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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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5
“燁臻，這孩子是鳳族唯一的後人了，你真的不打算照拂一下？”恢弘的大殿中傳出一道略帶不悅的聲音。
王座上的男人一身玄色龍袍，手中把玩著一截枯木，言辭間盡顯漫不經心，“我為何要照拂他？自尋煩惱。”
“鳳族當年於你有恩，且你們都是神獸，有我們這些普通妖族無法傳承的記憶，鳳凰將來記憶覺醒，有可能找到鳳族滅族的真相！”堂下男人一身斑斕的羽衣，眉心是一道猶如火焰般的符文。
“與我何幹？又與你何幹？孔蔭，你管的未免寬了些。”男子將手中的枯枝扔到了堂下男人的腳下。
\"當年我們曾與鳳鳴有約，若鳳族應劫，你我會施以援手，看來如今你是不打算履行諾言！燁臻，背信棄義之人不配為王！\"孔蔭身上猛然爆發出迫人的氣勢，壓向王座上的燁臻。
“妖族向來強者為尊，只有能與否，沒有配不配。”燁臻嗤笑一聲，一甩袍袖，一道勁風襲來，兩人法力相撞，以浮生殿為中心，如同水波蕩漾開來，水波所及之處摧枯拉朽，整個妖王宮除浮生殿外，盡成廢墟。
兩人不相上下，浮生殿中氣氛沈悶壓抑，兩人誰都不說話，直到微弱的□□聲打破了僵局，是被孔蔭長袍擋住的一個孩子，五六歲，白凈地像個陶瓷娃娃。
小娃娃原本是昏迷著的，在兩方法力的沖擊下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中與常人不同的赫然是一雙赤色瞳孔。
孔蔭將孩子從身後拉了過來，向燁臻推了推，燁臻微瞇著雙眼打量著臟兮兮的娃娃，小娃娃也在觀察著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
小娃娃歪了歪頭，一臉天真無邪，雙手無意識伸向燁臻，燁臻也沒表現出抗拒，小娃娃大著膽子向前挪了一步。
“年畫娃娃……”燁臻微擡著下巴，從牙縫裏擠出個四字評價。
“美人姐姐……”小娃娃同樣給予燁臻評價。
燁臻覺得自己腦子裏嘎嘣一聲，似乎有根名叫理智的弦斷了。
燁臻是龍族的龍王，也是整個妖族的王，妖大多容貌絕頂，龍更是集天地鐘靈的神獸，容貌自然不會差，男的剛毅健碩，女的溫婉大方，可偏偏出了燁臻這麽個另類，長成了雌雄莫辨。
幼年時期的燁臻也沒多強大，一個男孩子總被人認錯成女娃兒，不免火大，火大的次數多了，慢慢就強大了，畢竟拳頭硬才是雄性的最大倚仗。
這麽多年，這張臉成了燁臻最大的忌諱，可說是三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偏偏今天被個小娃娃踩了小尾巴。
“你叫老子什麽！”燁臻一個閃身就出現在了鳳凰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著鳳凰。
“姐姐，美人……”可憐單純的小鳳凰並不懂得察言觀色。
“殺了你！”燁臻一擡手，紫色的雷電在掌心凝聚成了□□，然而不等他釋放，小鳳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聲音竟然蓋住了雷霆之聲，一時鎮住了燁臻。
肉嘟嘟的小臉兒上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滾了下來，剛才還暴跳如雷的龍王立刻安靜了，看著這娃娃儼然一副淚淹浮生殿的模樣，燁臻有點慌。
“餵，你別哭了，你爹娘沒教過你，到別人家要有禮貌守規矩嗎。”燁臻皺眉。
“嗚嗚嗚……我要回家，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妖皇宮，浮生殿，你先別哭了。”燁臻眉心直跳，耐心直逼臨界點。
“我要回家啊嗚嗚，你是誰啊，我要父皇要母後……”小娃娃吧唧往地上一坐，大有哭倒浮生殿的架勢。
“本座說讓你別哭了！你給老子閉嘴，不然烤了你！”燁臻一腳踩斷了之前扔下來的枯枝，嘎嘣一聲，他覺得那就是自己斷了的神經。
“嗚嗚，你是壞人，你好兇啊，你幹嘛這麽兇嘛，我又沒偷吃你家稻谷……”小娃娃臉上已淚流成河……
“我說，你別哭了！老子又沒欺負你！孔蔭！孔蔭！你給老子等著！”燁臻頭大，這時候才發現孔蔭已不知何時扔下這小娃娃，自己跑了，想來是知道這小娃娃的難纏，擺了自己一道。
“嗚嗚，你兇什麽兇，你還要烤了我，我不怕火的，我娘說，等我長大了，三界的火都要聽我的，嗝……”小娃娃說著，打了個哭嗝，一縷金色的火苗從小娃娃嘴裏飄飄悠悠落了地，巧了就點燃了那根枯枝，連帶著燁臻的衣角。
燁臻心裏一驚，鳳凰天火也不是鬧著玩的，趕緊用本源真水滅了火，等再擡頭一看，嗚呼哀哉，僅剩的浮生殿已燃起了熊熊烈火，娃娃也不哭了，顯然被這陣仗嚇到了。
燁臻氣的簡直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不打算滅火了，擡腳就要離開浮生殿，衣角卻被扯住了，小娃娃可能意識到自己惹了禍，唯唯諾諾地撚著燁臻的衣角。
燁臻額角青筋暴跳，忍了又忍，最終還是一把揪住了小娃娃的衣領，將人帶出了火海。
“走水了走水了！快滅火啊！”一出門聽見有人喊滅火，燁臻立刻意識到不對，剛要禦起護身結界，一道水柱已經兜頭澆了下來。
燁臻生無可戀地迎著水柱看到了噴水的那條龍，沒錯，水是從龍口中噴出的，換言之，跟口水差不多……
燁臻覺得自己這輩子的黴從今天見到這年畫娃娃後全倒了，他卻不知，這還僅僅是個開端。
水停後，火也熄了，畢竟這小鳳凰也沒多大，天火再厲害，幼年期也敵不過成年的龍。
燁臻一手提著同樣濕透了的年畫娃娃，雙目無神，薄唇微啟，怔楞地咽了咽口水，濕透了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一頭墨色長發一縷一縷地黏在臉上，間或滴答著龍的口水，竟也算得一道靚麗風景……
浮生殿外聚集了一眾妖族，沒一個敢吱聲的，紛紛被燁臻這難得的狼狽模樣看呆了，良久，眾妖作鳥獸散，而後身後爆發出燁臻的怒吼。
“孔蔭！我燁臻與你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十數載，於妖族漫長的壽命中不過彈指一瞬，妖族小王子燁鴻成年宴三界來朝普天同慶，同時天界還有人傳出將與妖界聯姻的消息，若消息屬實，妖界今日便是雙喜臨門。
這燁鴻正是當年擾地堂堂妖王手忙腳亂的鳳凰，鳳鳴為兒子直接以族群名字命名，燁臻為免節外生枝，將其隱姓埋名，取名燁鴻，對外宣稱是自己的兒子。
可能為了報覆當年的濕身之仇，燁鴻就莫名其妙多了個小名，喚作小紅。
往生崖上是妖族歷代妖王的埋骨之地，受後世供奉，庇佑妖族，通俗的講就是妖族的祠堂。
今日往生崖上不似往日般莊嚴肅穆，一棵幾米高的梧桐樹上並排站了幾只小鳥，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就在一群小鳥嘰嘰喳喳時，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呱！”
眾小鳥們都看向發出聲音的紅色小雞，小雞比普通的野雞大一點，通體赤紅，對比一眾鳥類，格格不入。
“小殿下，你快下來，陛下讓你過來是為了反省，不是為了讓你召集這幾只靈智未開的小鳥談天說地，這裏是妖族聖地，你這是褻瀆亡靈！”梧桐樹下，一身青衣的男子揉了揉眉心，語氣中頗有些生無可戀。
小紅雞撲騰著翅膀和小短腿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在了青衣男子身前，身量無聲抽長，化作一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少年倔強地擰著脖子，一臉不服氣，一身張揚的紅衣艷麗又矜貴，墨色的長發垂至腳踝，精致地羨煞無數三界美人。
少年正是十幾年前的鳳凰，如今的燁鴻，從他略帶嬰兒肥的臉上尚能看出那時候的影子。
“阿青哥哥，你別這麽古板嘛，我哥他都罰了我多少回了，哪一次真的舍得讓我吃苦，何況，今日天界來人，他根本沒空管我，你說說看，是不是天界來人，他讓你來囑咐我安分點？”少年人努了努嘴，一臉驕矜。
阿青的本體是只青鳥，在鳳凰面前本能地臣服，但這麽多年來被小殿下戲弄，早已讓阿青埋了心中那微不足道的本能。
“小殿下記得在外人面前如何稱呼陛下，莫失了體統。”
“知道了，啰嗦精！”燁鴻滿不在意地對著落後了的阿青擺了擺手。
燁臻是燁鴻名義上的養父，但燁鴻不喜喚他父親，高興了就喊哥哥，不高興了就叫師父，只有外人在時才會安分些。
阿青去向燁臻覆命了，獨燁鴻一人走在回棲梧殿的路上，想起今日外面那些傳聞，頗為不爽。
燁臻要跟仙界聯姻，是想給自己找個小娘嗎？所有人都在瘋傳，只有燁臻從未跟自己提起過，也許在他眼中，自己就只是當年對鳳族的承諾，根本不足上心。
這個時候提起聯姻，想來是自己已成年，燁臻在表達他無需再繼續照拂自己了。
燁鴻越想越氣，心頭亂著，也不知怎的，腳下方向也跟著亂了。
第二章算計
“公主無須如此焦躁，您可是我們仙界的公主，代表了我們整個仙界，即便那妖王再怎麽桀驁也當禮遇。”
“那妖族小太子的喜好打聽清楚了嗎？我們初來乍到，還是要去打個招呼的，省得叫人覺得我們仙界來的人失了禮。”
“公主，奴婢聽說那先太子本就是妖王撿回來的小妖，素日裏游手好閑不學無術，要奴婢說，只有公主與燁臻妖王生下的孩子才有資格成為妖族太子！”
“嘴上也沒個把門的，這裏可是妖族地界，莫要讓人聽了去，橫生枝節。”
燁鴻從花園的樹後看到一個姿容艷麗的女子側著臉與身旁的奴仆低語，聽這話，這便是那位仙界來和親的公主了。
燁鴻打算裝作沒聽見，轉身就走，卻不想後背一緊，被人推了一把，踉蹌著出現在了兩人身後不遠處。
“什麽人！竟敢窺伺我們仙界公主！”還沒等燁鴻反應過來，那女婢就先一步到了他面前，抓緊了他的手腕，看樣子是不打算讓他離開。
“我還想問你們是什麽人呢？為何會出現在我妖王宮？”燁鴻從小到大沒被燁臻和禦醫以外的人抓過手腕，立時起了三分火氣，大力甩開了。
燁鴻這時才看清這仙界公主的模樣，眼中多了幾分笑意，都說仙界多俊男美女，這公主的長相哪怕在妖界也算不得亮眼，只能說是清秀，也許是為了不讓自己成為綠葉，她身邊的仙娥倒是選的頗為紮眼。
燁鴻心想，除了身份地位，她是憑著什麽覺得燁臻能看得上她？
“你是……”仙娥倒是心思敏銳，從燁鴻的衣著和言辭就判斷出了此人身份非凡。
“就是你們剛才討論到的，不配做正統的妖族小妖，燁鴻。”燁鴻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以後背後嚼舌根的時候記得謹慎些，還有，別在別人地盤如此放肆。”
燁鴻說完，看都不看兩人徑直離開了，直到拐過墻角再看不見兩人，燁鴻才拍著自己的小胸脯，心有餘悸。
“公主，我們，我們怎麽辦？他也許會去跟妖王說什麽……”
“那就讓他說不出口。”
“公主的意思是……”
“我之前讓你準備的藥呢？”
“公，公主，那個藥……不是給妖王準備的嗎……這，這怎麽能……”
“怎麽不能？我們未必能找到機會對燁臻動手，那就先除掉燁鴻這個眼中釘，我要讓整個妖界都知道他的醜聞，讓他再無法在妖族安身！”
“可，公主，另一個人是……”
“隨便找個人扔過去便是了。”
“是。”
妖王宮的夜燈火通明，今日妖王接見各界來使，晚上宮中設宴，明日才是燁鴻生辰，由於燁鴻頑劣，被禁了足，今晚不能去了，只能在自己寢殿裏自哀自怨。
這邊燁鴻回到棲梧殿自己的臥房，將房門打開，支起腿坐在窗框上，安靜地看著院子裏的梧桐樹，這棵樹如今已經十幾米高了，可惜不是鳳凰喜歡的金梧，這是當年他入主棲梧殿時親手種下的，樹在院子裏紮了根，就像燁鴻也將自己紮根於此。
“小殿下，該用膳了。”
妖仆將膳食放在了燁鴻桌子上，畢恭畢敬離開了，燁鴻食不知味，就只吃了幾口就讓妖仆收了下去，準備沐浴安寢了。
同所有鳥類相似，燁鴻也很討厭水，要不是燁臻明令禁止他用法術打理自己的生活，他不介意一個凈塵咒完事兒。
今天的燁鴻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平日裏最討厭的水滌蕩著皮膚竟讓他覺得暖洋洋的，還挺舒服。
只是越洗越不是那麽回事了，就像有人在浴桶下添了一把柴，水越來越熱，趨於滾燙，燁鴻覺得自己快熟了，理智讓他還知道，這世界自己最不怕的就是熱。
頭昏昏沈沈的，警惕總是來的為時已晚的，站起身時才察覺到雙腿乏力，重重地朝後栽去，水瞬間沒過了頭頂，還帶著濃郁的桂花皂角味兒的水嗆入了口鼻。
若是平日，自然沒什麽，可是現在，燁鴻的腦子裏最後一剎想的竟然是，我堂堂的鳳凰，妖族太子，居然是在家裏被桂花味兒洗澡水嗆死的……
迷迷糊糊間，燁鴻覺得好像有人車主了自己的頭發，將自己提出了水面，劇烈的喘息伴隨著咳嗽，那人輕柔的安撫落在了後背，燁鴻緊緊抓住了那棵救命稻草，這棵稻草居然還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
宮宴結束後，燁臻想著燁鴻被關了禁閉定不會安分，決定過來看看，誰知一進門就見這貨差點淹死在自己浴桶中，不知燁鴻又在作什麽妖，燁臻嘆了口氣，還是一把將他撈了出來。
