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是空間小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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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我是空間小精靈
感受到狄修體溫的遠離，程璟失落地輕嘆一口氣。
隨即身體擺出一個優美的姿態，程璟眼神水潤地望著狄修、緩慢地將襯衫紐扣一個個從下而上地扣了起來。
而狄修看著程璟的動作，心中竟突兀地冒出一絲不舍的念頭來。察覺此，狄修驀地一怔，隨後連忙將視線從程璟身上移開。
程璟見狀不由抿唇輕笑起來，眼底柔光越發真實。
看樣子阿狄也不是對自己全無意思的。
想象著狄修徹底接受自己之後的場景，程璟唇角笑意更深。
他對原本感到無趣的未來是越來越期待了呢……
——就好像他整個人在遇到狄修後才徹底活過來一般。
而狄修……也將如此。
程璟最後幾下將紐扣扣實，在床上坐直身體道：
“最近這些天我們就不要出去了怎麽樣？”
狄修：“？？？”
說的他好像真的出去過幾次一樣……
見狄修不答，程璟還以為他不太樂意，便又耐心解釋道：“最近外面狀況比較多，等風頭過去了就帶你出去散心。”
“都聽小璟的。”
狄修點點頭，看樣子這是程璟有大動作了啊。
這麽說來的話，應該不用他多操心什麽、程璟他就能靠他自己完成任務吧？
狄修對此隱隱抱有期待。
說起來他在這個任務世界待的時間也夠長了，也該回去過他本來的快活日子了。
不說其他，至少回去了就不會有人膽敢限制他的自由了。
然而，事實就是狄修不出去找事，事情就自覺地主動來找他了……
繼電腦被送去維修店再沒回來之後，狄修開始轉將魔爪投向電視上的體感交互游戲。而因為這些游戲都是可以雙人協作進行的，才得以幸存至今。
此時，狄修和程璟正打著網球比賽。
狄修剛擡起手揮出一拍，一道淩厲的風聲便劃破空氣朝他們逼近。
耳朵微微動了下，狄修就著當前擡手的動作靈巧地一旋身，攬住身旁程璟的腰肢、再腳下一用力，兩人便在半空輕旋了幾圈、而後如離弦的箭一般“嗖”地疾速移到了家中另一角，如葉片般輕然落地。
與此同時，兩人原本所處地方的沙發傳來一聲悶響，沙發皮已然炸開了花。
這下程璟也沒什麽不明白的了，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也就那麽一個老不死的而已。
“方亭那個老東西……”
程璟瞇了瞇眼，他沒想到方亭竟然敢作出雇兇殺人的事情來，原以為他給他的教訓已經足夠多能讓方亭安分一段時間的。
狄修擡眼透過窗上多出的孔洞看去，視力遠超常人的他很輕松便借此看到了對面大樓上趴伏著的一個人。
勾了勾唇，狄修腳步往前邁出的同時，原地殘影微閃，他本人則是已經鎖定了那個人的所在處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見那人扣動扳機又要開槍，狄修唇角的弧度流露出一絲殘忍的意味。
修長的腿輕輕擡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滑優美的線條後，轉瞬間便狠狠落在了地上那人的腰窩上。
“哢嚓。”
“噗……啊！”
狙擊手毫無防備地慘叫出聲，震驚地扭頭看向身後，就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於此的存在。
有些模糊的視線不敢置信地再次落在他剛剛緊盯的地方，那裏卻不知何時只剩下了一人。
但這……可能嗎？
一個人，一瞬間從百米外轉移到了自己身邊……？
狄修卻是不管那狙擊手有多麽震驚的。
腳下再一用力，地上的狙擊手便頭一歪暈厥了過去，幾近斷裂的腰肢下蔓延開大片濃稠的血流。
嗅到那陣味道濃烈的血腥味，狄修嫌惡地皺了皺眉。
真難聞，也不知道這人手裏沾了多少無故亡命，他的血液才會那麽難聞令人反胃。
