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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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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撐腰

可誰料, 林鸞雖頓了頓腳步,下一刻,卻微微閃身, 避開了阻擋於身前的知雨。

知雨還欲再攔, 林鸞神色平靜淡漠地瞧了她一眼, 語氣無波無瀾道:“讓開,我要出去。”

她的聲音與平日裏仿佛別無二致,但不知為何,知雨見了那落於身上,微冷而極有威懾力的目光之後,竟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然後僵著身子,讓開了去路。

林鸞走出房間, 穿過回廊, 行至庭院之中。

門外的喧鬧聲愈近, 只聽在外面交涉的知月,平素溫順的好性子,亦被激出了幾分火氣, 聲音中帶著幾分忿然與厭惡。

“你們可真是蠻不講理,她面色這般紅潤, 哪裏像是骨折了的模樣?”

知月的話音方落,便有一道不依不饒的聲音響起,聽著有些難纏:“你不相信可沒用, 這是皇城最好的醫館中,醫術最精湛的大夫診斷的, 我家姑娘的胳膊便是被你們折斷的。”

見面前的仆婦糾纏不休, 知月微皺了一下眉頭, 憂慮再這般下去會驚擾到屋中小娘子的清靜,於是耐著性子,聲音微冷道:“你們想要什麽賠償,我們給便是了,奉勸你們一句,趕快離開,莫要在此處喧鬧了。”

聞言,仆婦上下打量了知月一番,望著面前這沈穩的氣度雖有些不凡,不似尋常人家的女使,但身形卻偏清瘦的女郎,她面上流露出幾分不屑來。

“區區一個女使,竟有這般大的口氣,你可知我們家姑娘的父親乃是當朝大理寺卿,掌管的正是刑獄案件,不曉得你家娘子是何方神聖,竟敢這般招惹我家姑娘,還縱的你這賤婢行事如此張狂。”

知月聽到面前的仆婦這尋釁的一番話,既有些頭疼慍怒於她的嗓門如此之大,今日之事欲掩蓋下去,恐怕是行不通了,又有些好笑她的愚蠢,竟這般明目張膽地自報家門,看來是真的不曾將他們放於眼中。

正待說些什麽,忽見門外有馬車停下,瞧見侍候在馬車之外的何忠總管,知月本來只有一抹憂慮的心,一瞬間不由得懸了起來。

壓下心中起伏的思緒,知月對面前尚還在喋喋不休的仆婦視而不見,快步行至門外,恭順地屈膝行禮:“郎君回來了。”

何忠上前,垂首斂目靜待著馬車中的主子吩咐。

玄色的車簾被人自裏面撩開一角,不待蕭凝出聲言語,一旁同樣停靠於門前的轎子上,有女郎掀開車簾,對馬車揚聲說話。

“郎君,您可知曉您養在這裏的女郎心思有多惡毒,奴家不過與她有幾句口舌之爭,她便教人弄傷了奴家的胳膊……”

撩開車簾的一角,但卻遲遲不曾下馬車,守在馬車外,正眼觀鼻,鼻觀心的何忠,忽聽馬車中的聖上略顯不耐地開口道:“何忠。”

聽出聖上語氣中帶著的幾分攝人的冷意,何忠忙躬身上前,恭順地應道:“奴才在。”

隔著車簾,蕭凝的聲音冷淡得與平日裏別無二致,沈沈的威壓之感教何忠有些擡不起頭來。

只聽他漠然道:“將這些聒噪的烏鴉解決了。”

何忠聞言,只覺心中一凜。

他望向停靠於門前的那頂轎子,目光之中,不由自主帶了些若有似無的憐憫與嗤笑。

招惹誰不好,竟惹上了聖上如今的心尖尖,還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

如今大難臨頭,亦不知該嘆這女郎將要面臨的遭遇,還是該笑她的蠢不可及。

聽到馬車中傳來男人清冷自持,寒潭冷月般的聲音,轎子裏的賀溪,不可置信地搖首忿然道:“郎君,你……你真是鬼迷心竅了,總有一日你認清這個狐媚子的真面目,你定然會後悔的!唔……”

事到如今,見自己的挑撥離間,明顯成不了事,賀溪卻仍舊不肯甘心。

她正欲再抹黑林鸞幾句,卻不料,一語未畢,便被幾個隱藏於暗處的暗衛身輕如燕地上前,悄無聲息地堵了嘴,押著帶了下去。

庭院之中,聽到知月向那人行禮問安的聲音,林鸞頓住了腳步。

這樁事,終究還是教他給插手了。

可是旋即,林鸞想到平日裏蕭凝仿佛對她的事無所不知,手眼通天的本事,心中忽地生起幾分疲憊與可笑來。

她這般發愁,糾結,忐忑,生怕他摻進她的事情中來,可是,只要他想,她的什麽,是他不能染指的呢?

