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側畔千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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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側畔千帆過
“大哥方才不是去打水，怎的回來的這樣早？”
枝頭輕晃，開得正好的白梅被輕柔地捧在兩指之間。金蓮聽見門響，卻無暇回首，只先把手中布袋挑開，將白梅輕輕放入其中。身後如預料般傳來沈重而緩慢的腳步聲，踏在殘雪之上咯吱作響，金蓮問後等了半晌，卻未聞得應答，不由納罕，就轉身去看，孰知還不等回過頭去，便忽的被一個黑影籠罩下來，緊接著便覺一雙有力的臂膊環住了腰身，驚得她登時輕呼一聲，險些將手中的布袋擲了出去。
“我回來了。”
鼻尖縈繞著溫暖而熟悉的氣息，只這四個字，便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呼喊堵在了喉中。金蓮略呆了呆，忽而自胸中溢出湧向四肢百骸的驚喜。她驀地擡起頭來，任由那堅毅的面龐闖入眼簾之內，化作眸中的點點星光，直將喉頭存了多時的話推了出來：“二哥，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心忽的落到了實處，武松將她擁得更緊了些，擡手撫上她如雲的烏發，“我若不回來，哪個陪妹子過這個年？”
武松不說便罷，這樣一說，金蓮只覺鼻頭湧上一股酸楚，忍不住攥起拳來捶了他兩下，連帶聲音都添了幾分委屈：“二哥話倒說的好聽，卻丟下我這樣久才回來。”
“只這一次，往後我再不離開妹子了。”闊別多日，武松如何不知金蓮心中的掛念，又如何不明她的心意，故而只站定不動，任由她捶打，半晌才低首笑道，“妹子捶兩下不要緊，可別捶傷了手，不然趕明兒釀不了酒，明年可莫要抹眼淚啊。”
金蓮本就只抱怨兩句，心中並無氣意，叫武松這樣一逗亦全消了去，不禁扭偏了身子，暗自翹起嘴角來：“二哥離家多日，這才回來，連口熱湯都未吃上呢，凈顧著笑話我了。”
“我哪裏敢笑話妹子，只是要與妹子看樣東西。待東西看過了，我再吃這口熱湯也不遲。”
武松言罷，稍稍松開金蓮，自懷中摸出兩張紙來，展開遞到金蓮面前：“我大字不識得幾個，妹子看看，可是這兩張？若是錯了，我過些日子再設法盜來便是。”
金蓮接過一看，見上頭明白寫著“潘氏金蓮”幾字，又見左下角蓋著大紅朱印，心中一喜，不由點頭道：“正是，正是這個。二哥真個有本事，如何竟能弄得來？”
“哈哈哈，說起妹子或不信，此番事情少不了時遷兄弟的功勞。”
武松見金蓮面露喜色，心中自也暢快，不禁朗聲大笑，將這一路之上的故事與她說了。金蓮如何不知時遷此人，卻不料他未與楊雄、石秀等人共赴梁山，因著偷雞一事惹出三打祝家莊等事端來，反倒先碰見武松來此地落了草，亦算是令人嘖嘖稱奇了。
不過金蓮心中雖想，面上卻不曾有半分表露，又因時遷之功，少不得惦記著來日上門感謝一番。武松端詳著金蓮的神色，眸子一沈，開口方待說甚，卻忽聽門口有了響動，轉身看去時只見武大郎正擔著兩挑水跨進門來，便止住話頭迎上前去。武大郎不意兄弟忽然回來，不由大喜，忙扶著他打量一番，見他無恙才放下心來，自與他二人進屋說話去了。
