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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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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宮門已經下鑰, 但也不妨礙帝王帶著寵妃出宮。

此行,蘭逾白也在其中。

沈若汐準確指出了目的地,尉遲胥這便命人趕路。

其實, 這樁事存在了太多的疑點。

其一, 區區一個夢魘, 何必當真?

其二,沈若汐又如何能篤定,夢魘中的事發地點,就是那座茶樓?

不僅疑點多, 說辭也是漏洞百出。

但奇怪的是,帝王一切照做,並不多問。

可沈若汐自己卻開始坐立不安了。

京都城素有不夜城之稱,是大殷最繁華之地,即便是這個時辰, 外面的街市,也甚是熱鬧。

沈若汐坐姿乖巧,內心一陣揣測不休。

【狗子難道不想問點什麽?】

【他這樣安靜, 我心裏不踏實啊。】

【他就不懷疑點什麽?】

【不對……狗子一肚子壞水,一定在憋大招。】

尉遲胥:“……”

年輕帝王已許久不曾睡上一覺, 他一直在闔眸假寐,這才幽幽睜開眼來。馬車內壁燈的光洩了出來, 打在他立挺的五官上, 落下的剪影襯得面容更是深邃。

兩人對視上,沈若汐眨眨眼,明顯心虛。

但這次, 是她有求於人,當然不能像之前那麽無禮, 如嬌軟美人一般,掐著嗓子,柔聲說:“皇上,你可真好。”

方才還罵他一肚子壞水。

此刻,又變成了他可真好。

呵呵……

尉遲胥已經氣到沒脾氣,大抵是受氣的次數過多了,他已經能夠適應,並且習以為常。

“打算怎麽報答朕?”

沈若汐皮笑肉不笑:“以身相許?”

尉遲胥薄唇一抿,不知為何,又索性閉上了眼。

沈若汐不明所以。

她和狗子大概不是一路人,壓根沒法溝通……

***

同一時間,茶樓雅間,燈火葳蕤,浮香陣陣。

在蕭文碩肆無忌憚的凝視之下,程十鳶已經察覺到了異樣,雖已至盛暑,但雅間擺了冰鑒,不至於熱到唇幹舌燥。

她中招了!

不過,程十鳶此刻的意識還算清晰,她今晚此行的目的,就是來探底的。

“蕭世子,不知你約見我,是有何事?你幾時入京的?為何外界皆不知曉?”程十鳶明知故問。

冀州蕭家父子,老的是奸佞,小的也是野心勃勃。

一直在幻想著入駐中原。

西南王府雖也掌二十萬兵馬,但老西南王就是個慈愛老頭兒,整日只喜歡走馬觀鷹,只想安安穩穩的茍活著。

程十鳶也同樣沒野心。

蕭文碩風流一笑,無疑,他對程十鳶這號人物十分滿意,將來納入自己的後宮,也未免不是一樁妙事。迷/香已經開始起作用,但蕭文碩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以為程十鳶沒多少心機,畢竟,原劇情中便是如此介紹的。

“呵呵……阿鳶,你我年少時皆在京都為質,數年未見,你的變化倒是不太大。這些年,我一直記著你。時不時就會想起你。”

程十鳶沒忍住,當場翻了個白眼:“這茶不錯。”

蕭文碩搖著折扇的動作一滯:“……”

什麽意思?

她翻白眼是看不起自己?

蕭文碩自穿越之初,除了幾次敗在尉遲胥手上之外,還沒碰過釘子。

他知曉程十鳶是個女子,更是很清楚的知道,如何挑撥女子的心扉。

此前的風流韻事,已經讓蕭文碩飄飄然。

程十鳶臉上笑意不達眼底,她知道沈澈就在附近,所以,她根本不擔心蕭文碩做手腳。

“我倒是覺得,蕭世子變化甚大。年少時,你瞧著清秀可憐,如今……好似……嘖……就很難評斷,你自己心中有數。”

蕭文碩:“……”

什麽叫做很難評斷?

