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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風月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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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風月閣

◎一場噩夢◎

翌日。

蘇渝嫣起了個大早,初夏站在門外,聽見動靜,忙掀開簾子進去,見蘇渝嫣已經起身,快走了幾步:“郡主起身了,怎麽也不喚奴婢進來。”

“初夏,替我換身男裝。”

“郡主這是要出府?”

蘇渝嫣輕點頭,神秘兮兮道:“我今日要去個地方。”

“去何處?”

“那奴婢去換身衣服陪郡主去。”

“你今日就留在府裏吧。”蘇渝嫣笑出聲:“我帶隨安出府。”

“郡主!”

“我回來時想吃桂花蓮子羹,你記得備好。”蘇渝嫣沒管初夏那委屈的神情,丟下這句話,就出了屋。

風月閣在最熱鬧的一條街,擡眼看去,有七八個姑娘站在二樓處,身上的光景被人一覽無餘,姑娘們伸手從跨在手腕處的籃子裏拿出花朵,朝男子砸去。

見砸中了,捂唇媚笑出聲,那笑聲勾的人心裏難耐,有不少男子都被這一砸,而進了這風月樓。

一朵花朵順著蘇渝嫣腦袋滑落到她手心,花朵上帶著清香,的確勾人,她看向朝她丟花的姑娘,學著那些風流公子的言語:“小爺這就來。”

“……”

隨安看著蘇渝嫣走進去,目光淩厲的掃了眼周圍,捏了捏拳,還是跟了進去。

蘇渝嫣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長袍,手持折扇,唇角含笑,那玉樹臨風的模樣惹了不少人頻頻回望,嬌聲叫著爺。

她與身後的隨安形成鮮明對比。

隨安一身黑色勁裝,幹凈利落,手握兵劍,只是那神情冰冷如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姑娘們只敢偷偷看他一眼,不敢看得明目張膽,生怕他劍出鞘傷了自己。

風月閣的老鴇見到蘇渝嫣,立馬扭著豐滿的身材上前:“這位公子倒是面生得很。”

“今日來是想只聽曲呢,還是找佳人作陪。”

隨安用劍擋住老鴇還想上前的步子,他面色冷淡,未說話,便讓老鴇心裏顫了顫。

老鴇笑容僵了一瞬,後退一步,甩了甩手絹:“喲,這小公子長得倒是俊俏,只是這模樣,恐是會嚇到我們風月閣的姑娘。”

蘇渝嫣打量周圍的姑娘一圈,輕輕拉了拉隨安,隨安撇向手臂上那只纖細的手,頓了頓,才退到後去。

蘇渝嫣笑道:“找你們這的花魁來彈首曲子。”

風月閣的花魁蘭月姑娘,以曲名揚天下,有不少人來到南都,只為聽蘭月姑娘彈一曲。

蘇渝嫣不止一次聽說過蘭月姑娘,聽聞她容貌也是一絕,百聞不如一見,既是來了,怎能錯過這次機會。

“公子若是要今日包下蘭月彈曲子,怕是……”

老鴇未說完的話,蘇渝嫣聽得懂,她塞給老鴇一疊銀票,十分豪氣:“她的這個月,我都包了。”

“若是不夠,我明日再讓人給你送來。”

老鴇看著手裏的銀票,眼睛發亮,歡喜的笑出聲:“夠了夠了。”

銀票在手,她也十分爽快:“公子先上二樓的雅間坐上一坐,我現在就讓人去喊蘭月。”

“那便有勞了。”

待蘇渝嫣走後,老鴇臉上的歡喜之色便褪去了,婢女上前詢問:“媽媽怎麽應了方才的那位公子?蘭月姐姐不是已經被人包下了?”

“那並非真公子。”

“女扮男裝?”

南都有不少貴族家的小姐對風月樓好奇,常會一身男裝進來觀看一番,老鴇已經見怪不怪,剛才第一眼她便認出蘇渝嫣是女子,但並未揭穿。

“那媽媽怎會應了她的要求?”婢女更是不解。

老鴇笑道:“她是郡主。”

婢女瞪大眼:“郡主?”

