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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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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白首

◎半夏小說獨發◎

驟然聽到林鸞這般言語,蕭決只覺仿佛晴空受了霹靂一般,面色發白,腦海中的清晰亦瞬間全無。

半晌方才回過神來,蕭決望著面前的林鸞,與她手中仍舊默然遞著的紫檀木匣子,勉力一笑,垂下眼眸,掩飾般地另起話頭:“阿鸞,你可用過午膳了?”

見蕭決不肯收下紫檀木匣子,林鸞亦不逼迫。聽他這般問,她覆又沈默片刻,方才頷首,輕聲“嗯”了一下。

蕭決聽到她輕淺的聲音,明明與昨日無異,可是不知為何,他卻忽然覺得,他們與昨日,好似變得截然不同。

為了按捺下心中這個教他慌亂的發現,蕭決笑了下,繼續溫聲同林鸞道:“阿鸞,你實在太瘦了,應多用些膳食。”

說罷,似想到什麽,蕭決笑著對林鸞展望道:“待咱們成親之後,本王定要教阿鸞一日三餐好生用膳,想來到時候,阿鸞便不會這般瘦了……”

聽到蕭決笑意溫淺地這般言語,林鸞只覺鼻尖微酸,似有淚滴欲盈眶而出。她輕眨了下眼眸,斂起那抹淚意,出聲打斷了他對將來兩人婚後日子的展望。

“殿下。”

蕭決聞言,忙頓住了口中的話。

他擡眸,望著愈發垂首,似因傷痛而瑟縮的林鸞,目光中亦劃過哀傷之色。微頓一下,他方才開口,安撫地溫聲道:“嗯,阿鸞你說。”

林鸞默然片刻,強迫自己擡起頭來,望向面前滿目憂慮的蕭決,神色平靜道:“殿下,我們之間的婚約,便到此為止罷。”

被修剪得圓潤的指尖嵌入掌心,原來仍舊這般痛。林鸞將掩於袖中的手指緊緊地攥起,仿佛只有這般,她心中的痛苦,難以割舍,才可被宣洩一二。

半晌,林鸞聽到自己故作平靜,平靜得近乎行/屍/走/肉般麻木的聲音,繼續從自己耳畔響起:“待回去之後,我會請伯父將聘禮送回去,這只匣子,殿下且先收回去……”

是蕭決滿含傷痛之意的聲音,打斷了她心如枯木的話:“阿鸞!”

林鸞望著面前的蕭決,一語不發,只是手中遞著的紫檀木匣子,卻固執地不肯收回。

蕭決與林鸞對視著,他的面色憔悴,眼眶亦是一片通紅。兩人便這般對峙良久,瞧出了林鸞的執著之意,蕭決一時只覺眼眶酸澀難當,心中更是痛楚不已。

輕輕搖首,蕭決目光悲痛哀傷,而又堅決毅然道:“阿鸞,你在說何傻話?本王絕不會與你解除婚約的。”

聽到蕭決這番話,林鸞抿唇,卻終是難以自已地苦笑了一下。似是極難開口,半晌,林鸞方才垂眸,艱難苦澀地輕聲道:“殿下,我已不是完璧之身了……”

蕭決聞言,忽地出聲打斷了她的話:“阿鸞!”

林鸞聽到蕭決激烈的語氣,以為他是心懷芥蒂,將這當成不能觸及的忌諱,於是覆又擡眸,定然地望著他,眼眶愈濕。

撕扯自己未愈的傷口固然疼痛,但若能勸服蕭決同意退婚,她亦在所不惜了。

啟唇,林鸞略帶自嘲地淒然一笑,正待繼續方才被蕭決打斷的言語,卻忽見面前的蕭決開口,眼眶泛紅,正色地認真道:“本王一點兒都不在乎這些,只要阿鸞仍舊能做本王的王妃,其餘的,本王皆不在乎,亦皆不重要。”

林鸞不曾料到蕭決要說的竟是這些,聞言,她不禁怔了一下。

聽到這番話,林鸞只覺心中愈痛,鼻尖亦愈酸,溫熱的淚滴難以自已地大顆落下。待回過神來,她忙垂首,以帕子匆匆拭去面上的淚痕。

旋即,她狠下心來,故作冷漠地搖首道:“可是殿下有沒有想過,您不在意,可奴家卻不願再嫁給您了。”

移開目光,不去瞧蕭決滿是傷痛的烏潤眼眸,林鸞按捺下將要盈眶而出的眼淚,語氣平靜漠然地繼續道:“奴家已然決定,剃度為尼,出家清修,願以殘生為家中祖母祈福,還望殿下成全。”

蕭決忽地伸手,緊緊地握住林鸞覆又要遞過來紫檀木匣子的纖手,滿目愴然地搖首道:“阿鸞,什麽剃度為尼,出家清修,本王不許,亦不會成全你的。”

林鸞垂眸,望著兩人交握的手掌,眼淚終是忍不住落下,一滴滴砸在那只紫檀木匣子上。她開口,方才發現自己已然泣不成聲:“殿下,我……”

伸手,拭去林鸞面上沁涼的淚珠,蕭決望著她淒然的面色,心中痛意愈深。

半晌,他溫聲開口,聲音微哽,字字認真地鄭重道:“阿鸞,自幼時遇到你,本王便心悅於你,從未改變。若你如今為了別人犯下的罪孽,卻來懷疑本王的真心,本王願以前途性命向你發誓,若我蕭決將來悔婚於林鸞,有負於林鸞,便教我前途盡毀,不得……”

“不得好死”四個字不曾說罷,林鸞忽地伸手,掩於蕭決的唇上。

她的眼淚簌簌直落,面色愈加蒼白,顯然未曾料到他會發這種毒誓。

“殿下!”

