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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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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洞

第三日黎明拂曉時餘姝拽著緹亞麗再次踏上了路程。

只是這一回改成了緹亞麗受制於人。

緹亞麗仿佛已經默認了下來,因為無論她指路或者不指路都可能死在這片她熟悉的沙漠中。

如果一直困在山洞中,按照緹亞麗的現在的身體狀況,她隨時可能因為缺水缺糧又無法救治高漲的熱意而死去,而一旦出了沙漠她無法反制住餘姝她依舊會被可能尋著她們蹤跡而來的傅雅儀殺死。

在兩種情況中,反倒是餘姝,活下來的概率大了太多,可第二種選擇再怎麽說也還能給緹亞麗制造點反殺的機會,第一種則是完全沒有什麽機會,畢竟她現在表現得虛弱極了。

餘姝是個沒有任何多餘的同情心的人,她會在還景將帶著目的的拯救送給藥兔那是因為她掌控著全局,藥兔也沒有損害過她的利益和人身安全,可現在她面對的是兇殘的鬼將軍,那她不會留半點情,若是緹亞麗不願帶餘姝走出沙漠,她會一個人把所有食物和水吃完,眼睜睜看著緹亞麗餓死在洞穴裏,並且不會有任何心裏負擔。

緹亞麗知道餘姝這樣狠心是基於餘姝確實這麽做了,從昨夜到今天,她一個人吃完了大半食物和水,將無力的緹亞麗拴在石樁邊不管不問,吃飽了就到山洞外瞧瞧沙漠中的天玩玩沙子,等到進了山洞見到緹亞麗又沒什麽好臉色,還當著她的面在入夜之後吃光了剩下的所有口糧。

緹亞麗半夜三更被餓醒,被渴醒,喉嚨滾燙,胃部一陣又一陣的抽痛,她已經兩日不曾吃過任何東西了,再加上被疼痛折磨,被餘姝折騰過,還發著高燒,幾乎已經到了極限。

可她睜開眼時餘姝卻靠在崖壁間幽幽看她,見她醒了咧唇笑笑,“我剛剛在想,我家夫人頂多再過五六日總能找到我的,這五六日我喝水能不能撐過去,要是撐不過去做出了我難以忍受的事該怎麽辦。”

緹亞麗彼時還能在迷迷糊糊之間回答:“我要是死了你準備生吃我嗎?有人和我說過,人肉的滋味並不怎麽好。”

“我還是比較有底線的,”餘姝笑了笑,“但是我不能保證我瘋狂下會做什麽,人只飲水迄今為止最高的存活記錄是八日,我可能堅持不了這麽久,但四五日應該還是足夠的。”

緹亞麗:“那我該謝謝你還想著給我留個全屍?”

“你該謝謝我是個有底線的人,”餘姝還能和她插科打諢,“我很好奇,在死亡面前你能不能做到坦然,可你若是能帶我走出沙漠,我可以給你一個逃跑的機會。”

緹亞麗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因為她再次迷迷糊糊陷入了昏睡中,可很顯然,這一次並不是普通的昏睡,甚至連緹亞麗都感受到了來自死亡的威脅,求生本能也讓她拼命在這麽多年每日都要做的噩夢中瘋狂強迫自己醒來。

人一般知曉自己是在做夢便會夢醒,可這一次她的眼皮沈重地睜不開,嗓子仿若被一千根銀針紮過,她過了許久,久到又進入了深夜才重新醒來,只是意識已經有些飄忽不定了。

這一回她依舊看到了靠在石壁上的餘姝,餘姝的臉色比起一開始的紅潤也蒼白了幾分,顯然餓了一整天她並不好受,可見到緹亞麗之後卻勾唇沙啞道:“你知道你睡夢中說了什麽嗎?”

緹亞麗閉著眼睛問:“什麽。”

她的聲音粗糲得像是一根鐵杵在頑石上擦過,這是缺水過度的表現。

“你叫了你的阿媽,”餘姝說著眼底露出幾分惡劣,“我人好,拍拍你的背應了你的話讓你繼續睡了。”

緹亞麗此刻甚至提不起一點力氣惱怒,她眼前模糊一片,第一次發現原來渡什巫覡所說的人死前能感受到死亡的到來是什麽模樣這句話是真的,她心底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依舊是求生的本能讓她徹底放棄了這一場和餘姝的對峙,因為緹亞麗只能賭餘姝的仁慈,而很顯然,餘姝沒有這種東西。

所以在她再次快撐不住時,張口問道:“給我一個逃到哪裏的機會?”