“小聲點。”老鴇瞪了婢女一眼:“郡主想玩便讓她玩吧,你下去說一聲,讓他們護好郡主安危。”

“是。”

“這些銀票你拿去換些糧食捐給需要的人吧。”

“是。”

蘇渝嫣在雅間等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人推門進來。

她擡眸看去,只見一青衫女子緩緩走進來,眼眸似水柔情,唇角微彎,撩人心魂,蘇渝嫣對她的容貌驚嘆,難怪南都裏的一些貴公子想把她娶回家。

有這樣的美人在身邊,其餘女子怕是再也入不了眼。

“蘭月見過兩位公子。”蘭月的聲音輕柔又帶著幾分媚意。

“姑娘坐吧。”蘇渝嫣仔細觀察著蘭月,見她直起身,看著自己時雖是笑著,但眸子卻是冷淡的,她擡眼看到自己身側的隨安時,楞了楞。

嘴角的笑意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雙眸震驚又不可置信。

蘇渝嫣蹙了蹙眉:“蘭月姑娘可是認識我的侍衛?”

聞此,蘭月更是大為震驚,一瞬後,眼眸才恢覆一片平靜,笑著輕俯身:“蘭月只是覺得公子身邊的侍衛有些眼熟罷了。”

若只是眼熟,神情怎會這樣,她剛才的神情明明是不敢相信會在這裏見到隨安,那震驚的模樣也不似作假,絕不會像她口中說的如此簡單。

她湊近隨安:“你們認識??”

隨安面色沈沈,聲音冷的刺骨:“不認識。”

蘇渝嫣還想說些什麽,就聽蘭月道:“公子想聽什麽曲子?”

“南都軍。”

蘭月揚了揚眉,這首曲子是她七年前作下的,只一曲便讓她名揚天下,當初創這曲子是為蘇堯,她一直記得那一年,西涼偷偷派士兵入楚國,在夜裏圍了南都城。

楚國最繁華的便是京城再是南都。

要想殺入京城,只能先破了南都城。

當時蘇堯手中只有一千兵力,其餘的被部下帶去了與南燕的戰場。

西涼不知用什麽方法進的楚國境內,竟是來了幾萬兵力,那樣的神不知鬼不覺,弄得人心惶惶。

南都城門關了七天七夜,城中人都有目共睹,是蘇堯帶著人死守城墻。

那日,蘇堯站在城墻上,眼下的烏青十分明顯,胡子拉碴,面色虛弱又蒼白,所有人都記得他站得筆直的身體,和讓人氣血沸騰的話語。

“一千將士們!且忍耐些時日,本王知道你們想出去與敵軍拼個你死我活,這是軍人的不服輸和天性,可諸位想過後果嗎?”

“城外有大約五萬士兵,若城門開,南都城必定會血流成河。”

“他國狗賊膽敢犯我國都城,本王在此立誓,待援軍一到,定讓他們有來無回,五萬個人頭,少一個,本王受一軍棍。”

整整七日七夜,蘇堯都同士兵們一起守著城門,百姓見此,大家約著一起給士兵鼓舞,搬運需要的東西。

就連風月閣的姑娘們也下樓助威。

蘭月就是在那些日子,作出來的這首曲子,此後蘇堯每次出征,蘭月都會帶著姐妹們為他彈上一曲,目送他出城。

第八日援軍到達,城墻下只看見烏泱泱的一群人在廝殺。

敵軍跑了兩個。

蘇堯當真就去軍營裏領了軍棍後才回府。

南都軍這首曲子,時而輕柔時而激烈,氣勢磅礴而洶湧,讓人聽著都忍不住跟著心潮澎湃。

蘇渝嫣閉著眼感受著。

大概是出身將門,她也想去戰場上見識一番,想靠自己的本領,護衛一方百姓。

奈何,她什麽都不會,只能在南都城靠著蘇堯的勢替百姓嚴懲壞人。

她到也不怨蘇堯,小時候母妃就同她說過,待她長大不想她學武,只願她學學女紅,嫁得一如意郎君,瀟灑自在,平安過完這一生。

她最聽母妃的話。

若不是有母妃的話在,以她的脾性,不過學個武功,何必磨了這麽些年,定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讓蘇堯沒辦法,必須教她。