山上歲月靜好，不覺時日恍然，眨眼間又一年便到了跟前。自伯父母離世後，總是武家兄弟二人相依守歲，後又添了金蓮才多了幾分人聲。然金蓮亦不是個多話之人，故而靜則靜矣，卻總少了些熱鬧。如今上得山來，眾家兄弟齊聚一堂，自是少不得聚上一聚，魯智深更是早早命人置辦宴席，發了宴請，就連大小頭目兵丁亦各各發了金銀綢緞等物，權作新年之禮，只待除夕那一日了。
眾人辛苦一年，好容易得了休息，又得了寨主恩賞，心中自然歡喜，即便白日當差面上亦掛著笑顏。是日天色漸晚，白日還難得是個晴空，到了傍晚卻有雲蓋了過來。夕陽還餘了幾縷光漏進窗來，金蓮對窗坐於銅鏡之前，小心將方才采摘下來的一點梅枝簪入了烏發之間。枝頭上的梅半含著花苞，花底染著嬌嫩的淡粉，苞尖卻點著半墨青，再襯著脖上簇擁著的兔毛圍脖，更顯得金蓮的面容愈發嬌俏美好。
最後一縷碎發方藏進髻中，門便被輕輕扣響。金蓮起身去開了門，正見武松一身棕袍，高束發冠，如青松般挺立於門前。武松見她模樣，不由雙目一亮，笑道：“妹子可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咱們便走罷。”
“二哥來得正巧，我正要去尋你呢。”
冬日的天暗得早，不過酉時頭頂的星星就冒了頭。眼瞅著還有小半個時辰便要開宴，於是武松攜同兄長並金蓮三人往齊義堂而去。此時正是華燈初上之時，齊義堂中卻早已燈火通明，堂中長桌排了三排，兩邊木椅按照座次一溜排開，桌上瓜子花生並蔬果等物已盛在碟碗之中。眾人已到了大半，正攀談說笑著，襯得原本就熱鬧的堂中愈發火熱了。
“哎呀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我方與人說起妹子呢，妹子這就進門了。”
金蓮剛邁進門檻，孫二娘便雙頰微紅，目露亮光，手中攏了把毛豆，彎著眉就迎了過來。饒是相熟，金蓮見了這滿屋的男子也難免不適，今見孫二娘在此，心中不免踏實了許多，忙笑著握住她的手：“早知嫂嫂到的這樣早，我便也早些過來作伴了。”
“害，早些晚些的，左右還未開宴，誤不了吃席便是。”
孫二娘笑著牽起金蓮的手，自將她引到一旁女眷的方桌去了。原來山寨中人雖是相熟，然終歸男女有別，魯智深怕金蓮等人不自在，故而特特在廳中另設一桌，亦算是有心了。
話雖如此，金蓮卻知孫二娘自小闖蕩江湖，性情剛烈豪放，非尋常女子可比，平日也常與魯智深等人吃酒耍樂，情義深厚，今日卻並不與眾人同坐，反倒同她一起，便是怕她拘束，因而握著她的手更緊了幾分。孫二娘瞥了她一眼，兩人相視一笑，不曾有半句言語。
果然兩人到時，已有不少女眷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言笑著瑣碎細事，見她來了，忙止住話頭笑著走了過來。金蓮雖生性不愛與人交際，往常也只與孫二娘相熟，卻也認得她們，少不得攀談一番。而山寨之中人雖繁雜，然能入這廳堂之人必有些頭臉，故而待金蓮十分客氣，相談甚歡。
堂中的火爐燒得正旺，映得人臉上紅彤彤的，便是脫了外衣額上亦禁不住沁出一層薄汗來。寨中的漢子在田野山林間長大，沒得文人那許多禮節，只聞得魯智深那一聲開宴，拽了根燒雞腿便大口吃起酒來。一時間屋內觥籌交錯，瓷碗碰撞之聲不絕於耳，低沈渾厚的說笑聲似隆隆的驚雷般直沖梁上，竟似要把屋頂掀翻一般，看得金蓮一時楞住了。
武松雖也愛在家中吃酒，然不過是擺上幾碟菜、一壇酒，與武大郎共飲罷了，她平日又只待在家中，除孫二娘外幾不曾交際應酬，哪裏見過此等場景，不由咬著瓷杯呆了片刻，心中憑空生出幾分好奇來。
