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8章

關燈
第38章

婉芙跪了許久, 起身雙腿一時僵硬發麻,全靠千黛攙扶著,才勉強起身。

陳德海隱晦得透漏, “皇上還是心疼泠主子, 主子可萬萬別再氣到皇上了。”

婉芙感激地朝他看去一眼,讓千黛送出賞,“多謝陳公公。”

陳德海笑呵呵地收下, “主子慢些, 奴才這就讓人去通傳太醫院,讓太醫趕緊過來。”

……

婉芙跪了兩個時辰, 精神說不上好, 青絲披散在肩頭,卸去了妝容,一張臉蛋愈發顯得幹凈白皙,楚楚可憐。

殿門打開,婉芙沒再讓人扶著,一瘸一拐地入了殿,纖瘦的身形, 形容淒慘,紅紅的眼圈愈發惹人憐惜。

李玄胤一見她狼狽的模樣,心裏憋著的火一時竟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無從發出。竟有些荒唐地想,這人在寧國公府被主母欺壓許久,一朝得勢, 讓她囂張兩日也無妨。左右他都要收拾了世家,或早或晚, 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只是一瞬的念頭,倒底這女子恃寵而驕,膽大妄為是事實,她今日敢打朝臣命婦,他日還想打誰!

李玄胤沈下臉,壓低的眉峰甚是駭人。

婉芙沒像以往一樣沒規矩,端端正正地對君王福禮,只是她雙腿跪得酸麻,屈膝時,膝蓋一疼,癱坐到了地上。

她沒有哭,掙紮地屈下膝,即使疼得臉色發白,也沒有哭出來。

這點疼,跟曾經受過的苦相比,根本算不得什麽。

從前在聖前掉的那些淚,從來算不得真。

“嬪妾知罪,請皇上責罰。”

李玄胤不是沒看見她咬牙強撐的神情,這人一向嬌氣,此時卻倔得要命,半點不肯跟他服軟。

不知為何,李玄胤愈看她這副規矩的樣子,就愈覺得憋得慌。

得知她打了劉氏那一刻,他雖有怒氣,卻還是對她下意識地偏袒,讓陳德海看住劉氏,又傳禦史臺入宮,壓下明日上奏彈劾的折子,他已為她綢繆至此,她還在鬧什麽!

李玄胤心中作想,卻全然忘記了,嬪妃犯錯本應如此,他是習慣了這人撒嬌求情,才覺此時這人做的規矩在鬧小性子。

他沈著臉,“責罰,你想讓朕怎麽責罰你?”

“簡直無法無天!”

婉芙垂著眼,一聲不吭,只是那雙眸子,紅得愈發讓人心疼。

見她癟著嘴不語,李玄胤一拳頭像打在了棉花上,這人就是仗著他的勢,才這般肆無忌憚。

“你說,朕要如何罰你?”

上回打個手笞就哭個不停,不重罰,不足以平人心,重罰,這女子又怕極了疼。

李玄胤指骨叩了叩禦案,心底那股火愈盛。

婉芙沒有哭,只是聲音悶悶的,帶著委屈,額頭觸在地上,“嬪妾不想皇上為難,嬪妾願十步一叩,到鹹福宮向寧國公夫人請罪。”

十步一叩,確實是是一個可平人心的法子,但這女子剛打完人,現在回去,豈不是正中了人下懷。

他真不知該說她什麽好,笨得要命!

沒等李玄胤開口,就見那人手臂顫了下,素白的外衫下暈出了鮮紅的血漬,方才他未註意到,這人竟然受傷了。真是笨,打人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還要忍著委屈受罰。

李玄胤那些斥責一句也說不出,他不耐地摩挲著拇指的白玉扳指,冷臉對外面道:“去傳太醫。”

陳德海早有預料,皇上心裏是舍不得泠才人受罪,太醫正在路上了,很快進了乾坤宮,一見殿內情形,嚇得一抖,沒等跪下身,就聽皇上道:“給泠才人看看。”

太醫不敢耽擱。

婉芙楞了下,皇上為她請了太醫,這般,倒是比她預想的還好些。至少皇上雖動了怒,卻未真的對她不喜。

太醫看過婉芙的膝蓋,手臂的劃傷,斟酌道:“才人主子並無大礙,只是憂思過度,心緒郁結,致使身子愈發孱弱,待臣開幾副藥,按時服下,可調養好身子。心病還須心藥醫,主子萬事還要看開些。”

