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恩斷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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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恩斷義絕
“別叫。”
蘇篁冷哼一聲，依舊沒有停下撕咬的動作。淩霄吃痛地雙眉緊蹙，微不可察地發出了一聲輕嘆。
“小篁，別鬧了。”
蘇篁松了松口，沒作聲。
“我不會去認罪。但你一定要聽我把事情講完。”淩霄輕嘆道，“在那之後，怎麽處置我，隨便你。這樣好嗎？”
蘇篁頓了一下，擡起亮晶晶的眼眸望著淩霄。
“我還沒想好要怎麽和你說，明日再講給你聽，可以嗎？”淩霄輕輕拂過蘇篁額前的亂發，嘆道，“我的理智無數次警告自己不能這樣做，可我的內心不願對你撒謊。這應該就是……為人師表的責任感吧。”
蘇篁輕哼了一聲，“淩大人聰明睿智天下皆知，我久居深宮年齡尚淺，又如何能參透你的路數。”
淩霄苦笑，“老底都告訴你了，月華也在你手裏，隨時等你發落。對你，我還有什麽路數？”
蘇篁將信將疑地點點頭道，“我不放心，所以今晚你必須寸步不離我身邊。”言畢，也不管淩霄作何反應，拉著他便向自己臥房走去。
“我困了，要休息。”蘇篁和衣躺在床的一側，指了指身旁留出的大片空區道，“你睡那裏。不許離開我的視線。”
淩霄汗顏，無奈道，“殿下，這恐怕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蘇篁冷哼，“還是說，你在我睡著後有什麽別的計劃？”
“……沒有。”淩霄別過臉去，眸中閃過一絲無奈，唇角卻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
蘇篁不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淩霄。
“真是……敗給你了。”淩霄輕嘆一聲，在蘇篁身側躺下，伸手拉被子，正準備側過身去，蘇篁的手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怕你跑掉。”蘇篁的聲音細若蚊吟。
淩霄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反手輕輕握住了蘇篁伸來的手，道“如此，你可安心了？”
“……睡吧。好好想想你的理由。”蘇篁側過臉去，不再看他。夜色靜謐，門外微微傳來巡夜侍衛細微的腳步聲。蘇篁煩躁地閉上了雙眼。左手處，那人的溫度透過掌心，一直傳到了自己內心深處。
仿佛有什麽，悄悄融化。
這是第一次睡覺時候，有人願意攥著自己的手。
蘇篁年幼喪母，寄養在德懿皇後處。皇後雖待他不錯，但畢竟親疏有別。每當夜色降臨的時候，她將蘇篁哄睡著，便去陪伴自己的孩子。蘇篁常常在半夜中被噩夢嚇醒。手腳冰涼。他慌張地想去抓住什麽，卻只能握住黑夜中無盡的寒冷和絕望。
蘇篁的右手握緊懷中的匕首，再松開。再握緊。
身旁熟悉的男子睡的安穩，而自己卻始終輾轉難眠。
淩霄願意說出一切，他卻撒了謊。
早在淩霄師父入宮前，他便知曉了淩霄他們的計劃。偶一日，他去淩府找淩霄尋求幫助，卻意外地聽見了他和書生的談話。專註密謀兵變的二人，絲毫沒有留意到門外的蘇篁。
蘇篁猶豫掙紮了許久，兩個都是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衡量許久，蘇篁還是決定將此事掩蓋過去。
蘇篁決定罷黜淩霄，讓他遠離皇宮。當然這一切既要做的滴水不漏，又不能讓二人起疑心。於是蘇篁選擇激怒皇上，在東宮被封禁的前一晚故意與皇帝起了沖突。如果太子被封禁，那麽太傅就沒有留在東宮的理由。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皇上也將淩霄一並關在了東宮內。