*

許是太累,蘇渝嫣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耳邊響起腳步聲,是有人離開,她蹙了蹙眉,想睜眼卻是怎麽也睜不開,又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好像有人在說話。

慢慢的,她便睡得越發沈,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蘇渝嫣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母妃站在王府的後花園,笑吟吟的看著她:“嫣兒。”

“母妃!”她歡喜的跑過去。

“慢點,慢點,看你跑得滿頭大汗的。”

她緊緊的抱著母妃,感受母妃身上熟悉的味道,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委屈,吸了吸鼻子:“母妃,嫣兒好想你。”

“傻孩子,母妃一直在你身邊。”

母妃笑容溫柔,“嫣兒要乖,要聽你父王的話知道嗎。”

“嫣兒知道的。”

她擡起頭想看看母妃時,母妃卻消失不見,周圍一瞬間變得黑暗,她仿佛掉進一個深淵,唯有有一處發著亮光,她看過去。

她看到了熱鬧的南都城街道,她同初夏一身男裝走在街道上,見到壞人就湊上前把人揍一頓。

亮光消失,似全世界都暗了。

她見到熱鬧的南都城滿是屍體,血流成河,極為慘烈滲人。

昔日歡聲笑語不在,只剩下一座空城。

她面色慘白,心中無助恐懼,一路奔跑回府,卻因滾滾濃煙認不清回家的方向,淚水迷了眼睛,她用力擦去,哭喊著父王,初夏,隨安。

“嫣兒,要好好活著。”忽然,熟悉的聲音傳來,她立馬停下,是蘇堯的,她四處張望,慢慢的,眼前濃煙散去,她見到了渾身是血的蘇堯,他眸中淒涼看見她時卻依舊帶著溫潤笑意。

她張口想喊父王,卻見寒光閃過,下一秒,鮮血飛濺,蘇堯頭顱與身子分離,她如墜冰窟,一時間都忘了哭,睫毛顫動,再看過去,一男人映入眼簾。

一身銀色鎧甲,眉眼冷漠,手中提著帶血的劍一步一步朝她而來,薄唇勾起的笑意諷味十足,似在嘲笑她蠢,而那把劍尖一滴一滴正在往下滴的鮮血是蘇堯的,她看著只覺膽顫絕望,身體微微發抖。

滾滾濃煙已經全部散去,她能清楚的看清來人。

隨安!是隨安。

蘇渝嫣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當看清面前景象時,劇烈跳動的心臟才慢慢恢覆平靜,還在風月閣,只是噩夢罷了。

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她忙站起身朝窗外看了看。

樓下有叫賣的小攤,來來往往的百姓,各大茶樓酒樓早已坐滿了人。

隨處可見的笑顏。

她長舒一口氣,不過一場夢罷了。

蘇渝嫣四下看了看,見屋裏只剩隨安,她道:“我睡了多久?”

隨安不假思索:“一個時辰。”

“回府吧。”

蘇渝嫣走下樓梯,時不時被路過的姑娘摸上一把,繞是她臉皮再厚,此刻全身也是雞皮疙瘩,耳垂泛紅著,她趕忙把隨安推出來,低低道:“你來解決,我先走一步。”

說完,她一溜煙就跑下了樓。

倒是沒姑娘再敢朝她伸手,輕輕吐出一口氣,一側頭才發現隨安已經在自己身側,她楞了楞,身後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蘇渝嫣回頭望去。

只見幾個姑娘,臉上掛著盈盈淚珠,小臉慘白著,害怕又委屈的看了看隨安又看向蘇渝嫣,那模樣惹人憐惜極了。

蘇渝嫣直接呆了。

她看向隨安,驚道:“你打她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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