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最熱的時候將過，東璃一片紛亂，朝中不少官員被人滅口，一共十一人，其中重要官員三人，地方縣令七人，還有一個是七品內侍太監。此事也是轟動一時的重案，趙乾更是連派三位高官調查此事，卻是毫無進展。為此，泗安城內的官員一段時間裏個個都人心惶惶，請了不少護院打手，唯恐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好在這件事情到了第十一人就此結束，案子自然也成了懸案，擱置在了吏部宗卷庫中。而太子回到京城，傷勢雖重，但未曾傷及要害，調理些日子就能恢覆。趙乾的身子卻是越發不如，頭發漸白，疑心也越發的重起來。

入夜的皇城，守衛森嚴，趙乾坐在桌案上，看著渭水傳來的捷報，讓原本陰郁的心情多了幾分明朗之色。面上帶著淡笑，頻頻點頭。

“南周還想犯我東璃國土，簡直癡人做夢，這一次莫洪川可是立了大功，回來朕定然要好好賞賜一番！”

陸公公也陪著笑，“皇上聖明，東璃國強民富，眾將士也是一心報國，實乃東璃幸事！”

趙乾聽了這話，臉色立刻一變，“一心報國的將士個個有功，可那些背後使些陰損招數的人，別以為朕就真的不清楚！朕特意與柳妃親近，也是想她安分守己，沒想到她卻恃寵而驕！柳家養的好兒女，真是讓朕大開眼界！陸方紅，說說看，太子遇刺一事，你是怎麽想的？”

突然被問及，陸公公心中一驚，多年伺候的主子，那脾氣，他了如指掌！眼下沒有動怒，語氣尚算平緩，可這才是真的生氣了。當下小心翼翼的笑了笑道，“皇上，這太子遇刺一事，疑點重重，單憑小人之言，恐難找到兇手！”

趙乾的臉色漸漸陰沈下來，看著陸公公的眼神也略帶幾分探究，探究之後卻是深深的不滿，“你跟著朕也不少年了，你知道朕最痛恨的就是私下拉幫結派！朕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你也做著朕最厭惡的事情！”

陸公公額上細汗密布，嚇的腳下一軟，撲通跪倒在地，不敢擡頭。“皇上，奴才不敢！奴才平日裏雖然愛貪些小便宜，可也不敢做任何對不起皇上的事情，皇上明察！”

“哼哼，你貪的可不是些小便宜！前些日子，番邦進攻的異香，有凝神養氣之功效，朕只是賞給了後宮的幾個妃子，皇後都不曾有。其他妃子都如視珍寶，經常夜間點燃，滿屋異香令人精神舒爽。朕記得柳妃那裏也賞賜了，可偏偏朕去了柳妃那多次不曾見她用過，反倒是在你身上聞到了這味道！”說罷，趙乾低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人。

心中五味陳雜！連在最親近的人，也都瞞著他。這疑心的毛病又怎麽能好呢！緩緩嘆了口氣，“你伺候朕多年，朕不希望你最後行差一步，落個萬劫不覆的境地！”

陸公公這才發覺，這位高高在上的主，心中其實比明鏡還要亮，很多事情，他不點破不過是給他人一個機會而已。當下急忙叩頭道，“奴才知錯，奴才日後絕不敢再欺瞞皇上！”

“朕雖然忌憚莫洪川，可他卻是一代忠良！反之，柳安得，心思極深，若是不除了，厚兒將來登上大寶也未必就能安穩！你可明白？”

聽了這話，陸公公的心中總算有了個明確！這位看似中庸的皇上，實則每一步都在為自己鞏固最為堅實的基礎！“奴才明白！奴才什麽都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又豈是奴才能猜測的！”

趙乾揮了揮手，陸公公這才退出了大殿。門外的小太監見了就急忙湊上前問道，“陸公公，您這臉色怎麽這麽蒼白！不是身子哪處不舒服吧？”

陸公公搖了搖頭，“行了，行了！你就別在我這兒打馬虎眼了！去告訴柳妃娘娘，不是我不想幫她，而是天威難測！日後做事多想著點兒，惹下麻煩，雜家是幫不上忙咯！”

小太監點了點頭，“誒，奴才這就去告訴柳妃娘娘！”

剛剛轉身，陸公公又喊住他，“小謝子，等等！”頓了良久，終究又道了一句，“有些事情已成定居，讓娘娘心寬一些，多為平南王想想才是！讓柳大人也收斂著些！”

說完，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殿，心中依舊驚魂未定！

翟月樓中，柳妃望著手中的一支朱釵，面露不悅。李嬤嬤又重新拿了一支牡丹釵插在了柳妃的發髻之上，“娘娘就如這牡丹，花中魁首，安貴人又怎能比得上娘娘呢！”

柳妃卻是氣的將手中的那枝珠釵啪的一下摔了個粉碎，“魁首又怎麽樣，皇上的心思還不是在那個安如氏身上！這些日子陪著我，還不是因為那安如氏懷了身孕！別以為我不知道！”

“柳妃怎可這樣說呢！萬一讓人聽見了，還以為娘娘您不懷好意呢！”來人說著面上一笑，一腳跨過門檻。

進來之後，李嬤嬤立刻恭敬行禮，“拜見朱大人！”來人擡手讓她起身。李嬤嬤這才起身，退了出去，將房門關好。

柳妃嗔怪的看著來人，身子一軟就靠進他懷中，兩只玉指繞著胸前垂墜下來的青絲，問道，“你怎麽來了！這大白天的，要是被人發現看你怎麽辦！”

來人臉上笑意更濃，將懷中女人轉過身子面向自己，湊上那白玉一樣的嬌面親了一下，“怎麽？現在不來，難道想要我晚上來嗎？”

柳妃推搡著，最後整個身子重量都落進了來人的懷中，“老不正經！對了，我聽說太子回來了，皇上有意讓你教導太子！哼，你可是要好好教導才是！”

來人知她耍起小性子，急忙哄道，“皇上有命，我自然不能不聽，不過，我又怎麽會真的去教太子呢！再說，牧兒也大了，你到底什麽時候告訴他這件事情？”

柳妃從來人懷中直起身子，面上帶著一絲愁容，“這件事情，還須從長計議，我怕牧兒一時難以接受！”

來人點了點頭，“對了，剛剛下了朝，謝公公讓我給你帶句話，陸公公以後怕是幫不上忙了，也不知皇上知道了些什麽！還讓你以後做事小心些，讓柳大人也收斂些，事已成定局，就該多為牧兒著想！”

柳妃媚眼一冷，“他果真是這樣說的？”

來人點了點頭，“不錯！看來皇上是真的起疑了！柳大人近來可是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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