餘姝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反問道:“這條路的終點是哪裏?”

緹亞麗明白餘姝問的是這一條直行的大道,她自劫持餘姝以來走的都是一條直線,可直線總有盡頭。

這一次緹亞麗沒什麽猶豫地回答道:“王都。”

“王都前十裏處,我們在那裏別過。”餘姝眸光輕閃,承諾道:“屆時你往何處走我不管,我往何處走,你也不管,至於後邊是我們殺了你還是你反殺了我們,就各憑本事。”

緹亞麗撐著最後一口氣討價還價道:“十五裏。”

十裏十五裏並沒有什麽區別,實際上這樣的距離對王都來說都很近。

在聽到這條路通王城時餘姝便有自信傅雅儀必然能夠弄到渡什的完整地圖,察覺到這條路,在王都前等她。

所以她回答:“好。”

這一刻,兩人暫且達成了交易,這場博弈的獲勝方是餘姝。

她在緹亞麗昏迷前的最後一刻接了一旁的水澆灌到她唇邊,幾乎沒什麽意識到緹亞麗憑著本能大口吞咽,面色好了許多,餘姝又將她偷偷藏起來的最後一點幹糧用水泡碎了塞進緹亞麗嘴裏,效果立竿見影,起碼緹亞麗的臉色從蒼白如紙變得再次能瞧見高燒下的紅暈了。

餘姝拖著她到了火堆邊,絞了手帕沾了涼水蓋到她頭頂,一邊給她保暖一邊給她退燒。

這一次效果並不明顯,但起碼止住了她繼續發熱的身體。

待到第三日黎明拂曉,緹亞麗緩過了這一口氣,她被餘姝摜到了馬上,暖融融的陽光灑在她身上,讓她有一種死裏逃生的錯覺。

這一片綠洲洞口的朝向便是北方,這是緹亞麗在昏睡過去前告知餘姝的話。

只要騎著馬一路往前走,總能走到。

緹亞麗身體還很虛弱,只能靠曬太陽來緩解身上的高燒,呼出來的氣息都灼熱滾燙,她被餘姝丟在馬上,胃裏竟然也有些翻江倒海,可她很能忍,這樣難受也還能面不改色,帶著一點她所能維持的最後的體面。

她盯著身下的馬,眨了眨眼。

前兩天她腦子沒那麽靈光,今日見著了這匹馬,卻發現了問題,忍不住嗤笑道:“其實你也怕傅雅儀她們找不到你吧。”

餘姝駕著馬,笑了笑,“何以見得?”

“若是我死了,你也可以殺馬做吃食,可是你怕傅雅儀在你吃光了馬之後依舊尋不到你,而你到時候又失去了騎具,只會和我這具屍體一起死在沙漠中。”

在沙漠裏有一匹馬或者一匹駱駝才是救命稻草,憑借本人哪怕認路也無法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無垠荒漠中走出一條道。

比起坐在原地未知的等待,餘姝更願意做局引導緹亞麗說出一條確切能夠走出沙漠的路,然後騎馬走出去。

餘姝曾經總是做個等待者,她在閨中做姑娘的時候等待著家族對她未來的安排,餘氏一族幾乎被滅門時她無助地等待著自己和家族女眷們的命運,遇見傅雅儀之初她想著靠柔弱乖順的外表等待著傅雅儀對她的決定。

可在這兩年的時間裏,她早就變了。

她不喜歡把自己的前路交給未知的命運,如今的路雖然有傅雅儀的一路提攜,可她也能驕傲的說一句這是她一步步淌出來自己選擇的。

她可以坐在原地狼狽地等待傅雅儀前來,並且她完全相信傅雅儀一定會帶人找到她。

可是沒有必要,她能夠自己走出去。

這兩天她有很多機會讓緹亞麗死,但是緹亞麗所帶來的矛盾感讓她最終選擇了留一手,看看深淺。

那十五裏路不是留給緹亞麗的逃跑長度,是她留給緹亞麗應對傅雅儀和孟昭布下的天羅地網的長度,也是她留給緹亞麗逃脫她刀刃的長度,更是她想看看緹亞麗背後還隱藏著什麽留下的距離。