蘇篁隱隱意識到，自己的父皇或許早已洞悉淩霄的計劃，卻又忍不住為淩霄擔憂。被關禁閉的每一夜，他都輾轉反側，思量著怎樣才能保全他。淩霄表面上不動聲色，蘇篁本以為淩霄在此與世隔絕便已對謀反之事死心，到最後即使淩家被捕，自己也能挺身而出保淩霄的性命。然而，淩霄師父漏夜來訪，卻生生地將蘇篁的這個黃粱美夢打斷。
淩霄非但沒有放棄那條路，反而還在籌劃密謀。蘇篁又痛又恨，連日以來不安痛苦的情緒終於在今夜爆發了。
他原本想著如果淩霄不聽自己的建議，便趁他熟睡將他除去永絕後患，可自己握著匕首的手顫抖個不停，額上冷汗直冒。
一夜無話。
第二日，淩霄被一陣喧鬧的腳步聲吵醒，卻見四周手執□□的侍衛。淩霄朝床邊望去，果然，蘇篁並不在原來的地方。
脖子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淩霄苦笑。
他最終還是不肯聽自己的解釋。
“奉太子殿下旨意，罪臣淩霄冒犯太子，圖謀不軌，按我大胤律法，將淩霄削去官位，關押至天牢，聽候發落！”
蘇篁面無表情地走進來，他的左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面無表情地看著淩霄。
“你們先下去吧。”蘇篁朝著侍衛擺了擺手，“我與淩太傅畢竟師徒一場，希望能再次敘敘舊。”
侍衛們識趣退下，替二人關好房門。
“你為了要我的性命，不惜傷了自己？”淩霄苦笑，“臣究竟何德何能？”
“你死心不改，當然免不了治你的罪。”蘇篁眼神冷冷掃過淩霄脖子上的傷痕，“去天牢冷靜兩日吧。”
“太子殿下，你……”淩霄想了想，終究還是把話咽了下去，“……既然如此，殿下……日後請多保重。如有可能……”話至此處，淩霄苦笑道，“也再無可能了。你終究還是不肯聽我的解釋……讓他們進來吧。”
“淩霄……”蘇篁的聲音有些嘶啞，他轉身從櫃中找出了日曜劍遞給淩霄，“你教我的流風回雪，我想再看一遍。”
日曜劍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澤。望著它，往事似乎又重新翻湧在淩霄眼前。曾經，他曾用這把劍為他傳道授業，為他沖鋒陷陣，如今，二人之間，只剩這一式沒有教完的流風回雪。
淩霄眉頭擰起，不讓眼中酸澀的眼淚落下來。須臾片刻，他還是伸出手，接過了那把陪伴他許久的日曜。
“看好。最後一次了。”
淩霄拔劍出鞘，劍鋒流轉，一旁的侍衛見狀忙拿起□□，卻被蘇篁呵斥退了下去。淩霄置若罔聞，只專註於舞劍。青衫翻飛於陽光下，翩然身影輾轉，動作流暢如同行雲流水，忽然一招峰回路轉，日曜劍從手中飛出，深深嵌入一塊石頭中。隨著劍聲響起，淩霄翩然落地，宛若天人般恍惚飄渺。
那一瞬，蘇篁突然有些想哭。
淩霄就像一只輕盈而夢幻的蝶，終於，要離開了。
一旁的侍衛見狀，心中也忍不住暗暗為這段驚為天人的劍術拍手叫絕。幾名侍衛試著拔出淩霄嵌在石頭中的日曜劍，幾經努力，卻是無果。
“不必拔了。那把劍，就留在這吧。”淩霄淡淡地看一眼拔劍的侍衛。
“這是你珍視的佩劍……你走之後，我會留好的。”蘇篁輕聲道。
“不必了。”
淩霄走到日曜劍旁，最後望了一眼深嵌入石的佩劍，唇角輕輕勾起，右掌運足內力向劍柄擊去，日曜劍連帶著石塊應聲而碎。
“有些東西，還是斷了的好。”
幾名侍衛湧上來，將淩霄雙手綁住。淩霄也不反抗，任由他們帶著自己前去天牢。
“淩霄！”蘇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淩霄眼眶微微泛紅。終究還是沒有回頭。
他覺得自己昨天做了這輩子最後悔的一個決定。
相信？信任？淩霄，你自作自受，你活該落得如此下場。
望著淩霄絕然的背影，蘇篁跌坐在地，終於忍不住開始低聲啜泣。
江南。
淩筠的右眼突然猛烈地跳起。他從營帳中驚坐起，雙眉緊蹙吹響了口哨。
可是，遲遲沒有信鴿傳來。
淩筠的心臟一陣狂跳，不安的預感越發強烈。他看著書桌上父親送來的書信，攥緊了雙拳。
