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淩霄拖著兩只黑眼圈準時到了東宮。

“你怎麽了？”見淩霄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蘇篁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什麽。就是昨天的案子沒想出什麽頭緒來。”淩霄無奈笑笑，“這件事還是交給東輝衙門去處理吧。說不定有些細節是我忽略掉的……”

“……嗯。你昨日沒睡好，今天又這麽早起……能撐得住嗎？”蘇篁有些擔憂。

“我沒問題的。”淩霄打起精神，朝蘇篁笑笑，“殿下今日倒是準時。”

“哼，除了第一日是個意外，以前你沒來的時候，我卯時早就起了。”蘇篁別過臉去，嘟囔道，“快些開始吧。我讓素心準備了早點。修習完就可以去吃了。”

“嗯。”淩霄笑笑，暫且將張文舉遇害的事情拋在腦後。開始專心指導蘇篁的劍術。蘇篁的胳膊有些輕微浮腫，因此動作並不像昨日那般流暢。淩霄一改往日嬉笑模樣，手把手地教他。不消多時，蘇篁已漸漸地能將木劍揮放自如。

“做的不錯。”淩霄點頭稱讚。

早膳。

“那個……”蘇篁猶豫一番道，“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我可以帶你去東輝衙門裏看看情況。”見淩霄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蘇篁忍不住開口道，“你……就當是報答你做我第一個武學師父，如何？”

“真的嗎？”淩霄眼中突然有了光澤，“真的可以帶我去東輝衙門嗎？”

“我之前沒有去過。但是父皇有叫我去衙門幫忙策劃賑災銀兩募捐的事情。所以東輝府尹應該識得我。”蘇篁想了想道，“若是借著父皇的名義，他們應該也不會多說些什麽的吧。”

“……真的可以嗎？如果不方便的話，還是算了。”淩霄仔細想了想，“或者，向皇上說明一下此事？”

“不必。”蘇篁這次倒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淩霄的提議，“只是去看看的話，沒有驚動父皇的必要。吃完飯你準備下，我帶你去。”

“多謝殿下。”淩霄忙起身給蘇篁行了一禮，卻被蘇篁伸手擋住。

“本宮只是不想看你整日裏都這般愁眉苦臉的，姑且也算謝謝你。”蘇篁低聲說道，手中的小銀勺不斷地戳著盤中的糕點。

一個時辰後，東輝衙門。

一番交涉之後，淩霄盯著手裏的卷宗，雙眉緊蹙。

這份所謂的卷宗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卷宗上對於張文遠的死因描寫與他那日詢問的原因差異不大，但是有一個地方引起了淩霄的註意。

“張文遠多處擦傷，腿部處有明顯地斷裂。”

淩霄跟著仵作去看了張文舉的屍體，然而張大人的死相十分平靜，一點也不像是受了重傷後才被人殺害的……倒像是被毫無防備地一招斃命或者是……

十分親近的人下的毒手。

“張大人的親眷在哪裏？”淩霄問道。

“被聖上安置好了。下官也不知他們在何處。”府尹回道，“聖上真是思慮周全，張大人的親眷不多，府宅中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母和一個剛學說話的兒子……老人家行動不便，聖上怕他們慘遭賊黨毒手，便將他們安置好了。”

“上了年紀的老母和兒子？他遺孀呢？”淩霄緊蹙雙眉，“府邸中其他的人呢？丫鬟小廝什麽的，可有在案發當日發現些什麽？”

“全跑了。”府尹無奈地搖搖頭，隨即感慨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張大人平時待他們也不薄，一出事全都不見了蹤影。我們趕去查案的時候，府裏空蕩蕩地。本想找些有用的線索，如今也沒辦法。”

“他妻子去了哪裏？”淩霄忙問道，“孩子還在，做母親的怎麽可能丟下孩子和老母跑掉？這也太不合常理了。”

“誰知道呢？”府尹搖搖頭，“我們現在懷疑，張大人是被他妻子謀害的。可是……苦於沒有證據，我們也不好妄下定論。”

淩霄回憶起張夫人的模樣。在他的記憶中，張夫人是個十分賢良淑德的女子，與丈夫舉案齊眉十幾載，淩霄怎麽也不會想到那個溫順恭謹的女子會作出殺害丈夫的事情來。

況且，張大人的腿處的傷痕提示著淩霄，此事並沒有那麽簡單。

“明白了嗎？”蘇篁的聲音突然在淩霄身後響起，“淩霄，這是什麽地方？怎麽黑漆漆的？時辰差不多到了，我們該回去了。”

“這是……停屍間。陰氣很重，別進來。”淩霄嘆了口氣，忙走到蘇篁身邊輕輕俯下身用寬大的袖袍遮住他的眼睛，“我知道了，回去吧。”

“案子怎麽樣？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蘇篁被蒙著眼睛，雖不知停屍房究竟是怎樣可怕的所在，但看著淩霄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的模樣，心中也不免有些發怵。