要知道，一個人的血液質量往往與多方面因素有所牽涉的，有時候甚至還會涉及因果。
就好像上輩子做多了好事，這輩子的氣運會得到更多提高一樣，他的血液也會因此而沾染上更多美好氣運的味道而變得甘美。
一個人這輩子作惡太多，他靈魂中累積的惡念與怨氣便會融入血液、使血液臭不可聞。
當然，這是血族才能分辨出來的。
對於人類來說，血液的味道只有那最普遍的一種而已。
狄修屏息，低頭從血灘中抽出長桿的槍械，隨手甩了甩血滴，又將沾染在上面的血痕在地上那人的衣服上抹了抹，他這才伸手取出槍內的彈藥。
聞了聞彈藥的氣味，狄修不禁一楞。
“麻醉彈？”
活了那麽久，狄修無聊的時候幾乎接觸過各行各業的事物，槍彈自然也在其中。
像是麻醉彈這樣不算罕見的存在，他當然是知道的。
只是就算是麻醉彈，打到人的要害也是會沒命的，而方才那第一顆子彈便是朝著程璟的心臟打去的。
但若說狙擊手是要取程璟的命的話，他用麻醉彈也太過不倫不類了些。
接過狄修遞來的子彈時，程璟也是同樣因此怔了怔。
“那老東西存的什麽心思？”
要說方亭是什麽想法。一開始他只是想著綁架狄修要挾程璟的，但在發現狄修和程璟一直形影不離、足不出戶之後，他便又動了別的主意。
即是幹脆將狄修和程璟一起綁起來，若是用狄修做把柄不管用的話，他料想對程璟動刑也總能逼得程璟松口妥協。再這麽一想，方亭便感覺直接對程璟動手是最有效的方法，對狄修的存亡便也不在意了。
因此，其實先前狙擊手對準的其實是狄修的心臟，不過狄修正在游戲，一個換位就把兩人的位置給換了。
皺了皺眉頭，程璟索性不再去多想，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他最在意最關註的現在只有狄修一個人而已。
“阿狄，你剛剛沒受傷吧？”
聞言，狄修不免有些驚訝地看向程璟。
若說之前程璟怕自己被玻璃劃傷，是因為他一直表現得無害弱小的話。現在他都展現出足夠的武力值了，卻還是被程璟當成弱小的存在被關心安危，這實在讓狄修覺得有點新奇。
緩了緩神，狄修搖搖頭，“這還傷不了我。”
“不，你現在……”
程璟聞言心中的擔憂幾乎要脫口而出，但隨即他便清醒過來，把話給咽了回去。
驀地，程璟瞳孔驟擴，眼眸猛然睜大地瞪向狄修的身後。
狄修耳朵動了動，略有所覺地正要抱住程璟躲開身後未知的攻擊，程璟猝不及防的一個推拒就將他推到了一旁。
“唔……”
尖銳的箭頭狠狠刺入程璟的皮肉，被程璟的心臟包裹。
狄修一怔，轉而順著短箭射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對面大樓上一個滿身血痕的人正趴伏在護欄上，舉著□□獰笑。
眸光一凜，狄修盯著那個血人輕輕擡起手。五指在空中虛握收緊，那個血人渾身一震，便睜著眼朝樓下跌落而下。
狄修又緊了緊手指，那個血人便如煙花一般在空中炸裂開來。
輕風拂過，一時間，地面上下起了一陣血雨。
狄修卻是不再管這些，他此時正難得無措地呆站在程璟身旁。
程璟溫柔笑了笑，竭力擡手對著狄修招了招。
“阿狄，你過來一下。”
狄修沈默地在程璟身旁蹲下，伸手想要碰一碰程璟，卻又怕讓程璟傷得更重。
程璟卻沒有那麽多顧慮，直接拉住了狄修的手，掙紮著坐起靠在了狄修懷裏。
狄修有些慌亂地配合著程璟的動作，等到將程璟圈在懷中，他有些茫然地開口：
“……我躲得過去的。”所以何必多此一舉地替他擋？
“我不敢冒險。”
程璟面色迅速地蒼白下去，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程璟也不再顧得上隱瞞秘密，直接當著狄修的面從空間取出了一管藥劑。
用嘴咬開瓶塞，程璟一口將藥劑全部吞咽而下。
隨著他的動作，他的氣色立刻好了起來。
然而沒等狄修來得及松一口氣，從程璟傷口中竄出的血液卻變得更加多了。
“聽我說……”
程璟輕吸一口氣，捏緊了狄修的手，“你現在是關鍵時期，根本不能受一點傷。”
“哪怕只是留一滴血，都可能打破你體內正在進行的循環。”