“怨不得妹子看得新鮮，這群男人吃起酒來便是這副模樣，甚麽都顧不得了。”
孫二娘仰脖將碗中之酒一飲而盡，笑著夾了一筷子正冒著熱氣的醬爆牛肉到金蓮碗中：“咱們只管吃咱們的，不必理他們。”
孫二娘的這話倒將金蓮的神思拉了回來。她轉回頭來，見孫二娘神色如常，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倒是我大驚小怪了，原先二哥在家也不這樣的。”
便是先前魯智深楊志等人至家中做客之時也不曾如此放浪形骸啊。
“哈哈哈，有武兄弟這樣的人物在家，哪個敢擾了妹子的清凈？”孫二娘聽後一雙英眉彎得更甚，“你問問這桌上的，誰家男人吃酒不吃醉個幾回？”
“二娘說得正是，我那口子吃醉了酒便好發瘋，恁的嚇人呢！”
桌上的婦人們聞言都笑，遂將話頭扯到了自家男人身上。金蓮聽著她們說話，一面心中嘖嘖稱奇，一面細想武松平日情態，竟真不曾想起今日這般放聲言笑東倒西歪的樣子來，就連那些婦人口中吃酒吃得不省人事之時也未有過，不由奇怪，遂瞥了一眼正與時遷碰碗的武松，暫且按下疑惑，低頭吃那味道正好的牛肉去了。
二龍山崗早已被夜浸得透了，然山寨之內卻燈火通明，人聲喧鬧，爆竹劈啪之聲不絕於耳，似要將那不知潛藏於何處的年獸都驅走一般，就連懸著的月都悄悄攀上頭頂，像要看看哪裏如此熱鬧。已近人定，立柱燈盞上的紅燭只融剩了個底，燈下的桌案上七零八落地散落著狼藉之物，徒留殘羹冷炙再無人理會。幾近空了的酒壇歪倒在一旁，惟有些許殘液自壇口溢出，匯聚成一灘水漬，滴滴答答地濺落在斜倚著醉在椅上漢子的衣衫上。
武大郎酒量淺，耳根又軟，禁不住眾人勸酒，不過酒席過半頭上便有些迷糊，如今更是早已伏在桌上起了鼾聲。武松雖亦吃了不少，卻精神尚可，見狀有些搖晃地站起身來，朝魯智深告了聲罪，俯身把兄長背到背上，與金蓮一同將他扶回家去了。
冬日天寒，入了夜屋內更是愈加難耐。進了屋金蓮先將油燈點上，又將爐子生了起來，才去幫著武松將武大郎扶下，脫去鞋襪放平在榻上，將被子細細掖上後才掩門離去。
吃醉酒之人夜半易渴，又兼武松亦吃了不少，故而金蓮索性去竈下生了火，燒開水煮了醒酒湯來，孰知方一從廚下掀起簾子，便瞧見武松正坐於桌前，單手撐於額上打盹，不由心中一軟，柔聲道：“二哥如何吃得這樣多酒，到頭還不是自己遭罪。”
“今日高興，便多吃了幾杯。”武松捧起滾燙的湯來，吹散上頭的熱氣，“不過頭內有些發昏，無甚大事，歇一歇便好了。”
“二哥酒量如此之好都要難受，明日宿醉起來怕是要頭疼。”
金蓮嘆了一聲，起身悄然來到他身後，伸手將兩指按在他頭兩側的太陽穴上，一面緩緩揉按起來，一面輕笑道：“話說今日在席間，聽嫂嫂嬸子們說起自家夫君醉酒趣事，我忽而想起二哥雖愛吃酒，卻不論在外頭還是在家裏，都鮮少大醉，今日可是吃得痛快了？”
“妹子性子喜靜，我若是吃得大醉，平添了許多麻煩不說，嚇著妹子可怎生是好。”
置於太陽穴上的指頭忽的一頓，金蓮聞言一怔，心中湧出許多蜜意來，口中卻說：“我哪裏有這樣膽小。雖說酒吃得多了不好，可若二哥暢快，醉個幾回也無妨的。”
前額雙側的雙手有些力道，揉得武松禁不住舒服得瞇起了雙目。他緩了緩精神，擡手捉住那雙微涼的手，將身後之人拉到面前，笑道：“妹子既覺得我醉了無妨，那我少吃幾碗又有何妨？”
燈下高大漢子的雙目熾熱而真誠，看得金蓮面上有些發燙。她微微偏開頭，一面雙臂稍稍用力，想把手從武松那裏抽將出來，一面低聲嘟囔道：“二哥吃酒便吃酒，同我說這麽多作甚？”
