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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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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壽康宮

太後倚靠著引枕, 閉了閉眼,長長嘆息一聲,“皇帝過來了麽?”

伺候的柳嬤嬤為太後揉捏著雙腿, 一時難言, “今兒泠貴妃升位,料想此時正在乾坤宮謝恩。”

“她便是謝恩,兩個時辰也夠久了!”太後驟然薄怒, 捂住胸口, 重重咳了兩聲。

“娘娘!”柳嬤嬤忙起身去撫太後脊背,安慰道, “娘娘莫多心了, 皇上即便寵著泠貴妃,也不會不顧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哀家就是怕他不顧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啊!”太後拂開她,“原本以為,哀家的讓步,也會讓皇帝有所退讓,可他竟那般寵著那個女子。”

“娘娘……”柳嬤嬤還欲再勸,太後擺了擺手, “不必再說了。”

伺候的宮人從外面進來通稟,“太後娘娘,皇上過來了。”

……

“兒子給母後請安。”李玄胤斂衣請身,玄色的金線龍袍襯出帝王威儀, 他掀了掀眼,“兒子聽說母後身子不適,可傳了太醫?”

太後合著眼, 撚過手中的佛珠,“老毛病了, 傳不傳太醫沒什麽要緊。”

當年她先喪長子,拼命生下小兒子,又造人暗算,落了病根,吃藥只是緩解病痛,這麽多年,她早就習慣了。

“你後宮的事,哀家沒心思去管,但對於泠貴妃,”太後頓了下,看向殿中久經多年的帝王,“皇帝,你可有失偏頗。”

李玄胤神色未變,自然地拿起案頭放著的經書,翻閱兩眼,擡起頭平靜回道:“兒子不明白,母後說的偏頗是何意。”

“泠貴妃生育皇子有功,這貴妃位子,她當得。”

太後捏捏額角,不讚同道:“泠貴妃確實生育皇子有功,可你在短短兩年之內,連連升她位份,不免惹人詬病。”

“哀家不想讓哀家的兒子,被人說成貪圖美色的昏君。”

李玄胤笑了,“兒子是否是昏君,天下眼皆在看著,兒子寵愛泠貴妃,從不曾荒廢朝政,昏庸何在?”

“泠貴妃生育皇子,其舅舅廣岳一戰立下大功,兒子厚待,又有誰敢置喙?”

太後皺起眉,看向面前的皇帝,“哀家說了,哀家不想管你後宮的事,但皇帝,你可曾想過,你看重泠貴妃,看重泠貴妃的兒子,讓皇後如何?大皇子當如何?”

“你從奪嫡路上過來,當知道,手足相殘,最為冷酷無情。你喜愛小皇子,時日已久,靖兒豈會看不明白?兩個皇子都是你的兒子,哀家想,你也不願他們重蹈你的覆轍。”

李玄胤把玩著拇指的玉戒,淡淡道:“這些,兒子心裏自有定奪。”

太後不信這句敷衍了事的話,“哀家問你,你為何到現在也不給小皇子取名?”

李玄胤頓了下,“小皇子年歲小,兒子想等他大些。”

大些?二皇子下生沒多久,就賜了小字,自己的兒子,太後看得清他在想什麽。

“既然如此,哀家還要問你,明年春的選秀,你可看好了前朝的哪家女子?”

“母後。”李玄胤臉上隱有不耐,“兒子已經答應母後小選,明年春的大選,便就此作罷。”

皇帝重孝,以往從未對她露出過半分的不耐。

太後輕搖了搖頭,“皇帝,你怎麽想的,你自己心裏清楚。你執意要護著泠貴妃,哀家便不會去管,只是有一事你要答應哀家。”

“自古立嫡立長,哀家要你下旨,立靖兒為皇太子。”

……

聖駕回了乾坤宮。

陳德海伺候筆墨,瞧見宣紙上手書的一字,震驚地瞪大了眼,再不敢多瞧。

泠妃娘娘升到貴妃位份後,小皇子就抱回了昭陽宮。小皇子在乾坤宮待得久了,乍一離開,陳德海頗有不習慣。這段日子他伺候在側,曾聽皇上親口喚過小皇子宣紙上那一個字。

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

“璧”是國事祭器。

皇上為小皇子取這“璧”字,可見是有多少的寵愛,這是大皇子都未有過的殊榮。

但貴妃娘娘的身份,終究是不合適,皇後娘娘挑不到錯處,大皇子賢德勤勉,皇上執意為之,只會造那些守舊朝臣的反對,嚴重了,甚是會威脅到貴妃娘娘的位子。

大抵是因此,皇上才久久不給小皇子賜名。

一碗水本就難以端平,人都有私心,貴妃娘娘受寵,生的孩子自然也討皇上喜歡,這份喜歡於貴妃娘娘而言,現在是大益,就是不知將來會不會為自身帶來災禍。

……

過幾日坤寧宮問安,婉芙篦好發髻,上了貴妃儀仗,今時不同往日,做了貴妃,自當比以往更要風光。

到了坤寧宮,婉芙從儀仗上下來,正遇見了同到的蕭貴人。

蕭貴人極為有禮地福過身,多看了婉芙兩眼,似有驚艷道:“貴妃娘娘儀態萬千,險些叫嬪妾看癡了。”