“有幾處疑點。其他的沒什麽。”淩霄輕聲道，“讓你在外面等久了吧。”

“不久。”蘇篁回道，“不過這裏氣氛太沈重了，我不是很喜歡。”

“嗯。那回去吧。”淩霄笑著松開了手，“多謝殿下今日帶我來這裏。”

“不必客氣了。”蘇篁歪頭仔細想了想， “都說過了，你答應教我習武，這算是給你的……嗯，獎勵？”

聽了蘇篁幾分孩子氣的話語，淩霄忽然感到心頭一松，仿佛今日沈重的壓在他心頭的陰霾負擔瞬間煙消雲散。

“我很受用。”淩霄微笑應道，“你的獎勵，我很受用。”

“嗯？你很喜歡來衙門？”蘇篁有些困惑。

“想怎麽回去？乘車駕還是我帶你試試騎馬？”走到門外，淩霄彎彎笑意的眼睛望著蘇篁。

“可以騎馬嗎？”蘇篁的眸中期待滿滿，而後想了想又垂下腦袋，有些窘迫道，“可是我不會……”

“傻瓜。”見蘇篁一臉擔憂地模樣，淩霄忍不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麽可能放你一個人去騎馬啊。當然是和我一起。”說罷，淩霄牽過一匹稍微年長一些的棕馬，悉心地將馬具套好，然後抱起還在發楞的蘇篁，將他輕輕放在馬背上。緊接著，淩霄也一躍上了馬。

“坐穩了。”

淩霄笑意盈盈地叮囑，輕輕踢了踢馬肚子。馬兒輕快地跑起來，在淩霄的控制之下，速度輕緩，街景緩慢地在眼前流淌。蘇篁很少出宮，更別說是來街市。琳瑯滿目的商品和小攤販令蘇篁十分歡喜。

“淩霄……”蘇篁輕輕地喚了一聲，目光卻停留在一個小攤販上，“我想下去看看。”

“好。”

淩霄將蘇篁抱下馬背。蘇篁拽著淩霄的袖子，淩霄拽著馬，一並擠到了小販的面前。

“二位公子要些什麽？”小販見淩霄和蘇篁氣度不凡，衣著華貴，忙撇下一旁前來詢問的姑娘，熱情地走來向他們招待道，“我這東西可多了……”

“我要……”蘇篁伸手指了指一個小兔子模樣的掛墜，卻被淩霄的淡淡打斷。

“不好意思老板，旁邊的姑娘先來的，也很喜歡你這的物件，先給她們說說吧。”淩霄滿含歉意地朝著身側地兩位姑娘微微頷首。

“……二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小販有些過意不去，忙給那兩位姑娘賠不是。而那二位姑娘買首飾飾品的心思已蕩然無存，雖是看著商品，可眼角餘光不住地朝淩霄身上飄。

“這是在外面，不比家裏。”淩霄笑著對蘇篁說道，“先來後到。”

蘇篁有些臉紅，輕輕朝著兩位姑娘說了聲抱歉。

“冒味問一下公子……”身旁一位稍微膽大的姑娘嬌聲詢問，“公子您身邊的這位小公子，可是您的孩子嗎？”

淩霄輕笑，“不是，是我的……一個表弟。”

“那……”聽見淩霄的聲音，那姑娘不由得羞紅了臉，“……那公子可有……可有婚配？”

淩霄“……有。”

蘇篁和兩位姑娘同時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那姑娘無心再看飾品，向淩霄低低行了個禮便沮喪離開了。

“好了，你剛才想要什麽？”淩霄看著蘇篁問道。

“……不想了。”蘇篁突然松開淩霄的袖子，像是有些生氣的模樣，轉身離開。淩霄一頭霧水，忙跟了上去。

“你怎麽了……”

淩霄的話還未問完，身後一陣人群的驚呼聲打斷了他的話。疾馳的馬蹄聲響起，緊接著是小攤被撞倒的聲音。一位黑衣人手執長刀策馬飛速從街道傳來。

“小心！”

淩霄一把拉過蘇篁護在懷中，一邊順手抄起一根竹棍，那黑衣人馬速飛快，轉瞬已然到了二人身後。黑衣人眸中一閃，緊接著一道青光朝淩霄劈來。

呵，拙劣。

那人的刀法並不純熟，內功也是一般，淩霄揮動竹棍，卻並不順著黑衣人劈來的方向迎擊，他手挽了個劍花，那竹棍靈活脫手，不偏不倚擊在那黑衣人的右臂關節處。黑衣人吃痛的緊，只覺右臂一麻，手中的長刀應聲掉落。淩霄唇角扯起一抹冷笑，欲飛身將他踹落馬下，卻不料那黑衣人目光開始游離，緊緊盯著淩霄身後的某個地方。

“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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