她不信緹亞麗會一點後手都沒有,她若是真的死了,說不準便有什麽別的威脅正在暗地裏潛藏,還不如雙方都將底牌亮個相。

她現在依舊拽緊了緹亞麗的脖子,但凡她引導的路線有一點差池,她都會拼盡全力立馬殺了她。

就這樣在沙漠中行了整整兩日,餘姝終於站在高聳的沙丘上勉強看到了遠方尚且還是黑點的城墻。

這段時間緹亞麗在養精蓄銳,餘姝也在養精蓄銳,兩人每日吃下的食物極少,行路卻極遠,幾乎都瘦了一大圈。

大多時候緹亞麗都在睡覺,餘姝騎馬,這兩日緹亞麗的高燒稍微退下了一點,卻依舊能看出她的虛弱,每日只有經過有水源的綠洲時餘姝會停下來給自己的水壺灌上水,再在隱蔽處稍微休息一會兒。

緹亞麗這幾日異常沈默,時常盯著水裏泛起的漣漪,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有一次餘姝無趣,丟了塊石子進水裏,水液濺到了她臉上身上,緹亞麗才忍不住問道:“你和我剛剛遇到時不一樣很多。”

可實際上餘姝本就是個驕縱的人,只是平日裏周圍都是該認真對待的姐姐妹妹,沒有施展對象,面對此刻的緹亞麗則沒有什麽好收斂的,覺得無趣便說,覺得惱火便發火。

旁邊的灌木叢被風吹得簌簌做響,餘姝靠在石頭上笑哼一聲,沒搭理她。

緹亞麗被五花大綁捆了整整四天,但她也十分能忍,一聲痛和難受都沒有叫過,餘姝感受過三日這個滋味,手腳很容易僵麻,仿若有針在紮,一輪又一輪,沒有盡頭。

緹亞麗面對餘姝時游刃有餘十分自信,每次餘姝睡著時都會給餘姝松開手腕上的束縛,可是餘姝沒有那種自信,所以她綁了緹亞麗一路。

現在這是最後的二十裏。

再行五裏便是餘姝與緹亞麗約定的逃走之地。

沙丘上的風很大,吹得兩人的衣衫獵獵作響,餘姝突然問緹亞麗,“你殺孟昭父母時在想什麽?”

緹亞麗一楞,瘦的顴骨都突出了些的臉上揚起一個笑,“在想我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那我救你出去的時候呢?你在想什麽?”

緹亞麗:“我在想未來我們要是再遇見,我說不定可以從你身上拿下點什麽零件收藏。”

餘姝抿了抿唇,定定瞧向緹亞麗,“你在說謊。”

緹亞麗:“你是指哪一句?”

兩句都是。

但是餘姝沒有再說什麽。

到了如今,說這些都沒有什麽意義了。

她給過緹亞麗機會了。

餘姝俯下身,拆開了緹亞麗脖頸上的頸環,隨手丟到地上。

緹亞麗的脖頸上多了一道多日以來被勒出來的痕跡,餘姝理了理將兩人駝過來的馬,迎著簌簌打來的風沙往前走了幾丈,她回頭望向正坐在沙丘中的緹亞麗。

周邊金黃的沙粒也被風吹得打著旋,仿佛世間的一切都靜止了一般,可也只是那麽一刻,平靜的沙漠中驟然升起無數鼓包,早已埋伏在沙地下的人站起身,沈默著打量起被束縛的緹亞麗。

餘姝站在她們身後,與緹亞麗遙遙相望。

她此刻已經有些看不清緹亞麗的臉,卻也知道她說不準還是掛著充滿惡意的笑。

“你說話並不怎麽算數。”緹亞麗搖搖晃晃站起身,她身上的繩子在此刻也瞬間解開,緹亞麗捏了捏酸麻的手腕,淡聲道:“說好讓我逃十五裏的,卻把埋伏早早設在了這裏。”