他心中該有什麽數?

難道,女扮男裝的女子,與正常女子不一樣?

蕭文碩並不懷疑自己的魅力,他更加以為,是程十鳶當男子當久了,不會輕易被蠱惑芳心。

可她是西南王府的女世子啊!

蕭文碩勢在必得。

這又很快恢覆常色,朗聲一笑,故作爽朗:“哈哈哈!阿鳶,你真可愛。”

程十鳶腹中略有不適,不知為何,第一次覺得有人讓她倒胃口,擺擺手道:“蕭世子謬讚了,對了,你既來了京都,為何不去面聖?”

這話問到了關鍵點上。

蕭文碩拿了男主劇本,自是知道,他的勁敵,就是反派龍傲天。

他稍有不慎,就會像螞蟻一樣,被龍傲天捏死。

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配得上龍傲天這個稱呼。

蕭文碩又故作深沈,身子前傾,湊近了一些,試圖近一步與程十鳶拉近關系:“阿鳶,我從小道消息獲知,皇上打算削藩,你我皆是藩王之子,需得盡快做出打算。最好……是能聯盟,你我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是吧?阿鳶。”

他用低音炮的嗓音,循序漸進的誘導。

程十鳶但笑不語。

蕭文碩這個時候拉她聯盟,著實不安好心。

西南王府一直以來,皆是安分守己,常年向朝廷進貢,只圖一個安穩。

誰有異心?

誰又忠於朝廷?

皇上必定一清二楚。

要知道,新帝可不是從太子坐上皇位的,他能在弱冠之間登基,且還曾是一個不起眼的皇子,足可見,新帝的謀略心機非常人能及。

她站在沈家一邊。

沈家支持新帝,她當然不會和冀州聯盟。

此刻,程十鳶目光有些渙散,白皙面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上一層胭脂紅,雙眸透著水光,霧蒙蒙的,面容精致倩麗。

蕭文碩心動了:“阿鳶,你怎麽了?為何不說話?”

程十鳶晃了晃腦袋,她在想,今晚可真是好時機,一會她有足夠的理由纏著沈澈了。

程十鳶笑了笑,笑容如芙蓉初綻,眼波瀲灩,將雌雄合體的美,演繹到了極致:“蕭世子,你平時都不照鏡子的麽?難道你身邊沒人告訴你,你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人頭皮發麻,身心不適?我西南王府百年來,忠於朝廷,一直兢兢業業造福西南百姓,從不惹是生非,你卻拉我聯盟,究竟有何居心?”

“不行……”程十鳶手中折扇拍在掌心,“我得去告訴皇上。”

蕭文碩:“……!”

他每天都照鏡子?

他也很會說話!

他用在旁人身上的心術,都起作用了!

蕭文碩忽然不悅:“阿鳶,別怪我沒提醒你,若是不早做準備,你定會後悔。”

一言至此,蕭文碩話鋒一轉,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玩味:“阿鳶,你怎麽了?像是醉了?可是不舒服?我扶你去歇著。”

程十鳶的確愈發不能自控,尚存的幾絲理智,讓她忍不住道:“蕭世子,我不喜歡你這類的男子,你別靠近!”

蕭文碩膨脹的自信心,這一刻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為何會如此?

他池塘裏的那些魚兒,皆是對他死心塌地,愛他如命。恨不能整日掛在他身上。

蕭文碩心中不服,他起身,朝著程十鳶走了過來,露出真面目:“呵……你不喜歡?不,你會喜歡的。等你我有了肌膚之親,你定會喜歡我。”

蕭文碩還是太過自信了。

更是對床笫之事,更是自信過頭。

就在蕭文碩準備用實際行動征服眼前這頭倔驢時,外面突然傳來打鬥聲。

程十鳶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因迷香的緣故,她神色燦漫,眉目之間浮現出女子獨有的萬種風情,竊笑道:“你這個土鱉!我有珠玉在前,又豈會看上你?!”