“小紅，你這是……”燁臻話還未說完就被燁鴻緊緊抱住了，不僅抱住了，緊接著，一個輕柔的吻就印在了唇上，堵住了他所有的話。
為咩的思維還停留在自己溺水時，本能汲取著空氣和溫暖。
“燁鴻！”燁臻一張口，更方便了燁鴻汲取，燁臻的眸子暗了暗，就算再怎麽震驚無語，燁臻也看出了燁鴻的不對勁，沒經過成年禮洗禮的神獸一族，根本不會有那種特殊時期，所以，酒精是誰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給燁鴻下藥？
燁臻從來不覺得自己缺乏定力，可是面對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雖然一直都是一副嚴父的模樣，每次卻都是他在一退再退，這次也不例外，也唯有喟嘆一聲這就是上天派來克他的。
燁鴻再清醒過來是被院子裏嘈雜的聲音吵醒的，眉頭都快皺成川字了，隱約聽到什麽不檢點，不配什麽的，腦子還有點懵，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邊，身著裏衣，同樣皺著眉的燁臻。
想起之前發生的事，燁鴻嚇得差點從床上掉了下去，這一動彈，登時覺得渾身都痛，就像剛學法術那時候，被燁臻操練了一整天似的，不，比那時候還難受。
“小燕，外面什麽人？”燁鴻習慣性呼喚殿裏的隨侍，一張口就把自己嚇了一跳，他聲音嘶啞的不像話。
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小燕重重的摔落在了榻前，隨後屋裏呼啦啦進來了一群人，為首的竟然是那位仙界的公主。
“大膽孽障，你竟敢背著我與妖界太子有染！”那公主尚未看清床上的是什麽人就呼喝出聲。
“你說誰是孽障？背著你？你算什麽東西？”燁臻一看這出，聯系燁鴻被人算計下藥的事，心裏門清，但他無法咬定無證據的事。
“你，我，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是……”公主震驚之下一時語塞。
“我怎麽會在這裏公主不清楚？那玉苒公主以為在這裏的是誰？這大清早的，你帶著這麽多人在我妖王宮中倒是暢行無阻，不知仙界的公主殿下來我妖族太子宮中，所為何事？我的太子又與何人有染？”燁臻雖然只著裏衣，氣勢卻讓人不敢直視。
“不，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你在這裏，今早有人去我那裏說我帶來的侍衛與妖族太子有染，在太子宮中過夜，我，我早上確實沒見到人，就信以為真……”玉苒搬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
“既然玉苒公主沒找到自己想找的人，那就先回吧，孤還有事要處理。”燁臻面色更冷了幾分。
玉苒帶著人恍惚的出去了，妖族的人在見到屋子裏的情形時，早就開始裝死了，如今更是一句話不敢多說，隨著玉苒退了出去。
“我，我不知道怎麽回事……”燁鴻見人都離開了，燁臻將目光移向了自己，有些緊張地攥緊了被子。
“收拾一下自己。”燁臻拋下這句話便離開了，只留下燁鴻一個人忐忑不安。
燁臻要面對的就多多了，他身為妖族的王，需要對妖族有個交代，也要給仙界個警告，敢算計到妖族太子的頭上，怎麽也要剝掉他們一層皮，咽下一口肉來。
這邊燁鴻怎麽想都覺得可怕，自己竟然和名義上的師父、養父，發生了關系，還被那麽多雙眼睛看見了，燁臻現在什麽都沒說，保不準是還沒騰出時間，等他處理完外面的事，就該輪到自己了。
從來慫的一批的燁鴻現在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最後，終於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以前就總從阿青口中聽說人間怎麽怎麽美好，人類的生活怎麽怎麽豐富多彩，他幹脆趁著燁臻沒整治到自己身上前，去人間浪蕩些日子，等燁臻的氣消了，再回來，或者幹脆就不回來了，反正自己成年了是要會鳳族，還有鳳族的滅族在等著自己去尋根究底，大仇未報，他還不能留下來等著被燁臻活活打死。
於是，等著燁臻處理完妖族上下的事，對那位玉苒公主一番敲打之後，想去看看被自己折騰了個夠嗆的小崽子時才從誠惶誠恐的小燕那裏得知，小兔崽子逃之夭夭了。
燁鴻馬不停蹄地逃下了山，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感覺到身後妖王宮的方向傳來恐怖的妖力波動，磅礴的妖王宮搖搖欲墜，迫地燁鴻加快了逃跑的腳步，生怕跑得慢了，被燁臻抓回去，剝皮抽筋、拔毛燉湯。
第三章逃之夭夭
浮生殿中跪了一群妖族，尤其是棲梧殿中的妖婢，個個瑟瑟發抖，原本就沒照看好小太子，現在又把人看丟了，心中只覺吾命休矣。
惹眼的不是這群跪著的妖族而是這群瑤族中站著的仙界諸位，仙界公主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讓妖族們更是戰戰兢兢。
“我妖界與仙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不知玉苒公主如此作為，仙帝知否！”燁臻不怒自威。
“妖王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要為了一個不知是何來歷與身份的小妖與我仙界為難？”
“孤與你們仙界為難？難道不是你們仙界先於我妖界為難的嗎！不只是何來歷的小妖？燁鴻既然被我收養，那就是我妖族的太子，你設計陷害我妖族太子，便是與我整個妖族為敵！”
“妖王可要想清楚了，本宮這次來妖界就是為了與妖族聯姻，本宮親自前來，這足以表明我們仙界的誠意，妖王要為了那小子置兩族邦交於不顧？”
“看在仙帝的面子上，此次孤可以放你們離開，以後不要讓孤再在妖界見到你們，否則休怪孤不客氣！”燁臻一揮廣袖，玉苒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們人已經到了妖界與仙界接壤的結界處。
“燁臻！豈有此理！本宮如此看重你，你就這麽讓本宮失望！既然你先不仁就別怪本宮不義！醜奴，去給本宮打探清楚那小孽種的去向，殺了他！”
燁鴻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什麽也沒說什麽都沒做就給自己招來了這麽大的麻煩，甚至導致自己幾次差點葬身於人間。
這邊燁臻在忙著處理妖界的人，那邊燁鴻路癡本性發作，在山上繞了好幾天都沒能離開蒼穹天。
燁臻的神識籠罩著蒼穹天，靜靜地看著燁鴻原地打轉，這幾天他一直在思考怎麽處理他和燁鴻之間的關系，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那邊仙帝派來的使者到了。
“讓他們滾。”燁臻坐在王座上，單手支著下巴，一臉的不耐。
“王，這次的事我們沒有證據，要是就這麽與仙界決裂，未免落人口舌。”阿青低眉斂目站在殿下。
“孤怕落人口舌？”燁臻眉頭皺的更緊了。
“王不怕，小殿下也不怕嗎？小殿下以後若要掌管整個妖界，首先要建立自己的威望，有這種事在前，恐難……”
“有孤在，孤會讓所有的難迎刃而解。”
“王不可能護小殿下一輩子，何況，此次我們與仙界交惡，將來必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阿青，你跟著孤多少年了？”
“兩千多年了。”阿青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不知燁臻為何突然轉移了話題。
“這兩千多年來，你覺得孤脾性如何？”
“……”燁臻的脾氣可是三界中出了名的暴躁。
“是不是孤這段時日脾氣太好了，你們都忘了孤是個什麽樣的人了？什麽時候輪到你們來勸孤了？都滾出去！”燁臻強大的威壓壓地阿青有些喘不過氣。
阿青戰戰兢兢，確是，這些年來因為養孩子，燁臻的脾氣收斂了很多，既無當年的心狠手辣，也無他原本的剛毅果決，讓阿青，甚至許多的妖族都忘記，這位妖王當年是一路打上了巔峰，名揚三界六道。
燁臻心情不不好，也只是發洩了一下，最終還是未免生靈塗炭，召見了仙界的使者。
燁鴻發現自己走不出去後，郁悶地趴在了一處小水池邊，與池子裏的小王八抗爭著，小王八一冒頭，他就用樹枝戳下去，小王八在妖界混久了也不怕人，再冒頭，燁鴻繼續戳，雙方樂此不疲。
燁鴻正思考著自己現在回去會不會被暴怒中的燁臻拔光了雞毛，扔到往生崖思過一輩子，就聽見一道近在咫尺的笑聲。
燁鴻擡頭就見識老熟人來了，“阿青！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你快告訴我，我要怎麽離開蒼穹天！這裏是不是被老賊設下了禁制，不讓我走？他是不是想等處理完仙界那個老不要臉的就來收拾我！”
阿青反應了很長時間才明白過來老賊說的是燁臻，而老不要臉的說的是玉苒公主。
“你這小子，休要胡言亂語，這裏可是蒼穹天，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在王的眼皮子底下呢。”阿青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青叔，先別說這些了，你快帶我離開蒼穹天，不然燁臻一定會扒了我的皮的！”形勢比人強，燁鴻決定先低頭再說。
“你為了離開蒼穹天，居然都肯叫我青叔了？放心吧，他看著你長大的，再說這是錯不在你，他不會為難你的，快跟我回去吧。”
“青叔，他是個什麽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就帶我走吧，或者，你讓我先出去躲躲，等他氣消了，我再回來？”
燁鴻就這麽可憐巴巴與阿青對視著，阿青不動聲色觀察著燁鴻，最終喟嘆一聲，確定了燁鴻是真的想離開蒼穹天。
“我可以帶你出去，但你不能亂破，你現在尚未覺醒記憶傳承，在外也不知會遭遇什麽，人類都很狡詐善變，也不要隨意相信他們。”阿青一字一句囑咐著，生怕燁鴻在外遇到了危險，自己也危矣。
等燁臻這邊處理完了與仙界的交涉，再回頭註意山腳下，哪裏還有燁鴻的身影，這小子居然就這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路了。
阿青化出了原型，一只三足青鳥，又名青烏，青鳥身形不大，但勝在靈巧，乘燁鴻一人足矣。
路上，阿青一邊回頭跟燁鴻說著話，一邊往前飛著，燁鴻聽著阿青喋喋不休的囑托，對人間越發的感興趣了，就在燁鴻投入之時，眼尾餘光一抹黑影掃過，燁鴻只覺腦瓜子嗡的一聲，阿青似乎是與什麽人撞上了，直落雲端。
燁鴻滿臉驚恐看著越來越接近的地面，本能變成了小紅雞，撲扇著一雙肉嘟嘟的翅膀，試圖減輕沖撞的力度。
阿青見燁鴻掉了下去，也跟著急速下降，三只爪子試圖抓住燁鴻，但是燁鴻根本不會飛，不但不會飛，還在恐懼中胡亂掙紮著。
原本阿青已經抓住了燁鴻，帶燁鴻圓潤的體型稍一掙紮就如同皮球似的溜了出去，阿青一楞神的功夫，燁鴻已經轟隆一聲掉到了枯枝爛葉堆裏，阿青也因為非得太快來不及減速，撞到了一株文樹上。
文樹是妖界出了名的鐵樹，青鳥向來以速度著稱，戰鬥力不算強，防禦力也一般，撞了樹的阿青登時頭暈眼花，撅了過去。
燁鴻因為在阿青爪下掙紮，被尖銳的爪勾抓傷了，摔下來的時候也暈了過去，之後的事，他們倆誰都不知道了。
燁鴻醒來的時候，耳邊是潺潺的流水，身邊的景物飛速倒退，速度還有越來越快的趨勢，小肥雞因為體型原因，浮在水面上，肚皮朝天。
好不容易掙紮著翻了過來，燁鴻就見前面的河水到了頭了。
“嗯？河水怎麽會無緣無故就到頭了？不好！”意識到根本不是河水到頭了，而是前面是瀑布，燁鴻剛放到了嗓子眼的心又吊了起來，拼命拍打著一雙小翅膀，想阻止自己的去勢，然而，不管是小翅膀，還是小短腿兒，都無濟於事……
在驚天動地的慘嚎聲中，燁鴻頭朝下掉了下去。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晚了，燁鴻意識到自己還在水裏泡著，不禁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淚，明明阿青說過，這種時候，總會有好心的村民無意中救起落水的人，為什麽沒人救自己？哦，自己現在不是人……意識到這點之後，燁鴻運轉身體中所剩無幾的妖力，悄然化成了人形。
“公子，那裏好像有人！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離燁鴻不遠處的一艘畫舫上一通手忙腳亂，昏昏沈沈的燁鴻終於被話本中早該出現的好心人救了起來，燁鴻也在眾人的雞飛狗跳中耗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又暈了過去。
阿青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清晨，周邊遍尋不到燁鴻的氣息，阿青有些焦躁，又不敢聲張，只氣的錘了好幾下那棵撞暈了自己的文樹，他猜想燁鴻是隨波而下了，也循著河流，尋了下去。
燁鴻迷迷糊糊地覺得自己渾身都痛，就像又回到了那天被燁臻反覆碾壓的感覺，胸口似乎被什麽東西壓著，有些喘不過氣。