“我不與妹子說，又與哪個說去？”
武松聞言大笑。他瞧著金蓮的窘迫模樣，心下一轉，雙手忽的用力一扯，直將金蓮扯入了懷中。金蓮不料他來這一手，不妨之下身子一下向前傾去，鼻梁“咚”的悶響一聲裝在了他的肩上，緊接著後腰便被一雙火熱的大手撫上。鼻上的餘痛尚未散去，金蓮還不及揉上一揉，便聽低沈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我對妹子的心意，我已與哥哥說了。”
金蓮聽後一楞，接著雙頰便燒了起來：“二哥，二哥怎的突然說這個？”
“其實這話我早就想同哥哥講明，只是一直被許多事情耽擱，不曾尋到機會。好在如今諸事皆已安定，便是妹子不急，我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感受著身上的溫軟，武松緊了緊雙臂，才戀戀不舍地扶住她的肩膀，將她直起身來，溫聲問道：“那日我與妹子的那兩張身契，妹子還留著嗎？”
“自然留著。”
“可否勞妹子去拿來？”
不知是不是吃醉了酒的緣故，金蓮只覺頭裏有些發懵，見武松說話哪有不應的，立時呆呆地點點頭，起身去房間將身契拿了過來。泛著舊色的紙張被疊成齊整的四方，武松接過將其展平，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遍，而後在金蓮的目光下把它放到了竄著火苗的油燈之上。
“二哥，這……”
仿佛聞到了香甜的吃食，閃爍的火苗倏地吐出火舌，瞬時便燎著了一角，而後便愈發得了勢，一寸寸地將紙張上墨色的字吞噬。細小的飛灰熄了最後一絲亮光，隨著熱氣在空中騰起，直略過兩人的頭頂，隱沒在暗夜的角落中。武松拾了一只碗，將最後一點殘紙放入其中，看著它點點燃盡，忽的沈聲道：“從今往後，妹子便再不是那等賤籍，而是平頭的良民了。”
金蓮怔怔地望著他，並未作聲，而是見他轉過頭來對上自己的目光，繼續道：“也就是說，妹子自此便是自由之身，不論婚嫁行走，都再無障礙。”
金蓮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只覺面上方消下去的火熱又泛了上來，不由羞赧地低下頭：“二哥，二哥說這個作甚……”
“我武二是個武人，家世清貧，生來相貌粗陋，又不識得幾個字，只知舞槍弄棒吃酒打殺，如今落草為寇，落得個罪人的名聲，實難相配。可我是個直性子，心裏頭藏不住話，忍到今日實在不吐不快，故而這話我本不欲對妹子說出，可我心裏有妹子，也只瞧得上妹子了。妹子若瞧不上我，倒也罷了；可若妹子但凡能瞧得上我武二一星半點，我武二縱使豁出命去，這輩子也定然會護妹子周全，還望妹子考慮則個。”
金蓮靜靜地聽完武松這番話，面上雖還算平靜，心中卻早已掀起了萬丈波瀾。她與武松相處多時，自知他並非那等巧言令色之人，亦知這番話雖不漂亮，卻是字字真誠，必是他在腹中斟酌多日，花了一番心思所得，不由心下動容，垂首不語。
武松見她不言，原本忐忑的心漸漸沈了下去，方待出言安慰，卻聽得一道溫婉聲音響起：“二哥武藝高卓，膽氣過人，是最英武之人，如此貶低自己，實在是折煞我了。”
金蓮只覺心如擂鼓，似乎有何物要破土而出。她強忍羞意擡起頭來，在武松的註視之下彎了嘴角：“自二哥將我從西門慶手中救出起，我便早已存了私心了。”
武松聞言一楞，旋即腦中一閃，瞬時明白了金蓮的意思，不由欣喜若狂：“那妹子，妹子這是應了？”
