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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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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鏡中嬌。◎

沈沈已經別扭了許久, 若是今日寶言不提搬走,興許沈沈還是不會直說, 但她方才一句搬走,莫名觸到他怒點。

她如今不再無所倚仗,便不再黏著他膩著他,迫不及待要搬出東宮。那麽這話反過來倒推,豈非佐證她當時願意答應嫁給他跟他走,不過是因為她當時無所倚仗。

正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不論這稻草是誰。

如今有了倚仗,自然也就不需要這救命稻草了。

沈沈別過臉, 快步跨上庭階,大步進了殿門。寶言呆呆站在原地, 腦子裏還回蕩著方才沈沈那幾句話。

他在不高興麽?幾時開始的?為何要不高興?

一連幾個疑問砸得寶言暈頭轉向,她恍惚地拎著裙擺追上沈沈步子, 一進門便見沈沈背影立在窗前, 頎長身影如松如柏,纖細手指從盒中抓了把魚食,不緊不慢餵進方桌上的透燒琉璃魚缸裏。

寶言只覺得沈沈這番脾氣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懂他生氣之處, 也完全拿不準怎麽哄他。她以往都是放任沈沈自己調解, 但今天直覺不能這樣做。

只好耐著性子思索,該怎樣安撫沈沈情緒。

寶言輕手輕腳走至沈沈身後,發問:“容與為什麽不高興?”

沈沈冷哼了聲,這還要問他才能知道嗎?

他不想回答這麽愚蠢的問題。

寶言見他沒說話,有些苦惱, 只好繼續說:“你不告訴我, 我哪裏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這個人不太聰明的,求求你了,你告訴我吧。”

寶言伸手抓住沈沈袖口,找到他手指,勾住,搖晃著,撒起嬌來。

沈沈心說,她撒嬌也無用,他可不吃這一套。

但嘴上還是說:“你昨日一直與你家人開開心心說話,孤坐在一旁聽,你都不曾看過孤。孤還怕你說得口渴,特意給你遞茶。”

寶言驚得張大嘴,就……這麽點事兒?

她眨了眨眼,不可置信。

她的表情寫滿了她的心思,沈沈唇抿得更厲害,她還不以為意?

寶言道:“我昨日心裏高興嘛,自然與他們說話說得多。殿下不覺得自己這話聽起來像無理取鬧麽?”

沈沈一噎,辯駁:“首先,孤有理,其次,孤沒鬧。”

寶言眼見他又要生氣起來,趕緊點了點頭,順著他的意思。

沈沈又道:“何況你從來沒說過你喜歡孤,只有孤同你剖白心意。”

他黑眸如點墨,灼灼盯著寶言:“你說,你喜歡孤麽?”

寶言被他說得羞赧,不禁香腮生粉,垂下眉目,扭捏不已。她醞釀許久,才聲如蚊訥道:“我……自然也喜歡容與的。”

她不說,只是因為她臉皮薄,沒辦法這般坦然地將這種話掛在嘴邊。

不說,不代表沒有。

她當然喜歡沈沈,喜歡他雖然脾氣壞,但實際上總會護著她,喜歡他認清心意後直白地表達,喜歡他的優秀、耀眼,喜歡他目中無人但眼裏有她……

沈沈面色稍霽:“那你再說兩遍。你都不說,我怎麽相信?”

寶言紅著臉又重覆了幾遍:“我也喜歡容與。”

沈沈這才眉目舒展。

寶言說得自己很不好意思,又覺得這件事有幾分滑稽,她小聲嘟囔:“沒想到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還有這般不自信的時候呢。”

好啊,她都有膽子打趣自己了。

沈沈微挑眉:“沒辦法,孤此生所受的挫敗,皆在某個人身上了。”

寶言失笑,沈沈看她笑得沒心沒肺,不由得用拇指與食指捏住她臉頰,以做懲罰。

寶言嘴巴不得不撅起,笑聲有些含糊。

沈沈低頭,將她的笑聲盡數吞入肚中,聽著礙眼。

他含住她唇瓣,又吸又吮,寶言半邊身子發麻,軟進沈沈懷裏。沈沈掐住她腰,一個轉身,將人抵在擺放魚缸的方桌旁,再次加深這個吻。

透燒琉璃魚缸裏,兩條色彩斑斕的魚兒似乎發現了什麽熱鬧似的,湊到魚缸旁邊看。寶言餘光瞥見那兩條魚兒,軟綿綿推了把沈沈。

“容與……”

沈沈瞥了眼那兩條好事的魚兒,指節在魚缸邊敲了敲,頃刻間把那兩條魚嚇得游走了。見魚兒游走,沈沈低頭又要吻她。

寶言看著明晃晃的日光,說了句:“還是白天呢……”

她本意只在說親吻,聽者有心,想到別處。

“白日宣淫,嗯,很好。”沈沈說罷,將寶言打橫抱起,轉去寢間。

寶言誒了聲,看見了杵在床榻邊的一座比她還高的東西,用紅色絲綢包著,還未打開。寶言倏地想到那日沈沈說的獎勵,這回連耳垂到脖子都紅粉一片。

沈沈沿著她視線看去,恍然失笑:“欠孤的獎勵還沒討回來呢。”