土鱉……?!

蕭文碩一口老血抵在了嗓子口。

他來自千年之後,比這個世界的人遙遙領先,他從未想過,這個世界的人會將他視作土鱉。

門扇被人一腳踹開,蕭文碩和程十鳶皆循聲望去,就見沈澈一襲錦緞白袍,長生玉立,他手持寶劍,清雋面容上是駭人的殺氣。

“阿澈!”程十鳶不能自控,露出女兒家的小情緒,“你可算是來了,這個土鱉要對我不軌。”

蕭文碩腮幫子鼓動:“……”

別再喊他土鱉!

沈澈一眼看出程十鳶身上的端倪,只見她面頰酡紅,眼神迷離渙散,身子骨更是像柳條一般柔柔弱弱。

沈澈心頭怒意更甚。

到了這一刻,他才發現,他不能允許程十鳶遭人欺負。

一聲“阿澈”更是仿佛喚入了他的靈魂深處。

沈澈三步並成兩步走向程十鳶,騰出的一只手順勢扶住了她的後腰,托住了她搖晃的身子,男人劍眉擰緊,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的目光從程十鳶清媚的臉上移開,看向蕭文碩,目光怒視。

這廝……

已知曉程十鳶是女子。

不然,又豈會對程十鳶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沈澈表面上素來溫潤如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若是狠起來……便是自己都害怕。

沈澈一般不罵人,他鮮少會動嘴皮子功夫,此刻卻破例了:“蕭文碩,你可夠/賤啊。”

當真是個女子,都不會放過啊!

蕭文碩薄唇猛地狠狠一抽:“沈澈!你以為你今晚能帶走程十鳶?我早就命人埋伏下,你便是插翅也難飛!”

他做了兩手準備。

也的確想將程十鳶拿下。

倘若有人來救程十鳶,他也有萬全之策。

“來人!給本世子拿下不速之客!”語畢,蕭文碩有種受辱後的狂躁感,而讓他受辱之人,便是眼前的兩人,“沈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反正你遲早要死。”

沈澈:“……”

這話有些耳熟,他剛回京都去見妹妹時,妹妹也似提及了他的死期。

不過,沈澈眼下無法深究。

正如蕭文碩所言,這座茶樓到處都埋伏了人,他在潛入茶樓時,早就察覺到了。但程十鳶就在茶樓,他即便知道危險,也義無反顧。

沈澈劍眉緊擰,腦子裏飛快尋思,如何以最佳的方式帶走程十鳶。

此刻,程十鳶望著身側男人,身子柔柔的依附著他,眼神癡纏:“阿澈,是我連累了你,可是……我好開心呀。阿澈,你是我見過最好的男子,世間獨一無二,沒人能和你比。”

說到這裏,程十鳶厭惡的瞥了一眼蕭文碩:“蕭世子給你提鞋都不配。”

沈澈垂眸,看向懷中人:“……”

這個時候向表白?

等她蘇醒後,會不會又忘了?

糟了,他分心了!

沈澈的眉心擰得更緊,此刻,竟如同正面臨著千軍萬馬。

蕭文碩:“……!”仿佛又受到了一擊重創。

不過無妨,沈澈今晚必死,程十鳶與西南王府,也將是他的囊中之物!

“還不快來人!給本世子拿下沈澈!”蕭文碩多少有些惱羞成怒。他在現世時,便浮躁又短視。如今,也照樣改不了急於求成的秉性。

沈澈的一臂抱緊了程十鳶,另一只手握著劍柄,手背青筋凸起,他眼底一片肅殺,每一個眼神都在算計著勝負。

此刻,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決策上的錯誤,否則,他與程十鳶都將萬劫不覆。

細汗自額間滑落,沈澈垂眸看了一眼懷中人,在她迷惘的水眸中看見了癡纏與愛慕,他忽然又覺之,有了莫名的動力:“怕麽?”