“倘蒙二哥不棄，我願餘生與二哥相伴，生死禍福，再不離棄。”
從未有過的喜悅如洪水般直沖上頭，借著酒勁，直讓他覺得暢快淋漓，全身上下似吃了人參果般無處不舒服。他倏地站起身來，禁不住仰天大笑，興奮之餘竟一把抱住金蓮腰身，臂上一用力將她高高舉了起來，倒嚇得金蓮驚叫連連，死死地抓住他的臂膊，緊閉雙目，好一會兒腳才重新點到堅實的地面上。
“二哥這是作甚，真是嚇煞我了。”
見金蓮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口，武松非但不覺，反倒大笑著將她一把抱住：“俺這是高興，高興啊！”
藏於心內多時的情意得到回應，金蓮自也歡喜不已，不由伸手撫上武松寬闊的脊背，將臉埋進了他的肩頭：“我也高興。”
“走，咱們去外頭！”
武松心願得償，恨不能將屋頂掀翻，哪裏坐得住，披上鬥篷牽起金蓮的手便往外跑去。此時正是新舊交接之時，隆隆的爆竹聲震得山石都微微顫抖，兩人一路來到山頂，俯瞰之下，只見自山頂而下房屋林立，各家燈火連成一片，直延伸到山腳之處。
“往後妹子想去何處，我便領妹子到何處去！”
寒風吹起了兩人的衣角，武松側身攏了攏金蓮的鬥篷，正色道：“妹子嫁與我是委屈了妹子。若是有朝一日朝廷施恩，可得招安，那再好不過；若是無此運氣，我亦要妹子過得舒心，得閑之時游山玩水，倒也快活。總歸當日我與妹子說的永遠作數——武二可依，武二可信。”
炯炯的目光與那晚灼灼的眸子一般無二，金蓮靜靜地望著他，開口給出了她一如既往的答案——
“我信二哥。”
早些還懸在枝頭的月不知何時掩藏在了雲層之後，舊年最後的雪在一片歡喜中悄然落在了人們的發梢，與那細碎的紙灰一起，消散在過往的夜色之中。
完結啦完結啦！（喜極而泣.jpg）
大家追更辛苦啦，真的沒有想到這篇文拖了這麽久。原本我還以為我能在暑假之前肝完的但是始終在玄學之中游離反覆橫跳的課題實在是讓我疲於應付，感覺兩個多月一次和大導師的進展匯報像個小皮鞭一樣催促我趕緊出結果，結果越想出結果越不出，然後就開始焦慮然後更不出結果了，於是就開始了惡性循環……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讀研要慎重，真的要慎重（笑哭）。
不管怎麽樣感謝大家的支持（如果還有人看到這裏的話），最後還有一點番外交代他倆的結局，這篇文就結束啦。為了吸取教訓下一篇文我會差不多存完全文之後再開始更新，所以下一篇肯定會保證更新速度噠，想碼住的小夥伴可以稍稍期待一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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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鼻尖縈繞著溫暖而熟悉的氣息，只這四個字，便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呼喊堵在了喉中。金蓮略呆了呆，忽而自胸中溢出湧向四肢百骸的驚喜。她驀地擡起頭來，任由那堅毅的面龐闖入眼簾之內，化作眸中的點點星光，直將喉頭存了多時的話推了出來：“二哥，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心忽的落到了實處，武松將她擁得更緊了些，擡手撫上她如雲的烏發，“我若不回來，哪個陪妹子過這個年？”
