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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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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吖

藍空市的紅點比橙華市的要小很多,但奇怪的是,它四周的區域似乎已經被散修清理過,幹凈得一覽無餘,而這個幸存的小紅點,散修們沒理由放過它。

“藍空市是風墨山玄道協會的會址所在吧?我記得那個拿離魂鐲的黃袍道人黃威、以及研究陣法的方遲教授,都是玄道協會的人。”

在去往藍空市的轎車裏,葉非塵打開手機確認了一番。

想了想,又找異管局要來了玄道協會會址,發現那個難纏的紅點正是在玄道協會附近。

業和臣從窗戶外面探進頭,趴在車窗上夠頭往葉非塵手機上看,篤定道:“肯定是玄道協會的人在包庇它!”

葉非塵隨手把他腦袋推開,在手機上搜了一下玄道協會的官網,發現裏面辦得還挺有模有樣的,協會理念、分會地址、會內景觀,運作得十分有序。

如果不是出了個黃威和方遲,真看不出來他們背地裏信仰的是魔淵魔主,上面還有不少游客旅行宣傳照掛在上面。

葉非塵將幾張游客旅游照點開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地方,不過想也知道,像召喚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也不可能在宣傳照裏出現,看上去就像在忽悠人。

“到了。”司機將車子停在了葉非塵所說的地方,是一處名勝景點。

四月份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很多行人帶上野餐工具,開車來這裏聚餐,春日陽光下,櫻花爛漫時,確實一番好風景。

葉非塵剛下車,就吸引了不少人視線,無他,那雙華麗又冰冷的緋色瞳孔,看上去就讓人不自覺駐足。

“哥哥,你是吸血鬼嗎?”

一個小孩抱著一袋子香蕉片跑過來,好奇地盯著葉非塵的眼睛看,又低頭看了看他的嘴巴,圓溜溜的黑眼睛裏充滿了困惑:“但是沒有牙齒誒?”

“真的沒有嗎?你再仔細看看?”葉非塵蹲下來,笑著張開嘴。

“沒有啊……”小孩走近後,正想說什麽都沒有,就發現原本正常的兩側牙齒緩緩變長,就像吸血鬼的尖牙一樣鋒利。

葉非塵用法術維持了一瞬,迅速收回了牙齒,站起身拍了拍小孩的腦袋,笑瞇瞇道:“這是我和你之間的秘密哦~”

小孩楞楞看著離開的葉非塵背影,片刻後跑向櫻花樹下的爸爸媽媽那裏,驚喜道:“媽媽!我看到真的吸血鬼了!”

業和臣從他身旁竄出來,鄙夷道:“你竟然用法術騙小孩子,真不要臉。”

謝聞涼也微微蹙眉,卻是因為另外的事情:“你以後又遇不到他,何必留下一個似是而非的秘密,以後他恐怕連長大了都會念著你。”

葉非塵隨意擺擺手:“小孩子忘性都大,再說了,就算記得我也沒什麽啊,他記住的只是一只吸血鬼而已。”

謝聞涼沈默下來。

要是忘性不大的呢?要是對方記得的不是吸血鬼,而是小時候那個裝吸血鬼騙他的人呢?要是對方以後想找到他呢?

葉非塵伸手在謝聞涼眼前晃了晃:“謝聞涼……不是吧,逗逗小孩子而已,你小時候難道沒有大人裝神弄鬼逗你玩嗎?”

謝聞涼抓住了葉非塵在他亂晃的手,低聲道:“小孩子也是會記得很多東西的……沒有,沒人會逗我。”

葉非塵的註意力被路旁的麥芽糖小攤子吸引,沒太聽清後半句,轉頭問道:“什麽?什麽沒有?”

