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馬蹄聲越來越近，淩霄緊攥長刀的手有些顫抖。他警惕地盯著面具男子。額上不知不覺爬滿了細密的汗珠。

如果他要殺的人是淩筠或蘇篁，他拼了這條命也要讓此人血濺當場。

馬蹄聲越發地近了，一輛馬車緩緩駛入淩霄的視線。那車駕裝飾極是華麗，且馬車左右護衛約莫三十餘人。淩霄細細打量一番，那些護衛各個肌肉緊實，身形剽悍，定是高手無疑。

淩霄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待那些人再近一些時，他才稍稍松了口氣。

這隊人中，有一個身影他是認得的。正是那日在金平擂臺上與他比武的那名莽漢。哦不對，是大戊王子。

“你們要射殺使團？”淩霄冷聲問身邊的面具男，“膽子可真夠大的。”

“承蒙誇獎。”面具男子頭也不回地答道，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頂車轎。

“你們究竟要幹什麽？挑起兩國戰爭？”淩霄厲聲道，“你知不知道你這一箭射下去會有什麽後果？”

“我們大當家行事還不用你一個小毛頭來插手。”面具男不再理會淩霄。他朝著眾人吹了個口哨，示意他們提高警惕，隨時聽從他的指令發動奇襲。

淩霄握緊了腰間的匕首。他望向身旁的書生，卻見他依舊是一副雙眉緊鎖的模樣，淩霄暗暗嘆了口氣。

戊國使團在大胤遭到截殺，尤其是他們之中還有大戊的王子。看玄衣人的模樣，是已然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想將他們一舉殲滅。

大胤與戊國在邊境屢有沖突，關系一向不怎麽好。此次進京來訪，雖未必安了好心，但若是這王子在大胤的死訊傳到戊國，又免不了是一場刀兵之亂。

他們的大當家，究竟居心何在？難道說，是要挑起兩國之間的戰爭嗎？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

淩霄額上冷汗直冒。

那車隊離他們越來越近。面具男子目光中閃過一絲殺意，正欲再次吹響口哨時，一把冰冷的匕首已抵在了他的小腹。

“取消行動。”淩霄低聲道。

面具男子冷笑，只簡單地回了他兩個字。

“妄想。”

“你可想清楚，你這一令下去會害死多少人！你心裏難道沒有半點愧疚嗎？”淩霄的匕首因憤怒加了幾分力道，面具人痛得擰眉，卻很快恢覆平靜。

“為了吾主的大義。”眼見就要錯過伏擊的最好時機，玄衣人突然直起身來。他極為冷淡地望了淩霄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而後----微微張唇-----

淩霄有些慌了神，顧不得多想，尖銳的匕首已然刺入玄衣男子的小腹，淩霄伸手去堵住男子的嘴，可是已經來不及-----

這個人對自己主子懷著無上的忠誠，一開始就抱定了必死的信念。

玄衣男子強忍疼痛，幾乎是拼勁全力下令道------

“全員- - -放箭！”

“你！”淩霄大怒，鋒利的匕首已然沒入玄衣人的小腹。玄衣人痛的青筋暴起，冷汗從額角洶湧淌下。他死死地盯著淩霄，然而在他那憤怒的瞳孔中，不知為何，淩霄竟看見其中閃爍著一絲莫名的快意。

“淩霄，你……你把他殺了？”書生顯得有些慌亂，環顧四周，黑衣死士都去下方執行任務，沒有人註意到面具男子被淩霄挾持的事情。

“我們趁機快逃吧。”書生催促道。

“休想……走……”玄衣人已經快要撐不住，他雙手戰栗，勉強地拔出刀來，顫顫巍巍地，把刀鋒對準了淩霄。

“為了…….吾主……決不能放你走……”他緊咬牙關，朝著淩霄劈來，卻被淩霄輕松避開。玄衣男不肯罷手，又拼死向淩霄劈來數刀，被淩霄一一閃避了去。

“你……逃不出的…….”

幾式之後，玄衣人終究堅持不住。血緩緩地從他嘴角流出，而後重重地，跌在地上，呼吸微弱。

“快走吧。”書生催促道，“他大概已經死了。真有你的，淩霄。”

道路上傳來激烈地廝殺聲。大戊使團正奮力抵抗著刺殺的死士。幾波密密麻麻的箭雨過後，使團護衛幾乎人人都受了重傷。玄機閣行事向來狠辣，他們一早便在箭上淬了□□。使團護衛們吊著最後一口氣，拼死將王子護在身後，如同肉盾一般，抵抗住玄機死士密集的進攻。

“來不及了。”淩霄雙眉緊鎖，“書生，我們先離開此地。”

一陣窸窣聲從上方傳來，突然幾把冰冷的刀駕在淩霄二人的脖子上。

“二護法果真是料事如神。放下武器，繞你們不死。”黑衣人恐嚇道。

“原來一早就安排好了嗎？你們二護法還真是忠心不渝呢。”淩霄唇角勾起，“大護法剛死，你們就出來了。淩某當真是不走運。讓我猜猜，若是今日我不出手，這大護法的死也在所難免吧？”