這話說得極為無禮,偏她一副憨態,像極了女兒家的癡慕,反而不能讓人多說什麽。

婉芙掩唇一笑,“蕭貴人會說話,怪不得在這些新妃裏拔尖兒。”

蕭貴人臉上露出嬌羞,“嬪妾伺候皇上時,常聽皇上提起貴妃娘娘,嬪妾粗陋,比不上貴妃娘娘。”

聞言,婉芙笑意淡了些,入宮這麽久,這些手段她見過不少,真當她是新妃,隨便幾句就能激怒麽?

秋池見娘娘眼色,挺起胸脯開口,“貴妃娘娘蕙質蘭心,哪是你們這些新妃能比的。”

蕭貴人面色僵了下,她幹笑道:“嬪妾不知禮數,貴妃娘娘莫怪。”

“本宮的丫頭說話直,是你莫要見怪才是。”婉芙看著蕭貴人的眼,微微一笑,扶著千黛進了坤寧宮的門。

蕭貴人看著女子那道窈窕多姿的身影,膚如凝脂,明眸皓齒,她有她得寵的資本,確實不是她們這些陪襯的綠葉能比得上的。

雲柔不屑:“主子,那泠貴妃是否太過張揚,在皇後宮中竟也不給您臉面。”

蕭貴人輕瞇了瞇眼,“是我無禮在先,泠貴妃下我面子,理所應當。”

這幾日婉芙腰身酸疼得厲害,躺在床榻裏躲懶,這日到坤寧宮問安,生出幾分不習慣。

如今她這個位子,旁人就是再心有不滿,面上都得裝出恭敬。

說了幾句話,皇後將話頭轉到婉芙身上,“小皇子年幼,本宮當初照顧大皇子,整日覺得疲累,泠貴妃照顧小皇子,可分身乏術?”

婉芙飲著茶水,沒明白皇後這句話什麽意思。

她柔柔一笑,“勞皇後娘娘掛心,小皇子雖是年幼,卻脖頸乖巧,臣妾不覺得疲累。”

皇後笑意更深,“小皇子確實會疼你,不像靖兒,整日鬧著沒完。不過你剛生子不久,此時該以修養為要,不可過多勞累。”

“皇上忙於案牘,你伺候得久了,雖妥帖習慣,也該勸勸皇上,雨露均沾。一來為你身子著想,二來唯有如此後宮才能和睦。”

這話一落,殿裏嬪妃們的目光都看向了婉芙。不管是新人舊人,誰不想蒙得聖寵,偏偏皇上只寵著泠貴妃,給了泠貴妃所有的殊榮,她們這些人,就是連分口恩寵的湯水都瞧不見。若泠貴妃能勸勸皇上,寵幸了旁人,這於她們而言,可是難得的機會!

婉芙聽著,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護甲,倏忽癟起了嘴,極為愁苦似的,“皇後娘娘不明白的臣妾的難處。”

她臉頰生出羞赧的紅暈,打量了眼在座的嬪妃,“不是本宮不給妹妹們機會,本宮也曾在皇上耳邊提過,誰知皇上卻說……”

“皇上說什麽?”有急不可耐的嬪妃追問了一句。

婉芙眼眸真誠,“皇上說妹妹們這些俗物,都不比本宮養眼,皇上寵幸過本宮,對妹妹們實在是……”

她剩下的話省卻得實妙,下面那些嬪妃再咬牙切齒,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誰讓她們不論是姿容還是身段,確實比不過泠貴妃!

坤寧宮問安這事兒,很快傳到李玄胤耳朵裏。李玄胤聞言,扯了扯嘴角,臉色黑如鍋底,“也就她有膽子這麽編排朕!”

陳德海嚇得手指一抖,心想,貴妃娘娘敢這麽說,還不都是您給慣的,您但凡重罰幾回,貴妃娘娘哪還有膽子這麽放肆。

……

入夜,昭陽宮卸燈。

婉芙身子養了幾日,用過凝脂膏,身上那些被男人弄出的痕跡淡了些,瞧著沒那麽嚇人。她沐浴出來,往後頸擦了擦香膏,只用了一指,並不是很多。

今兒皇上來的早,婉芙瞧著男人那副臉色,直覺沒出什麽好事兒。

“皇上又為什麽事兒煩心了,到臣妾這兒來甩臉子。”婉芙勾了勾男人的手指,俏皮地眨了兩下眸子。

李玄胤一見她這般,哪還生的出氣,屈指掐住那張又愛又恨的臉蛋,惡狠狠道:“朕問你,你今日在後宮嬪妃那兒,怎麽編排的朕?”