林鸞望著面前的蕭決,終是難以自已地痛哭出聲。她一面哭,一面搖首惶恐地央求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蕭決心疼地望著面色蒼白,泣不成聲的林鸞,握住她掩於自己唇上的纖手,按捺著心中的痛楚,忽然展臂,力道輕柔而憐惜地擁她入懷。

察覺到林鸞的瑟縮與逃避,蕭決垂首,珍重地在她的前額親吻了一下,語氣溫和而堅毅地對她立誓道:“此生此世,蕭決只願得林鸞一人,白首偕老,永志不渝。”

……

銅鏡前,林鶯望著女使方才為自己梳好的飛仙髻,與發髻上點綴的幾支珠花,唇畔的笑意一直未落,好似心情甚好的模樣。

立於她身側的女使偷眼望了望銅鏡中的女郎,見林鶯自方才便一直笑顏愉悅,眉開眼笑,神情似有得意之色。

望及此處,女使不禁心念一動,忙笑著開口奉承道:“姑娘的頭發烏黑柔順,戴上這清雅秀致的芙蓉簪,更是錦上添花,襯得您愈發國色天香,貌美無雙了。”

聽罷女使的這番話,林鶯果然愈發開顏。望了眼銅鏡中的女使,與她手中的芙蓉簪,林鶯語氣嬌縱地隨口道:“既然你這般喜歡,便將這簪子賞你了,反正沒這簪子,亦不影響我什麽。”

女使得了獎賞,心願得償,自是歡喜不已,她忙笑道:“奴婢多謝姑娘。依奴婢看來,姑娘人美心善,不論戴什麽,皆好看得教人移不開眼。”

林鶯聞言,面上笑意愈深。瞟了眼銅鏡中的女使,她擡手撫了下自己的發髻,眉目之間的得意之色愈重:“你倒會說話。”

“奴婢皆是在說自己的真心話,大實話。”

主仆二人正言語,房門卻“吱喲”一聲,被人自外面推開。

立於林鶯身側的女使側眸望去,在瞧見進門之人乃是自己的死對頭,從前總倚仗與姑娘一同長大,又備受器重而對他們其他下人狐假虎威的碧桃之後,面上不禁有得意一閃而過。

這個碧桃,最近總是魂不守舍,張皇失措的模樣,這樣下去,自己取代她的位置還不是遲早之事。

思及此處,她忽然語帶熱絡,實則耀武揚威地故意道:“碧桃姐姐回來了。”

可誰料,碧桃卻跟丟了魂似的,對她的挑釁視若未睹的模樣。

不僅如此,三姑娘亦忽然開口,教她出去,明顯是有什麽話要單獨吩咐碧桃。

“碧荷,你先下去罷。”

女使望著碧桃,恨恨磨牙,卻不得不遵命退下:“是。”

只是,令女使艷羨嫉妒不已的碧桃,卻在她闔門離開之後,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望見碧桃那張寫著恐懼與擔憂的面容,林鶯便覺得心頭冒火,方才滿心的歡喜亦全然煙消雲散。

扇了碧桃一巴掌之後猶覺不夠,林鶯伸手戳著她的額頭,氣惱道:“收起你那哭喪的臉來!如今殿下正四處帶人搜尋,你這般模樣,不是明擺著做賊心虛嗎?”

碧桃捂著疼痛的額頭,哭啼不止:“姑娘,奴婢害怕……”

林鶯聞言,對這個蠢奴婢簡直恨鐵不成鋼,她忍不住罵道:“蠢東西,你怕什麽?如今證據已全毀了,人亦連夜送了出去,她便是對我們心存懷疑又能如何?退一萬步講,若她膽敢空口白牙指證我們,又有誰會信她的話?”

說著,見碧桃畏畏縮縮,好似不甚相信自己的這番話的模樣,林鶯愈發來氣地繼續道:“更何況,這次能有資格一同前來的,皆是個頂個的人精。如今他們已然聽到了些風聲,若林鸞真的不知廉恥,要同我們撕破臉皮,到時候成為全皇城世家大族茶餘飯後的笑談,被千夫所指的,可不會是我們。”

聽罷林鶯這番話,碧桃卻仍舊有些憂慮,只聽她抽泣道:“姑娘,倘若三姑娘將奴婢做的事,告知了安平王殿下……”

林鶯不耐地打斷了她的話,忽地站起身來,擺手道:“你放心罷,她定不會這般做的。你想想,她是殿下的未婚妻子,如今卻與殿下的親生兄長糾纏在一起,不清不楚。給她十個膽子,我諒她亦不敢向殿下再說三道四。我若是她,趁早一頭撞死算了,哪兒還有顏面繼續煩擾殿下,甚至繼續與殿下的婚約呢?”

言及此處,林鶯不覺勾唇笑了一下,目光中滿是勢在必得的得意之色。

“更何況,聖上臨幸過的女人,怎能嫁給別的男人呢?安平王妃之位,遲早是我的囊中之物。”

碧桃看著談及安平王妃之位,便神采奕奕,好似已然穩操勝券的自家姑娘,還是忍不住道:“可是……”

林鶯一聽碧桃“可是”,面色便沈了下去。她忽地轉身,自碧桃的額頭上覆又狠狠地敲了一下,不耐道:“行了,別可是了,我要出門去尋阿姐了。告訴你,在阿姐面前你若還敢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回來仔細著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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