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不小，莫非立在城樓之上，城樓下面一眼望去一片白茫茫。遠處有火把照耀著，隱隱約約能看清楚北羥兵在不遠處搭建的帳篷。

莫雨上前盯著遠處的帳篷稍稍皺眉，“北羥兵又多了不少！”

莫非點頭，“北羥蠻子的野心不小，完顏阿謄想要一統天下，所以對東璃緊咬不放。西昆那邊雖然收覆了不少故土，可終究還是難敵北羥與南周的！如今趙崢這番舉動，無疑與西昆也斷了聯系，哼，南周即便丟了幾座從西昆奪來的城池，可占了渭水一帶的土地，並不虧！”

莫非擡頭，天空黑暗一片，星辰黯淡，月色像是被攏上了一層紗布，影影綽綽的發出微弱的光。“莫雨，這一次，你留在天厥城，與左將軍一起退敵！”

莫雨面上一緊，似乎猜測到他要這樣說，沒有回絕，沒有肯定，只是望著莫非輕聲道：“少爺讓莫雨怎麽做，莫雨就怎麽做！少爺生，莫雨生！少爺若有不測，莫雨必會手刃仇人，此後追隨少爺而去！”

這一番力表忠心的話，莫雨很少會說，莫非淡然一笑，知他這是逼急了。

“你也算是從小伺候我身邊的人，你的心思我又怎麽會不明白！若是我真有什麽萬一，我母親父親，都要交托於你的！你要是不能將他們侍奉好，枉費我如此信任你！”

“少爺，莫雨，莫雨知道了！”本還想要狡辯一二，可看著莫非堅定的目光，他明白，今日他無論說什麽，莫非也不可能帶他一起走了。索性也不再說，最後重重點了點頭。

這樣的夜色裏，同樣輾轉難眠的人還有拂煙，出了將軍府，一路都有將士巡視。穿過小道，原本想去城樓找莫非，可半路就被人給攔了下來。

拂煙驚訝看著面前人，又四下看了一眼，巡城的衛兵已經走遠，如今的天厥城寂靜空蕩，夜半無人，此時到沒有人會註意站在墻角下的兩人。

“你怎麽會在這裏？”拂煙這才詫異問了一句。

來人脫下罩帽，看著拂煙，忽而恭敬跪下，“南周近身侍衛蘇姚拜見雪璃公主！”

南周侍衛？南皇的人？拂煙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竟然是南周侍衛。如今南周與東璃也勢如水火，當下急忙扶著蘇姚起身，低沈著聲音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天厥城拂煙也待過不少日子，對天厥城裏的一切也都算熟悉，七拐八彎的走了幾個小巷道就已經到了一處無人之地。這裏本來是一處田地，後來因為戰事這田地也就荒廢了。一般人也不會到這裏來，拂煙仍舊不放心，四處走動了幾遍之後才算是放下心來。

“說吧，你來這裏想要做什麽？”

“公主，屬下是奉了南皇旨意，特來接公主回南周的！另外，屬下離開東璃皇宮之時，抓到了一個人，相信公主一定會很感興趣。”

蘇姚的話，拂煙很快就明白過來。“你抓到了綠瑤姑姑？”

“是，公主！現在人就在天厥城之外，只要公主想見，屬下這就帶她來！”

“不必了，眼下這件事情不著急。既然人在你手中，那自然跑不掉。我還有事要做，天厥城也不安全，你還是早些回南周的好！等事情解決之後，我會去找你的！”

被拂煙一口拒絕，蘇姚有些詫異，這血緣親情總是不可分割的，原以為，她這次來，就算是拂煙不願意回去，也應該不會說的如此幹脆。拂煙這樣的回絕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想了一會兒，試探的問道：“難道公主殿下不想回南周嗎？”

說實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一直就生活在東璃，她記憶中所能想到的人，便只有那個待她溫柔如水，將她視為掌上明珠的母妃。也是這樣一個人，給了她一個最美好的童年。只是這樣的童年美好實在短暫，接下來命運她也從沒有覺得悲慘。

不論是好是壞，她都從沒想過，南周！

蘇姚陡然提及，她的確沒有任何感覺，她也並不想要去感受這樣感覺。在她無依無靠的時候她也沒有想過要找南周的人來幫助！如今，她也不會！

想了想，拂煙反問了一句，“我為何要回南周？”

這個問題看似不過隨口一問，可是蘇姚知道，這個問題其實比任何問題都要難以回答！拂煙從未去過南周，對南周沒有多少的眷念，南周於拂煙就像一條陌生的路！此刻她才明白，她這般冒然的讓拂煙跟自己回去，實在有些為難她了。

蘇姚嘆了口氣，“這麽多年來，南皇派了很多人來東璃，為的就是尋找雪桑公主的死因，還想要尋找到雪璃公主！屬下來東璃多年，唯一的任務便也是這個！南皇與雪桑公主之間的情分深厚，當年雪桑公主遠嫁，南皇可是極為不舍的。

要不是因為國勢，南皇也不會讓自己唯一的親妹妹，嫁到如此遙遠之地。可沒想到，這一別就成了永別，南皇自登基以來，唯一缺憾的便是此事了！”

拂煙表情冷淡，嘴角微微上揚，一個冷笑，“呵呵，你說這些有什麽用？我母妃已經死了，若是南皇覺得因為這件事情，他心有不安，那是他的事情！我和他之間並沒有多大瓜葛！更何況，我是東璃的公主，並不是南周的公主！南皇的心意，拂煙心領了！”

未曾知道彼此身份之時，蘇姚與拂煙之間並沒有現在這樣尷尬，如今什麽都說破了，反倒將曾經的那層關系弄的覆雜起來。想到南周與北羥聯手攻打東璃，拂煙心中便已對南皇沒有多少好感。加上南周背信棄義，曾滅了西昆一事，拂煙實在難以好好看待南周。

而主仆就是主仆，蘇姚對拂煙的態度也越發恭敬。拂煙皺眉看了看蘇姚，又道：“告訴南皇，如果他執意要對付東璃，我必定會守護東璃的國土，直到戰死！”

這句話，震的蘇姚面色蒼白，“公主難道一點都不念及血親之情嗎？”

“我的血親之人已死！”拂煙冷冷道。

蘇姚見已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擔心讓拂煙生出厭惡之情，只得退而求其次，“既然如此，那蘇姚就等著公主！等公主什麽時候事情辦完了，便將這煙筒放入空中！到時，蘇姚會帶著公主想見的人來找公主！”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竹筒遞給了拂煙。

拂煙也不客氣，直接拿了就放入了懷中，“好了，沒有其他的事情，我也該回去了！”

穿過小巷的盡頭，已經看不見蘇姚的身影，拂煙摸了摸懷中的竹筒，心情略顯沈重。東璃與北羥南周戰事在即，她也擔心自己的舉動會惹惱了那位從未謀面的南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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