武松不說便罷，這樣一說，金蓮只覺鼻頭湧上一股酸楚，忍不住攥起拳來捶了他兩下，連帶聲音都添了幾分委屈：“二哥話倒說的好聽，卻丟下我這樣久才回來。”
“只這一次，往後我再不離開妹子了。”闊別多日，武松如何不知金蓮心中的掛念，又如何不明她的心意，故而只站定不動，任由她捶打，半晌才低首笑道，“妹子捶兩下不要緊，可別捶傷了手，不然趕明兒釀不了酒，明年可莫要抹眼淚啊。”
金蓮本就只抱怨兩句，心中並無氣意，叫武松這樣一逗亦全消了去，不禁扭偏了身子，暗自翹起嘴角來：“二哥離家多日，這才回來，連口熱湯都未吃上呢，凈顧著笑話我了。”
“我哪裏敢笑話妹子，只是要與妹子看樣東西。待東西看過了，我再吃這口熱湯也不遲。”
武松言罷，稍稍松開金蓮，自懷中摸出兩張紙來，展開遞到金蓮面前：“我大字不識得幾個，妹子看看，可是這兩張？若是錯了，我過些日子再設法盜來便是。”
金蓮接過一看，見上頭明白寫著“潘氏金蓮”幾字，又見左下角蓋著大紅朱印，心中一喜，不由點頭道：“正是，正是這個。二哥真個有本事，如何竟能弄得來？”
“哈哈哈，說起妹子或不信，此番事情少不了時遷兄弟的功勞。”
武松見金蓮面露喜色，心中自也暢快，不禁朗聲大笑，將這一路之上的故事與她說了。金蓮如何不知時遷此人，卻不料他未與楊雄、石秀等人共赴梁山，因著偷雞一事惹出三打祝家莊等事端來，反倒先碰見武松來此地落了草，亦算是令人嘖嘖稱奇了。
不過金蓮心中雖想，面上卻不曾有半分表露，又因時遷之功，少不得惦記著來日上門感謝一番。武松端詳著金蓮的神色，眸子一沈，開口方待說甚，卻忽聽門口有了響動，轉身看去時只見武大郎正擔著兩挑水跨進門來，便止住話頭迎上前去。武大郎不意兄弟忽然回來，不由大喜，忙扶著他打量一番，見他無恙才放下心來，自與他二人進屋說話去了。
山上歲月靜好，不覺時日恍然，眨眼間又一年便到了跟前。自伯父母離世後，總是武家兄弟二人相依守歲，後又添了金蓮才多了幾分人聲。然金蓮亦不是個多話之人，故而靜則靜矣，卻總少了些熱鬧。如今上得山來，眾家兄弟齊聚一堂，自是少不得聚上一聚，魯智深更是早早命人置辦宴席，發了宴請，就連大小頭目兵丁亦各各發了金銀綢緞等物，權作新年之禮，只待除夕那一日了。
眾人辛苦一年，好容易得了休息，又得了寨主恩賞，心中自然歡喜，即便白日當差面上亦掛著笑顏。是日天色漸晚，白日還難得是個晴空，到了傍晚卻有雲蓋了過來。夕陽還餘了幾縷光漏進窗來，金蓮對窗坐於銅鏡之前，小心將方才采摘下來的一點梅枝簪入了烏發之間。枝頭上的梅半含著花苞，花底染著嬌嫩的淡粉，苞尖卻點著半墨青，再襯著脖上簇擁著的兔毛圍脖，更顯得金蓮的面容愈發嬌俏美好。
最後一縷碎發方藏進髻中，門便被輕輕扣響。金蓮起身去開了門，正見武松一身棕袍，高束發冠，如青松般挺立於門前。武松見她模樣，不由雙目一亮，笑道：“妹子可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咱們便走罷。”
“二哥來得正巧，我正要去尋你呢。”
冬日的天暗得早，不過酉時頭頂的星星就冒了頭。眼瞅著還有小半個時辰便要開宴，於是武松攜同兄長並金蓮三人往齊義堂而去。此時正是華燈初上之時，齊義堂中卻早已燈火通明，堂中長桌排了三排，兩邊木椅按照座次一溜排開，桌上瓜子花生並蔬果等物已盛在碟碗之中。眾人已到了大半，正攀談說笑著，襯得原本就熱鬧的堂中愈發火熱了。