太醫提著藥箱離開,婉芙手臂上了藥,涼涼的,並不是很疼。

她眼睛一眨,知道是時候哭了,眼眶中淚水利落地掉了下來。

小聲的抽咽,反而更讓人心疼。

“嬪妾又給皇上惹亂子了。”

她慣會這樣,明知故犯,轉過頭來委屈巴巴地跟他認錯,好像受欺負的人是她,偏他還說不得什麽。

李玄胤斂眸,這女子一哭,讓他心情緩和不少,至少沒跟他犯倔。

“過來。”

李玄胤淡淡開口,婉芙怯怯地看了眼高位的君王,小臉皺巴巴的,似是在猶豫,好半晌才費力地站起身,上了禦階。

她膝蓋跪得疼,每走一步都很吃力,終於到了男人身側,紅唇微微張開,聲音很輕,“皇上……”

李玄胤掀了掀眼皮,冷著臉訓斥:“笨不笨,這麽明目張膽地去欺負人!”

婉芙怯生生地垂下眼睫,支支吾吾,半是委屈半是向他埋怨,“嬪妾……嬪妾就是太笨了,才想不出什麽暗中下絆子的手段。”她邊說著,眼眶中的淚珠劃過臉頰,停留到嫣紅的朱唇,“嬪妾想,有皇上在,皇上即便生氣,也會護著嬪妾。”

“嬪妾保證,只這一回,嬪妾再也不敢了,下會寧國公夫人進宮,嬪妾任由她打罵,報覆回來。”

“胡鬧!”李玄胤被她一句一句膽大包天的妄言,氣得眉心突突地跳,不可否認,這句話確實取悅了他。

後宮嬪妃入宮,無不是有家世的考量在,即便如陸貴人,也有做縣令的父親。唯有她,與寧國公府決裂,無依無靠,若不攀附自己,只怕早被那些人生吞活剝了。

李玄胤自動忽略了這女子打寧國公夫人的那幾巴掌,只覺眼前這人甚是可憐,因著她的身世,做出這些舉動也不為過。但這也不代表這人就可以隨便在後宮惹是生非,給他添亂。

權衡間,臂上搭了一只軟軟的小手,那女子動作很輕,帶著小心翼翼地討好,李玄胤眼皮子一挑,聽那女子囁嚅道:“皇上不必擔心明日早朝生亂,嬪妾已經解決好了。”

李玄胤眉峰微揚,那女子貼過來,淡淡的馨香撲了他滿懷,他眼眸微暗,那女子全然不知,附到耳側低語,綿綿的呼吸,慢慢將他那股平息下的火又勾了出來。

聽罷,李玄胤眼神幾許意味深長,捏住了女子的臉蛋,晃了兩下,看入她的眼,冷眸微瞇,“詭計多端。”

婉芙哼唧一聲,“劉氏自己做的惡,嬪妾只是添了把火,又沒做錯什麽,何談詭計?”

“嬪妾自己闖出的話,嬪妾自己解決,不想讓皇上勞心。”

李玄胤輕嗤,“合著,朕還得感謝你了?”

“嬪妾不敢。”女子全身心地依賴到男人懷中,素凈的一張小臉,眸含秋水,眉眼彎彎,全然忘了,方才所受的苦楚。

她好似覺得這姿勢不舒服,動動身子,整個人都窩到了李玄胤懷裏。

李玄胤睨了眼懷中的女子,還是覺得她這副討巧賣乖的模樣看著順眼,餘光瞥到太醫包紮過的小臂上,衣袖殷染著鮮血的紅,眼眸微沈,“劉氏傷你了?”

婉芙才記起來小臂的傷,有些心虛,沒去看皇上,埋在他胸懷,吞吞吐吐道:“嬪妾與寧國公府決裂,自己拿簪子劃的。”

“笨!”李玄胤頓時頭疼,掌心重重打了把女子的腰臀,婉芙吃痛,實在羞恥,臉頰噌地漲紅,“嬪妾不喜歡寧國公府,寧國公只知吃酒尋歡,劉氏手段狠毒,嬪妾若沒進宮,只怕早跟府中的庶兄姊妹一樣,被折磨死了。”

