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殿年久無人居住，墻角與門柱上都結著蛛網，少女伸手，輕輕推開半敞的大門，清脆的吱呀聲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註。

大概這個地方是荒廢了，已經不會再有人來了吧！

少女擡腳誇過高檻，經過了一處回廊，回廊的一角還留著當年的兒時頑皮學字時，悄悄刻上去的字。少女輕輕撫摸著那淺淡的痕跡，擡眼望著廊外，一池荷花，如今無人打理，裏面頹敗的好似廢棄的魚池。

偏殿裏面的擺設倒是和當年一樣，未曾改變，也幹凈了不少！少女握著一只琉璃碗，忽而像是回到從前。

“璃兒，這是禦膳房剛剛做的燕窩粥，快些來趁熱喝了！”女人聲音溫柔如水，大抵這是少女聽過最為動聽的聲音了。

女孩端起碗，就往嘴裏送，卻被燙的險些連碗都扔掉了。

女子儀態端莊中透著一股子靈氣，白皙的手接過女孩手中握著的碗，心疼道：“你這孩子，疼不疼？”

女孩調皮的笑了笑，鉆進女人的懷中，伸手攔住女子的腰際，“母妃，璃兒不疼！”

拂煙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揚，忽而意識到自己不過是深陷回憶之中，當抽離了回憶，情緒也跟著有些落寞起來。眼底的那笑意漸漸湧上一股子水氣，少女倔強的將呼之欲出的淚水狠狠咽下。

走進寢宮，卻是更加的幹凈。少女伸手在桌上輕輕擦過，竟一塵不染！

地上還是當年番邦進貢來的上好鹿皮絨毯，只是時間久遠，好些地方已經被蟲蛀了洞。地毯上面大片暗紅色的印記卻沒有因為時間的久遠而改變，除了比當年的色澤深了一些，就再無變化。

少女的手指有些顫抖，觸碰到那暗色之時，腦海中豁然是母妃那戀戀不舍的眼神。血液就是那個時候，染遍了地上的鹿皮絨毯。

兇手是如何進入了芙蓉殿，當年芙蓉殿的守衛都去了哪裏？為什麽如此的動靜卻沒有一個人前來。少女在寢宮之中踱著步來回走動，怎麽都想不通。原以為可以找到幾個當年在芙蓉殿當值的太監宮女問一問，結果這地方竟已空無一人了。

看來任何感情，都經不起時間的沈澱，何況還是一個死人呢！父皇後宮佳麗三千，也不會因為死了一個愛妃就此生不娶了！芙蓉殿終究不再是當年的芙蓉殿！

少女還想再看看，一道身影從門前閃過，少女心中一驚，推門出去就看見一人提著些瑣碎之物緊張的盯著少女。

那身影，有些熟悉，可少女仍舊不確定！

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我是莫家公子的貼身侍衛，第一次入宮，不小心就迷了路，請問，這裏是何地方？”

那人似乎楞了神，盯著少女那雙眼睛，久久不語。片刻方才回過神來，“你是何人？”

拂煙眉頭微皺，原來她說的話，這人一句都沒有聽見，覆又重覆了一遍，“小人是莫家公子的貼身侍衛，因內急而迷路！請問前殿該如何去？”

“出了芙蓉殿右拐，穿過回廊直走就是了！”

“這是芙蓉殿嗎？聽聞這芙蓉殿是當年雪妃娘娘之所，只可惜天妒紅顏！”

這人一聽少女議論起當年的事情，有些忌諱，面色一沈，也沒有好臉色道，“小小年紀，妄斷皇家是非，莫將軍家的下人都是這般沒有規矩的嗎？快些走吧，這裏外人不得入內！小心夜間有孤魂索命，纏住你這小丫頭！”

這話明顯是嚇唬之說，可拂煙也不計較，拜謝一句便轉身離去。

轉身的時候，又望了一眼這芙蓉殿，看著那人的背影，忽而眼眶一紅，綠瑤姑姑！這人她記得，是當年母妃身邊的宮女，多年不見面容雖然憔悴了許多，可一開口，少女的記憶就定格在了當年。

沒想到綠瑤姑姑還留守在芙蓉殿！

這一趟入宮至少沒有白來，至少她知道綠瑤姑姑還在！當年的事情少女自問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查清楚，這其中還會牽扯出什麽樣的陰謀詭計，都未曾可知！

少女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覆，一切都需要時間和時機！拂煙照著原路返回了前殿中院，柳如霜已經坐回了柳妃身側，只那眼神偶爾還會不時投來。

樓錦書被樓有才領著在殿前面見聖上，莫洪川與柳安得也立在趙乾身邊。少女腳步輕緩的站在莫非的身後，此刻少年正獨自飲著酒。似乎對於少女的短暫離開並無察覺。

拂煙剛剛松了一口氣，莫非就低聲問道，“你剛剛去了何處？”

少女身子一緊，“拂煙身子不適，去了趟茅房！”

“茅房？”莫非嘴角微動，眉眼之下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的朝少女看去，“宮中地廣，看來你是迷了路了！”

少女點了點頭，“正如少爺所言！”

莫非也不再多言，少女離開的時候，他特意讓莫雨跟著過去，結果倒是讓他意外！

芙蓉殿，呵呵，居然會是芙蓉殿，那個冰雪聰明的雪璃公主居住過的寢宮，看來她身上藏著秘密還真不少！

少年嘴角一揚，笑意落在上首座前的柳如霜眼中，臉色緋紅，這般好看的俊朗人物，就是當年救她的那個小公子！以為今生再也不會相見，沒想到再見竟是入了心間。

莫非的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過手中的酒杯，少女倒是不由自主的移動了下身子，側身正好擋住了柳如霜投來的愛慕眼神。之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眼觀鼻，鼻觀心！好似這不過就是她的一個不經意之舉。

大臣們一一向皇上參拜，輪到莫洪川的時候，趙乾特意讓他上前一敘，問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才道出了一句想問的話，“聽說天厥城有叛黨餘孽，還牽扯了俞政王！這件事情天厥城縣令倒是做的利索，你在漠北待了也有些日子了，叛黨餘孽若真是潛伏在天厥城，可要好好搜查！”

這話說的委婉，卻也取巧。一方面是試探莫洪川一方面也是想讓莫洪川提防著俞政王！而對於天厥城縣令李巖清，沒有說查也沒有說不查。沒有說有功，也沒有說有過，這模棱兩可的態度，讓一旁的柳安得也一時不好插話說些什麽！

“是！末將自當嚴加防範！”

坐在最邊角的李巖清，看著臺上的一舉一動，雖聽不清說些什麽，可神色滿是緊張，何濯義陰沈一笑，“大人，不用擔心！登元節一過，皇上沒有查問，這事就算是擱置了！俞政王那邊，大人親自送些金銀賠禮道歉，想必俞政王也不會與大人置氣的！”

李巖清擦著額前冷汗，點了點頭：“但願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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