“哈哈哈哈哈，淩大公子慧眼如炬，在下佩服。”密林中傳來男子的獰笑聲。淩霄向著密林望去，卻見其中緩緩走出一青衣男子，依舊是面具覆面，難以識別其真面目。

“猜對了嗎？”淩霄冷笑，“來玄機閣這麽些時日，二護法總以重兵為由龜縮不出，原來是在策劃這麽一場好戲。”淩霄冷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恭喜二護法，要晉官位了。”

“看來這場戰鬥要結束了。”青衣男子一副心曠神怡的模樣，“機會難得，我有個問題想請教公子。公子是聰明人，可要考慮清楚了再回答？”

青衣男子依舊是一副玩味的語氣。

“聽著不錯，比方才至死不渝維護主上的那位有意思多了。”淩霄強忍住心頭的厭惡，笑道，“說來聽聽。”

“淩公子可願助在下一臂之力？”男子望著倒在血泊中的大護法，瞇眼笑道，“淩公子身上的戾氣太重了，今日大護法可是和你形影不離……”

“……在下願助護法一臂之力。”淩霄平靜作揖道，“書生，你呢？”

“我……”書生有些猶豫，最後終於下定決心一般，咬咬牙道。

“我和淩霄一樣。”

“淩公子果真是有大格局的人。”青衣男子笑道，“不過為以防萬一，我還是要將公子綁了帶回去，先給公子陪個不是了。”

男子使了個眼色。黑衣人將淩霄和書生用繩子緊緊捆住，扔在了馬背上。

“回閣。”青衣男子一躍上馬，揚長而去，“回去告訴閣中兄弟，大護法不幸戰死，人質淩霄和關夙和暴斃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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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風閣。

淩霄和書生被關在了房間內。青衣男子只留了幾名心腹在門外守著。院落中傳來廝殺的聲音。

淩霄明白，那是青衣男子在肅清大護法遺留下來的心腹。

“早知這大護法與二護法之間有這般矛盾，當初真不該這麽草率便取了他的性命。”書生低語道，“不過淩霄，當時你為何突然就把那護法殺掉了？”

“他們那日要殺的是大戊的使團。”淩霄雙眉緊鎖。

“大戊使團？”書生驚訝道，“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麽？刺殺使團是何等大事？難道皇帝是打算發兵大戊嗎？”

“書生。”淩霄的表情突然變的嚴肅起來，“我走錯了一步。”

“什麽？”書生疑惑道，“你是說殺掉那個面具男一號的事嗎？”

“我當時被這群人瘋狂的行為沖昏了頭腦，只想著使團被殺之後會挑起兩國戰爭的後果，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的主謀者就是皇帝本身。”淩霄喃喃自語道，“這些年來大胤邊境一直不安定，邊防還遠遠沒到所向披靡的地步……身為一國之君，選擇在此時發動兵變，他在想什麽啊……”

“哼，這老皇帝向來心思歹毒，是有什麽隱情也說不定。”書生冷哼一聲，“你應下這二護法歸降之事要怎麽辦？”

“不知道。靜觀其變好了。”淩霄長嘆一口氣，“這二護法行為乖僻，而且也並不像大護法那般愚忠，未必會聽命留得我們性命。那麽說只是權宜之計罷了。”

“書生，”淩霄蹙眉，“我總有種預感，接下來皇帝必定還要進行什麽大動作。”

三日後，金平府邸。

“啟稟太子殿下，東輝皇城有密詔傳來。”

“快呈上來。”

蘇篁扔下筆，打開密詔。

“大戊使團在金平遇刺，邊境不穩，靖和皇叔親征。”

“大戊使團遇刺？”蘇篁緊鎖雙眉，“不過父皇這麽急著出兵，定是他們在邊界太過胡作非為了。不過父皇居然派了靖和皇叔親自前往，還當真是少見。”

“淩大人在外求見。”

“請他進來。”蘇篁深吸一口氣。

“太子殿下，臣找到淩霄的所在之處了。”淩筠氣喘籲籲地從外跑進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找到了淩霄留下來的信號。請太子殿下給臣一隊人馬，臣這就前去賊人窩點，爭取潛入內部，和淩霄取得聯系。”

“太好了。”蘇篁亦是激動地站起身來，“找了這些天，終於有線索了。本宮這就修書一封，告訴金平知府讓他將兵符交給你。”

“多謝殿下相助。”淩筠行了一禮。

“對了，大人是在哪裏發現淩霄的蹤跡的？”蘇篁問道。

“在前些日子大戊使團遇刺的地方。”淩筠回道，“殿下有什麽問題嗎？”

蘇篁手中的筆頓了一下。

“淩霄，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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