狄修還沒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程璟幾個急促的呼吸後，又竭力平緩道：
“我這些天都趁你休眠的時候給你註射了藥劑。”
“這是一種可以改造你的身體，讓你的心臟開始跳動的藥劑。”
狄修眼角肌肉一跳，“但這是不可能的……”
“已經成功了。”
程璟輕輕笑了笑，唇色越發因失血而變得蒼白。
再次喝下一管藥劑，程璟又道：
“我喝的藥劑也是可以改造我身體的，你也應該猜到了。”
“它可以讓我生血。但是同樣的，它也是你的配藥。”
“今天……”
程璟努力吸了一口氣，“本來是你改造的最後一天。註射的藥劑已經全部用完，現在……你只要再最後吸取足量的我的血液，你就可以……”
“讓心臟活過來了……”
程璟的氣力越來越小，聲音如果不是狄修耳力極佳更是微弱地幾乎聽不到。
用盡最後的力氣將狄修拉向自己的脖頸，程璟輕輕笑了笑。
“快咬我吧。”
“趁我還有血……”
狄修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快。”
狄修呆呆地遵循著程璟的命令照做，當吮吸到熟悉甘美的血液時，他卻再也沒有了以往愉悅的心情。
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狄修依照本能汲取著程璟所剩不多的血液，直到身體驀地開始從心臟處隱隱發熱，他才猛然回神收回了獠牙。
由心臟緩緩遍布流向全身的熱意讓狄修有些不知所措，試探性地將一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狄修可以清晰感知到指下的皮膚在隨著心臟跳動而微微起伏。
狄修又擡起另一只手，五指稍稍遮在眉下。
擡頭看向熾熱而刺眼的太陽——
那是真正活著的感覺……
而此時造成這一切的程璟，他的身體卻已經幾近幹癟，細滑白皙的皮膚生起了不太美觀的褶皺，與程璟平素優雅溫潤的貴公子形象全然不符。
怎麽會這樣呢……
狄修呆楞楞地抱著懷裏奇怪的人類。
也太奇怪了吧……
為什麽要這樣一廂情願地為他付出？不知道他很討厭嗎？
討厭原本不會有任何反應的心臟……現在像是被人用拳頭捏住了一樣難受。
低頭望著氣息幾不可聞的程璟不知過了多久，狄修驀地眼前一亮。
隨即，狄修眸光卻是又漸漸黯淡了下去，伸手摸了摸程璟由有餘溫卻幹癟醜陋的臉頰。
嘴中輕喃道：“不要怪我……”
話落，狄修拔出程璟體內的箭羽，俯身再次將獠牙嵌入程璟脖頸處的皮膚。
細細吮吸幹凈程璟體內的所有血液，等到程璟體內再無一滴血液之時，狄修當即調動起體內自己的所有血液、通過獠牙輕緩而有序地註入程璟的體內。
隨著自己的血液註入程璟的身體，程璟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覆彈性，蒼白的皮膚開始變得紅潤有血色，如老人蒼老的面容則轉瞬變得年輕細嫩。
然而隨之變化的，是程璟變得毫無熱度的身體……以及不會自主產生的呼吸。
狄修仍抱有一絲僥幸地摸向程璟的心臟處，卻是毫無生命的氣息……
狄修沮喪地癱坐在地，伸手摸了摸懷裏人的額頭。
所以說不要怪我啊……
不要怪我將你變成了不死不活的怪物。
不要厭惡這個我也曾厭惡的種類。
突然，狄修手掌覆蓋下的眼皮處傳來一陣異樣感。
狄修連忙收回手看去，就見程璟的眼珠正輕輕轉動著。
心中莫名有些緊張起來，狄修屏住呼吸，就見一雙黑亮清澈的眼瞳從掀開的眼簾中露出。
“……父親。”
被狄修懷抱著的人唇角劃出羞怯的弧度，眨了眨眼睫，程璟伸手抱住狄修，在狄修懷裏依戀地蹭了蹭。
狄修身體一僵，嘴唇動了動，“你叫我什麽……？”
“父親啊。”
程璟摟緊狄修，感受著兩人緊密相貼的肌膚，心中是無比的歡喜。
他好喜歡他的父親啊。
難以言喻的喜歡。
想要掌控的喜歡……
程璟眸光微暗，隨即又依戀地蹭了蹭狄修的胸膛，撒嬌道：
“父親，太陽好曬啊。”
聞言，狄修回過神來，擡手揮了揮便將窗簾拉了起來。
他倒是忘了。
雖然程璟作為自己的子、一定程度上繼承了自己的力量，但相比自己的力量而言，還是太過弱小，並不能完全不在乎太陽的照射。