隨著意識漸漸回籠，燁鴻終於想起了自己現在這樣是怎麽回事，陡然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一雙土黃色的獸眸，一只渾身上下黑黢黢，沒有一身雜毛的獸正蹲在他的胸口，安靜地與他對視。
“啊！！！”燁鴻作為一只“雞”，最怕的當然是……貓！
“有貓啊！救命啊！”燁鴻跌跌撞撞地爬出了屋子，狼狽地撞到了一個人，兩人一齊跌倒在地，男人罵罵咧咧地就要揍人，卻在看清燁鴻的長相時，楞了楞。
“那個，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阿青說過，在人間，如果撞到了別人，要主動道歉，應該是這樣沒錯了。
“你特麽，你，我，沒，沒事……”男人不知怎麽回事，將口中的謾罵咽了回去，還主動要扶燁鴻，但燁鴻沒有讓別人碰自己的習慣。
第四章曲徑通幽處
男人見燁鴻躲開了也不惱，眉眼帶笑地詢問著燁鴻有沒有撞疼，“鄙人楚問，不知小公子叫什麽名字？”
“燁，風鴻。”燁鴻本打算報真名，卻適時想起了阿青講的話本，改了話頭。
“葉風鴻？好名字，好名字啊，小公子一表人才，人如其名啊。”
燁鴻滿心不解，自己怎麽就人如其名了？但是阿青說了，要有禮貌，別人誇你的時候，你要謙虛，“楚公子謬讚了，楚公子沒事吧？”
燁鴻對自己的身體素質還是有一定認知的，畢竟，阿青說過，神獸的體質天生就比其他妖族強悍，而人類的體質甚至不如普通的妖族，是非常羸弱的，三界六道中最弱的一族。
“沒，沒事，我，我沒事。”楚問看著燁鴻的臉，就差在臉上寫上貪戀二字了，一雙手在袍子上擦了擦，就要去握燁鴻的手。
“楚公子？呵，哈哈，我頭一回聽見有人叫他公子，楚問，你可悠著點，別尿褲子了。”一道爽朗的聲音打斷了楚問的動作。
楚問憤恨地回頭，燁鴻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個一身月白長袍的小公子手中拋著個蘋果，一臉揶揄地看著兩人，在註意到燁鴻的長相時，也不自覺挑了挑眉，“你醒了？”
“嗯，我記得你，是你把我救上來的，謝謝你，大恩無以為報，我……”我該怎麽繼續往下說？
燁鴻記得，阿青說過，凡人們對救命之恩是很看重的，女人對救了自己的男人，如果相中了，就會說，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如果相不中就會說，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來世做牛做馬，報此大恩。
如果女的好看，英雄就會說，姑娘此話當真？如果女的難看，英雄會說，姑娘萬萬不可……
可自己也不是個姑娘啊，說來世做牛做馬是不是不太合適？何況，等自己轉世，那得等幾萬年？這凡人怕是哪一世一個不對勁就魂飛魄散了，自己還要牽扯因果，可要說，以身相許，似乎更奇怪了，而且自己也不是女子。
這時候燁鴻就開始埋怨阿青為什麽沒告訴自己，男人被男人救了，應該說些什麽？
“你就以身相許？呵，別了，本公子這不興這一套，我也不好這一口。”小公子人長得俊俏，一張嘴卻是厲害得很。
“別了吧，畢竟，我們都是男人……”燁鴻一臉為難，“不若你說說，你喜歡什麽，或者想要什麽？我可以盡量滿足你。”
“不必了，我救你也沒想要你回報，記得離這種垃圾遠點，別讓我白費了力氣。”小公子說完，轉身瀟灑地離開了。
燁鴻謝了個寂寞，摸了摸後腦勺，被腳下毛絨絨的貼蹭和黏糊糊的喵喵聲喚回了思緒。
“貓啊！”
“小公子怕貓？呵呵，不用怕，這貓是西域來的，性情溫馴綿軟，不會傷人。”楚問彎腰就想抱起那只貓，結果被貓兇了，只得訕訕的收回了手。
燁鴻僵在原處，任由貓咪蹭著自己，欲哭無淚。
等貓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燁鴻如蒙大赦，在楚問反應過來之前一陣風刮過似的，回了屋，砰砰兩聲關了門窗，反鎖了。
楚問本想著在下船前，總有機會再見到那紅衣少年郎的，可偏偏天不遂人願，還真就再沒見到。
被貓嚇到了的燁鴻在屋裏窩著，直到有人通知自己船靠了岸，燁鴻又一溜煙地溜了。
岸邊就是人間的集市，只在話本和阿青口中聽說過的燁鴻十分好奇，紅彤彤的果子一串串插在稻草捆上，惹人心動，燁鴻摘下一串，就咬了一口。
“哎，你這人，長得挺好看，怎麽沒給錢就吃別人東西啊！”說話的人個子不高，燁鴻摘下的正是冰糖葫蘆。
“錢？哦，錢！這個我知道！”燁鴻聽阿青說過，凡人的東西是要花錢買的，自己沒有錢，也可以用有價值的東西交換。
燁鴻知道自己在妖王宮中從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摸遍了身上的乾坤袋，也沒什麽能用來當錢的，剛想說自己沒錢，袖子中就掉出了自己用來打彈珠的小珠子。
珠子有成年男子拇指指甲那麽大，是一顆金色的珍珠，這種東西在燁臻眼中，那就是垃圾，在燁鴻眼中，那是路邊隨手撿來，用來做彈珠的小石子，可在凡人眼中，這可是價值連城。
人間的珍珠，大多以白色和粉色紫色為主，甚少出現金色和黑色珍珠，少有的幾顆都不大，還都在宮中，小販的眼睛都看直了。
“這，這是，真的珍珠嗎……”
“珍珠？你說這個？是珍珠，沒什麽稀奇的小玩意兒，怎麽？你喜歡？那送你。”燁鴻撿起珍珠，遞到了小販面前。
“這，真的給我？”小販整個人都傻了，糖葫蘆也不要了，就那麽扔到了地上，燁鴻看的心痛不已，可惜著這酸酸甜甜的果子蒼穹天沒有，如果帶回去，燁臻一定很喜歡。
“嗯，你喜歡的話，就……”燁鴻一擡頭就見周圍漸漸擠滿了人，人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對勁，他說不上哪裏不對勁，總覺得像是蒼穹天的狼群餓了好幾天，終於見到了羸弱的肥羊，現在，他就是那只待宰的肥羊。
“小哥，我也喜歡，你還有沒有了？我可以給你換成錢。”一個敦實的男人滿面紅光，最先開口。
燁鴻松了口氣，“還以為是什麽事呢，這個我家有很多，院子裏鋪路用的都是這種小珍珠，你們喜歡的話……”
“喜歡！我們喜歡！”“你有多少，我跟你換！”
眾人七嘴八舌，燁鴻頓時產生了自己在往生崖召集小鳥們開會的錯覺。
“你們別激動，哎，別擠，別動，別亂摸！”燁鴻被一群人圍在中間上下其手，壓力山大，在被人摸了一把屁股之後，惶恐地爆發出一股妖力，終於從人群中掙脫出來。
“他在那！”燁鴻一出來，立刻被人發現了，想到剛才被無數只手支配的恐懼，燁鴻撒腿就跑，慌不擇路下，被一群人攆進了巷子尾一座堂皇的三層小樓中。
進去前，匆匆一瞥，門上掛著個牌匾，兩邊俱掛著大紅花，樓閣中一盞盞通紅的燈籠掛在窗外，煞是好看，與那上書“曲徑通幽處”的紅色牌匾交相呼應，那一刻，燁鴻想到，“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難道這是坐禪寺？人間的禪寺可真，真，真香啊？難怪西方的菩薩們會歡喜這些！就是有點嗆鼻子。
燁鴻一沖進大廳就忍不住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喲，哪兒來的小哥兒，長得這麽俊俏，過來媽媽好好看看~”燁鴻也不知怎麽的，聽見這女人聲音就渾身激靈，打了個寒顫。
燁鴻眼見著那臉上堪比塗了一層老漆，一顰一笑間粉脂簌簌落下，甚是嚇人，遂脫口而出，“呔！哪兒來的千年老僵屍！你別過來啊！”
老鴇被燁鴻這麽一吼，楞了下，隨即聽到周圍傳來哄笑聲，整張臉都綠了，還自強顏歡笑。
“小哥兒真會說笑，小哥兒來我們這兒是來找人的，還是來……”老鴇說著，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燁鴻，周圍的人也紛紛投來猥瑣的目光。
“我，我，我來找人的！”輸人不能輸陣！
“哦？小哥兒喜歡什麽樣的？你看我怎麽樣？別看我長得一般，我活兒好著呢。”
“去你們的，小哥一看就是來享受的，不是來被享受的，來來來，媽媽給你好好說道說道。”女人說著，又要湊過來。
“你別過來，就站在那說就好！”燁鴻已經看出女人身上沒有屍氣，但有一點淡淡的妖氣，那就是阿青口中常說的，塗脂抹粉的人了！只是，媽媽這稱呼，怎麽這麽熟悉呢？
燁鴻被老鴇帶到了一個寬敞的房間，燁鴻四處打量了下，通風還不錯，從窗口能看到外面的街道，那些人在看到燁鴻進了“曲徑通幽處”後有的離開了，有的還在門口徘徊，嚇得燁鴻縮了縮脖子。
敲門聲響起，燁鴻禮貌地開了門，門口站著一個身姿英挺，一身紅衣的男子，男子眉目朗俊氣質非凡，站在那，如同，如同什麽？在燁鴻貧乏的詞匯庫中，他沒能找出形容詞，只覺得十分好看就是了，只是……
“妖族？你是什麽東西變的？”男子的臉色瞬間從雲淡風輕轉變成了山雨欲來，隨即調整了下呼吸，不緊不慢地邁步進來，關上了門。
“小家夥，你既然知道我是妖，理當知道，在妖界，詢問別妖的本體就是對人家有意思，你對我有意思嗎？”男人走到燁鴻面前，居高臨下。
燁鴻不滿兩人的身高差，退出去幾步，在家可沒人這麽跟他說，畢竟他是小太子，未來的妖王，他想知道什麽不是合情合理的？
“我不喜歡別人俯視我。”燁鴻臉色冷了下來。
“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燁鴻身份特殊，身上的妖氣早就被燁臻隱藏了，所以男子並未認出他也是妖。
第五章奇怪的葉家
“路過。”說起來這兒的理由，燁鴻臉都黑了，阿青可沒告訴他，凡人們會如此熱情，妖族本已是熱情開放的種族了，沒成想，人族竟然更加奔放。
“呵，路過？妖族近來可有什麽事發生？”男子慢條斯理走到圓桌前，坐了下來。
“無甚大事。”妖王睡了太子算不算？妖界可能要跟仙界開戰了算不算？妖族太子逃離妖界算不算大事？
男子挑了挑唇角，他本意是試探一下燁鴻的身份，沒成想這小孩兒這麽實誠，直接交代了老底兒，他還沒問燁鴻是不是妖族，他就自己承認了。
“你來這裏是想留下來？”男子掀開茶碗，撇了撇茶葉。
“嗯，在這裏留宿一夜，不知先生如何稱呼？”燁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從容一些。
“先生？呵，稱不上，喚我阿苗便可，你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男人似乎是被先生這一聲稱呼逗樂了。
“知道。”
燁鴻話音方落，一股大力襲來將他掀翻在了床上，身上一重，男人已經壓了上來。
“既然知道，那我們就開始吧。”阿苗神色間盡是愉悅。
不久前的記憶湧上心頭，分明身上那人是燁臻的時候尚未察覺，如今換成了這張妖媚嬌艷的臉時，燁鴻心中產生了惡心的感覺。
阿苗的手似是不經意地在燁鴻腰間輕輕觸碰了一下，燁鴻登時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手上蓄積了妖力，對著男人的腰就拍了下去。
男人察覺到兇險，一個翻身人就已經站到了地上，燁鴻強忍著心頭的不適，屈指成抓，抓向了男人的心口。
“嗤，小崽子，年齡不大，火氣不小，一上來就奔著要命來！”燁鴻並不真正想要誰的命，只是他從小到大，燁臻阿青和孔蔭就是這麽教他的。
燁鴻就算再怎麽天真無邪，現在也已經差不多知道這裏是幹什麽的地方了，這裏竟然不是寺廟，也不是客棧，而是秦樓楚館！
纏鬥中的二人都不知道，離這裏不遠的茶樓雅間有一位月白袍子的小公子一直註視著他們的方向，雖然有窗戶和墻面阻隔，但小公子面對著近前的窗戶看的津津有味。
“公子……”隨侍雖然知道小公子絕非常人，可就這麽看著窗戶就能看出戲臺子的感覺還是有點瘆人的。
“去把他帶出來吧。”小公子嘆了口氣，合上了手中的扇子。
“阿苗雖然做的是皮肉生意，可卻遵紀守法，從未做過出格的事，小公子何必招招致命苦苦相逼？”在燁鴻撓破了阿苗的臉，留下三道深深的劃痕時，阿苗終於打起了退堂鼓。
“是你先對我動手動腳的！”燁鴻不服氣。
阿苗手中拋出一把白色粉末，燁鴻偏頭一躲，同時閉氣，在體表附上一層妖力，抽身後退，正準備發狠的時候，門被推開了。
“哎呦，怎麽了這是，阿苗，你怎麽跟客人打起來了！這可真是，可真是……哎呦餵~”老鴇撩著手絹，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媽媽，這是我們公子給的賠償，我們公子有事要見小公子，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
老鴇認識葉府的管家，自然不敢造次，收了銀錢就讓阿苗出去。
阿苗狠狠瞪了燁鴻一眼，也不敢多作停留，臉上的傷口讓他覺得甚是不妙。
燁鴻就算沒接受鳳族傳承，也是名副其實的鳳凰，本身就自帶真火，鳳族的真火哪裏是普通的妖能承受的，阿苗體內的妖力飛快分崩離析，就快維持不住人形。
燁鴻一臉警惕地跟著葉管家到了曲徑通幽處對面的暗香茶樓。
“是你！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在船上救了我！”看見對面的人，燁鴻心中有些驚喜，這人能救自己一次，必然不會在這時候害自己。
“不必客氣，坐。”
燁鴻毫不見外地坐在了對面，還把一只腳踩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葉瀾見此，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抽了抽嘴角，倒也別這樣不客氣吧，畢竟我們才第二次見面。