“靖和王已然應允。三日後，出戰。聯絡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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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叫。”
蘇篁冷哼一聲，依舊沒有停下撕咬的動作。淩霄吃痛地雙眉緊蹙，微不可察地發出了一聲輕嘆。
“小篁，別鬧了。”
蘇篁松了松口，沒作聲。
“我不會去認罪。但你一定要聽我把事情講完。”淩霄輕嘆道，“在那之後，怎麽處置我，隨便你。這樣好嗎？”
蘇篁頓了一下，擡起亮晶晶的眼眸望著淩霄。
“我還沒想好要怎麽和你說，明日再講給你聽，可以嗎？”淩霄輕輕拂過蘇篁額前的亂發，嘆道，“我的理智無數次警告自己不能這樣做，可我的內心不願對你撒謊。這應該就是……為人師表的責任感吧。”
蘇篁輕哼了一聲，“淩大人聰明睿智天下皆知，我久居深宮年齡尚淺，又如何能參透你的路數。”
淩霄苦笑，“老底都告訴你了，月華也在你手裏，隨時等你發落。對你，我還有什麽路數？”
蘇篁將信將疑地點點頭道，“我不放心，所以今晚你必須寸步不離我身邊。”言畢，也不管淩霄作何反應，拉著他便向自己臥房走去。
“我困了，要休息。”蘇篁和衣躺在床的一側，指了指身旁留出的大片空區道，“你睡那裏。不許離開我的視線。”
淩霄汗顏，無奈道，“殿下，這恐怕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蘇篁冷哼，“還是說，你在我睡著後有什麽別的計劃？”
“……沒有。”淩霄別過臉去，眸中閃過一絲無奈，唇角卻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
蘇篁不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淩霄。
“真是……敗給你了。”淩霄輕嘆一聲，在蘇篁身側躺下，伸手拉被子，正準備側過身去，蘇篁的手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怕你跑掉。”蘇篁的聲音細若蚊吟。
淩霄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反手輕輕握住了蘇篁伸來的手，道“如此，你可安心了？”
“……睡吧。好好想想你的理由。”蘇篁側過臉去，不再看他。夜色靜謐，門外微微傳來巡夜侍衛細微的腳步聲。蘇篁煩躁地閉上了雙眼。左手處，那人的溫度透過掌心，一直傳到了自己內心深處。
仿佛有什麽，悄悄融化。
這是第一次睡覺時候，有人願意攥著自己的手。
蘇篁年幼喪母，寄養在德懿皇後處。皇後雖待他不錯，但畢竟親疏有別。每當夜色降臨的時候，她將蘇篁哄睡著，便去陪伴自己的孩子。蘇篁常常在半夜中被噩夢嚇醒。手腳冰涼。他慌張地想去抓住什麽，卻只能握住黑夜中無盡的寒冷和絕望。
蘇篁的右手握緊懷中的匕首，再松開。再握緊。
身旁熟悉的男子睡的安穩，而自己卻始終輾轉難眠。
淩霄願意說出一切，他卻撒了謊。
早在淩霄師父入宮前，他便知曉了淩霄他們的計劃。偶一日，他去淩府找淩霄尋求幫助，卻意外地聽見了他和書生的談話。專註密謀兵變的二人，絲毫沒有留意到門外的蘇篁。
蘇篁猶豫掙紮了許久，兩個都是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衡量許久，蘇篁還是決定將此事掩蓋過去。
蘇篁決定罷黜淩霄，讓他遠離皇宮。當然這一切既要做的滴水不漏，又不能讓二人起疑心。於是蘇篁選擇激怒皇上，在東宮被封禁的前一晚故意與皇帝起了沖突。如果太子被封禁，那麽太傅就沒有留在東宮的理由。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皇上也將淩霄一並關在了東宮內。