婉芙眼眸低低地垂落,滾下一顆淚珠,並未假意,為博同情。她在寧國公府過的那兩年,很苦。若非要為阿娘報仇,她早就去了。

高門中的腌臜事,李玄胤並非不知,他能坐到這個位子,從來都不是心軟之人。

或許這女子太合他心意,與她同又欠的筷感,甚至快勝於他坐擁天下滔天的權勢,是以,他才會對她生出那一分對旁人從未有過的憐惜。即便於他而言微不足道,於這女子卻已是足矣。

婉芙不知李玄胤所想,嬌聲嬌氣地表著忠心,“嬪妾什麽都沒有,只有皇上可以依賴,嬪妾一輩子都是皇上的。”

聞言,李玄胤臉色淡下來,不久前,這人剛推他去寵幸旁人,眼下,又花言巧語的訴說情愫。倒底是真的依賴他,還是為了哄他高興,虛以委蛇。

他漫不經心地撥著白玉扳指,垂眉斂目,“江婉芙,你要記住今日的話,你一輩子都是朕的。”

婉芙心頭一動,察覺出男人話中隱藏著的怒意,她有些不明所以。不過,很快她便換上了討好的笑臉,沒骨頭似的依偎到李玄胤胸懷間,玉臂環住男人的腰身,慢慢收緊,依賴的姿態給了李玄胤極大的滿足。

稍許,婉芙輕聲開口,嬌言軟語,“嬪妾做了皇上的嬪妃,自然一輩子都是皇上的。”

習慣了做戲,那些謊話說得輕車熟路,叫人辨不出真假。

李玄胤頓了下,抿唇,手掌撫過女子柔軟的青絲。

後宮嬪妃都如她一般,貪戀他給的無上的權勢,榮耀,他又何以,對她百般苛責。這女子無依無靠,除了他,就沒了可以依賴的人。若她一直能如此裝模作樣下去,他也願意,一直寵著她。

……

陳德海不解何太醫是怎麽給泠才人看得脈,怎麽覺得泠才人膝蓋是愈發嚴重,走路都不太正常。想必是在正殿裏又跪了個把時辰,陳德海默默地想,他忐忑地進了殿,不知泠才人有沒有擦皇上哄好。

禦案後,皇上如常處理政務,只是臉色沒那麽冷得掉渣。

他舒了口氣,“皇上可要傳晚膳?”

李玄胤停筆,回靠到龍椅上,撚了撚拇指的玉戒,“你去看著泠才人,待人回了金禧閣,再來覆命。”

陳德海納悶,他要看著泠才人做甚,結果剛一出殿門,就見泠才人十跪一叩,向著鹹福宮的方向走去。

這麽重的懲罰,不像是皇上能舍得下的令。

他一時對泠才人欽佩不已,不怪乎泠才人得寵,生得好,會撒嬌,有腦子,能屈能伸,這般重重謝罪,誰又能挑得出錯?

陳德海不敢耽擱,皇上讓他跟著泠才人,可不是看泠才人是否跪得夠的,眼下寧國公夫人雖已出宮,但江常在還是鹹福宮裏,得知泠才人來謝罪,少不得給泠才人吃些苦頭。皇上是怕泠才人吃虧,才讓他跟著。

此時已是暮晚,陳德海提著一盞六角宮燈,在一旁為婉芙照亮。

這事鬧得大,各宮都聽到了風聲,往日泠才人頗得聖寵,她們嫉妒得眼紅。好不容易等到泠才人犯了錯,這般情形,哪能不去落井下石,羞辱一番。

有意無意,有嬪妃經過鹹福宮那條宮廊,正欲開口嘲笑,瞧見了在前面提燈的陳德海。那嬪妃啞了聲,誰不知道陳德海是禦前紅人,她這話說出來,萬一叫陳德海傳到皇上耳朵裏,豈不是惹了皇上厭煩。那嬪妃冷冷瞥了眼,拂了袖,徑直越過了婉芙身側,接連五六個嬪妃,皆是如此。

陳德海默默將那幾人記住,皇上問起來,他也好有個交代。

到了鹹福宮門前,婉芙雙腿發軟,若非千黛扶她,幾欲癱坐在了地上。

江晚吟早得了下人的傳信,一聽江婉芙到了鹹福宮,讓人扶著她出去。

後午,江婉芙在她宮裏逞的威風歷歷在目,不出了這口惡氣,難平她心頭之恨!