林鸞想著,眸色不禁微黯了一下,立於原處默默思量了片刻,她忽地轉身,回到了房間中。

蕭凝走進房中時,林鸞正坐於桌案前,手中拿著一只繡了一半的荷包,心不在焉的模樣。

聽到房門被打開,所發出的輕輕“吱呦”聲,林鸞頓住了手中的動作,擡眸瞧了正走入房中的蕭凝一眼。

將做了一半的荷包放進針線笸籮中,林鸞望著走過來,落座於自己身旁的蕭凝,不曉得想到了什麽,忽地開口問道:“聖上今日怎麽回來得這般早?”

說著,似在蕭凝這般專註地註視中有些不自在,又似只是口渴了,林鸞伸手,掩飾般地拿起茶壺來,為自己斟了一盞茶水。

蕭凝望著落座於桌前繡墩上,正斟著一盞茶水,低垂著眉眼,姣好面容上的神色雖還算平靜,但握著茶盞的指節卻緣於太過用力而有些泛白,更微微顫著的林鸞,聽她在這般有些心不在焉與慌神的情形之下,脫口而出的“回來”二字,他點漆般的眼眸中,不禁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來。

展臂,將林鸞攬入懷中,蕭凝垂首,於她柔順馥郁的發頂上輕吻了一下,笑著問道:“阿鸞不妨猜猜?”

溫淺地親吻了她片刻,他將下頷放於她的發頂上,以不容抗拒的姿態,牢固地攬著她,教她整個人,皆被他身上淺淡的龍涎香的氣息所籠罩。

這般的攬抱,與其說是情/人間的相擁,莫如說是強勢的,難以掙脫的禁錮。

林鸞低垂著眉眼,沈默地思忖了片刻,忽然擡眸望了望面前近在咫尺的蕭凝,輕聲問道:“聖上……聖上知曉了白日裏發生的事?”

蕭凝頷首,答覆了她的詢問。

“嗯。”

凝眸,睇見她麗容上的神情似透著幾分心不在焉的懨懨然,蕭凝俯首,於她的一側面頰上輕吻了一下,溫聲細語地含笑道:“阿鸞果真聰慧。”

林鸞的心情好似並不曾緣於他的親吻而變好,反倒變得愈加沈默了下去。

垂著眼眸,林鸞正攥著自己袖角處的繡花出神,緣於太過用力而有些指尖泛紅的纖指,忽被蕭凝指節分明的修長大掌握於掌中。

蕭凝親了親林鸞瑩潤白皙的耳垂,見她果不其然,耳尖微微染上了淺淺的緋色,他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落於她耳畔的聲音帶著幾分柔和的笑意。

“平日裏同朕吵架,那般伶牙俐齒,怎麽在外人面前,卻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不辯駁便罷了,竟還一退再退,任由那些人欺負。”

林鸞沈默了片刻,垂眸望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掌,半晌之後,方才有些別扭道:“我不喜歡惹是生非,徒生事端。”

瞧著林鸞明顯心中不快,但面上卻努力佯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與她卻將心中的情緒一展無餘的,低垂的,纖濃的卷長烏睫,蕭凝唇畔的笑意,不禁帶了一抹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的無奈之意。

知曉懷中這個瞧著嬌柔怯弱,仿佛盈盈花枝一般姣好而纖弱的女郎,其實內心比她的外表要倔強,頑強得多。

而想到她為何會是這般性子,蕭凝只覺心中憐惜不已。

伸手,挑起她的下頷,他望著她雖然緣於心中情緒,而有些黯然,但卻仍舊烏潤動人的瀲灩眼眸,開口問道:“可今日之事,明明是旁人尋釁滋事在先,教阿鸞平白受了委屈,阿鸞怎也不曾還回去?”