“我叫葉風鴻，你呢？你兩次救了我，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葉瀾。葉風鴻，葉小公子，你怎麽會跑到曲徑通幽處？”葉瀾臉上帶著玩世不恭，一臉戲謔地看著燁鴻。
“啊，我們居然都姓葉嗎？真巧哈，我，我在大街遇到點事兒，被人追著，沒留心就進去了。”燁鴻沒好意思說自己還以為曲徑通幽處是佛寺。
“嘁，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蠢。”葉瀾不屑。
“咳，葉兄，那個，你怎麽會在這裏？”燁鴻在葉瀾的調侃中難得後知後覺地有點不好意思。
“誰是你葉兄！你直呼我名字便可！”葉瀾不知怎地，又炸了毛。
“那，葉瀾兄你怎麽會在這？”燁鴻搞不懂，就是個稱呼，有什麽好不快的。
“曲徑通幽處是我家的產業，我可不想你在那搞出什麽亂子。”葉瀾說完，起身就往外走，燁鴻趕忙跟上，那份狗腿的模樣，哪有半點昔日妖族太子的桀驁。
跟著葉瀾，燁鴻來到了葉家，城中央的繁華地段，葉府財大氣粗，門口一對氣派的石獅子像極了蒼穹天浮生殿門口看門的玉貔貅，兩個門柱子上雕刻著金邊祥雲。
堂中坐著一對老夫妻，見葉瀾進來，老爺子低頭呷了口茶，老婦人欲言又止。
“葉瀾兄，這兩位是……”燁鴻聽阿青說過，登門拜訪要講究人間的禮數。
“你，你是阿瀾的朋友吧？我們是阿瀾的父母……”老爺子什麽都沒說，倒是老婦人自我介紹了下。
葉瀾似乎不打算與父母打招呼，徑直穿過前堂，去了後廳。
“哎，你這人真沒禮貌，那可是你父母，你回來了都不打聲招呼嗎？”燁鴻對著兩位老人笑著點了點頭，正準備應聲，就被葉瀾一個眼神制止了。
“你是要繼續在這裏廢話，還是跟我走？”
“嘖，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
“你現在見到了，若是不喜，現在可以離開葉家。”葉瀾雙手抱臂。
“你說了算，你說了算！”誰讓自己現在打著寄人籬下的算盤呢。
“那邊是客房，你就住那邊吧。”
燁鴻順著葉瀾指的方向看去，雖然不是紅磚綠瓦，可比外面大街小巷的普通房屋也好太多了，只是，那些屋子一看就不大，住慣了宮殿的燁鴻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等燁鴻打開房門就更加不知所措了，門一推開，三步遠的不地方就輸一張拔步床，床邊有個大櫃子，床前有個比床頭櫃大又比桌子要小的小桌，再旁放著一把凳子，實在簡陋的讓人不忍直視。
“這……這不是下人房嗎……為什麽我要睡下人房？也，也比下人房都沒的睡強吧……”燁鴻無比迅速說服了自己，蹬掉了鞋就鉆進了被子下。
兩相對比，葉瀾的房間簡直算是富麗堂皇了，圓桌旁的葉瀾正襟危坐，手旁是一盞未動過的涼茶，葉瀾一臉嚴肅地看著門口的方向，似乎通過門，看著未知的遠方。
篤篤的敲門聲傳來，門從外被推開，一個相貌忠厚的男人走了進來，“爺，明日可以起身去同州了。”
“嗯，你去盯著曲徑通幽處，大米飯可以人都給我調查清楚，以那個阿苗為主。”
“爺，您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一個小花妖，身上煞氣倒是夠重，冤孽纏身，不幹凈。”葉瀾說完閉上了眼睛，不再搭理隨從。
次日一早，燁鴻是被院子裏的喧囂吵醒的，“小燕，小燕子！外面吵什麽呢，爺還沒睡夠，都給我滾遠點！”
喊完了很久都沒人搭理自己，睡夢中的燁鴻陡然記起了自己現在已經不在蒼穹天了，而是……寄人籬下！
既然寄人籬下，燁鴻也不好意思再賴床不起了，外面一群仆婢忙忙碌碌，進進出出。
“小姐姐，你們忙活什麽呢？”燁鴻逮著個捧著杯盞的婢女問，順手就拿起茶盤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回葉小公子，我們小公子每日晨起都要用露水烹茶漱口，這個是我們公子用剩下的漱口水。”
燁鴻的臉登時就綠了，這婢女顯然是從葉瀾的房間裏出來的，那麽這漱口水顯然也是葉瀾用過了的，燁鴻想吐出來，可茶已經被演下去了，就算扣嗓子也未必能吐出來，何況，這茶水中有股讓人舒服的靈氣。
“呵，呵呵，你們公子……毛病還挺多的哈……”燁鴻嘴角抽了抽，心想，這人怎麽跟浮生殿那人似的，一身的妗貴毛病，還要用帶靈氣的茶漱口，簡直是暴殄天物！
婢女見燁鴻臉色難看，不敢再耽擱，迅速逃了，燁鴻察覺到一抹探究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轉身就對上了抱臂上觀的葉瀾。
“葉小瀾，他們忙活什麽呢？”燁鴻見仆從們將一些行禮打包，送上了門口的馬車，忍不住問。
聽到這個稱呼，葉瀾理都沒理燁鴻，直奔門外，上了馬車。
燁鴻也想一起上車，卻在車門口被葉瀾一腳踹了下去，沒辦法，燁鴻只好一邊追車一邊嘰嘰喳喳。
第六章無頭屍體
燁鴻見葉瀾一直不打理自己，很快便覺得沒意思，在車後面跟的也沒意思，於是也不委屈自己走路了，直接飄在了馬車後面，得虧馬車上除了葉瀾只有一個趕車的車夫，兩人一直沒回頭看過，不然這一幕就得把人送走。
“葉小瀾，別的我不問了，你就告訴我，我們為何要去同州行嗎？”燁鴻有些洩氣。
葉瀾唇角扯了扯，勉強彎了彎，“同州兩個月內發生了十二起兇殺案，手段殘忍，殺人手法相似，官府無從下手，便向游歷到附近的修者求助，修者懷疑有妖魔作祟。”
“妖魔？呵，犯人是有什麽認知障礙嗎？妖和魔可不同，要說是魔，我信，要說是妖，那還得看看再說。”燁鴻不屑地撇了撇嘴。
“此話怎講？”葉瀾唇邊的笑容更大了，不用回頭他現在都知道燁鴻是怎麽跟個阿飄似的，一臉不屑跟在馬車後邊。
“你知道三界吧？鴻蒙時期其實分為八界，天、地、人、鬼、神、佛、魔、畜，經過後世無數的戰爭洗禮。
後地與天、神、佛三界合並為仙界，畜發展成現在的妖界，地與鬼合並為冥界，這是現在的三界。
除三界外，還有人界，也就是這裏，凡間，是三界的基礎，人界的人都很有靈性，可以修煉，雖然速度很慢，但是三界中只要有人界飛升者，無一例外都是強中至強。
剩下一個就是魔界了，魔界的魔物因為大部分智商低，高階魔族統治力強，實行力強，戰鬥力強，皮糙肉厚，很難對付，魔物們天生嗜血暴戾，極難度化，所以被三界大佬們合力封印在了魔界。”終於談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燁鴻喋喋不休。
“年久日長，封印結界有所松動，三界與人界都多處出現裂縫，甚至魔氣洩露，三界還好些，人界的人重情重欲，被魔氣侵襲，有可能會被魔化。
大部分的妖，只要被妖界登記，基本都在妖界的掌控之中，很少離開妖界，且，妖界律例嚴苛，一旦被查出，將會受到嚴懲，甚至生不如死，我覺得，除非腦子壞了，否則不會選擇做那種事。”
“所以你認為殺人的是被魔化的人族？”葉瀾見燁鴻沒有反駁，繼續問，“你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
燁鴻身子一僵，“我，我以前在家裏的古籍中看到過。”
“那你為什麽會飄？”葉瀾繼續問。
“額，這，那個，我……”
“你是修者。”葉瀾替燁鴻找了個借口。
“對對對！我家一直都是隱世修行，所以你看我這個剛下山的，什麽都不懂……”燁鴻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可他沒註意到，葉瀾自始至終都沒回頭，是怎麽知道他在飄的。
燁鴻摸上了車沿，坐在了車門口，偷眼看了看葉瀾，見葉瀾沒什麽反應，大大松了口氣，要知道一直這麽飛著，被別人看見了總歸不太好。
一天下來，因為燁鴻貪玩，走走停停，馬車還是沒能在天黑下來前趕到驛站，葉瀾決定再往前走走，在前方的寬闊處安營露宿。
“我記得前方不遠處有個過路商人們留下過夜的空曠處，我們在那裏安營露宿。”葉瀾微擡了擡下巴。
這一路燁鴻已經憑著自己的不要臉蹭到了車裏，見葉瀾這個動作，燁鴻有些微楞神。
以前在蒼穹天的時候，燁臻也經常做這個動作，高高坐在王座上的燁臻微微一擡下巴，桀驁的龍神情中帶著一點施舍般的縱容，這是在面對別人時永遠不會有的表情。
每當這個時候，燁鴻總是會順著桿子往上爬，十幾年來養成的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見到葉瀾這如出一轍的表情，燁鴻也下意識地粘了過去。
“葉小瀾，那個，抱歉啊，你也知道我剛下山，對什麽都新鮮，我真不是故意拖延時間的。”
葉瀾面對燁鴻的突然靠近，只給了個淡淡的眼神，這讓燁鴻微愕，為什麽這個人跟燁臻的言行舉止那麽像……
“爺！前面有東西！”燁鴻的思維還沒來得及發散就被車夫喊了回來。
燁鴻向車外看去，說是東西，還真的就……不是個人，那是個背對著他們的無頭屍體……
說是屍體也不太確切，那東西安安靜靜站在路中間，如果是普通人路過這裏看到這一幕，估計會以為是哪家的人遇害了，屍體還站在路中間，頭應該是掉在了周圍，可這裏的不是普通人。
燁鴻一眼看出這不是普通的屍體，屍體上不僅縈繞著濃重的死氣，還有沖天的怨煞之氣，屍體周身一丈遠都被正常人看不見的血霧包裹著，那是血煞，是經年累月的血債積累成煞，這說明死在這無頭屍體手上的人早已不計其數。
“停車！別靠近它！”燁鴻壓低了聲音驚呼。
車夫還沒等燁鴻說完就控制著馬停了下來，或者說，馬是自己停下的，在那屍體出現之後，馬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強烈的不安讓訓練有素的馬兒只能原地站著，不安地拋著腳下的地面。
屍體在他們停下後竟然緩緩轉過了身，面向他們，可惜，它沒有面，接著，燁鴻就聽見了沈悶的聲音，仿佛是什麽人從胸腔發出的聲音。
“你們看見我的頭了嗎？”
這話說的讓人毛骨悚然，燁鴻差點沒嚇得當場暈過去。
我們作天作地的小鳳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燁臻和鬼……
如今這場景，恐怕給他個燁臻，他能當場鉆進燁臻懷裏，開玩笑，燁臻哪有鬼可怕？
於是燁鴻就這麽理所當然地鉆進了葉瀾懷裏，以一個小鳥依人的姿勢將自己團了起來，如果不是自己原形不太雅觀，燁鴻可能已經恢覆原形，雙翅捂眼。
“說說看這是什麽東西吧。”葉瀾面色波瀾不驚。
“這這這，這是擋，是一種介於妖和鬼之間的東西……”
“你在害怕。”
“沒有！”
“怎麽解決。”
“擋一般沒什麽危害，下雨陰天等陰氣重的時候出沒，一般夜半出沒比較多，沒什麽殺傷力。”燁鴻眼神游離。
“那麽，直接過去？”葉瀾挑了挑眉。
“不，我，我說的是一般……”燁鴻咬了咬下唇，“這個東西跟一般的擋不一樣，他身上血煞之氣很重，已經殺過很多人了，他出現在這裏，而且已經跟我們搭上話了就一定不會放過我們。”
“一般的擋，踹他支撐點就好，或者等著，時間過了就會離開，這種的，要先破了他身上的血煞之氣。”
“血煞之氣怎麽破？”葉瀾問。
“你一點都不害怕嗎！你為什麽都不害怕的！”燁鴻有點點崩潰，這種情況一直待在蒼穹天的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怕的，但是有你在，我知道你會保護我。”葉瀾一本正經地看著縮在自己懷裏瑟瑟發抖的燁鴻。
“……”燁鴻有點不好意思。
“你再不說怎麽解決，那個擋要過來了。”葉瀾看燁鴻還沈浸在瑟瑟發抖中，忍不住提醒。
“這，其實挺簡單的，就一個引雷決就能解決，不過要凈化這裏的血煞，否則留下的血煞會沖撞活人，說不定很快就會再出現一個擋。”
“凈化血煞用什麽？”
“化煞陣。”
“我不會。”葉瀾一本正經地看著燁鴻。
“那你還問我……”燁鴻無語。
“你可以教我。我自幼體弱多病，也曾習過一些防身的本事。”
“你那防身的本事能學會法訣和陣法嗎……”燁鴻有點懷疑。
“學不會也要學，不然，你去以身飼鬼？”葉瀾挑了挑眉。
“我教你！”燁鴻撿了一根牛肉幹，在矮幾上迅速畫出了引雷決。
葉瀾是個很有天賦的人，只看了兩遍就跟著燁鴻畫了出來，第三次的時候，葉瀾咬破指尖，淩空畫符，動作流暢的不像個初學者。
符成，葉瀾順勢往前一推，符文落在擋身上，轟隆一聲炸雷，一道肉眼可見的紫色雷電直擊擋。
仔細觀察能發現，葉瀾畫出的符文比燁鴻的要簡單那麽一丟丟，大道至簡，相同的效果，越是簡單的過程就越難完成，可葉瀾很清楚，燁鴻沒那個明察秋毫的能力。
直到雷電劈下燁鴻才想起，自己都能教葉瀾畫符了，為什麽不自己畫符，一道天雷劈下來，還要多此一舉？
“去布陣！”葉瀾一眼看出燁鴻的想法，輕輕用扇子敲了敲燁鴻的腦門兒。
沒了擋的身影，燁鴻膽子也大了，一步踏空，直接踩空踏行，雙手下壓，一道殷紅的結界將血煞之氣籠罩，雙手快速結印，將幾塊上品靈石扔了下去，形成一個簡單的小陣法。
葉瀾嘴角抽了抽，想告訴燁鴻，不要在人間隨便拿出上品靈石布這麽簡單的法陣，財不外露，這樣會引起天怒人怨的，可他想想，燁鴻身上似乎除了上品靈石，只有極品靈石和一些珍惜靈石……