雖說不會受傷，但對陽光感到不喜卻是避免不了的。
“好喜歡父親……”
見狄修幫自己拉上窗簾，程璟摟住狄修，在狄修下顎的皮膚上輕輕啄了一口。
狄修又是渾身一僵，扣住程璟的雙肩將他拉離自己些許。
神色古怪地皺了皺眉，“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在幹什麽？”
“對不起，父親。我是不是做錯了？”
程璟委屈地瑟縮了一下，低頭解釋道：“我控制不住，我的身體讓我這麽做的。”
狄修嘴角抽了抽。
這算是什麽？
嘴上挺誠實，但是身體要更誠實？
雖然狄修對程璟的話很是懷疑。
但看程璟現在這“智障”模樣，也不像是會說謊的樣子。
可如果程璟說的是真的，豈不是就是說之前的程璟一直對自己圖謀不軌嗎？？
細思恐極。
狄修竟然還有點慶幸現在的程璟是一張白紙般的存在。
要是換成之前那個黑心的，自己不陰溝裏翻船才怪了……
說不定什麽時候被坑了自己也不知道。
想到這裏，狄修楞了楞。
不由自主地擡手撫向自己的心臟處，感受著心臟有力而有韻律的節奏感，狄修唇角緩緩勾起一抹似笑似悲的弧度。
不對，他早就被坑過了不是嗎？
要不是出了意外，他說不定還要明天才能知道這件事。
“父親……你剛剛在想什麽……”
程璟聲音陰測測地傳入狄修的耳中，狄修一激靈猛地回過神來。
擡眼望向程璟的臉，狄修卻發現剛剛毛骨悚然的感覺似乎是自己的錯覺？
程璟溫柔而無害地挑起唇角，“父親，怎麽了嗎？這樣看著小璟？”
對啊……為什麽要那麽看著我？
用看另一個人的眼神懷念地看著我。
父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好像看替身一樣的目光，讓我很想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收藏啊？
“唔，沒什麽。”
狄修搖搖頭，剛剛肯定是他的錯覺吧。
既然初擁出了差錯，現在的程璟沒了以前的記憶的話，以後也就都不會有以前的記憶了。
也就是說他面前的程璟定然應該是如初生嬰兒一樣單純的，對自己頂多也就是子對父的孺慕與依賴罷了。
而不可能會有惡意存在。
頂多會有的。
也不過就是身體殘留最深的情感。
這麽說來，程璟可能會殘留的情感，應該是——
仇恨？
狄修若有所思，程璟先前所未完成的不就是對方家父子的覆仇嗎？
看程璟為自己所做的，也為了完成任務，他就幫程璟接手這個覆仇好了。
然而狄修完全沒有想過的是，程璟殘留最深的情感——
是對他的偏執與占有，是對他們就差最後一步就能永遠在一起的遺憾，還有那句未出口的……
阿狄，我愛你啊……
而狄修剛做完這個決定，緊接著卻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等等，你剛剛叫自己什麽？”
程璟歪了歪頭，似是不解狄修為什麽這麽問。
“小璟啊。”
靦腆地笑了笑，程璟抱住狄修的胳膊，“小璟最喜歡父親這麽叫我了。”
“怎麽會……”
狄修一怔，自語著皺了皺眉，“怎麽會記得呢……？”
“小璟當然記得了，父親，小璟不會忘記和父親有關的一切的。”
程璟邀功般可愛地露出淺笑，隨即迷茫地看了看自己全身粘稠未幹的血跡。
“但是小璟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我好像也還忘了好多東西……？”
“不，沒什麽。”
狄修從程璟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轉而揉了揉程璟的頭發，“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程璟像只乖巧的大貓兒一樣、舒服地瞇起眼睛，依戀地蹭了蹭狄修的手心。
“父親喜歡就好。”
說話間，程璟半瞇的眼中卻是一抹幽光一閃而過。
你喜歡就好，你不喜歡……我會不高興的啊。
父親。
唔……
可是阿狄是誰呢？
為什麽他腦子裏都是這個名字？明明他只想完全記住他的父親而已。