程十鳶搖頭:“不怕呢。有阿澈在,我死了也能當個風流鬼。”

沈澈:“……”

這叫什麽鬼話?

看來,她馬上就要失去意識了。

數名持劍男子湧入屋內,外面還在打鬥,是沈澈帶入茶樓的沈家護院。

蕭文碩見不得程十鳶與沈澈之間,你儂我儂,立刻揮手:“拿下沈三公子的項上人頭,今晚賞銀萬兩!”

沈澈也是個關鍵人物,他一死,對自己的大業有利而無一害。

蕭文碩胸膛微微起伏。

那種屈辱感,依舊如影隨形。

這些迂腐的古人,憑什麽鬥得過他?

他至少承載了上千年的智慧。

蕭文碩自信的想著。

打鬥一觸即發,沈澈招招致命,不給對手反撲的機會,否則,對他而言,只會徒增損耗。

程十鳶意識到自己逐漸失控,她在關鍵之時,取出匕首,自劃了一刀,疼痛讓她瞬間又清醒了幾分:“阿澈,你且先放開我,那土鱉不敢傷及我性命。”

到底是西南王府的世子,蕭文碩即便動了其他心思,也不會取她性命。

沈澈將程十鳶的一切行為都看在眼裏,心尖猛地一痛:“你……不準胡鬧!”

上一個讓他如此操心的人,還是自己的妹妹。

蕭文碩就這麽看著這對苦命鴛鴦。

程十鳶竟願意為了沈澈,如此自殘?

他很快就想到,愛慕他的那些女子,也會願意為了他去死。

就在沈澈一步步被圍困之際,忽然一道洪亮且急切的嗓音傳來:“沈三,我來救你!”

來人是蘭逾白。

他是奉旨而來。

皇上和淑妃娘娘此刻就在樓下馬車內。

蘭逾白假裝沒認出蕭文碩。

要知道,皇上接下來的棋局中,還需要蕭文碩繼續在京都造勢。

而蕭文碩一見來人是禦前侍衛蘭大人,他方才的傲慢之色消失大半,立刻在旁人的掩護下,悄然退出了屋子,還不忘打開折扇,遮住了自己的臉。

蘭逾白帶人直接殺來,不消片刻,就讓沈澈脫離了危機,又過了片刻,打鬥結束,屋內恢覆安靜。持劍男子死的死,逃的逃。

蘭逾白收劍,並未讓人追蹤蕭文碩。

其實,今晚殺入這家茶樓,已經算是打草驚蛇。

但沈澈與程十鳶二人,都太過重要。

非救不可。

蘭逾白一轉身,剛好就看見程十鳶幾乎賴在沈澈身上,一直往沈澈懷裏鉆,畫面之熱切,讓人血脈僨張。

蘭逾白:“……”

沈三公子,是吾輩之楷模啊!

便是色相,也毫不猶豫的出賣了!

相較之沈三公子,他當真不太……管用……

犧牲色/相,便能將西南拉攏過來的話,倒也劃算……

畢竟不費一兵一卒,僅需要沈三公子做一些犧牲。

蘭逾白僵在原地,在幾個呼吸之內,完成了一番腦補。他忍不住想入非非,腦中上演了長篇大論。

程十鳶的狀況已經拖不了多久,她雙眸微瞇,如淩霄花一般攀附在沈澈胸膛,雖意識不太清晰了,但還一直念沈澈的名字:“阿澈、阿澈……”

蘭逾白立刻轉過身,渾身緊繃:“……咳,三公子,我已幫你解除危機,接下來……你自己看著辦,我……什麽都沒看見,也斷然不會看不起你!”

“你放心,我只會更加敬重你!”

丟下一句,蘭逾白邁過地上的屍首,大步邁出了雅間。

沈澈:“……?”

蘭侍衛何出此言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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