蘇篁隱隱意識到，自己的父皇或許早已洞悉淩霄的計劃，卻又忍不住為淩霄擔憂。被關禁閉的每一夜，他都輾轉反側，思量著怎樣才能保全他。淩霄表面上不動聲色，蘇篁本以為淩霄在此與世隔絕便已對謀反之事死心，到最後即使淩家被捕，自己也能挺身而出保淩霄的性命。然而，淩霄師父漏夜來訪，卻生生地將蘇篁的這個黃粱美夢打斷。
淩霄非但沒有放棄那條路，反而還在籌劃密謀。蘇篁又痛又恨，連日以來不安痛苦的情緒終於在今夜爆發了。
他原本想著如果淩霄不聽自己的建議，便趁他熟睡將他除去永絕後患，可自己握著匕首的手顫抖個不停，額上冷汗直冒。
一夜無話。
第二日，淩霄被一陣喧鬧的腳步聲吵醒，卻見四周手執□□的侍衛。淩霄朝床邊望去，果然，蘇篁並不在原來的地方。
脖子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淩霄苦笑。
他最終還是不肯聽自己的解釋。
“奉太子殿下旨意，罪臣淩霄冒犯太子，圖謀不軌，按我大胤律法，將淩霄削去官位，關押至天牢，聽候發落！”
蘇篁面無表情地走進來，他的左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面無表情地看著淩霄。
“你們先下去吧。”蘇篁朝著侍衛擺了擺手，“我與淩太傅畢竟師徒一場，希望能再次敘敘舊。”
侍衛們識趣退下，替二人關好房門。
“你為了要我的性命，不惜傷了自己？”淩霄苦笑，“臣究竟何德何能？”
“你死心不改，當然免不了治你的罪。”蘇篁眼神冷冷掃過淩霄脖子上的傷痕，“去天牢冷靜兩日吧。”
“太子殿下，你……”淩霄想了想，終究還是把話咽了下去，“……既然如此，殿下……日後請多保重。如有可能……”話至此處，淩霄苦笑道，“也再無可能了。你終究還是不肯聽我的解釋……讓他們進來吧。”
“淩霄……”蘇篁的聲音有些嘶啞，他轉身從櫃中找出了日曜劍遞給淩霄，“你教我的流風回雪，我想再看一遍。”
日曜劍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澤。望著它，往事似乎又重新翻湧在淩霄眼前。曾經，他曾用這把劍為他傳道授業，為他沖鋒陷陣，如今，二人之間，只剩這一式沒有教完的流風回雪。
淩霄眉頭擰起，不讓眼中酸澀的眼淚落下來。須臾片刻，他還是伸出手，接過了那把陪伴他許久的日曜。
“看好。最後一次了。”
淩霄拔劍出鞘，劍鋒流轉，一旁的侍衛見狀忙拿起□□，卻被蘇篁呵斥退了下去。淩霄置若罔聞，只專註於舞劍。青衫翻飛於陽光下，翩然身影輾轉，動作流暢如同行雲流水，忽然一招峰回路轉，日曜劍從手中飛出，深深嵌入一塊石頭中。隨著劍聲響起，淩霄翩然落地，宛若天人般恍惚飄渺。
那一瞬，蘇篁突然有些想哭。
淩霄就像一只輕盈而夢幻的蝶，終於，要離開了。
一旁的侍衛見狀，心中也忍不住暗暗為這段驚為天人的劍術拍手叫絕。幾名侍衛試著拔出淩霄嵌在石頭中的日曜劍，幾經努力，卻是無果。
“不必拔了。那把劍，就留在這吧。”淩霄淡淡地看一眼拔劍的侍衛。
“這是你珍視的佩劍……你走之後，我會留好的。”蘇篁輕聲道。
“不必了。”
淩霄走到日曜劍旁，最後望了一眼深嵌入石的佩劍，唇角輕輕勾起，右掌運足內力向劍柄擊去，日曜劍連帶著石塊應聲而碎。
“有些東西，還是斷了的好。”
幾名侍衛湧上來，將淩霄雙手綁住。淩霄也不反抗，任由他們帶著自己前去天牢。
“淩霄！”蘇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淩霄眼眶微微泛紅。終究還是沒有回頭。
他覺得自己昨天做了這輩子最後悔的一個決定。
相信？信任？淩霄，你自作自受，你活該落得如此下場。
望著淩霄絕然的背影，蘇篁跌坐在地，終於忍不住開始低聲啜泣。
江南。
淩筠的右眼突然猛烈地跳起。他從營帳中驚坐起，雙眉緊蹙吹響了口哨。
可是，遲遲沒有信鴿傳來。
淩筠的心臟一陣狂跳，不安的預感越發強烈。他看著書桌上父親送來的書信，攥緊了雙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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