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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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身體擺出一個優美的姿態，程璟眼神水潤地望著狄修、緩慢地將襯衫紐扣一個個從下而上地扣了起來。
而狄修看著程璟的動作，心中竟突兀地冒出一絲不舍的念頭來。察覺此，狄修驀地一怔，隨後連忙將視線從程璟身上移開。
程璟見狀不由抿唇輕笑起來，眼底柔光越發真實。
看樣子阿狄也不是對自己全無意思的。
想象著狄修徹底接受自己之後的場景，程璟唇角笑意更深。
他對原本感到無趣的未來是越來越期待了呢……
——就好像他整個人在遇到狄修後才徹底活過來一般。
而狄修……也將如此。
程璟最後幾下將紐扣扣實，在床上坐直身體道：
“最近這些天我們就不要出去了怎麽樣？”
狄修：“？？？”
說的他好像真的出去過幾次一樣……
見狄修不答，程璟還以為他不太樂意，便又耐心解釋道：“最近外面狀況比較多，等風頭過去了就帶你出去散心。”
“都聽小璟的。”
狄修點點頭，看樣子這是程璟有大動作了啊。
這麽說來的話，應該不用他多操心什麽、程璟他就能靠他自己完成任務吧？
狄修對此隱隱抱有期待。
說起來他在這個任務世界待的時間也夠長了，也該回去過他本來的快活日子了。
不說其他，至少回去了就不會有人膽敢限制他的自由了。
然而，事實就是狄修不出去找事，事情就自覺地主動來找他了……
繼電腦被送去維修店再沒回來之後，狄修開始轉將魔爪投向電視上的體感交互游戲。而因為這些游戲都是可以雙人協作進行的，才得以幸存至今。
此時，狄修和程璟正打著網球比賽。
狄修剛擡起手揮出一拍，一道淩厲的風聲便劃破空氣朝他們逼近。
耳朵微微動了下，狄修就著當前擡手的動作靈巧地一旋身，攬住身旁程璟的腰肢、再腳下一用力，兩人便在半空輕旋了幾圈、而後如離弦的箭一般“嗖”地疾速移到了家中另一角，如葉片般輕然落地。
與此同時，兩人原本所處地方的沙發傳來一聲悶響，沙發皮已然炸開了花。
這下程璟也沒什麽不明白的了，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也就那麽一個老不死的而已。
“方亭那個老東西……”
程璟瞇了瞇眼，他沒想到方亭竟然敢作出雇兇殺人的事情來，原以為他給他的教訓已經足夠多能讓方亭安分一段時間的。
狄修擡眼透過窗上多出的孔洞看去，視力遠超常人的他很輕松便借此看到了對面大樓上趴伏著的一個人。
勾了勾唇，狄修腳步往前邁出的同時，原地殘影微閃，他本人則是已經鎖定了那個人的所在處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見那人扣動扳機又要開槍，狄修唇角的弧度流露出一絲殘忍的意味。
修長的腿輕輕擡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滑優美的線條後，轉瞬間便狠狠落在了地上那人的腰窩上。
“哢嚓。”
“噗……啊！”
狙擊手毫無防備地慘叫出聲，震驚地扭頭看向身後，就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於此的存在。
有些模糊的視線不敢置信地再次落在他剛剛緊盯的地方，那裏卻不知何時只剩下了一人。
但這……可能嗎？
一個人，一瞬間從百米外轉移到了自己身邊……？
狄修卻是不管那狙擊手有多麽震驚的。
腳下再一用力，地上的狙擊手便頭一歪暈厥了過去，幾近斷裂的腰肢下蔓延開大片濃稠的血流。
嗅到那陣味道濃烈的血腥味，狄修嫌惡地皺了皺眉。
真難聞，也不知道這人手裏沾了多少無故亡命，他的血液才會那麽難聞令人反胃。
要知道，一個人的血液質量往往與多方面因素有所牽涉的，有時候甚至還會涉及因果。
就好像上輩子做多了好事，這輩子的氣運會得到更多提高一樣，他的血液也會因此而沾染上更多美好氣運的味道而變得甘美。
