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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蟬,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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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蟬,別哭。

七月初一,芳草未歇的夏日,和風暖人。武林各大派都帶了人手聚集在南海派,一時間地方不算大的南海派各個角落裏都布滿了人,所有人嚴陣以待,將裏裏外外都把守得密不透風,連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

隨著日頭升高,一名把守正門的青雲堂年輕弟子神情緊張:“師兄,你說魔教真的會來嗎?”

被問話的師兄不以為然,冷哼:“你怕什麽!這次我們這麽多武林同道聚集在此,魔教的人若是敢來,定叫他們有去無回。”

一旁的蛟龍幫大弟子也冷笑道:“魔教說什麽不交出無量決,就要依次屠盡各大派,未免太囂張。”

又有人附和:“說的是,竟然還放話說第一個目標就是南海派。嘿,如今各大派都來助陣,就是再來十個魔教又能如何?”

眼見眾志成城,那名年輕弟子臉上的緊張之色頓時緩解了不少,似是解脫般地長呼一口氣後,竟直直倒了下來。

他的師兄一見就怒了,立馬扶住他低聲道:“你小子搞什麽呢?當著這麽多門派的面,你有點骨氣行不行……”話到一半,他還待再罵幾句,突然眼前一黑,身子竟也軟了下來。

周圍人總算發現不對,立刻想要走近了查看,卻都只邁了一步就站立不穩,紛紛摔在地上。

頹勢以無可挽回的速度蔓延,把守在各處的弟子全都像是失去支撐般陸陸續續勢地倒在地上,一炷香過後,剛剛還把守嚴密的南海派,裏裏外外竟再沒有一個站著的人。

而各派的掌門人物聚在南海派正廳,此刻靠著內力深厚強撐著沒有失去意識,卻也無力動彈,個個面如死灰。

果然,不多時,一身黑袍的夏意帶著一眾黃衣部下不緊不慢地走進了正廳,掃一眼癱軟在地上勉力支撐的眾人,一雙妖冶的桃花眼中笑意盈盈。

青雲堂堂主姜旭見到他,忍不住怒罵:“竟然下毒,卑鄙!”

夏意淡淡道:“你們既稱呼我為魔頭,還指望我光明正大?”目光一掃,他又轉向地上閉目調息的沈耀,“不必白費力氣,再深厚的內力也是無用的。”

試了幾次,體內內息果然聚不起來,趙幫主不甘心道:“我們這幾日處處小心,你是如何得手的?”

夏意笑了一下:“你們派人嚴守廚房和水源又有何用,這‘入夢香’是早在十多天前就下好的,遇上水蓮花的香氣做引子,三日過後就會發作。”

南海派有一處池塘,三日前塘中荷花初開,清香淡雅,眾人只當是普通的荷花,從未有人多加留意過。

毒是十多天前就下好的,能誘發此毒的引子又這麽巧就種在南海派裏。想到此處,眾人色變,紛紛轉頭看向南海派新任掌門人歷江白。

趙幫主更是一臉不敢置信:“歷兄,這是怎麽回事?”

歷江白神色微沈,避開眾人目光,不敢作答。

夏意側眸:“歷掌門,反正今天在場的人都是要死的,事到如今你又何必不敢承認?當日我殺你師兄助你奪得掌門之位時,你可明明高興的很。”

原來南海派前任掌門竟是為此而死的。眾人心中一凜,數十道目光齊齊朝著歷江白射去。

歷江白臉色鐵青,忍不住道:“夏教主,我也不過是身中紅露,被你逼著行事。”

事到臨頭還這般動搖,真是難成大器。夏意嘆氣:“你在這群將死之人面前辯白又有什麽用,難道你還不明白現在的形勢?除了幫我,你有其他退路?”

歷江白默聲。身中紅露,弒兄奪位,他確實是沒有退路了。他想要活,今天在場的所有人就都得死。

趙幫主出聲:“歷兄,萬不可一錯再錯。既然你所做的一切也是被逼的,今日你只要殺了這魔頭,所有事我們都不會再追究。”

夏意覺得好笑:“你指望他幫你們?今日殺了你們,一切罪名有我青圖教擔著,而他照樣做他的南海派掌門。若不殺你們,他才是後患無窮。”

歷江白聞言,立刻再無猶豫,他抽出手中之劍朝著趙幫主道:“趙兄,對不住了。”

一直坐在地上運氣調息的秦湖忽然出聲:“且慢,既然今日難逃一死,意兒,我再最後問你一句,小蟬是不是在你手上?”