“沒什麽……”謝聞涼看了一眼賣麥芽糖的小推車,潔癖頓時發作,眉頭皺起來,“這些不衛生。”

“小攤子要什麽衛生,好吃就行了!”葉非塵買了兩份,還硬塞給謝聞涼一份,“嘗嘗看。”

謝聞涼沒吃過這種又黏又軟的糖,皺著眉,滿臉透著拒絕。

但是看到葉非塵期待的模樣,還是接過了糖,緩緩咬了一口。

就在他準備把糖拿開的時候,表情忽然整個僵住,咬著糖不動了。

葉非塵當即一陣狂笑,胳膊肘架在謝聞涼肩膀上,幾乎喘不過氣來:“我就知道你肯定沒吃過……哈哈哈哈、我不行了……你這是什麽表情……哈哈哈哈哈……”

謝聞涼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動,無聲看著他。

“哎呦……我的小可憐……”葉非塵試圖幫幫他,但是麥芽糖真的粘牙,勁兒用大了還怕把牙齒扯下來,葉非塵想到那個畫面,就笑得直抖,根本沒有好好幫謝聞涼。

謝聞涼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松開手,趁葉非塵狂笑的時候將另一半塑料袋撕開,低頭湊了過去。

葉非塵牙齒被撞了一下,沒等回過神來,下巴被一根手指猛地推了一下,頓時上下齒列合攏,雙雙粘在了麥芽糖上。

葉非塵:……

謝聞涼不知何時咬斷了那塊糖,舌尖一卷將其硬生生咽進喉嚨裏,退開後,冷眼抱臂看著牙齒被粘住的葉非塵。

葉非塵努力了一會兒,發現麥芽糖是真頑固,最終用法術將其融化成了濃稠糖汁,咽了進去。

“聞涼……你學壞了。”葉非塵被迫將一整塊用來嘬的麥芽糖化成糖水,深感浪費,小聲控訴。

謝聞涼淡眸昂了昂下巴:“老伯還沒走,想要就去買。”

豈止沒走,卷麥芽糖的時候還不忘朝這裏看兩眼,然後又搖搖頭一副沒眼看的樣子回來繼續卷,就連他旁邊買麥芽糖的幾個人,都偷偷摸摸朝這裏瞧。

葉非塵看過去之後,那些人又正經起來,付錢拿貨一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樣子。

葉非塵想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哪裏還敢過去買,當即帶著人遠離了這片是非之地。

紅點所在的方向是櫻花樹盡頭的拱木橋,但是從肉眼看上去,這裏沒有什麽妖獸,反而是一片落花美景,讓人流連往返。

葉非塵走到橋邊的石子路上,看了一會兒,皺眉道:“一點魔氣都感覺不到,難怪沒人過來……”

管理局給他的手機相當於作弊器,可以無差別無距離地看到全國各地的魔淵妖獸,然而其他人卻需要靠魔氣和妖氣來分辨妖獸方位,稍有遺漏倒也正常。

“算了,上橋走走吧。”葉非塵說著,召喚出了許久未見的小影子,“你去橋下面看看。”

小影子點點頭,順著葉非塵的影子爬到木橋上,又慢慢鉆進了橋下。

業和臣在湖上旁若無人地飄來飄去,忽然被什麽東西閃了眼,定睛看過去之後,發現是一個女孩的發卡。

發卡這麽閃的嗎?都快比鉆石還要耀眼了。

業和臣湊近想要仔細看一看,卻發現自己渾身被定住,不由自主地往發卡飄去。

不是吧?怎麽人均控魂法器啊!

“小妹妹,偷拿別人的東西,不太禮貌吧?”

葉非塵站在橋上對著湖中小船上出來吹風的小姑娘笑了笑,伸手將業和臣拉回來,左手從腰間抽出白玉笛。

小姑娘對著他甜甜笑了笑,葉非塵感覺心神一陣恍惚,被一旁的謝聞涼猛地拉進了懷裏:“非塵……非塵!醒醒!”