一個人這輩子作惡太多，他靈魂中累積的惡念與怨氣便會融入血液、使血液臭不可聞。
當然，這是血族才能分辨出來的。
對於人類來說，血液的味道只有那最普遍的一種而已。
狄修屏息，低頭從血灘中抽出長桿的槍械，隨手甩了甩血滴，又將沾染在上面的血痕在地上那人的衣服上抹了抹，他這才伸手取出槍內的彈藥。
聞了聞彈藥的氣味，狄修不禁一楞。
“麻醉彈？”
活了那麽久，狄修無聊的時候幾乎接觸過各行各業的事物，槍彈自然也在其中。
像是麻醉彈這樣不算罕見的存在，他當然是知道的。
只是就算是麻醉彈，打到人的要害也是會沒命的，而方才那第一顆子彈便是朝著程璟的心臟打去的。
但若說狙擊手是要取程璟的命的話，他用麻醉彈也太過不倫不類了些。
接過狄修遞來的子彈時，程璟也是同樣因此怔了怔。
“那老東西存的什麽心思？”
要說方亭是什麽想法。一開始他只是想著綁架狄修要挾程璟的，但在發現狄修和程璟一直形影不離、足不出戶之後，他便又動了別的主意。
即是幹脆將狄修和程璟一起綁起來，若是用狄修做把柄不管用的話，他料想對程璟動刑也總能逼得程璟松口妥協。再這麽一想，方亭便感覺直接對程璟動手是最有效的方法，對狄修的存亡便也不在意了。
因此，其實先前狙擊手對準的其實是狄修的心臟，不過狄修正在游戲，一個換位就把兩人的位置給換了。
皺了皺眉頭，程璟索性不再去多想，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他最在意最關註的現在只有狄修一個人而已。
“阿狄，你剛剛沒受傷吧？”
聞言，狄修不免有些驚訝地看向程璟。
若說之前程璟怕自己被玻璃劃傷，是因為他一直表現得無害弱小的話。現在他都展現出足夠的武力值了，卻還是被程璟當成弱小的存在被關心安危，這實在讓狄修覺得有點新奇。
緩了緩神，狄修搖搖頭，“這還傷不了我。”
“不，你現在……”
程璟聞言心中的擔憂幾乎要脫口而出，但隨即他便清醒過來，把話給咽了回去。
驀地，程璟瞳孔驟擴，眼眸猛然睜大地瞪向狄修的身後。
狄修耳朵動了動，略有所覺地正要抱住程璟躲開身後未知的攻擊，程璟猝不及防的一個推拒就將他推到了一旁。
“唔……”
尖銳的箭頭狠狠刺入程璟的皮肉，被程璟的心臟包裹。
狄修一怔，轉而順著短箭射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對面大樓上一個滿身血痕的人正趴伏在護欄上，舉著□□獰笑。
眸光一凜，狄修盯著那個血人輕輕擡起手。五指在空中虛握收緊，那個血人渾身一震，便睜著眼朝樓下跌落而下。
狄修又緊了緊手指，那個血人便如煙花一般在空中炸裂開來。
輕風拂過，一時間，地面上下起了一陣血雨。
狄修卻是不再管這些，他此時正難得無措地呆站在程璟身旁。
程璟溫柔笑了笑，竭力擡手對著狄修招了招。
“阿狄，你過來一下。”
狄修沈默地在程璟身旁蹲下，伸手想要碰一碰程璟，卻又怕讓程璟傷得更重。
程璟卻沒有那麽多顧慮，直接拉住了狄修的手，掙紮著坐起靠在了狄修懷裏。
狄修有些慌亂地配合著程璟的動作，等到將程璟圈在懷中，他有些茫然地開口：
“……我躲得過去的。”所以何必多此一舉地替他擋？
“我不敢冒險。”
程璟面色迅速地蒼白下去，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程璟也不再顧得上隱瞞秘密，直接當著狄修的面從空間取出了一管藥劑。
用嘴咬開瓶塞，程璟一口將藥劑全部吞咽而下。
隨著他的動作，他的氣色立刻好了起來。
然而沒等狄修來得及松一口氣，從程璟傷口中竄出的血液卻變得更加多了。
“聽我說……”
程璟輕吸一口氣，捏緊了狄修的手，“你現在是關鍵時期，根本不能受一點傷。”
“哪怕只是留一滴血，都可能打破你體內正在進行的循環。”
狄修還沒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程璟幾個急促的呼吸後，又竭力平緩道：
“我這些天都趁你休眠的時候給你註射了藥劑。”
“這是一種可以改造你的身體，讓你的心臟開始跳動的藥劑。”