原是因為那事兒。

婉芙毫不心虛,“臣妾實話實話怎麽了,難不成皇上寵著臣妾,還要再去幸旁的女子?”

“朕是皇帝,朕想幸誰便幸誰,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還敢管著的朕!”

男人落下話頭,婉芙就一把將人推開,氣悶地往殿裏走,頭也不回。

皇上和娘娘吵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宮人們見怪不怪,默默垂著腦袋,等皇上把娘娘哄好。

陳德海覷著皇上難看的臉色,十分知心地給臺階下,“皇上,天這麽冷,奴才伺候您進殿吧。”

“多嘴!”李玄胤斥上一句,這才擡起腳步,進了內殿。

內殿裏,婉芙坐在妝鏡前卸著頭上的珠釵,瞧見男人進來,加快了動作,起身就要去到床榻裏。李玄胤濃眉擰起,擡手將人拉回來,那女子故意與他置氣一般,別著臉蛋不去看他,李玄胤有些無奈,“行了,朕隨便說說,還當真了?”

婉芙不悅道:“皇上金口玉言,這次是隨便說說,下次就隨便做做,臣妾只是一個伺候皇上的奴才,沒膽子攔著您。”

李玄胤撥開她垂在頰邊的青絲,指腹捏了捏婉芙的耳珠,故意逗她,“朕給你膽子,下次朕再跟你說這種氣話,你就在乾坤宮立個牌子,只允朕的泠貴妃入殿。”

他低哄,“可好?”

婉芙繃住了臉蛋,輕哼一聲,“皇上就會哄著臣妾,再過幾年臣妾老了,不好看了,皇上哪還管那塊牌子,定會把臣妾放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什麽亂七八糟的,後宮裏就屬你會跟朕胡攪蠻纏。”鼻翼下是女子淡淡的清香,李玄胤鉗住女子的下巴,仔仔細細地打量這張漂亮的臉蛋,“朕的泠貴妃要比朕小十一歲,朕只怕貴妃娘娘會嫌棄朕。”

這句貴妃娘娘十足讓婉芙紅了臉,她嗔惱地看向男人,“皇上敢嫌棄臣妾,臣妾就找幾個貌美的小太監貼身伺候著,左右皇上也不在乎!”

李玄胤登時沈了臉色,“江婉芙,朕警告,你敢這麽做,朕先扒了那幾個太監的皮!”

話落背過身,看也不看那膽大包天的女子。

婉芙嚇得身子抖了抖,悄悄扯著男人的衣袖,“皇上生氣了?”

李玄胤不理她,一把拂開那只糾纏的小手,婉芙過去從後面抱住男人的腰身,“好嘛,臣妾錯了還不成嘛,皇上別生氣了。”

李玄胤捏緊了扳指,她敢與太監廝//混,他真忍不住給她幾板子。

“臣妾困了,皇上不理臣妾,臣妾就去睡覺了,皇上一人在這生悶氣吧。”

說著,婉芙真松了手,就要往裏走,李玄胤薄怒著臉,將人扯回來,“你這宮裏的太監太多了,朕明日調幾個回去。”

婉芙撇嘴,正要反駁,就被男人堵住了唇。

夜幕垂垂,婉芙坐在梨花木紅漆大櫃上,映著月光,通身布了層雪白的銀輝。

李玄胤把串成串的珍珠,一顆一顆地取出來,又送回去,來來回回,慢條斯理,惹得婉芙抽咽不止。

結束後,李玄胤不許婉芙取出那串珍珠,婉芙聞言,哭得淚珠子比哭鬧時小來福掉得還多,她悶悶地捶了把男人胸口,“臣妾再也不要理皇上了!”

……

沐浴過,婉芙困倦地躺在床榻裏,忽聽見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進,“皇上,蕭貴人突然犯了頭疾,請皇上過去看看!”

婉芙不耐煩地擰起眉尖,感受到身邊男人有所動作,翻過身,窩到李玄胤懷裏,嬌嬌軟軟地威脅,“病了不請太醫找皇上做甚?怕不是在裝病,皇上不許過去,皇上今夜敢去就再也不要來昭陽宮了!”

李玄胤聽著這女子的胡攪蠻纏,沒好氣地拍了把她的腰臀,“朕沒想過去,是你的珠子硌到朕了。”

婉芙耳根一紅,臉蛋埋到引枕裏,嘀嘀咕咕,“什麽臣妾的珠子,分明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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