燁鴻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就在他放松之時，一道淒厲的嘶吼傳來，燁鴻循著聲音看過去，當即一個不穩，從半空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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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臻，這孩子是鳳族唯一的後人了，你真的不打算照拂一下？”恢弘的大殿中傳出一道略帶不悅的聲音。
王座上的男人一身玄色龍袍，手中把玩著一截枯木，言辭間盡顯漫不經心，“我為何要照拂他？自尋煩惱。”
“鳳族當年於你有恩，且你們都是神獸，有我們這些普通妖族無法傳承的記憶，鳳凰將來記憶覺醒，有可能找到鳳族滅族的真相！”堂下男人一身斑斕的羽衣，眉心是一道猶如火焰般的符文。
“與我何幹？又與你何幹？孔蔭，你管的未免寬了些。”男子將手中的枯枝扔到了堂下男人的腳下。
\"當年我們曾與鳳鳴有約，若鳳族應劫，你我會施以援手，看來如今你是不打算履行諾言！燁臻，背信棄義之人不配為王！\"孔蔭身上猛然爆發出迫人的氣勢，壓向王座上的燁臻。
“妖族向來強者為尊，只有能與否，沒有配不配。”燁臻嗤笑一聲，一甩袍袖，一道勁風襲來，兩人法力相撞，以浮生殿為中心，如同水波蕩漾開來，水波所及之處摧枯拉朽，整個妖王宮除浮生殿外，盡成廢墟。
兩人不相上下，浮生殿中氣氛沈悶壓抑，兩人誰都不說話，直到微弱的□□聲打破了僵局，是被孔蔭長袍擋住的一個孩子，五六歲，白凈地像個陶瓷娃娃。
小娃娃原本是昏迷著的，在兩方法力的沖擊下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中與常人不同的赫然是一雙赤色瞳孔。
孔蔭將孩子從身後拉了過來，向燁臻推了推，燁臻微瞇著雙眼打量著臟兮兮的娃娃，小娃娃也在觀察著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
小娃娃歪了歪頭，一臉天真無邪，雙手無意識伸向燁臻，燁臻也沒表現出抗拒，小娃娃大著膽子向前挪了一步。
“年畫娃娃……”燁臻微擡著下巴，從牙縫裏擠出個四字評價。
“美人姐姐……”小娃娃同樣給予燁臻評價。
燁臻覺得自己腦子裏嘎嘣一聲，似乎有根名叫理智的弦斷了。
燁臻是龍族的龍王，也是整個妖族的王，妖大多容貌絕頂，龍更是集天地鐘靈的神獸，容貌自然不會差，男的剛毅健碩，女的溫婉大方，可偏偏出了燁臻這麽個另類，長成了雌雄莫辨。
幼年時期的燁臻也沒多強大，一個男孩子總被人認錯成女娃兒，不免火大，火大的次數多了，慢慢就強大了，畢竟拳頭硬才是雄性的最大倚仗。
這麽多年，這張臉成了燁臻最大的忌諱，可說是三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偏偏今天被個小娃娃踩了小尾巴。
“你叫老子什麽！”燁臻一個閃身就出現在了鳳凰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著鳳凰。
“姐姐，美人……”可憐單純的小鳳凰並不懂得察言觀色。
“殺了你！”燁臻一擡手，紫色的雷電在掌心凝聚成了□□，然而不等他釋放，小鳳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聲音竟然蓋住了雷霆之聲，一時鎮住了燁臻。
肉嘟嘟的小臉兒上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滾了下來，剛才還暴跳如雷的龍王立刻安靜了，看著這娃娃儼然一副淚淹浮生殿的模樣，燁臻有點慌。
“餵，你別哭了，你爹娘沒教過你，到別人家要有禮貌守規矩嗎。”燁臻皺眉。
“嗚嗚嗚……我要回家，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妖皇宮，浮生殿，你先別哭了。”燁臻眉心直跳，耐心直逼臨界點。
“我要回家啊嗚嗚，你是誰啊，我要父皇要母後……”小娃娃吧唧往地上一坐，大有哭倒浮生殿的架勢。
“本座說讓你別哭了！你給老子閉嘴，不然烤了你！”燁臻一腳踩斷了之前扔下來的枯枝，嘎嘣一聲，他覺得那就是自己斷了的神經。
“嗚嗚，你是壞人，你好兇啊，你幹嘛這麽兇嘛，我又沒偷吃你家稻谷……”小娃娃臉上已淚流成河……
“我說，你別哭了！老子又沒欺負你！孔蔭！孔蔭！你給老子等著！”燁臻頭大，這時候才發現孔蔭已不知何時扔下這小娃娃，自己跑了，想來是知道這小娃娃的難纏，擺了自己一道。
“嗚嗚，你兇什麽兇，你還要烤了我，我不怕火的，我娘說，等我長大了，三界的火都要聽我的，嗝……”小娃娃說著，打了個哭嗝，一縷金色的火苗從小娃娃嘴裏飄飄悠悠落了地，巧了就點燃了那根枯枝，連帶著燁臻的衣角。
燁臻心裏一驚，鳳凰天火也不是鬧著玩的，趕緊用本源真水滅了火，等再擡頭一看，嗚呼哀哉，僅剩的浮生殿已燃起了熊熊烈火，娃娃也不哭了，顯然被這陣仗嚇到了。
燁臻氣的簡直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不打算滅火了，擡腳就要離開浮生殿，衣角卻被扯住了，小娃娃可能意識到自己惹了禍，唯唯諾諾地撚著燁臻的衣角。
燁臻額角青筋暴跳，忍了又忍，最終還是一把揪住了小娃娃的衣領，將人帶出了火海。
“走水了走水了！快滅火啊！”一出門聽見有人喊滅火，燁臻立刻意識到不對，剛要禦起護身結界，一道水柱已經兜頭澆了下來。
燁臻生無可戀地迎著水柱看到了噴水的那條龍，沒錯，水是從龍口中噴出的，換言之，跟口水差不多……
燁臻覺得自己這輩子的黴從今天見到這年畫娃娃後全倒了，他卻不知，這還僅僅是個開端。
水停後，火也熄了，畢竟這小鳳凰也沒多大，天火再厲害，幼年期也敵不過成年的龍。
燁臻一手提著同樣濕透了的年畫娃娃，雙目無神，薄唇微啟，怔楞地咽了咽口水，濕透了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一頭墨色長發一縷一縷地黏在臉上，間或滴答著龍的口水，竟也算得一道靚麗風景……
浮生殿外聚集了一眾妖族，沒一個敢吱聲的，紛紛被燁臻這難得的狼狽模樣看呆了，良久，眾妖作鳥獸散，而後身後爆發出燁臻的怒吼。
“孔蔭！我燁臻與你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十數載，於妖族漫長的壽命中不過彈指一瞬，妖族小王子燁鴻成年宴三界來朝普天同慶，同時天界還有人傳出將與妖界聯姻的消息，若消息屬實，妖界今日便是雙喜臨門。
這燁鴻正是當年擾地堂堂妖王手忙腳亂的鳳凰，鳳鳴為兒子直接以族群名字命名，燁臻為免節外生枝，將其隱姓埋名，取名燁鴻，對外宣稱是自己的兒子。
可能為了報覆當年的濕身之仇，燁鴻就莫名其妙多了個小名，喚作小紅。
往生崖上是妖族歷代妖王的埋骨之地，受後世供奉，庇佑妖族，通俗的講就是妖族的祠堂。
今日往生崖上不似往日般莊嚴肅穆，一棵幾米高的梧桐樹上並排站了幾只小鳥，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就在一群小鳥嘰嘰喳喳時，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呱！”
眾小鳥們都看向發出聲音的紅色小雞，小雞比普通的野雞大一點，通體赤紅，對比一眾鳥類，格格不入。
“小殿下，你快下來，陛下讓你過來是為了反省，不是為了讓你召集這幾只靈智未開的小鳥談天說地，這裏是妖族聖地，你這是褻瀆亡靈！”梧桐樹下，一身青衣的男子揉了揉眉心，語氣中頗有些生無可戀。
小紅雞撲騰著翅膀和小短腿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在了青衣男子身前，身量無聲抽長，化作一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少年倔強地擰著脖子，一臉不服氣，一身張揚的紅衣艷麗又矜貴，墨色的長發垂至腳踝，精致地羨煞無數三界美人。
少年正是十幾年前的鳳凰，如今的燁鴻，從他略帶嬰兒肥的臉上尚能看出那時候的影子。
“阿青哥哥，你別這麽古板嘛，我哥他都罰了我多少回了，哪一次真的舍得讓我吃苦，何況，今日天界來人，他根本沒空管我，你說說看，是不是天界來人，他讓你來囑咐我安分點？”少年人努了努嘴，一臉驕矜。
阿青的本體是只青鳥，在鳳凰面前本能地臣服，但這麽多年來被小殿下戲弄，早已讓阿青埋了心中那微不足道的本能。
“小殿下記得在外人面前如何稱呼陛下，莫失了體統。”
“知道了，啰嗦精！”燁鴻滿不在意地對著落後了的阿青擺了擺手。
燁臻是燁鴻名義上的養父，但燁鴻不喜喚他父親，高興了就喊哥哥，不高興了就叫師父，只有外人在時才會安分些。
阿青去向燁臻覆命了，獨燁鴻一人走在回棲梧殿的路上，想起今日外面那些傳聞，頗為不爽。
燁臻要跟仙界聯姻，是想給自己找個小娘嗎？所有人都在瘋傳，只有燁臻從未跟自己提起過，也許在他眼中，自己就只是當年對鳳族的承諾，根本不足上心。
這個時候提起聯姻，想來是自己已成年，燁臻在表達他無需再繼續照拂自己了。
燁鴻越想越氣，心頭亂著，也不知怎的，腳下方向也跟著亂了。
第二章算計
“公主無須如此焦躁，您可是我們仙界的公主，代表了我們整個仙界，即便那妖王再怎麽桀驁也當禮遇。”
“那妖族小太子的喜好打聽清楚了嗎？我們初來乍到，還是要去打個招呼的，省得叫人覺得我們仙界來的人失了禮。”
“公主，奴婢聽說那先太子本就是妖王撿回來的小妖，素日裏游手好閑不學無術，要奴婢說，只有公主與燁臻妖王生下的孩子才有資格成為妖族太子！”
“嘴上也沒個把門的，這裏可是妖族地界，莫要讓人聽了去，橫生枝節。”
燁鴻從花園的樹後看到一個姿容艷麗的女子側著臉與身旁的奴仆低語，聽這話，這便是那位仙界來和親的公主了。
燁鴻打算裝作沒聽見，轉身就走，卻不想後背一緊，被人推了一把，踉蹌著出現在了兩人身後不遠處。
“什麽人！竟敢窺伺我們仙界公主！”還沒等燁鴻反應過來，那女婢就先一步到了他面前，抓緊了他的手腕，看樣子是不打算讓他離開。
“我還想問你們是什麽人呢？為何會出現在我妖王宮？”燁鴻從小到大沒被燁臻和禦醫以外的人抓過手腕，立時起了三分火氣，大力甩開了。
燁鴻這時才看清這仙界公主的模樣，眼中多了幾分笑意，都說仙界多俊男美女，這公主的長相哪怕在妖界也算不得亮眼，只能說是清秀，也許是為了不讓自己成為綠葉，她身邊的仙娥倒是選的頗為紮眼。
燁鴻心想，除了身份地位，她是憑著什麽覺得燁臻能看得上她？
“你是……”仙娥倒是心思敏銳，從燁鴻的衣著和言辭就判斷出了此人身份非凡。
“就是你們剛才討論到的，不配做正統的妖族小妖，燁鴻。”燁鴻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以後背後嚼舌根的時候記得謹慎些，還有，別在別人地盤如此放肆。”
燁鴻說完，看都不看兩人徑直離開了，直到拐過墻角再看不見兩人，燁鴻才拍著自己的小胸脯，心有餘悸。
“公主，我們，我們怎麽辦？他也許會去跟妖王說什麽……”
“那就讓他說不出口。”
“公主的意思是……”
“我之前讓你準備的藥呢？”
“公，公主，那個藥……不是給妖王準備的嗎……這，這怎麽能……”
“怎麽不能？我們未必能找到機會對燁臻動手，那就先除掉燁鴻這個眼中釘，我要讓整個妖界都知道他的醜聞，讓他再無法在妖族安身！”
“可，公主，另一個人是……”
“隨便找個人扔過去便是了。”
“是。”
妖王宮的夜燈火通明，今日妖王接見各界來使，晚上宮中設宴，明日才是燁鴻生辰，由於燁鴻頑劣，被禁了足，今晚不能去了，只能在自己寢殿裏自哀自怨。
這邊燁鴻回到棲梧殿自己的臥房，將房門打開，支起腿坐在窗框上，安靜地看著院子裏的梧桐樹，這棵樹如今已經十幾米高了，可惜不是鳳凰喜歡的金梧，這是當年他入主棲梧殿時親手種下的，樹在院子裏紮了根，就像燁鴻也將自己紮根於此。
“小殿下，該用膳了。”
妖仆將膳食放在了燁鴻桌子上，畢恭畢敬離開了，燁鴻食不知味，就只吃了幾口就讓妖仆收了下去，準備沐浴安寢了。
同所有鳥類相似，燁鴻也很討厭水，要不是燁臻明令禁止他用法術打理自己的生活，他不介意一個凈塵咒完事兒。
今天的燁鴻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平日裏最討厭的水滌蕩著皮膚竟讓他覺得暖洋洋的，還挺舒服。
只是越洗越不是那麽回事了，就像有人在浴桶下添了一把柴，水越來越熱，趨於滾燙，燁鴻覺得自己快熟了，理智讓他還知道，這世界自己最不怕的就是熱。
頭昏昏沈沈的，警惕總是來的為時已晚的，站起身時才察覺到雙腿乏力，重重地朝後栽去，水瞬間沒過了頭頂，還帶著濃郁的桂花皂角味兒的水嗆入了口鼻。
若是平日，自然沒什麽，可是現在，燁鴻的腦子裏最後一剎想的竟然是，我堂堂的鳳凰，妖族太子，居然是在家裏被桂花味兒洗澡水嗆死的……
迷迷糊糊間，燁鴻覺得好像有人車主了自己的頭發，將自己提出了水面，劇烈的喘息伴隨著咳嗽，那人輕柔的安撫落在了後背，燁鴻緊緊抓住了那棵救命稻草，這棵稻草居然還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
宮宴結束後，燁臻想著燁鴻被關了禁閉定不會安分，決定過來看看，誰知一進門就見這貨差點淹死在自己浴桶中，不知燁鴻又在作什麽妖，燁臻嘆了口氣，還是一把將他撈了出來。
“小紅，你這是……”燁臻話還未說完就被燁鴻緊緊抱住了，不僅抱住了，緊接著，一個輕柔的吻就印在了唇上，堵住了他所有的話。