餘姝沖她笑笑。

“你對我也同樣不太坦誠。”

“為難鬼將軍一路裝病耍著我玩了。”

這一路,餘姝都在找她覺得違和的地方究竟在哪裏。

在她見到緹亞麗那無比強烈的求生欲和無比清晰的厭世感時,她終於知道了。

在她以為自己能夠控制住緹亞麗掌控住緹亞麗時,就落入了她的圈套。

緹亞麗實在是個過度惡劣的人。

她知曉自己可能面臨的病痛,也知曉那麽兩顆迷疊香無法讓她渡過難關,所以她選擇讓餘姝消耗她的精力,免得她成為無法自我控制的瘋子。

她讓自己陷入饑餓和死亡的困境,是為了將痛苦轉移,她嘴上說著餘姝有本事就殺了她,可實際上一旦餘姝真的想殺她,轉手就會被她反殺。

一個擁有那樣強烈求生欲的人,怎麽會真的讓自己的生命掌控在別人手裏?她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虛弱,她只是在誘騙餘姝上鉤。

她真正的目的是來到這裏。

不止讓餘姝來到這裏,還有傅雅儀她們也追隨著腳步來到這裏。

這裏是緹亞麗選擇截殺這群擅闖進渡什境內的中原人的最後一道底牌。

基於此,她既要給足傅雅儀她們充足的時間尋到這裏來,又要給足自己充足的時間度過她身上的疼痛,所以她選擇擄走餘姝,在餘姝面前病發。

她在一路上都給餘姝留下了若隱若現的猜測,讓餘姝能夠通過蛛絲馬跡發揮自己的才智,對她壓制住了鬼將軍這個結果沒有懷疑,也讓她和餘姝之間的博弈顯得更加真實。

緹亞麗答應帶餘姝走出沙漠,那一場博弈看似餘姝贏了,實際上也是在緹亞麗的籌謀中前進了一大步。

這裏有什麽呢?

餘姝這些時日一直在揣測,她在思考緹亞麗苦心孤詣想帶她們來的地方究竟有什麽。

可她剛剛站在沙丘上眺望,依舊只能看到無數的深黃淺黃交錯的沙粒。

身後驟然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馬蹄聲,餘姝驟然回首,頭頂天光下洩,身後黃沙漫天,棗紅良駒上傅雅儀一身黑衣疾速奔來。

她見著了她艷而冷的眉眼,與她遙遙對視上時,這麽多日的小心翼翼和殫精竭慮仿若有了一個突破口,令她眼眶發熱。

幾乎轉瞬,傅雅儀便到了餘姝面前。

她坐在馬上,眼底有一片淺淺的陰翳,垂眸瞧了餘姝一眼後擡手摸了摸她亂糟糟的腦袋。

她低聲說:“你做得很好。”

餘姝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將面對傅雅儀時慣常露出的軟弱收回去,仰頭與傅雅儀對視時卻從那雙幽深的眼睛裏讀出了她言下更深的意思。