“秦姨放心,我不會傷她。”夏意漫不經心地將目光移向門外,忽然一笑,“好了,不枉你們費了這麽多唇舌拖延時間,你們想等的人來了。”

話音剛落,就有一襲白衣翩翩落入正廳,身後跟著眾多墨閣弟子魚貫而入。

眾人大喜。

當日青圖教放話三天後要滅南海的消息傳來,墨閣便有意與武林正道聯手除掉青圖教。可因為墨閣本身就出自魔教旁支,眾人不能放心他們進駐南海派。而墨閣也不屑於和各大派一塊兒守在南海派,當時便和各派約定了等三日後他們再前來相助。

如此一來,墨閣倒是逃過了‘入夢香’之毒。現在他們如約前來,帶來一線生機,眾人不禁又喜又愧。

然而夏意卻也微笑:“還真怕你們墨閣不來,否則我還得再單獨尋你們,到時又要多費一番功夫。”

樓溇入廳後看也不看一眼周圍形勢,只打量了一下夏意周圍,蹙眉問道:“小蟬那丫頭呢?你沒帶在身邊?”

夏意笑容收斂,眼裏殺機漸盛:“你沒機會再見到她了。”

樓溇奇怪:“要殺我?夏教主不要無量決下卷了?”

夏意面色平靜。

樓溇暗忖,夏意會這麽大張旗鼓討要無量決,看來小蟬到現在還沒有告訴他真相。思及此,樓溇不禁愉快地笑了起來,再次出言相激:“不過就算你問我要,無量決也根本就沒有下卷,夏教主此番註定是白費功夫。”

此言一出,眾人面上又多了幾分訝色。

哪知夏意仍是平靜無波地看向他:“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

見他神色篤定,這下輪到樓溇意外了。

夏意淡然道:“我爹當年既然已經察覺心訣有問題,又怎麽會讓我步他後塵。我爹死後,我娘悉心翻閱那本假無量決,終於察覺出所謂的上下卷之說不過是個幌子。她不惜以自身來試練,耗盡心力,終於修正了假無量決的所有錯處。”說到這裏,夏意眼裏不知是喜是悲,“所以,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練那本假無量決。”

當年上一代夏莊主突發疾病去世,世人只知夏夫人沒過幾年也因傷心過度郁郁而終,卻不知當中緣由竟是如此。

夏家五十年來暗中掌控黑白兩道,歷代莊主若本身沒有一定的實力必定壓不住這兩股勢力,還會反為其所累,所以絕不能放棄無量決。夏夫人羅扇明白這個道理,於是她為保兒子的將來,不惜以性命試練。

樓溇臉色變了幾變:“不可能,你如果不是練了假無量決,為何這麽多年來一次次策劃鏟除墨閣,難道不是為了那莫須有的下卷?”

夏意看他,做出驚訝的樣子:“不是你們墨閣先盯上我青圖教的麽。”想了想,他笑著解釋,“這麽多年來我費盡心機要隱瞞身份,你卻一直想把青圖教挖出來,我自然不能容你了。”

墨閣早在數年前就盯上了青圖教,可照理說青圖教在表面上已銷聲匿跡了五十年,夏意原先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會被盯上,只是為了防止青圖未滅一事暴露於眾,便一再策劃墨閣叛亂。直到後來他從小蟬口中知道樓溇是西江木家的後人,他才總算知道墨閣咬著青圖教不放的緣由,卻也因此更加不能不除掉他。

以前礙著要隱藏青圖教,處處只能暗中行事。如今總算可以毫無顧忌的行事,夏意望著樓溇再次微笑起來,正要開口,門外卻又響起了一道聲音。

——“所以,死夏意,什麽走火入魔,什麽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都是假的?”

熟悉的聲音,如驚雷般炸開。

夏意的桃花眼中瞳孔驟縮,震驚不已:“小蟬?”

雲蟬只身一人站在門口,臉色發白,聲音微顫:“死夏意,你一直都在騙我,騙了我一次又一次。你答應過我不再與江湖為敵的。”

眾人見到她,也都露出意外之色。秦湖更是憂心忡忡,此刻形勢混亂,她完全護不了她,只能喚道:“小蟬快走!”

