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地下河

“小陳，你看上次我們拍的照片，你別說，你和小沈姑娘站在一起還挺登對。”於奶奶看著沈去矜拿著飯盒出去，笑嘻嘻來到陳樹知床邊。

“奶奶，您別瞎說。”陳樹知只匆匆瞥了一眼照片，“對她不好。”

陳樹知看著自己的手，用力搓了搓——和照片上甚至都不太像，最近因為藥水甚至有些浮腫。

生病以來，陳樹知經常覺得輸進身體的液體全部都堆積在身體裏，好像骨頭和皮肉中間有一層地下河。

“你這孩子，老說些喪氣話。”於奶奶拍了下他的腦袋，“你最近用著新藥，檢查什麽的，不是結果好很多了，這病和感冒似地，你心裏不想著慢慢都會好的。”

陳樹知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江爺爺急吼吼推門進來：“我好像看到小沈的男朋友了。”

於奶奶驚訝：“哪兒呢？你可別亂說話。”

爺爺手裏還舉著剛洗好的蘋果，走到窗邊往下指點：“那兒，看到沒。我可看的真真的，年輕的一個小夥子，送了雨傘過來呢。”

爺爺推著奶奶站到窗邊，掩耳盜鈴般的拉起窗簾擋住身體：“看到沒，在那兒呢，樹底下。”

陳樹知往下看了幾眼，只能從樹冠之間的縫隙裏看到兩個影影綽綽的人影。

沈去矜對樓上的事全然不知，只顧著教訓眼前的小屁孩：“說了多少次，你自己好好覆習，別整天跑東跑西的。”

“知道了，”沈玉辭低眉順眼的模樣，“我們辦誓師大會，你來嗎？”

“你還真把我當你爸媽了，”沈去矜笑著，眼睛被光晃了一下，“我有空就去。”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行了，趕緊回去吧，騎車註意安全。”沈去矜拍了拍他的肩膀，退了兩步，看著沈玉辭騎車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才往回走去。

和室外的溫暖不同，走進醫院樓道，一股涼意撲面而來。午休時間沒有什麽人，沈去矜走在空曠的走廊裏，步子漸漸緩了一些。

“小沈？”主治醫從護士站漏了個頭，看到她手裏的雨傘，笑了笑，“家裏人來送傘啊。”

“嗯。”沈去矜點點頭。

“對了，你進來坐一下，我這裏有點事要和你說。”醫生摸出立架裏的文件夾，指了下對面的椅子。

沈去矜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對面，聲音低低的：“有什麽事嗎？”

“你來院裏也有些時間了，臨終病房做的也很上心，但終歸不是正規的醫護人員。我告訴你這些，是為了讓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醫生的聲音莫名有些冰冷，“陳樹知，這個病人……入院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太多時間了。”

沈去矜覺得指尖的血有些倒流，冰冷的腫脹起來：“我聽說他在用新藥了。”

“藥效也是因人而異的，他最近的檢查不太樂觀，我們只是盡力延長生命。”指著病歷上幾個打了圈的數值，“這幾項重要數值，都不好。”

沈去矜有些怔忡，用力掐著指尖命令自己回神：“我沒想過，他看起來很好。”

“病人都是很能忍耐的。”醫生翻了翻病例，半晌憋出這麽一句話。

“我能為他做什麽？”

“只能盡力滿足他的願望。”醫生看著她，眼鏡片反光，“還有，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別太在意這些，你只當這是份工作會好受很多。”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