為咩的思維還停留在自己溺水時，本能汲取著空氣和溫暖。
“燁鴻！”燁臻一張口，更方便了燁鴻汲取，燁臻的眸子暗了暗，就算再怎麽震驚無語，燁臻也看出了燁鴻的不對勁，沒經過成年禮洗禮的神獸一族，根本不會有那種特殊時期，所以，酒精是誰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給燁鴻下藥？
燁臻從來不覺得自己缺乏定力，可是面對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雖然一直都是一副嚴父的模樣，每次卻都是他在一退再退，這次也不例外，也唯有喟嘆一聲這就是上天派來克他的。
燁鴻再清醒過來是被院子裏嘈雜的聲音吵醒的，眉頭都快皺成川字了，隱約聽到什麽不檢點，不配什麽的，腦子還有點懵，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邊，身著裏衣，同樣皺著眉的燁臻。
想起之前發生的事，燁鴻嚇得差點從床上掉了下去，這一動彈，登時覺得渾身都痛，就像剛學法術那時候，被燁臻操練了一整天似的，不，比那時候還難受。
“小燕，外面什麽人？”燁鴻習慣性呼喚殿裏的隨侍，一張口就把自己嚇了一跳，他聲音嘶啞的不像話。
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小燕重重的摔落在了榻前，隨後屋裏呼啦啦進來了一群人，為首的竟然是那位仙界的公主。
“大膽孽障，你竟敢背著我與妖界太子有染！”那公主尚未看清床上的是什麽人就呼喝出聲。
“你說誰是孽障？背著你？你算什麽東西？”燁臻一看這出，聯系燁鴻被人算計下藥的事，心裏門清，但他無法咬定無證據的事。
“你，我，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是……”公主震驚之下一時語塞。
“我怎麽會在這裏公主不清楚？那玉苒公主以為在這裏的是誰？這大清早的，你帶著這麽多人在我妖王宮中倒是暢行無阻，不知仙界的公主殿下來我妖族太子宮中，所為何事？我的太子又與何人有染？”燁臻雖然只著裏衣，氣勢卻讓人不敢直視。
“不，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你在這裏，今早有人去我那裏說我帶來的侍衛與妖族太子有染，在太子宮中過夜，我，我早上確實沒見到人，就信以為真……”玉苒搬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
“既然玉苒公主沒找到自己想找的人，那就先回吧，孤還有事要處理。”燁臻面色更冷了幾分。
玉苒帶著人恍惚的出去了，妖族的人在見到屋子裏的情形時，早就開始裝死了，如今更是一句話不敢多說，隨著玉苒退了出去。
“我，我不知道怎麽回事……”燁鴻見人都離開了，燁臻將目光移向了自己，有些緊張地攥緊了被子。
“收拾一下自己。”燁臻拋下這句話便離開了，只留下燁鴻一個人忐忑不安。
燁臻要面對的就多多了，他身為妖族的王，需要對妖族有個交代，也要給仙界個警告，敢算計到妖族太子的頭上，怎麽也要剝掉他們一層皮，咽下一口肉來。
這邊燁鴻怎麽想都覺得可怕，自己竟然和名義上的師父、養父，發生了關系，還被那麽多雙眼睛看見了，燁臻現在什麽都沒說，保不準是還沒騰出時間，等他處理完外面的事，就該輪到自己了。
從來慫的一批的燁鴻現在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最後，終於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以前就總從阿青口中聽說人間怎麽怎麽美好，人類的生活怎麽怎麽豐富多彩，他幹脆趁著燁臻沒整治到自己身上前，去人間浪蕩些日子，等燁臻的氣消了，再回來，或者幹脆就不回來了，反正自己成年了是要會鳳族，還有鳳族的滅族在等著自己去尋根究底，大仇未報，他還不能留下來等著被燁臻活活打死。
於是，等著燁臻處理完妖族上下的事，對那位玉苒公主一番敲打之後，想去看看被自己折騰了個夠嗆的小崽子時才從誠惶誠恐的小燕那裏得知，小兔崽子逃之夭夭了。
燁鴻馬不停蹄地逃下了山，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感覺到身後妖王宮的方向傳來恐怖的妖力波動，磅礴的妖王宮搖搖欲墜，迫地燁鴻加快了逃跑的腳步，生怕跑得慢了，被燁臻抓回去，剝皮抽筋、拔毛燉湯。
第三章逃之夭夭
浮生殿中跪了一群妖族，尤其是棲梧殿中的妖婢，個個瑟瑟發抖，原本就沒照看好小太子，現在又把人看丟了，心中只覺吾命休矣。
惹眼的不是這群跪著的妖族而是這群瑤族中站著的仙界諸位，仙界公主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讓妖族們更是戰戰兢兢。
“我妖界與仙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不知玉苒公主如此作為，仙帝知否！”燁臻不怒自威。
“妖王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要為了一個不知是何來歷與身份的小妖與我仙界為難？”
“孤與你們仙界為難？難道不是你們仙界先於我妖界為難的嗎！不只是何來歷的小妖？燁鴻既然被我收養，那就是我妖族的太子，你設計陷害我妖族太子，便是與我整個妖族為敵！”
“妖王可要想清楚了，本宮這次來妖界就是為了與妖族聯姻，本宮親自前來，這足以表明我們仙界的誠意，妖王要為了那小子置兩族邦交於不顧？”
“看在仙帝的面子上，此次孤可以放你們離開，以後不要讓孤再在妖界見到你們，否則休怪孤不客氣！”燁臻一揮廣袖，玉苒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們人已經到了妖界與仙界接壤的結界處。
“燁臻！豈有此理！本宮如此看重你，你就這麽讓本宮失望！既然你先不仁就別怪本宮不義！醜奴，去給本宮打探清楚那小孽種的去向，殺了他！”
燁鴻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什麽也沒說什麽都沒做就給自己招來了這麽大的麻煩，甚至導致自己幾次差點葬身於人間。
這邊燁臻在忙著處理妖界的人，那邊燁鴻路癡本性發作，在山上繞了好幾天都沒能離開蒼穹天。
燁臻的神識籠罩著蒼穹天，靜靜地看著燁鴻原地打轉，這幾天他一直在思考怎麽處理他和燁鴻之間的關系，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那邊仙帝派來的使者到了。
“讓他們滾。”燁臻坐在王座上，單手支著下巴，一臉的不耐。
“王，這次的事我們沒有證據，要是就這麽與仙界決裂，未免落人口舌。”阿青低眉斂目站在殿下。
“孤怕落人口舌？”燁臻眉頭皺的更緊了。
“王不怕，小殿下也不怕嗎？小殿下以後若要掌管整個妖界，首先要建立自己的威望，有這種事在前，恐難……”
“有孤在，孤會讓所有的難迎刃而解。”
“王不可能護小殿下一輩子，何況，此次我們與仙界交惡，將來必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阿青，你跟著孤多少年了？”
“兩千多年了。”阿青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不知燁臻為何突然轉移了話題。
“這兩千多年來，你覺得孤脾性如何？”
“……”燁臻的脾氣可是三界中出了名的暴躁。
“是不是孤這段時日脾氣太好了，你們都忘了孤是個什麽樣的人了？什麽時候輪到你們來勸孤了？都滾出去！”燁臻強大的威壓壓地阿青有些喘不過氣。
阿青戰戰兢兢，確是，這些年來因為養孩子，燁臻的脾氣收斂了很多，既無當年的心狠手辣，也無他原本的剛毅果決，讓阿青，甚至許多的妖族都忘記，這位妖王當年是一路打上了巔峰，名揚三界六道。
燁臻心情不不好，也只是發洩了一下，最終還是未免生靈塗炭，召見了仙界的使者。
燁鴻發現自己走不出去後，郁悶地趴在了一處小水池邊，與池子裏的小王八抗爭著，小王八一冒頭，他就用樹枝戳下去，小王八在妖界混久了也不怕人，再冒頭，燁鴻繼續戳，雙方樂此不疲。
燁鴻正思考著自己現在回去會不會被暴怒中的燁臻拔光了雞毛，扔到往生崖思過一輩子，就聽見一道近在咫尺的笑聲。
燁鴻擡頭就見識老熟人來了，“阿青！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你快告訴我，我要怎麽離開蒼穹天！這裏是不是被老賊設下了禁制，不讓我走？他是不是想等處理完仙界那個老不要臉的就來收拾我！”
阿青反應了很長時間才明白過來老賊說的是燁臻，而老不要臉的說的是玉苒公主。
“你這小子，休要胡言亂語，這裏可是蒼穹天，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在王的眼皮子底下呢。”阿青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青叔，先別說這些了，你快帶我離開蒼穹天，不然燁臻一定會扒了我的皮的！”形勢比人強，燁鴻決定先低頭再說。
“你為了離開蒼穹天，居然都肯叫我青叔了？放心吧，他看著你長大的，再說這是錯不在你，他不會為難你的，快跟我回去吧。”
“青叔，他是個什麽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就帶我走吧，或者，你讓我先出去躲躲，等他氣消了，我再回來？”
燁鴻就這麽可憐巴巴與阿青對視著，阿青不動聲色觀察著燁鴻，最終喟嘆一聲，確定了燁鴻是真的想離開蒼穹天。
“我可以帶你出去，但你不能亂破，你現在尚未覺醒記憶傳承，在外也不知會遭遇什麽，人類都很狡詐善變，也不要隨意相信他們。”阿青一字一句囑咐著，生怕燁鴻在外遇到了危險，自己也危矣。
等燁臻這邊處理完了與仙界的交涉，再回頭註意山腳下，哪裏還有燁鴻的身影，這小子居然就這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路了。
阿青化出了原型，一只三足青鳥，又名青烏，青鳥身形不大，但勝在靈巧，乘燁鴻一人足矣。
路上，阿青一邊回頭跟燁鴻說著話，一邊往前飛著，燁鴻聽著阿青喋喋不休的囑托，對人間越發的感興趣了，就在燁鴻投入之時，眼尾餘光一抹黑影掃過，燁鴻只覺腦瓜子嗡的一聲，阿青似乎是與什麽人撞上了，直落雲端。
燁鴻滿臉驚恐看著越來越接近的地面，本能變成了小紅雞，撲扇著一雙肉嘟嘟的翅膀，試圖減輕沖撞的力度。
阿青見燁鴻掉了下去，也跟著急速下降，三只爪子試圖抓住燁鴻，但是燁鴻根本不會飛，不但不會飛，還在恐懼中胡亂掙紮著。
原本阿青已經抓住了燁鴻，帶燁鴻圓潤的體型稍一掙紮就如同皮球似的溜了出去，阿青一楞神的功夫，燁鴻已經轟隆一聲掉到了枯枝爛葉堆裏，阿青也因為非得太快來不及減速，撞到了一株文樹上。
文樹是妖界出了名的鐵樹，青鳥向來以速度著稱，戰鬥力不算強，防禦力也一般，撞了樹的阿青登時頭暈眼花，撅了過去。
燁鴻因為在阿青爪下掙紮，被尖銳的爪勾抓傷了，摔下來的時候也暈了過去，之後的事，他們倆誰都不知道了。
燁鴻醒來的時候，耳邊是潺潺的流水，身邊的景物飛速倒退，速度還有越來越快的趨勢，小肥雞因為體型原因，浮在水面上，肚皮朝天。
好不容易掙紮著翻了過來，燁鴻就見前面的河水到了頭了。
“嗯？河水怎麽會無緣無故就到頭了？不好！”意識到根本不是河水到頭了，而是前面是瀑布，燁鴻剛放到了嗓子眼的心又吊了起來，拼命拍打著一雙小翅膀，想阻止自己的去勢，然而，不管是小翅膀，還是小短腿兒，都無濟於事……
在驚天動地的慘嚎聲中，燁鴻頭朝下掉了下去。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晚了，燁鴻意識到自己還在水裏泡著，不禁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淚，明明阿青說過，這種時候，總會有好心的村民無意中救起落水的人，為什麽沒人救自己？哦，自己現在不是人……意識到這點之後，燁鴻運轉身體中所剩無幾的妖力，悄然化成了人形。
“公子，那裏好像有人！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離燁鴻不遠處的一艘畫舫上一通手忙腳亂，昏昏沈沈的燁鴻終於被話本中早該出現的好心人救了起來，燁鴻也在眾人的雞飛狗跳中耗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又暈了過去。
阿青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清晨，周邊遍尋不到燁鴻的氣息，阿青有些焦躁，又不敢聲張，只氣的錘了好幾下那棵撞暈了自己的文樹，他猜想燁鴻是隨波而下了，也循著河流，尋了下去。
燁鴻迷迷糊糊地覺得自己渾身都痛，就像又回到了那天被燁臻反覆碾壓的感覺，胸口似乎被什麽東西壓著，有些喘不過氣。