“化形妖獸?”葉非塵恢覆意識,低頭看了眼船上穿著可愛襦裙的小姑娘,心中震驚。

看來管理局的東西也不是那麽靠譜,不過是化了形而已,按照修為來算至少有渡劫期,但是紅點顯示的卻是人形態的金丹期,害他險些大意中招。

“哥哥,你不想來陪可可玩嗎?”自稱可可的小姑娘傷心地看了眼被拉走的業和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蓄滿了委屈,看上去和人類女孩沒有任何兩樣。

“先離開這裏,人太多了,對我們不利。”謝聞涼說著,眼睛四下掃了掃,沒看到太過空曠的地方。

“業和臣,過去引她。”葉非塵解開手裏的繩子,毫不猶豫將業和臣推了出去。

“不是……她吸魂啊、我不去……救……”業和臣話還沒說完,被葉非塵用法術推出一個三米遠的踉蹌,然後還摔了個大馬趴。

橋上看風景的人默默看了眼地上趴得格外嚴實的男人,猶豫片刻後,掏出手機照了張相,小聲道:“兄弟你還能起來嗎?”

“我……”業和臣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感覺身後傳來一股吸力,頓時滿血覆活狂奔而走:“我有事啊!我有事!嗚嗚嗚……”

妖獸究竟是妖獸,心性還是差了點,狠狠瞪了葉非塵一眼後,下船追了上去,看樣子十分垂涎業和臣身上的魔氣。

“我們也跟上去,小影子,上來。”葉非塵招呼了一聲,從橋上下去,以正常速度追在業和臣後面。

等到了拐角之後提氣輕身,瞬間拉開數十米遠的距離,追在了小女孩身後。

業和臣也不敢回頭,飆淚跑了十公裏後,來到了一片郊外,遠處是一座無人打理的荒廟,風聲清晰可聞。

小女孩看到了荒廟,眼神微不可見地一亮,施展術法時越發果斷,扔出頭上發卡便將業和臣扔去,同時手中結印。

“都化作我的養料吧!”

小女孩看到了身後追來的葉非塵,卻沒有絲毫畏懼,手中動作井然有序,身上飄出數十米長的煙霧帶,向眾人飄去。

葉非塵、謝聞涼、小影子、甚至連兜裏的小靈芝都被連上了煙霧帶,看樣子想要將眾人一網打盡。

謝聞涼伸手召出靈劍,向煙霧斬去,卻發現無法斷裂,轉而換了一把光芒更加清透縹緲的淡紅色長劍。

“斬緣劍,你和繁花仙子有什麽關系?”名叫“可可”的妖獸似乎認識謝聞涼手中的劍,當即色變,厲聲詢問。

謝聞涼當然不會告訴對方自己和繁花仙子的關系,持劍斬斷眾人身上因魂線後,向可可妖獸斬去。

葉非塵看了一眼,目露疑惑,但也沒有發呆太久,重新將手中紅繩帶上,把遠處快要被吸進發卡的業和臣救了出來。

“可惜了,沒把食陣妖帶過來。”

葉非塵用法術擊中小女孩,卻發現這種實體攻擊對對方來說完全無效,只有謝聞涼的斬緣劍能和她交手,頓時遺憾嘆息。

食陣妖肚子裏有一個陣法是虛實轉化,有了它就能將實體攻擊打到小女孩身上,而不是只能用對方擅長的招數攻擊。

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後悔,他拿出玉笛,吹奏魂曲。

小女孩動作一滯,被謝聞涼趁機砍中一劍,然而詭異的是,只消片刻之後,小女孩的傷口便恢覆如初。

“你們是殺不死我的,還會讓我越來越強!”小女孩楞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大笑著再度放出煙霧帶。

這一次,她甚至從虛無中抓出了並未被召喚的九尾貓妖和鯤!

“是廟的問題!”

葉非塵很快看出來,就在小女孩抓取九尾貓妖和鯤的時候,荒廢的舊廟一瞬間散發出魔氣,卻又很快消失。

“聞涼!拖住她!”