話音剛落,一直靜默在樓溇身旁的紫瑩已經出手抓向雲蟬,電光火石之間,夏意也急速掠起身形,沖向了雲蟬。

雲蟬足下輕點,蓮步生花施展開來,一時間竟將兩人都避了開去。

樓溇面色不虞,沈聲:“紫瑩,住手!”

紫瑩卻心道機會難得,只要抓住雲蟬就可不費吹灰之力克制夏意,當下一意孤行,手中軟劍再次向雲蟬欺去。夏意大怒,翻掌就重重地朝她拍去,卻被半空中飛來的一枚透骨釘擋了下來。

與此同時,雲蟬已經繞到雲天海和秦湖身旁。

紫瑩堪堪脫了險,擡眼想看看是誰救了她,卻忽然發現廳中不知何時出現了許多美貌女子,而桂月夫人款款站立其間,手中夾著幾枚透骨釘,一雙美目盯著紫瑩,眼神怨毒憤恨。

樓溇見狀,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紫瑩先前殺了千鈞,千金殿這會兒會來幫著魔教對付墨閣,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果然,桂月夫人緩緩開口,指向紫瑩道:“夏教主別忘了,說好了這個女人的命是我的。”

聽出來千金殿是和魔教一夥兒的,廳內其餘各派的人臉色又沈了幾分。

夏意卻已收了手,他理都不理桂月夫人,只定定看向雲蟬,喚道:“小蟬,你過來。”

雲蟬站在秦湖身前,神情酸楚:“既然你根本沒有練假無量決,也根本沒有性命之憂,那你放了這些人。”

夏意皺眉,斬釘截鐵道:“不行。”

雲蟬終於憤怒:“殺了大家又能解決什麽問題。難道你能將整個白道都殺光嗎!”

“有何不可?”夏意不以為然,望著她反問道,“我也想放過他們,可他們會放過我嗎?難道你要看著我死?”

沈耀閉著眼,出聲道:“正邪不兩立,雲姑娘不必多說了。”

雲蟬面色淒然。

夏意心中不忍,表情又柔和下來,哄道,“小蟬,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可是這些人阻著我們了,只有除掉他們,讓白道勢力大損,我們今後才能沒有後顧之憂。我可以放過你爹娘,但是剩下的人必須死!”

最後一句話帶著狠絕,一字一字,都將雲蟬打入地獄。

錯錯錯,她真的還能一錯再錯下去麽!

仿佛下定了的決心,雲蟬緩緩抽出隨身短劍指向他:“死夏意,你要是執意不肯回頭,我不會再和你在一起,我、我會殺你……”

她語帶哭腔,神情絕望,連握在手上的短劍都在顫抖。夏意心裏頓時又痛又憐,立刻急躁地上前兩步就想拉她過來。

然而他的手還沒碰到她的衣袖,身旁一道銀光襲來。樓溇的長刀如銀鉤,瞬息間就已隱隱夾著破風之勢刺到他身前。

刀身沈沈,銀光蕩漾,對方手中的勁力透過鋒利的刀刃傳遞出來,夏意微微鎖眉,知道硬接不得,只得錯身避開,隨即他手腕一翻,腰間長劍也已出鞘。

樓溇趁勢變換了刀招,刀光如狂風驟雨般落下,他對著夏意步步相逼緊追不舍,很快將他與雲蟬越隔越遠。

桂月夫人也對著紫瑩恨聲道:“賤人,今天要你賠我鈞兒的命來。”言畢,手中暗器悉數揚出。

幾個老大既然都已經動上了手,底下的人豈有不跟上之理?青圖教連同千金殿當即一擁而上,與墨閣混戰成一片。

紫瑩被桂月夫人纏住,墨閣的其他人迫於閣主威懾不敢打雲蟬的主意,青圖教和千金殿則更不敢。

一時間雲蟬倒成了場中唯一的自由之身。她連忙收斂了心神,強打起精神,俯身想要去扶雲天海秦湖:“爹娘,我扶你們先走。”

情勢危急,怎可此時拋下武林同道獨自逃生,何況門外還有許多追隨他們的堡中弟子。雲天海和秦湖對望一眼,皆是搖頭:“小蟬,你先走。”

雲蟬知道爹娘的脾氣,也不多話,只自顧自吃力地要拖他們走。

秦湖嘆氣:“你這樣非但救不了我們,連你自己逃不出那魔頭的掌心。小蟬,聽話,你自己走。”

雲蟬的眼淚終於簌簌往下掉:“是我沒用,誰也救不了。”

救不了千鈞,救不了霽月,難道現在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麽多人甚至還有爹娘也死掉嗎。

秦湖忽然盯住她:“小蟬,你剛剛說你會殺那魔頭,可是真話?”