隨著意識漸漸回籠，燁鴻終於想起了自己現在這樣是怎麽回事，陡然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一雙土黃色的獸眸，一只渾身上下黑黢黢，沒有一身雜毛的獸正蹲在他的胸口，安靜地與他對視。
“啊！！！”燁鴻作為一只“雞”，最怕的當然是……貓！
“有貓啊！救命啊！”燁鴻跌跌撞撞地爬出了屋子，狼狽地撞到了一個人，兩人一齊跌倒在地，男人罵罵咧咧地就要揍人，卻在看清燁鴻的長相時，楞了楞。
“那個，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阿青說過，在人間，如果撞到了別人，要主動道歉，應該是這樣沒錯了。
“你特麽，你，我，沒，沒事……”男人不知怎麽回事，將口中的謾罵咽了回去，還主動要扶燁鴻，但燁鴻沒有讓別人碰自己的習慣。
第四章曲徑通幽處
男人見燁鴻躲開了也不惱，眉眼帶笑地詢問著燁鴻有沒有撞疼，“鄙人楚問，不知小公子叫什麽名字？”
“燁，風鴻。”燁鴻本打算報真名，卻適時想起了阿青講的話本，改了話頭。
“葉風鴻？好名字，好名字啊，小公子一表人才，人如其名啊。”
燁鴻滿心不解，自己怎麽就人如其名了？但是阿青說了，要有禮貌，別人誇你的時候，你要謙虛，“楚公子謬讚了，楚公子沒事吧？”
燁鴻對自己的身體素質還是有一定認知的，畢竟，阿青說過，神獸的體質天生就比其他妖族強悍，而人類的體質甚至不如普通的妖族，是非常羸弱的，三界六道中最弱的一族。
“沒，沒事，我，我沒事。”楚問看著燁鴻的臉，就差在臉上寫上貪戀二字了，一雙手在袍子上擦了擦，就要去握燁鴻的手。
“楚公子？呵，哈哈，我頭一回聽見有人叫他公子，楚問，你可悠著點，別尿褲子了。”一道爽朗的聲音打斷了楚問的動作。
楚問憤恨地回頭，燁鴻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個一身月白長袍的小公子手中拋著個蘋果，一臉揶揄地看著兩人，在註意到燁鴻的長相時，也不自覺挑了挑眉，“你醒了？”
“嗯，我記得你，是你把我救上來的，謝謝你，大恩無以為報，我……”我該怎麽繼續往下說？
燁鴻記得，阿青說過，凡人們對救命之恩是很看重的，女人對救了自己的男人，如果相中了，就會說，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如果相不中就會說，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來世做牛做馬，報此大恩。
如果女的好看，英雄就會說，姑娘此話當真？如果女的難看，英雄會說，姑娘萬萬不可……
可自己也不是個姑娘啊，說來世做牛做馬是不是不太合適？何況，等自己轉世，那得等幾萬年？這凡人怕是哪一世一個不對勁就魂飛魄散了，自己還要牽扯因果，可要說，以身相許，似乎更奇怪了，而且自己也不是女子。
這時候燁鴻就開始埋怨阿青為什麽沒告訴自己，男人被男人救了，應該說些什麽？
“你就以身相許？呵，別了，本公子這不興這一套，我也不好這一口。”小公子人長得俊俏，一張嘴卻是厲害得很。
“別了吧，畢竟，我們都是男人……”燁鴻一臉為難，“不若你說說，你喜歡什麽，或者想要什麽？我可以盡量滿足你。”
“不必了，我救你也沒想要你回報，記得離這種垃圾遠點，別讓我白費了力氣。”小公子說完，轉身瀟灑地離開了。
燁鴻謝了個寂寞，摸了摸後腦勺，被腳下毛絨絨的貼蹭和黏糊糊的喵喵聲喚回了思緒。
“貓啊！”
“小公子怕貓？呵呵，不用怕，這貓是西域來的，性情溫馴綿軟，不會傷人。”楚問彎腰就想抱起那只貓，結果被貓兇了，只得訕訕的收回了手。
燁鴻僵在原處，任由貓咪蹭著自己，欲哭無淚。
等貓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燁鴻如蒙大赦，在楚問反應過來之前一陣風刮過似的，回了屋，砰砰兩聲關了門窗，反鎖了。
楚問本想著在下船前，總有機會再見到那紅衣少年郎的，可偏偏天不遂人願，還真就再沒見到。
被貓嚇到了的燁鴻在屋裏窩著，直到有人通知自己船靠了岸，燁鴻又一溜煙地溜了。
岸邊就是人間的集市，只在話本和阿青口中聽說過的燁鴻十分好奇，紅彤彤的果子一串串插在稻草捆上，惹人心動，燁鴻摘下一串，就咬了一口。
“哎，你這人，長得挺好看，怎麽沒給錢就吃別人東西啊！”說話的人個子不高，燁鴻摘下的正是冰糖葫蘆。
“錢？哦，錢！這個我知道！”燁鴻聽阿青說過，凡人的東西是要花錢買的，自己沒有錢，也可以用有價值的東西交換。
燁鴻知道自己在妖王宮中從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摸遍了身上的乾坤袋，也沒什麽能用來當錢的，剛想說自己沒錢，袖子中就掉出了自己用來打彈珠的小珠子。
珠子有成年男子拇指指甲那麽大，是一顆金色的珍珠，這種東西在燁臻眼中，那就是垃圾，在燁鴻眼中，那是路邊隨手撿來，用來做彈珠的小石子，可在凡人眼中，這可是價值連城。
人間的珍珠，大多以白色和粉色紫色為主，甚少出現金色和黑色珍珠，少有的幾顆都不大，還都在宮中，小販的眼睛都看直了。
“這，這是，真的珍珠嗎……”
“珍珠？你說這個？是珍珠，沒什麽稀奇的小玩意兒，怎麽？你喜歡？那送你。”燁鴻撿起珍珠，遞到了小販面前。
“這，真的給我？”小販整個人都傻了，糖葫蘆也不要了，就那麽扔到了地上，燁鴻看的心痛不已，可惜著這酸酸甜甜的果子蒼穹天沒有，如果帶回去，燁臻一定很喜歡。
“嗯，你喜歡的話，就……”燁鴻一擡頭就見周圍漸漸擠滿了人，人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對勁，他說不上哪裏不對勁，總覺得像是蒼穹天的狼群餓了好幾天，終於見到了羸弱的肥羊，現在，他就是那只待宰的肥羊。
“小哥，我也喜歡，你還有沒有了？我可以給你換成錢。”一個敦實的男人滿面紅光，最先開口。
燁鴻松了口氣，“還以為是什麽事呢，這個我家有很多，院子裏鋪路用的都是這種小珍珠，你們喜歡的話……”
“喜歡！我們喜歡！”“你有多少，我跟你換！”
眾人七嘴八舌，燁鴻頓時產生了自己在往生崖召集小鳥們開會的錯覺。
“你們別激動，哎，別擠，別動，別亂摸！”燁鴻被一群人圍在中間上下其手，壓力山大，在被人摸了一把屁股之後，惶恐地爆發出一股妖力，終於從人群中掙脫出來。
“他在那！”燁鴻一出來，立刻被人發現了，想到剛才被無數只手支配的恐懼，燁鴻撒腿就跑，慌不擇路下，被一群人攆進了巷子尾一座堂皇的三層小樓中。
進去前，匆匆一瞥，門上掛著個牌匾，兩邊俱掛著大紅花，樓閣中一盞盞通紅的燈籠掛在窗外，煞是好看，與那上書“曲徑通幽處”的紅色牌匾交相呼應，那一刻，燁鴻想到，“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難道這是坐禪寺？人間的禪寺可真，真，真香啊？難怪西方的菩薩們會歡喜這些！就是有點嗆鼻子。
燁鴻一沖進大廳就忍不住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喲，哪兒來的小哥兒，長得這麽俊俏，過來媽媽好好看看~”燁鴻也不知怎麽的，聽見這女人聲音就渾身激靈，打了個寒顫。
燁鴻眼見著那臉上堪比塗了一層老漆，一顰一笑間粉脂簌簌落下，甚是嚇人，遂脫口而出，“呔！哪兒來的千年老僵屍！你別過來啊！”
老鴇被燁鴻這麽一吼，楞了下，隨即聽到周圍傳來哄笑聲，整張臉都綠了，還自強顏歡笑。
“小哥兒真會說笑，小哥兒來我們這兒是來找人的，還是來……”老鴇說著，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燁鴻，周圍的人也紛紛投來猥瑣的目光。
“我，我，我來找人的！”輸人不能輸陣！
“哦？小哥兒喜歡什麽樣的？你看我怎麽樣？別看我長得一般，我活兒好著呢。”
“去你們的，小哥一看就是來享受的，不是來被享受的，來來來，媽媽給你好好說道說道。”女人說著，又要湊過來。
“你別過來，就站在那說就好！”燁鴻已經看出女人身上沒有屍氣，但有一點淡淡的妖氣，那就是阿青口中常說的，塗脂抹粉的人了！只是，媽媽這稱呼，怎麽這麽熟悉呢？
燁鴻被老鴇帶到了一個寬敞的房間，燁鴻四處打量了下，通風還不錯，從窗口能看到外面的街道，那些人在看到燁鴻進了“曲徑通幽處”後有的離開了，有的還在門口徘徊，嚇得燁鴻縮了縮脖子。
敲門聲響起，燁鴻禮貌地開了門，門口站著一個身姿英挺，一身紅衣的男子，男子眉目朗俊氣質非凡，站在那，如同，如同什麽？在燁鴻貧乏的詞匯庫中，他沒能找出形容詞，只覺得十分好看就是了，只是……
“妖族？你是什麽東西變的？”男子的臉色瞬間從雲淡風輕轉變成了山雨欲來，隨即調整了下呼吸，不緊不慢地邁步進來，關上了門。
“小家夥，你既然知道我是妖，理當知道，在妖界，詢問別妖的本體就是對人家有意思，你對我有意思嗎？”男人走到燁鴻面前，居高臨下。
燁鴻不滿兩人的身高差，退出去幾步，在家可沒人這麽跟他說，畢竟他是小太子，未來的妖王，他想知道什麽不是合情合理的？
“我不喜歡別人俯視我。”燁鴻臉色冷了下來。
“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燁鴻身份特殊，身上的妖氣早就被燁臻隱藏了，所以男子並未認出他也是妖。
第五章奇怪的葉家
“路過。”說起來這兒的理由，燁鴻臉都黑了，阿青可沒告訴他，凡人們會如此熱情，妖族本已是熱情開放的種族了，沒成想，人族竟然更加奔放。
“呵，路過？妖族近來可有什麽事發生？”男子慢條斯理走到圓桌前，坐了下來。
“無甚大事。”妖王睡了太子算不算？妖界可能要跟仙界開戰了算不算？妖族太子逃離妖界算不算大事？
男子挑了挑唇角，他本意是試探一下燁鴻的身份，沒成想這小孩兒這麽實誠，直接交代了老底兒，他還沒問燁鴻是不是妖族，他就自己承認了。
“你來這裏是想留下來？”男子掀開茶碗，撇了撇茶葉。
“嗯，在這裏留宿一夜，不知先生如何稱呼？”燁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從容一些。
“先生？呵，稱不上，喚我阿苗便可，你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男人似乎是被先生這一聲稱呼逗樂了。
“知道。”
燁鴻話音方落，一股大力襲來將他掀翻在了床上，身上一重，男人已經壓了上來。
“既然知道，那我們就開始吧。”阿苗神色間盡是愉悅。
不久前的記憶湧上心頭，分明身上那人是燁臻的時候尚未察覺，如今換成了這張妖媚嬌艷的臉時，燁鴻心中產生了惡心的感覺。
阿苗的手似是不經意地在燁鴻腰間輕輕觸碰了一下，燁鴻登時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手上蓄積了妖力，對著男人的腰就拍了下去。
男人察覺到兇險，一個翻身人就已經站到了地上，燁鴻強忍著心頭的不適，屈指成抓，抓向了男人的心口。
“嗤，小崽子，年齡不大，火氣不小，一上來就奔著要命來！”燁鴻並不真正想要誰的命，只是他從小到大，燁臻阿青和孔蔭就是這麽教他的。
燁鴻就算再怎麽天真無邪，現在也已經差不多知道這裏是幹什麽的地方了，這裏竟然不是寺廟，也不是客棧，而是秦樓楚館！
纏鬥中的二人都不知道，離這裏不遠的茶樓雅間有一位月白袍子的小公子一直註視著他們的方向，雖然有窗戶和墻面阻隔，但小公子面對著近前的窗戶看的津津有味。
“公子……”隨侍雖然知道小公子絕非常人，可就這麽看著窗戶就能看出戲臺子的感覺還是有點瘆人的。
“去把他帶出來吧。”小公子嘆了口氣，合上了手中的扇子。
“阿苗雖然做的是皮肉生意，可卻遵紀守法，從未做過出格的事，小公子何必招招致命苦苦相逼？”在燁鴻撓破了阿苗的臉，留下三道深深的劃痕時，阿苗終於打起了退堂鼓。
“是你先對我動手動腳的！”燁鴻不服氣。
阿苗手中拋出一把白色粉末，燁鴻偏頭一躲，同時閉氣，在體表附上一層妖力，抽身後退，正準備發狠的時候，門被推開了。
“哎呦，怎麽了這是，阿苗，你怎麽跟客人打起來了！這可真是，可真是……哎呦餵~”老鴇撩著手絹，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媽媽，這是我們公子給的賠償，我們公子有事要見小公子，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
老鴇認識葉府的管家，自然不敢造次，收了銀錢就讓阿苗出去。
阿苗狠狠瞪了燁鴻一眼，也不敢多作停留，臉上的傷口讓他覺得甚是不妙。
燁鴻就算沒接受鳳族傳承，也是名副其實的鳳凰，本身就自帶真火，鳳族的真火哪裏是普通的妖能承受的，阿苗體內的妖力飛快分崩離析，就快維持不住人形。
燁鴻一臉警惕地跟著葉管家到了曲徑通幽處對面的暗香茶樓。
“是你！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在船上救了我！”看見對面的人，燁鴻心中有些驚喜，這人能救自己一次，必然不會在這時候害自己。
“不必客氣，坐。”
燁鴻毫不見外地坐在了對面，還把一只腳踩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葉瀾見此，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抽了抽嘴角，倒也別這樣不客氣吧，畢竟我們才第二次見面。