“江婉芙,你以為你這樣來請罪,本宮就會饒恕你嗎?”

江晚吟洋洋得意地站在宮門前,冷眼瞧著跪在地上的女子。

陳德海聽著江常在的話,心裏忍不住罵了句愚蠢。江常在實在沒腦子,皇上哪是真的讓泠才人請罪,給旁人做做樣子罷了。偏江常在還當了真。她難道瞧不見自己還在這,江常在這般都不知道收斂,也怪不得失了聖寵。

“不管姐姐饒不饒恕,婉芙都是要來請罪的。”婉芙微微一笑,臉色因跪得吃力而顯出如紙的蒼白,這笑意張揚挑釁,刺了江常在的眼。

“你打了本宮母親三巴掌,本宮要你十倍償還!”江常在指著婉芙的鼻尖,語氣陰毒惡狠。

陳德海一聽,這還得了,他奉皇上的令跟著泠才人,就是不讓泠才人吃虧的。

他幹笑著,上前道:“常在主子,才人主子十跪一叩,已是償還了寧國公夫人那三巴掌。再說,即便是打,也得對寧國公夫人不是?”

婉芙挑了挑眉,微勾了下唇角。她又不蠢,怎會不知陳德海就是奉皇上的意思,一路護著。就是劉氏在這,有禦前大太監陳德海,也不能奈她如何。

她眸子朝江晚吟看去,便是這一眼,直把江晚吟氣得冒火。

這賤人是什麽意思?仗著皇上寵愛,就敢挑釁於她?

江晚吟掐緊了手心,並不想就此了結。可這禦前的陳大太監,說是監刑,還不是奉了皇上的令,要護著這個賤人!皇上就那麽寵她?讓她這般肆意妄為,敢責打國公夫人!

“陳公公的意思,本主還罰不了她了?”

陳德海心底嘖一聲,這江常在怎的如此沒眼色,他都說得如此直白,竟還去問。他訕笑道:“常在主子雖是才人主子嫡姐,可這位份畢竟沒才人主子高,在宮裏還是要講究宮裏的規矩。”

江晚吟氣得發抖,宮裏什麽規矩,這賤人都欺負到她頭上了,她還懷著身孕,皇上就如此偏幫於這個賤人?

婉芙瞧著江晚吟時白時青的臉色,彎起唇角,微微一笑,叫千黛扶著,慢慢站起身,輕飄飄道:“時候不早了,姐姐懷著龍嗣,可要回去好好歇著,免得氣壞了身子,又是妹妹的不是。”

江晚吟簡直被她氣得發狂,陳德海聽著泠才人甚是囂張的語氣,低頭裝死。笑話,他本就是奉皇上旨意偏幫於泠才人,江常在人好好的,受幾句不痛不癢的擠兌,關他什麽事。

……

送走了泠才人,陳德海回了乾坤宮覆命。

乾坤宮的燈還在掌著,陳德海一五一十說了這一路遇到的主子,以及鹹福宮門前的事。

“她沒仗著朕的勢囂張?”李玄胤冷冷看了陳德海一眼,嚇得陳德海差點跪下來,皇上果然了解泠才人,他確實將泠才人那些話略去了。

陳德海低著頭,“皇上聖明,泠才人是對江常在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擠兌。”

李玄胤輕哼一聲:“朕就知這女子不讓朕省心!”

陳德海一時無言,皇上這意思分明沒有責怪泠才人,不禁腹誹,泠才人不讓皇上省心,還不都是皇上慣出來的,換了旁人,哪敢!

……

金禧閣

殿內掌著燈,莊妃等得心中焦急,這一後午的事砸得她頭暈,還未反應過來。

聽見門外動靜,坐不住,起身要出去看看。剛一出門,就見外面被千黛攙扶著回來的婉芙,全無平日齊整精致的模樣,烏發淩亂披散,兩腿是跪得太久的緣故,一瘸一拐,極為狼狽。

莊妃質問的心思全都沒了,只剩下心疼。

她提著裙擺過去,扶住婉芙的手臂,憂心忡忡,“怎麽鬧成這樣,疼不疼,早知我就派個儀仗過去接你!”

婉芙鼻尖一酸,將對著江晚吟地得意拋到腦後,勉強笑笑,“今日多謝秋姐姐,讓秋姐姐擔心了。”

她這麽一笑,比哭還難看,莊妃那質問的心思飄到九霄雲外,忙對外面人道:“快去,去內務府給你們主子拿些冰來。”她心疼地看向婉芙的腿,“跪了那麽久,那些個下作的東西,怎敢對你下作這般重手!”