狄修眼角肌肉一跳，“但這是不可能的……”
“已經成功了。”
程璟輕輕笑了笑，唇色越發因失血而變得蒼白。
再次喝下一管藥劑，程璟又道：
“我喝的藥劑也是可以改造我身體的，你也應該猜到了。”
“它可以讓我生血。但是同樣的，它也是你的配藥。”
“今天……”
程璟努力吸了一口氣，“本來是你改造的最後一天。註射的藥劑已經全部用完，現在……你只要再最後吸取足量的我的血液，你就可以……”
“讓心臟活過來了……”
程璟的氣力越來越小，聲音如果不是狄修耳力極佳更是微弱地幾乎聽不到。
用盡最後的力氣將狄修拉向自己的脖頸，程璟輕輕笑了笑。
“快咬我吧。”
“趁我還有血……”
狄修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快。”
狄修呆呆地遵循著程璟的命令照做，當吮吸到熟悉甘美的血液時，他卻再也沒有了以往愉悅的心情。
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狄修依照本能汲取著程璟所剩不多的血液，直到身體驀地開始從心臟處隱隱發熱，他才猛然回神收回了獠牙。
由心臟緩緩遍布流向全身的熱意讓狄修有些不知所措，試探性地將一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狄修可以清晰感知到指下的皮膚在隨著心臟跳動而微微起伏。
狄修又擡起另一只手，五指稍稍遮在眉下。
擡頭看向熾熱而刺眼的太陽——
那是真正活著的感覺……
而此時造成這一切的程璟，他的身體卻已經幾近幹癟，細滑白皙的皮膚生起了不太美觀的褶皺，與程璟平素優雅溫潤的貴公子形象全然不符。
怎麽會這樣呢……
狄修呆楞楞地抱著懷裏奇怪的人類。
也太奇怪了吧……
為什麽要這樣一廂情願地為他付出？不知道他很討厭嗎？
討厭原本不會有任何反應的心臟……現在像是被人用拳頭捏住了一樣難受。
低頭望著氣息幾不可聞的程璟不知過了多久，狄修驀地眼前一亮。
隨即，狄修眸光卻是又漸漸黯淡了下去，伸手摸了摸程璟由有餘溫卻幹癟醜陋的臉頰。
嘴中輕喃道：“不要怪我……”
話落，狄修拔出程璟體內的箭羽，俯身再次將獠牙嵌入程璟脖頸處的皮膚。
細細吮吸幹凈程璟體內的所有血液，等到程璟體內再無一滴血液之時，狄修當即調動起體內自己的所有血液、通過獠牙輕緩而有序地註入程璟的體內。
隨著自己的血液註入程璟的身體，程璟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覆彈性，蒼白的皮膚開始變得紅潤有血色，如老人蒼老的面容則轉瞬變得年輕細嫩。
然而隨之變化的，是程璟變得毫無熱度的身體……以及不會自主產生的呼吸。
狄修仍抱有一絲僥幸地摸向程璟的心臟處，卻是毫無生命的氣息……
狄修沮喪地癱坐在地，伸手摸了摸懷裏人的額頭。
所以說不要怪我啊……
不要怪我將你變成了不死不活的怪物。
不要厭惡這個我也曾厭惡的種類。
突然，狄修手掌覆蓋下的眼皮處傳來一陣異樣感。
狄修連忙收回手看去，就見程璟的眼珠正輕輕轉動著。
心中莫名有些緊張起來，狄修屏住呼吸，就見一雙黑亮清澈的眼瞳從掀開的眼簾中露出。
“……父親。”
被狄修懷抱著的人唇角劃出羞怯的弧度，眨了眨眼睫，程璟伸手抱住狄修，在狄修懷裏依戀地蹭了蹭。
狄修身體一僵，嘴唇動了動，“你叫我什麽……？”
“父親啊。”
程璟摟緊狄修，感受著兩人緊密相貼的肌膚，心中是無比的歡喜。
他好喜歡他的父親啊。
難以言喻的喜歡。
想要掌控的喜歡……
程璟眸光微暗，隨即又依戀地蹭了蹭狄修的胸膛，撒嬌道：
“父親，太陽好曬啊。”
聞言，狄修回過神來，擡手揮了揮便將窗簾拉了起來。
他倒是忘了。
雖然程璟作為自己的子、一定程度上繼承了自己的力量，但相比自己的力量而言，還是太過弱小，並不能完全不在乎太陽的照射。
雖說不會受傷，但對陽光感到不喜卻是避免不了的。
“好喜歡父親……”
見狄修幫自己拉上窗簾，程璟摟住狄修，在狄修下顎的皮膚上輕輕啄了一口。
狄修又是渾身一僵，扣住程璟的雙肩將他拉離自己些許。