“哎呀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我方與人說起妹子呢，妹子這就進門了。”
金蓮剛邁進門檻，孫二娘便雙頰微紅，目露亮光，手中攏了把毛豆，彎著眉就迎了過來。饒是相熟，金蓮見了這滿屋的男子也難免不適，今見孫二娘在此，心中不免踏實了許多，忙笑著握住她的手：“早知嫂嫂到的這樣早，我便也早些過來作伴了。”
“害，早些晚些的，左右還未開宴，誤不了吃席便是。”
孫二娘笑著牽起金蓮的手，自將她引到一旁女眷的方桌去了。原來山寨中人雖是相熟，然終歸男女有別，魯智深怕金蓮等人不自在，故而特特在廳中另設一桌，亦算是有心了。
話雖如此，金蓮卻知孫二娘自小闖蕩江湖，性情剛烈豪放，非尋常女子可比，平日也常與魯智深等人吃酒耍樂，情義深厚，今日卻並不與眾人同坐，反倒同她一起，便是怕她拘束，因而握著她的手更緊了幾分。孫二娘瞥了她一眼，兩人相視一笑，不曾有半句言語。
果然兩人到時，已有不少女眷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言笑著瑣碎細事，見她來了，忙止住話頭笑著走了過來。金蓮雖生性不愛與人交際，往常也只與孫二娘相熟，卻也認得她們，少不得攀談一番。而山寨之中人雖繁雜，然能入這廳堂之人必有些頭臉，故而待金蓮十分客氣，相談甚歡。
堂中的火爐燒得正旺，映得人臉上紅彤彤的，便是脫了外衣額上亦禁不住沁出一層薄汗來。寨中的漢子在田野山林間長大，沒得文人那許多禮節，只聞得魯智深那一聲開宴，拽了根燒雞腿便大口吃起酒來。一時間屋內觥籌交錯，瓷碗碰撞之聲不絕於耳，低沈渾厚的說笑聲似隆隆的驚雷般直沖梁上，竟似要把屋頂掀翻一般，看得金蓮一時楞住了。
武松雖也愛在家中吃酒，然不過是擺上幾碟菜、一壇酒，與武大郎共飲罷了，她平日又只待在家中，除孫二娘外幾不曾交際應酬，哪裏見過此等場景，不由咬著瓷杯呆了片刻，心中憑空生出幾分好奇來。
“怨不得妹子看得新鮮，這群男人吃起酒來便是這副模樣，甚麽都顧不得了。”
孫二娘仰脖將碗中之酒一飲而盡，笑著夾了一筷子正冒著熱氣的醬爆牛肉到金蓮碗中：“咱們只管吃咱們的，不必理他們。”
孫二娘的這話倒將金蓮的神思拉了回來。她轉回頭來，見孫二娘神色如常，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倒是我大驚小怪了，原先二哥在家也不這樣的。”
便是先前魯智深楊志等人至家中做客之時也不曾如此放浪形骸啊。
“哈哈哈，有武兄弟這樣的人物在家，哪個敢擾了妹子的清凈？”孫二娘聽後一雙英眉彎得更甚，“你問問這桌上的，誰家男人吃酒不吃醉個幾回？”
“二娘說得正是，我那口子吃醉了酒便好發瘋，恁的嚇人呢！”
桌上的婦人們聞言都笑，遂將話頭扯到了自家男人身上。金蓮聽著她們說話，一面心中嘖嘖稱奇，一面細想武松平日情態，竟真不曾想起今日這般放聲言笑東倒西歪的樣子來，就連那些婦人口中吃酒吃得不省人事之時也未有過，不由奇怪，遂瞥了一眼正與時遷碰碗的武松，暫且按下疑惑，低頭吃那味道正好的牛肉去了。
二龍山崗早已被夜浸得透了，然山寨之內卻燈火通明，人聲喧鬧，爆竹劈啪之聲不絕於耳，似要將那不知潛藏於何處的年獸都驅走一般，就連懸著的月都悄悄攀上頭頂，像要看看哪裏如此熱鬧。已近人定，立柱燈盞上的紅燭只融剩了個底，燈下的桌案上七零八落地散落著狼藉之物，徒留殘羹冷炙再無人理會。幾近空了的酒壇歪倒在一旁，惟有些許殘液自壇口溢出，匯聚成一灘水漬，滴滴答答地濺落在斜倚著醉在椅上漢子的衣衫上。