婉芙被簇擁著回了內殿,不一會兒,陳德海就捧著一匣子的冰入了裏,一見裏面還有莊妃娘娘,楞了下,福禮拜過,才道:“泠主子,皇上吩咐奴才給您送膏藥過來。”

莊妃接過長匣,拿帕子裹上,白他一眼,“皇上這時倒好心了。”

說話是半分不客氣。

莊妃娘娘一向脾氣好,這兩回明面擠兌皇上,還都是因著泠才人。陳德海不知該說什麽,訕笑一聲,“皇上交代,泠主子受了傷,這幾日都不必去坤寧宮問安。”

婉芙點點頭,“多謝公公。”

陳德海可擔不得謝,傳過話,轉身出了殿門。

“這回能跟我說了?倒底怎麽回事。”莊妃讓宮人再添置一盞明燭,沁濕了水的帕子擦過女子額頭上的血漬,她語氣不如以往的柔和,動作卻精細著,生怕碰疼了這張臉。

莊妃性子一向如此,她可以平和待所有人,因與婉芙同鄉,會對婉芙多些照顧。前提是,婉芙不要學會後宮中那些爭寵的下作手段。她讓自己在坊間散播出去的那些有關寧國公夫人的謠言,欺辱妾室,毆打庶子女,嫉妒成性,有違婦德……但凡是個烈性的,聽了都得掛一條繩子吊死。做這種毀人名聲的事,若非是她親口相求,她實在是有些難做……

婉芙低下眼,眼尾泛出紅意,“秋姐姐可記得兩年前餘家遭的禍事?”她頓了下,狠狠掐住了手心,眼中泛出冷光,“是寧國公府所為。”

“寧國公府敗落,江銓為得餘家財產,誣陷我外祖父,害得我阿娘身死,幾個舅舅鋃鐺入獄。”

“若非為了給餘家報仇,我不會獨自茍活到現在。”

莊妃赫然大驚,餘家也是越州商賈大戶,餘家老爺子為人和善守信,連父親都讚不絕口,她本以為是餘家內部出了事,才使得家破人亡,原來竟是遭人陷害,這人還是她的親生父親,寧國公江銓。

莊妃自幼父母疼愛,嫁給當今為側妃,全然是情勢所迫,她與皇上並無情誼,皇上敬重她,讓人不可輕視就夠了。說來莊妃近三十年倒是順風順水,少有波折。她體會不到眼前女子的苦楚,換之一想,若是有人害她家破人亡至此,她怕是要跟那人拼命。

莊妃久久無言,而今她才明白,為何這女子與江常在為何鬧到那種境地。

她啞了聲,如今也說不出要這女子寬宏大量的話,滿門血仇,如何能輕易忘卻。

……

夜中,鹹福宮

陳德海輕描淡寫地道明皇上的意思,就那麽放了江婉芙,江晚吟越想越是惱火。

她一揮手,嘩啦一聲,滿桌的吃食盡數撒到了地上,“賤人!”

聽雨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開口,“太醫叮囑,主子切記不可動怒,要吃些膳食補補身子。”

江常在驀地向她看來,“太醫說有什麽用,皇上半分都不看中本宮!”她氣得身子發顫,“皇上只看中那小賤人!”

“主子,皇上還是看中您的,不然又為何讓泠才人這般受辱給主子請罪,主子看開些吧!”聽雨跪下苦求,不知主子這是怎麽,有孕後愈發看不清事理,主子如今身子孱弱,萬萬經受不住折騰了。

江晚吟想到江婉芙從乾坤宮的十跪一叩,那額頭上做不得假的血跡,心口才舒暢些,緩緩撫上小腹,臉色終於平和下來,忽覺一陣眩暈,扶了扶額,擰眉道:“本宮頭好痛,內務府送的那香呢?快些燃上。”

內務府送來的東西都是經過太醫查驗的,出不得錯,太醫也說過,主子心緒郁結,可以適當燃香安神。

聽雨遣來換香宮婢,在香爐中燃上新香,淡淡的香味沁著鼻翼,江常在嗅著那香,慢慢定了心神,覺一陣疲乏,闔眼睡了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