐你嘗試了很多遍之後,才想出了既吃不出甜味,又能讓人食糖避免頭暈乏力的核桃酥。”

話落,炳忠見陸喻衿扭過頭來暗暗瞪著他,這才吐了吐舌頭:“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你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啞巴。”

自陸喻衿緊咬的牙縫處,惡狠狠的蹦出了這一句話。

回想起岳謙先前對自己所說的話,顧知愚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正當他準備伸手去接之際,忽然感覺身後一股寒氣直襲項背。

此時,李透正在廊道的盡頭,遠遠的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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