面頰被微涼的,如竹般分明的修長指節摩挲著,仿佛對待珍愛一般溫柔。

林鸞知曉,自己應當側首,躲避開蕭凝的輕撫,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可是,不曉得為什麽,面頰被他這般輕柔地摩挲著,隱含擔憂與掛念的清淺目光落於她身上,她忽然覺得心中酸澀不已。

她忽然覺得,自己心中好委屈。

哪怕白日裏,被那位賀小姐出言不遜地譏嘲時,她亦不曾如現在這般心中盈滿了委屈,難過,鼻尖更是酸澀得厲害,淚珠盈於眼睫。

將面頰埋在蕭凝的衣襟上,林鸞不欲教他瞧見此時此刻,她可憐,狼狽的模樣。

雖然平日裏,某些時候,他亦常常惹得她眼淚漣漣。

但,今日總是不同的。

雖然,林鸞亦說不上來不同在何處,但是她就是不想教他瞧見,她因著他的幾句溫言細語的勸慰,幾下愛憐親昵的輕撫,便淚眼婆娑的模樣。

“……”

見她將面頰埋在他的懷中,靜靜地回抱著他,半晌不曾再言語,緣於她這不同於往常的主動,蕭凝心中既有些意外與擔憂,又生起了些淡淡的欣喜之情。

不過旋即,蕭凝便知曉了為何林鸞會有這般異樣的舉動。

片刻之後,他的衣襟,便被她的眼淚盡數打濕了。

蕭凝挑著林鸞瑩潤的下頷,教她擡起頭來。

只見她水光盈盈的瀲灩烏眸,被晶瑩剔透的淚珠,洗滌得愈發澄明幹凈,仿佛潺潺竹溪間烏潤的黑曜石一般。

蕭凝有些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地垂首,於林鸞被淚珠濡濕的眼眸上輕吻了一下,溫熱有力的臂彎,將她攬得更緊。

“方才在那些鬧事之人面前,阿鸞皆那般堅強,這會怎麽反倒哭了。”

他擡手,以分明的指節拭去她姣好的面容上落著的淚痕,溫聲細語地安慰她:“好了,阿鸞莫要再哭了,再哭朕會心疼的。”

可是,林鸞聞言,好不容易方才止住的眼淚,覆又簌簌而落。

她眉眼秀致,容貌清艷絕塵,便是此時此刻默默垂淚,亦如雨打梨蕊,我見猶憐。

蕭凝輕柔憐惜地垂首,吻去她面上的淚痕。

好半晌,正當蕭凝覺得林鸞一直會這般沈默下去之時,忽聽她輕輕抽泣著開口,聲音亦有些微顫。

“我習慣了……只是欺負幾下,只要不曾太失了分寸,便沒什麽的……”

許是察覺到了自己聲音的異樣,林鸞覆又默然了一瞬,方才為自己鼓足了勇氣一般,繼續道:“惹出了事,我又沒有阿爹阿娘可以倚仗。教別人為我善後,我心中過意不去,亦怕有人背地裏或責罵,或憐憫,說我沒爹沒娘,才會做那種失了教養的事。”

說著說著,林鸞只覺得心中的委屈與酸楚,愈發濃重起來。

她不欲再說什麽,只是低垂著纖濃卷長的眼睫,眼圈染著淺淺的緋色。

蕭凝的心中柔成了一片,他愛憐地俯首,親了親她的唇瓣,溫柔地廝磨間,他同她道:“往後有朕為阿鸞撐腰,做阿鸞的倚仗,阿鸞莫要再做這種忍氣吞聲,委屈自己的事了。”

溫//存許久之後,蕭凝將下頷放於林鸞的發頂,忽地將她打橫抱起,闊步往內間去。

林鸞凝睇望著蕭凝微微繃緊,線條分明的下頷線,心中紛亂的思緒有些悵惘。

可是,自小到大,她所遇到的人裏,明明是他欺負她,欺負得最厲害。

林鸞心中不禁這般腹誹,但被蕭凝抱到床榻,攬於膝上,靜靜地依偎於他溫暖寬闊,又有著淺淡的龍涎香氣息的懷中,纖瘦的脊背亦被他安撫般輕拍著,一時之間,林鸞不曉得自己是委屈,亦或是緣於旁的什麽緣由,鼻尖酸澀得愈發厲害起來。

她悄悄將面頰埋進蕭凝的衣襟上,淚珠盈眶而出,打濕了他的衣衫,而他卻恍若不覺她正在默默地,有些軟弱地飲泣,微頓了一下後,他繼續溫柔而憐惜地輕拍著她纖瘦的脊背,仿佛哄孩子一般在她耳畔柔聲細語:“乖阿鸞,莫要難過了,今後有朕在,不會再教你受絲毫委屈的。”

【作者有話說】

往後翻,還有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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