——你做得很好。

——你保護好了自己,弄清楚了緹亞麗的意圖,和緹亞麗周旋了這樣久後平安回到她身邊,做得實在不能再好了。

傅雅儀走下馬,將餘姝擋在了身後,兩人袖擺間卻掩蓋著被傅雅儀扣住的一只手。

傅雅儀的手修長,帶著些許薄繭,與餘姝的手交纏時穿過了她指縫,緊緊握了一下後才緩緩放開。

實際上,兩天前傅雅儀就知曉了餘姝和緹亞麗行來的方向。

餘姝和緹亞麗在山洞裏浪費的那兩日足夠傅雅儀從索契一路行至王都城前,她們早就提前派人守住了王都城前那整片荒蕪沙漠,確保緹亞麗沒有出現過。

傅雅儀從來不是一個會等待的人,緹亞麗沒有來,那她便可以準備派人前去截住緹亞麗。

西北安插進渡什的暗樁中有斥候部隊出來的人才,他們擅長隱匿行蹤打探消息,常年在渡什的沙漠中穿梭,足夠一路前行打探到餘姝和緹亞麗的消息。

也在兩日前,他們便尋到了兩人的蹤跡,隨他們一同前行的還有同樣極其擅長隱匿功夫的元霰。

可是他們最終沒有任何動作。

因為餘姝示意了元霰稍安勿躁,他們也同樣無法保證毫發無傷的在緹亞麗手下救出餘姝。

傅雅儀的手下有一套自成體系的暗示手勢,餘姝並不知曉去的是元霰,但她知道依照傅雅儀的縝密,無論派遣的是哪一方的人,都必然會安插幾個自己人以備不時之需。

餘姝能夠發現她們的存在,那就代表著緹亞麗大概率也能夠發現。

緹亞麗看水的漣漪實際上更像是透過水來觀察周圍的環境,所以餘姝才忍不住投石試探。

緹亞麗在此事上囂張地近乎有些狂妄,她壓根不在乎傅雅儀她們早到幾日會不會提前部署,會不會提前埋伏,哪怕發現了可能出現的探子也依舊和餘姝將這場戲演了下來。

傅雅儀並不想陪她演這場戲,沒有人知曉在元霰帶回餘姝安然無恙的消息時她心底的感受有多覆雜。

像是壓在心底的一塊大石頭轟然碎裂。

依照她與餘姝的默契,只需要一點推測便能判斷出餘姝此刻可能依舊受制於人的狀態,也能明白餘姝意圖將緹亞麗最後的底牌引出來,留出時間讓她們準備好的想法。

於是傅雅儀便按耐住心底的陰郁,一如往常般安排好人手配合餘姝的這場戲。

這一次再見到餘姝的那刻,她心底萬千的思緒都消除地一幹二凈,黃沙中煢煢孑立的人影,狼狽沈靜的少女,讓她打馬到她身前時,萬語千言都只剩了那一句——你做得很好。

——能平安出現在她眼前,就已經是勝過一切的好了。

餘姝站在傅雅儀身後,感受到她緊緊一握後就要收回的手,下意識收攏手指攥緊,低聲說:“夫人,這一次我大功一件,你遲早賞無可賞。”

傅雅儀沒有回答這句話,只用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一下她手背上結痂的傷口。

沙漠中沒有人再說話。

她們開始等待緹亞麗出招。

傅雅儀沈而暗的眼與對面的緹亞麗對視,面上沒什麽表情,只沖她頷首,“鬼將軍。”

緹亞麗見她預想中的所有人都到齊了,卷了卷自己的袖擺,笑起來,“傅大當家,我很好奇,你們應該看出了我想做什麽,為何還會過來呢,這可是我設下的圈套,你們不怕死在這裏嗎?”

“鬼將軍的計謀一環接著一環,也並沒有給我什麽拒絕的機會,”傅雅儀坦然道:“只是我也一直在想,你這樣自傲,覺得能夠將我們都埋葬在沙漠中,會不會想到有一日自己可能死在我們手上?”

“我不會這樣想,”緹亞麗擺擺手,眼底那股宛如野獸的惡意再次出現,她勾唇笑道:“那傅大當家要準備好,我可要開始出招了。”

她的話音落下後便往後退了數步,隨著她的後退,地下仿佛傳來一陣震動,方才還平靜的沙漠中竟驟然飛沙走石起來,餘姝這幾日沒怎麽吃飯,被這樣的震顫抖得險些跌倒,傅雅儀及時攬住了她的腰,順便替她擋去了不少沙塵。

待到沙塵平覆,方才還嚴絲合縫的沙地竟然現出一個三丈寬,深不見底的洞口,而緹亞麗已然不見了蹤跡。

傅雅儀牽著餘姝走到了洞口前。

這是緹亞麗給她們的選擇,要麽放走緹亞麗,要麽下洞去面對緹亞麗可能的埋伏。

傅雅儀卻哼笑一聲,偏頭問身側的餘姝:“還有力氣嗎?”

餘姝一楞,點了點頭,“還有。”

於是傅雅儀沖身後的侍從擺了擺手,轉瞬便有早已準備好的繩道自洞口落下,傅雅儀替餘姝別了一下鬢邊散開的頭發,輕聲說:“那就和我一起下去看看緹亞麗的結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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