神色古怪地皺了皺眉，“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在幹什麽？”
“對不起，父親。我是不是做錯了？”
程璟委屈地瑟縮了一下，低頭解釋道：“我控制不住，我的身體讓我這麽做的。”
狄修嘴角抽了抽。
這算是什麽？
嘴上挺誠實，但是身體要更誠實？
雖然狄修對程璟的話很是懷疑。
但看程璟現在這“智障”模樣，也不像是會說謊的樣子。
可如果程璟說的是真的，豈不是就是說之前的程璟一直對自己圖謀不軌嗎？？
細思恐極。
狄修竟然還有點慶幸現在的程璟是一張白紙般的存在。
要是換成之前那個黑心的，自己不陰溝裏翻船才怪了……
說不定什麽時候被坑了自己也不知道。
想到這裏，狄修楞了楞。
不由自主地擡手撫向自己的心臟處，感受著心臟有力而有韻律的節奏感，狄修唇角緩緩勾起一抹似笑似悲的弧度。
不對，他早就被坑過了不是嗎？
要不是出了意外，他說不定還要明天才能知道這件事。
“父親……你剛剛在想什麽……”
程璟聲音陰測測地傳入狄修的耳中，狄修一激靈猛地回過神來。
擡眼望向程璟的臉，狄修卻發現剛剛毛骨悚然的感覺似乎是自己的錯覺？
程璟溫柔而無害地挑起唇角，“父親，怎麽了嗎？這樣看著小璟？”
對啊……為什麽要那麽看著我？
用看另一個人的眼神懷念地看著我。
父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好像看替身一樣的目光，讓我很想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收藏啊？
“唔，沒什麽。”
狄修搖搖頭，剛剛肯定是他的錯覺吧。
既然初擁出了差錯，現在的程璟沒了以前的記憶的話，以後也就都不會有以前的記憶了。
也就是說他面前的程璟定然應該是如初生嬰兒一樣單純的，對自己頂多也就是子對父的孺慕與依賴罷了。
而不可能會有惡意存在。
頂多會有的。
也不過就是身體殘留最深的情感。
這麽說來，程璟可能會殘留的情感，應該是——
仇恨？
狄修若有所思，程璟先前所未完成的不就是對方家父子的覆仇嗎？
看程璟為自己所做的，也為了完成任務，他就幫程璟接手這個覆仇好了。
然而狄修完全沒有想過的是，程璟殘留最深的情感——
是對他的偏執與占有，是對他們就差最後一步就能永遠在一起的遺憾，還有那句未出口的……
阿狄，我愛你啊……
而狄修剛做完這個決定，緊接著卻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等等，你剛剛叫自己什麽？”
程璟歪了歪頭，似是不解狄修為什麽這麽問。
“小璟啊。”
靦腆地笑了笑，程璟抱住狄修的胳膊，“小璟最喜歡父親這麽叫我了。”
“怎麽會……”
狄修一怔，自語著皺了皺眉，“怎麽會記得呢……？”
“小璟當然記得了，父親，小璟不會忘記和父親有關的一切的。”
程璟邀功般可愛地露出淺笑，隨即迷茫地看了看自己全身粘稠未幹的血跡。
“但是小璟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我好像也還忘了好多東西……？”
“不，沒什麽。”
狄修從程璟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轉而揉了揉程璟的頭發，“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程璟像只乖巧的大貓兒一樣、舒服地瞇起眼睛，依戀地蹭了蹭狄修的手心。
“父親喜歡就好。”
說話間，程璟半瞇的眼中卻是一抹幽光一閃而過。
你喜歡就好，你不喜歡……我會不高興的啊。
父親。
唔……
可是阿狄是誰呢？
為什麽他腦子裏都是這個名字？明明他只想完全記住他的父親而已。
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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