“我叫葉風鴻，你呢？你兩次救了我，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葉瀾。葉風鴻，葉小公子，你怎麽會跑到曲徑通幽處？”葉瀾臉上帶著玩世不恭，一臉戲謔地看著燁鴻。
“啊，我們居然都姓葉嗎？真巧哈，我，我在大街遇到點事兒，被人追著，沒留心就進去了。”燁鴻沒好意思說自己還以為曲徑通幽處是佛寺。
“嘁，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蠢。”葉瀾不屑。
“咳，葉兄，那個，你怎麽會在這裏？”燁鴻在葉瀾的調侃中難得後知後覺地有點不好意思。
“誰是你葉兄！你直呼我名字便可！”葉瀾不知怎地，又炸了毛。
“那，葉瀾兄你怎麽會在這？”燁鴻搞不懂，就是個稱呼，有什麽好不快的。
“曲徑通幽處是我家的產業，我可不想你在那搞出什麽亂子。”葉瀾說完，起身就往外走，燁鴻趕忙跟上，那份狗腿的模樣，哪有半點昔日妖族太子的桀驁。
跟著葉瀾，燁鴻來到了葉家，城中央的繁華地段，葉府財大氣粗，門口一對氣派的石獅子像極了蒼穹天浮生殿門口看門的玉貔貅，兩個門柱子上雕刻著金邊祥雲。
堂中坐著一對老夫妻，見葉瀾進來，老爺子低頭呷了口茶，老婦人欲言又止。
“葉瀾兄，這兩位是……”燁鴻聽阿青說過，登門拜訪要講究人間的禮數。
“你，你是阿瀾的朋友吧？我們是阿瀾的父母……”老爺子什麽都沒說，倒是老婦人自我介紹了下。
葉瀾似乎不打算與父母打招呼，徑直穿過前堂，去了後廳。
“哎，你這人真沒禮貌，那可是你父母，你回來了都不打聲招呼嗎？”燁鴻對著兩位老人笑著點了點頭，正準備應聲，就被葉瀾一個眼神制止了。
“你是要繼續在這裏廢話，還是跟我走？”
“嘖，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
“你現在見到了，若是不喜，現在可以離開葉家。”葉瀾雙手抱臂。
“你說了算，你說了算！”誰讓自己現在打著寄人籬下的算盤呢。
“那邊是客房，你就住那邊吧。”
燁鴻順著葉瀾指的方向看去，雖然不是紅磚綠瓦，可比外面大街小巷的普通房屋也好太多了，只是，那些屋子一看就不大，住慣了宮殿的燁鴻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等燁鴻打開房門就更加不知所措了，門一推開，三步遠的不地方就輸一張拔步床，床邊有個大櫃子，床前有個比床頭櫃大又比桌子要小的小桌，再旁放著一把凳子，實在簡陋的讓人不忍直視。
“這……這不是下人房嗎……為什麽我要睡下人房？也，也比下人房都沒的睡強吧……”燁鴻無比迅速說服了自己，蹬掉了鞋就鉆進了被子下。
兩相對比，葉瀾的房間簡直算是富麗堂皇了，圓桌旁的葉瀾正襟危坐，手旁是一盞未動過的涼茶，葉瀾一臉嚴肅地看著門口的方向，似乎通過門，看著未知的遠方。
篤篤的敲門聲傳來，門從外被推開，一個相貌忠厚的男人走了進來，“爺，明日可以起身去同州了。”
“嗯，你去盯著曲徑通幽處，大米飯可以人都給我調查清楚，以那個阿苗為主。”
“爺，您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一個小花妖，身上煞氣倒是夠重，冤孽纏身，不幹凈。”葉瀾說完閉上了眼睛，不再搭理隨從。
次日一早，燁鴻是被院子裏的喧囂吵醒的，“小燕，小燕子！外面吵什麽呢，爺還沒睡夠，都給我滾遠點！”
喊完了很久都沒人搭理自己，睡夢中的燁鴻陡然記起了自己現在已經不在蒼穹天了，而是……寄人籬下！
既然寄人籬下，燁鴻也不好意思再賴床不起了，外面一群仆婢忙忙碌碌，進進出出。
“小姐姐，你們忙活什麽呢？”燁鴻逮著個捧著杯盞的婢女問，順手就拿起茶盤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回葉小公子，我們小公子每日晨起都要用露水烹茶漱口，這個是我們公子用剩下的漱口水。”
燁鴻的臉登時就綠了，這婢女顯然是從葉瀾的房間裏出來的，那麽這漱口水顯然也是葉瀾用過了的，燁鴻想吐出來，可茶已經被演下去了，就算扣嗓子也未必能吐出來，何況，這茶水中有股讓人舒服的靈氣。
“呵，呵呵，你們公子……毛病還挺多的哈……”燁鴻嘴角抽了抽，心想，這人怎麽跟浮生殿那人似的，一身的妗貴毛病，還要用帶靈氣的茶漱口，簡直是暴殄天物！
婢女見燁鴻臉色難看，不敢再耽擱，迅速逃了，燁鴻察覺到一抹探究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轉身就對上了抱臂上觀的葉瀾。
“葉小瀾，他們忙活什麽呢？”燁鴻見仆從們將一些行禮打包，送上了門口的馬車，忍不住問。
聽到這個稱呼，葉瀾理都沒理燁鴻，直奔門外，上了馬車。
燁鴻也想一起上車，卻在車門口被葉瀾一腳踹了下去，沒辦法，燁鴻只好一邊追車一邊嘰嘰喳喳。
第六章無頭屍體
燁鴻見葉瀾一直不打理自己，很快便覺得沒意思，在車後面跟的也沒意思，於是也不委屈自己走路了，直接飄在了馬車後面，得虧馬車上除了葉瀾只有一個趕車的車夫，兩人一直沒回頭看過，不然這一幕就得把人送走。
“葉小瀾，別的我不問了，你就告訴我，我們為何要去同州行嗎？”燁鴻有些洩氣。
葉瀾唇角扯了扯，勉強彎了彎，“同州兩個月內發生了十二起兇殺案，手段殘忍，殺人手法相似，官府無從下手，便向游歷到附近的修者求助，修者懷疑有妖魔作祟。”
“妖魔？呵，犯人是有什麽認知障礙嗎？妖和魔可不同，要說是魔，我信，要說是妖，那還得看看再說。”燁鴻不屑地撇了撇嘴。
“此話怎講？”葉瀾唇邊的笑容更大了，不用回頭他現在都知道燁鴻是怎麽跟個阿飄似的，一臉不屑跟在馬車後邊。
“你知道三界吧？鴻蒙時期其實分為八界，天、地、人、鬼、神、佛、魔、畜，經過後世無數的戰爭洗禮。
後地與天、神、佛三界合並為仙界，畜發展成現在的妖界，地與鬼合並為冥界，這是現在的三界。
除三界外，還有人界，也就是這裏，凡間，是三界的基礎，人界的人都很有靈性，可以修煉，雖然速度很慢，但是三界中只要有人界飛升者，無一例外都是強中至強。
剩下一個就是魔界了，魔界的魔物因為大部分智商低，高階魔族統治力強，實行力強，戰鬥力強，皮糙肉厚，很難對付，魔物們天生嗜血暴戾，極難度化，所以被三界大佬們合力封印在了魔界。”終於談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燁鴻喋喋不休。
“年久日長，封印結界有所松動，三界與人界都多處出現裂縫，甚至魔氣洩露，三界還好些，人界的人重情重欲，被魔氣侵襲，有可能會被魔化。
大部分的妖，只要被妖界登記，基本都在妖界的掌控之中，很少離開妖界，且，妖界律例嚴苛，一旦被查出，將會受到嚴懲，甚至生不如死，我覺得，除非腦子壞了，否則不會選擇做那種事。”
“所以你認為殺人的是被魔化的人族？”葉瀾見燁鴻沒有反駁，繼續問，“你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
燁鴻身子一僵，“我，我以前在家裏的古籍中看到過。”
“那你為什麽會飄？”葉瀾繼續問。
“額，這，那個，我……”
“你是修者。”葉瀾替燁鴻找了個借口。
“對對對！我家一直都是隱世修行，所以你看我這個剛下山的，什麽都不懂……”燁鴻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可他沒註意到，葉瀾自始至終都沒回頭，是怎麽知道他在飄的。
燁鴻摸上了車沿，坐在了車門口，偷眼看了看葉瀾，見葉瀾沒什麽反應，大大松了口氣，要知道一直這麽飛著，被別人看見了總歸不太好。
一天下來，因為燁鴻貪玩，走走停停，馬車還是沒能在天黑下來前趕到驛站，葉瀾決定再往前走走，在前方的寬闊處安營露宿。
“我記得前方不遠處有個過路商人們留下過夜的空曠處，我們在那裏安營露宿。”葉瀾微擡了擡下巴。
這一路燁鴻已經憑著自己的不要臉蹭到了車裏，見葉瀾這個動作，燁鴻有些微楞神。
以前在蒼穹天的時候，燁臻也經常做這個動作，高高坐在王座上的燁臻微微一擡下巴，桀驁的龍神情中帶著一點施舍般的縱容，這是在面對別人時永遠不會有的表情。
每當這個時候，燁鴻總是會順著桿子往上爬，十幾年來養成的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見到葉瀾這如出一轍的表情，燁鴻也下意識地粘了過去。
“葉小瀾，那個，抱歉啊，你也知道我剛下山，對什麽都新鮮，我真不是故意拖延時間的。”
葉瀾面對燁鴻的突然靠近，只給了個淡淡的眼神，這讓燁鴻微愕，為什麽這個人跟燁臻的言行舉止那麽像……
“爺！前面有東西！”燁鴻的思維還沒來得及發散就被車夫喊了回來。
燁鴻向車外看去，說是東西，還真的就……不是個人，那是個背對著他們的無頭屍體……
說是屍體也不太確切，那東西安安靜靜站在路中間，如果是普通人路過這裏看到這一幕，估計會以為是哪家的人遇害了，屍體還站在路中間，頭應該是掉在了周圍，可這裏的不是普通人。
燁鴻一眼看出這不是普通的屍體，屍體上不僅縈繞著濃重的死氣，還有沖天的怨煞之氣，屍體周身一丈遠都被正常人看不見的血霧包裹著，那是血煞，是經年累月的血債積累成煞，這說明死在這無頭屍體手上的人早已不計其數。
“停車！別靠近它！”燁鴻壓低了聲音驚呼。
車夫還沒等燁鴻說完就控制著馬停了下來，或者說，馬是自己停下的，在那屍體出現之後，馬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強烈的不安讓訓練有素的馬兒只能原地站著，不安地拋著腳下的地面。
屍體在他們停下後竟然緩緩轉過了身，面向他們，可惜，它沒有面，接著，燁鴻就聽見了沈悶的聲音，仿佛是什麽人從胸腔發出的聲音。
“你們看見我的頭了嗎？”
這話說的讓人毛骨悚然，燁鴻差點沒嚇得當場暈過去。
我們作天作地的小鳳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燁臻和鬼……
如今這場景，恐怕給他個燁臻，他能當場鉆進燁臻懷裏，開玩笑，燁臻哪有鬼可怕？
於是燁鴻就這麽理所當然地鉆進了葉瀾懷裏，以一個小鳥依人的姿勢將自己團了起來，如果不是自己原形不太雅觀，燁鴻可能已經恢覆原形，雙翅捂眼。
“說說看這是什麽東西吧。”葉瀾面色波瀾不驚。
“這這這，這是擋，是一種介於妖和鬼之間的東西……”
“你在害怕。”
“沒有！”
“怎麽解決。”
“擋一般沒什麽危害，下雨陰天等陰氣重的時候出沒，一般夜半出沒比較多，沒什麽殺傷力。”燁鴻眼神游離。
“那麽，直接過去？”葉瀾挑了挑眉。
“不，我，我說的是一般……”燁鴻咬了咬下唇，“這個東西跟一般的擋不一樣，他身上血煞之氣很重，已經殺過很多人了，他出現在這裏，而且已經跟我們搭上話了就一定不會放過我們。”
“一般的擋，踹他支撐點就好，或者等著，時間過了就會離開，這種的，要先破了他身上的血煞之氣。”
“血煞之氣怎麽破？”葉瀾問。
“你一點都不害怕嗎！你為什麽都不害怕的！”燁鴻有點點崩潰，這種情況一直待在蒼穹天的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怕的，但是有你在，我知道你會保護我。”葉瀾一本正經地看著縮在自己懷裏瑟瑟發抖的燁鴻。
“……”燁鴻有點不好意思。
“你再不說怎麽解決，那個擋要過來了。”葉瀾看燁鴻還沈浸在瑟瑟發抖中，忍不住提醒。
“這，其實挺簡單的，就一個引雷決就能解決，不過要凈化這裏的血煞，否則留下的血煞會沖撞活人，說不定很快就會再出現一個擋。”
“凈化血煞用什麽？”
“化煞陣。”
“我不會。”葉瀾一本正經地看著燁鴻。
“那你還問我……”燁鴻無語。
“你可以教我。我自幼體弱多病，也曾習過一些防身的本事。”
“你那防身的本事能學會法訣和陣法嗎……”燁鴻有點懷疑。
“學不會也要學，不然，你去以身飼鬼？”葉瀾挑了挑眉。
“我教你！”燁鴻撿了一根牛肉幹，在矮幾上迅速畫出了引雷決。
葉瀾是個很有天賦的人，只看了兩遍就跟著燁鴻畫了出來，第三次的時候，葉瀾咬破指尖，淩空畫符，動作流暢的不像個初學者。
符成，葉瀾順勢往前一推，符文落在擋身上，轟隆一聲炸雷，一道肉眼可見的紫色雷電直擊擋。
仔細觀察能發現，葉瀾畫出的符文比燁鴻的要簡單那麽一丟丟，大道至簡，相同的效果，越是簡單的過程就越難完成，可葉瀾很清楚，燁鴻沒那個明察秋毫的能力。
直到雷電劈下燁鴻才想起，自己都能教葉瀾畫符了，為什麽不自己畫符，一道天雷劈下來，還要多此一舉？
“去布陣！”葉瀾一眼看出燁鴻的想法，輕輕用扇子敲了敲燁鴻的腦門兒。
沒了擋的身影，燁鴻膽子也大了，一步踏空，直接踩空踏行，雙手下壓，一道殷紅的結界將血煞之氣籠罩，雙手快速結印，將幾塊上品靈石扔了下去，形成一個簡單的小陣法。
葉瀾嘴角抽了抽，想告訴燁鴻，不要在人間隨便拿出上品靈石布這麽簡單的法陣，財不外露，這樣會引起天怒人怨的，可他想想，燁鴻身上似乎除了上品靈石，只有極品靈石和一些珍惜靈石……
燁鴻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就在他放松之時，一道淒厲的嘶吼傳來，燁鴻循著聲音看過去，當即一個不穩，從半空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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