葉非塵解開了手中紅繩,先一步去了廟裏,小女孩想要脫身,卻被謝聞涼纏住,葉非塵順利進了裏面。

就在葉非塵的腳步剛踏進這裏,手機忽然瘋狂震動起來,葉非塵將其拿出來,只見未曾被魔氣激活的手機直接浮現四個大字:【魔淵通道】

“這裏是魔淵在現代的入口?”葉非塵驚愕道,再度看了眼毫無異樣的破敗廟宇,“可是這裏一點魔氣都沒有……”

葉非塵說著,就見手機上那四個字縮小,冒出一個小小的紅色箭頭,指引著葉非塵往裏走去。

“在裏面?”葉非塵皺起眉,不太想踏進這個滿是蜘蛛網和灰塵的臟院子。

沒等葉非塵抉擇,外面傳來打鬥的聲音,葉非塵想到外面還被煙霧帶束縛住的妖獸們,大步走了進去。

葉非塵沒有看到的是,就在他進去的瞬間,敞開的大門緩緩化作一面結了蛛絲的破敗墻壁,和其他墻壁完全融為一體,看不出任何通道痕跡。

“好無聊啊……來個人陪我說說話吧。”

涼風習習山崖邊上,一個穿著寬大白色繡仙鶴長袍的男子靠坐在樹幹下,腰間掛著一個白玉笛,正百無聊賴地薅著地上的草。

空氣中只有風從崖底呼嘯而過的聲音,天上的月亮清冷皎潔,四野寂靜得能聽見蟲鳥展翅的聲音,幾只烏鴉被驚醒飛走。

呆坐片刻後,男子忽然走到崖邊,鄭重地看向面前無底的深淵,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上空盤旋的淡淡白霧。

良久,白霧被風吹散,崖邊只有樹葉被夜風撥動的窸窣之聲。

“什麽嘛……童話故事都是騙人的……”男子氣急敗壞地往崖底扔了一塊石頭,叉腰大罵,“什麽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深淵根本懶得鳥你!”

崖間白霧隨著風的方向聚了又散,並不因為男人的聲音而有絲毫異動,連回音都懶得給一個。

“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

男子站在崖邊消沈片刻後,氣勢洶洶地往身後林子裏跑,腳步飛快沒有一絲停頓。

片刻後,從林子的另一邊走出一個面色疲憊的人,他擡頭看了眼熟悉的大樹和腳邊深淵,絕望地長嘆一口氣。

這片林子、這座山崖,就是他能活動的全部,從沒有人進來,他也從未出去過。

就在男子沮喪之際,山崖上飄來一根墨綠色的串珠長穗,男子伸出手,長穗落到了他手上。

“這是什麽東西……”男子握住長穗感應了片刻,睜開眼後長嘆一口氣,“不是吧……現在人連祈願這麽敷衍了嗎?好歹是獻給神的供品……至少手工編織吧,給我點信仰啊……”

“神”、或者說自稱為“神”的男子坐在樹下,低著頭嘀嘀咕咕地研究著崖底送上來的新鮮玩意兒,琢磨片刻後,將其掛在了腰間玉笛上。

“是這麽用的吧……”男子迷惑地撥了撥串珠下柔軟的穗段,信手掛回了腰間,繼續靠在樹幹旁,重覆每日一嘆:“好無聊啊……”

即便每天都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被送上來,然而那些短暫的思念和願想只是讓男子越發向往外面的世界。

他們稱自己看不見的東西為“神”,為他獻上供品,求他實現願望,卻不知道,這個唯一聽得見他們願望的“神”,不僅沒有絲毫“神力”,連這片林子都出不去。

山崖下面,到底是什麽呢?會是那些願望主人的所在地嗎?會是那個熱鬧喧囂的人世間嗎?會有好吃的食物、好玩的人、和無邊絢麗的風景嗎?

男子走到崖邊,第一千兩百二十八次往崖底探望,眼中浮現堅毅的表情,隨即縱身一躍:“第一千兩百二十八次,沖吖!”

之前的每一次,他都會從崖底掉到崖邊,重新回到大樹下。

這一次,會有不同嗎?

世界上最安全的蹦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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