他起身將那紅色絲綢扯下,露出裏面的龐然大物,是一面嵌在實木架子裏的等身鏡子。與銅鏡不同,這是透燒琉璃所制,比銅鏡看得更清楚。

那天沈沈只是說了有這麽一件東西,寶言並未親眼見過,但光是聽他說,都覺得羞澀。方才見他將綢布扯開,寶言不由好奇地看過來。

的確更清楚,何止是清楚,簡直無所遁形。

沈沈特意將鏡子移了移,對著寶言的方向。寶言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楞了好一會兒,才仿佛被火燒一般,騰地轉過身。

沈沈高大的身影從身後籠來,將她完全籠在陰影裏,他粗糲的指腹捏著她後頸,慢慢地摩|挲,指腹擦過一遍的位置,再以唇燙過一遍。

寶言被燙到,渾身顫|抖起來。她小聲求饒:“能不能……不要……”

嗚嗚嗚嗚,在鏡子前面也太羞恥了吧。

被殘忍地拒絕了。

“不能。”

鏡子照得太清楚,有時候也是壞事。沒有鏡子的時候,其實看不清楚具體是怎樣的,但那面鏡子卻將具體是怎樣一回事給放大了。她羞澀地轉過頭,不想看,卻被沈沈強迫看。

他平日裏好聽但淡漠的嗓音在此刻沾染了欲,變得好聽且迷人:“乖乖,睜開眼睛。”

“你不覺得自己很美嗎?”

她整個人暈頭轉向,忍不住嗚咽,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睜開的眼睛,反正的確看得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還將某些東西重覆了一遍,譬如說沈沈揉面團子的時候,原本她從自己的視角裏已經看得差不多能接受了,但從那面鏡子裏是另一種視角,陌生而沖擊。

翌日,寶言從昏沈夢境中醒來時,那面承受了太多的鏡子仍舊擺在那兒,還未被擦拭,鏡子上面有一層模糊的霧。

寶言面紅耳赤,當即想到一些不堪入目的記憶。

用過早膳後,二人乘馬車前往平南侯夫婦如今住的宅子。寶言想與他們說搬過來住的事,李氏聞言,露出個和藹的笑容。

“寶丫頭,我與你外祖父也正這般想呢。雖說你們二人關系頗為覆雜,但既然是要正兒八經成婚,自然也得正兒八經來才好,不然日後被人說閑話。”

李氏看向沈沈,“太子殿下應當也是這般想的吧?”

沈沈嗯了聲,心裏其實不大想讓她搬走。他覺得這只是個虛禮,他已經認定了寶言,那便只有她。

但同時他也知曉寶言自幼因為流言蜚語受過太多委屈,他憐惜她。

李氏面露欣喜,如此真是再好不過,她與老頭子可以認認真真給外孫女準備嫁妝,也可以多陪她。如今寶言可不再是那個莫家小庶女了,而是他們的外孫女,縱然他們只有平南侯的虛名,卻也實打實是侯爵之家。

今日崇文也來了。

崇文並不住在這裏,他雖與小嬈有過一段情,但到底與平南侯夫婦並不熟稔,何況當年他與小嬈……也不算一個稱職的情郎。且崇文性子自幼恃才傲物,平日裏與人相處是一大難題,他並不知道該如何與平南侯夫婦相處才好。

聽著李氏計劃給寶言準備的嫁妝,崇文開了口,他嘆息:“商鋪田產我是沒有,竟也不知能給你添點什麽嫁妝。”

他最引以為豪的是自己的才華,可沒聽說過哪個當爹的給自家女兒拿自己的詩文做嫁妝的。

寶言卻覺得沒關系,因為阿爹給她寫的詩文,她如今在京城可是紅極一時,甚至帶領了新一輪的美麗風尚。都不尊崇端莊大氣了,轉而追求妖艷明麗。

崇文若有所思,此前給她寫的詩文都不是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他還有幾分虛名,若能將這虛名的光環帶給寶言,也算能為她做些什麽。

寶言看著崇文,忽地想到另一件事。

她既然不是莫伯遠的親生女兒,卻隨了莫伯遠姓莫,如今既然認了崇文,是否也應當隨阿爹姓呢?

“阿爹,你姓什麽呀?”

崇文先生是世人對他的尊稱,喚著喚著,便都以為他叫崇文,實則非也,他本姓莫,單名一個詢字。

莫詢,這個名字已經很少有人叫了。

他仿佛記起多年之前,那個溫柔的少女坐在桃花樹下撫琴,喚他莫詢。

她說,日後你一定會名滿天下的,我相信你。

寶言微怔,沒想到她當真姓莫。

轉念又恍惚間想到阿娘,她似乎明白了阿娘的心思。

這日寶言在顧家宅子待到黃昏,下午時沈沈有些事處理,先一步回了宮。

烏金西墜,落日的餘暉染紅半邊天幕。

崇文與寶言一道離開顧宅,途中看見這樣震撼的夕陽,崇文不由得當即靈感湧現,叫停了馬車,要去街邊鋪子買紙筆,把自己的想法寫下去,片刻都耽誤不得。

寶言看著他的身影匆匆忙忙,分明是四十幾歲的人,卻還像個小孩兒似的,不由得翹唇角。

她亦下了馬車,回首觀夕陽,可惜胸中無墨,感慨良多,只化作一句:“真好看啊!”

這樣好看的夕陽,不少行人駐足擡眸。在這樣安靜的時刻,卻有人打破了美好。

【作者有話說】

女鵝:長城真他媽的長(一些爛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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