夏意被樓溇纏得脫不開身,遠遠瞥見雲蟬似乎半跪在雲天海和秦湖身邊,心中更加焦躁。他眼神一掃,身後的兩名青圖教護法立刻會意,揮開擋在身前的敵人,奮力殺至雲蟬身邊,然後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半是保護半是監視。

雲蟬強行被人從爹娘身邊拉開,身體受制之下急怒攻心:“你們……”話才出口,她已被點了啞穴。

局勢很快傾塌。青圖教人多勢眾,加上千金殿相助,墨閣漸漸不敵,傷亡越來越大。只有夏意和樓溇之間仍是勝負難分。

墨閣一旦落敗,青圖教下一步就是對各派大開殺戒。眾人心裏也明白,卻又毫無辦法,只能緊張地盯著夏意和樓溇相鬥的情形。

雲蟬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心中絕望愈來愈甚,終於閉目不看。

就算那日從樓溇口中得知自己中的是無藥可解的滄瀾,她也未曾如此傷心。

那時她想著,能陪夏意一起死掉,又有什麽不好。

原來,到頭來卻連這樣也求不得。

耳邊響起兩道女子的驚呼聲。雲蟬恍然睜眼,看到不遠處桂月夫人倒在地上,而紫瑩也已經渾身是血,卻仍舊通紅著雙眼提起軟劍朝自己撲來。

雲蟬身邊兩位青圖護法立刻出手阻擋,紫瑩卻已是殺紅了眼,任由對方兩把利刃穿透了自己的胸口,腳下步子竟然也絲毫不停,手上軟劍穩穩向前送去,誓要貫穿雲蟬的咽喉。

註意到那邊的動靜,樓溇微一蹙眉,夏意終於得了間隙甩開他,身形如電地朝雲蟬飛去,眼見巍巍可及,夏意手中長劍朝紫瑩淩空擲去。

那軟劍終究是離雲蟬的咽喉差了一分,紫瑩手臂被削下,落在地上,她噴出一口血,終於垂下了腦袋再也不動。

夏意撈過雲蟬,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地將她擁進懷裏。

樓溇自身後追來,卻被青圖教眾團團拖住。他冷哼一聲,刀光肆意,砍殺一片。

夏意也不管身後的情形,只顧狠狠抱著懷中的人。胸口忽然傳來一陣錐心的疼痛,他身形一頓,隨後緩緩捧起著雲蟬的臉,看到她滿臉的淚水。

夏意臉色有些白,勉強笑了下:“小蟬,別哭。”

雲蟬啞穴未解,說不出話來,只哭著搖頭,緩緩推開他。

身旁的兩位青圖教護法見狀卻已經嚇傻了。

一柄短劍被紮在了夏意的左胸口上,血流不止。而雲蟬的手仍握在短劍的劍柄上,眼中的淚水幾乎和他的血流得一樣多。

夏意伸手,仿佛想為她擦掉臉上的淚,身子向前傾了傾,卻致使那短劍又再刺入了幾分。

其中一個青圖教護法總算反應過來,眼見教主被雲大小姐所傷,驚駭之下立刻朝雲蟬一掌劈去。

察覺到或者又沒察覺到背後的掌風,雲蟬只站著不閃不躲。

那一掌拍下,含著十成的勁力,啪地一聲,帶起一片抽氣聲,卻是落在了夏意的背上。

無人看清他是何時用身體擋住雲蟬的。

夏意將他的小蟬完好地護在懷裏,受了一掌過後,短劍被拍得深深穿透了他的胸口,只剩劍柄在外。他卻像是絲毫察覺不到痛一般,只啞聲道:“小蟬,別哭了。”

更晚了,對不起大家。

下一章更苦逼,青麒還要出來虐虐死夏意為霽月報仇呢~

馬上就快到大結局了!大家抓緊機會多多撒花多多表揚一下小柳哈,潛水的都出來冒泡冒泡~

PS:祝有耳妹子高考成績優異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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