武大郎酒量淺，耳根又軟，禁不住眾人勸酒，不過酒席過半頭上便有些迷糊，如今更是早已伏在桌上起了鼾聲。武松雖亦吃了不少，卻精神尚可，見狀有些搖晃地站起身來，朝魯智深告了聲罪，俯身把兄長背到背上，與金蓮一同將他扶回家去了。
冬日天寒，入了夜屋內更是愈加難耐。進了屋金蓮先將油燈點上，又將爐子生了起來，才去幫著武松將武大郎扶下，脫去鞋襪放平在榻上，將被子細細掖上後才掩門離去。
吃醉酒之人夜半易渴，又兼武松亦吃了不少，故而金蓮索性去竈下生了火，燒開水煮了醒酒湯來，孰知方一從廚下掀起簾子，便瞧見武松正坐於桌前，單手撐於額上打盹，不由心中一軟，柔聲道：“二哥如何吃得這樣多酒，到頭還不是自己遭罪。”
“今日高興，便多吃了幾杯。”武松捧起滾燙的湯來，吹散上頭的熱氣，“不過頭內有些發昏，無甚大事，歇一歇便好了。”
“二哥酒量如此之好都要難受，明日宿醉起來怕是要頭疼。”
金蓮嘆了一聲，起身悄然來到他身後，伸手將兩指按在他頭兩側的太陽穴上，一面緩緩揉按起來，一面輕笑道：“話說今日在席間，聽嫂嫂嬸子們說起自家夫君醉酒趣事，我忽而想起二哥雖愛吃酒，卻不論在外頭還是在家裏，都鮮少大醉，今日可是吃得痛快了？”
“妹子性子喜靜，我若是吃得大醉，平添了許多麻煩不說，嚇著妹子可怎生是好。”
置於太陽穴上的指頭忽的一頓，金蓮聞言一怔，心中湧出許多蜜意來，口中卻說：“我哪裏有這樣膽小。雖說酒吃得多了不好，可若二哥暢快，醉個幾回也無妨的。”
前額雙側的雙手有些力道，揉得武松禁不住舒服得瞇起了雙目。他緩了緩精神，擡手捉住那雙微涼的手，將身後之人拉到面前，笑道：“妹子既覺得我醉了無妨，那我少吃幾碗又有何妨？”
燈下高大漢子的雙目熾熱而真誠，看得金蓮面上有些發燙。她微微偏開頭，一面雙臂稍稍用力，想把手從武松那裏抽將出來，一面低聲嘟囔道：“二哥吃酒便吃酒，同我說這麽多作甚？”
“我不與妹子說，又與哪個說去？”
武松聞言大笑。他瞧著金蓮的窘迫模樣，心下一轉，雙手忽的用力一扯，直將金蓮扯入了懷中。金蓮不料他來這一手，不妨之下身子一下向前傾去，鼻梁“咚”的悶響一聲裝在了他的肩上，緊接著後腰便被一雙火熱的大手撫上。鼻上的餘痛尚未散去，金蓮還不及揉上一揉，便聽低沈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我對妹子的心意，我已與哥哥說了。”
金蓮聽後一楞，接著雙頰便燒了起來：“二哥，二哥怎的突然說這個？”
“其實這話我早就想同哥哥講明，只是一直被許多事情耽擱，不曾尋到機會。好在如今諸事皆已安定，便是妹子不急，我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感受著身上的溫軟，武松緊了緊雙臂，才戀戀不舍地扶住她的肩膀，將她直起身來，溫聲問道：“那日我與妹子的那兩張身契，妹子還留著嗎？”
“自然留著。”
“可否勞妹子去拿來？”
不知是不是吃醉了酒的緣故，金蓮只覺頭裏有些發懵，見武松說話哪有不應的，立時呆呆地點點頭，起身去房間將身契拿了過來。泛著舊色的紙張被疊成齊整的四方，武松接過將其展平，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遍，而後在金蓮的目光下把它放到了竄著火苗的油燈之上。
“二哥，這……”
仿佛聞到了香甜的吃食，閃爍的火苗倏地吐出火舌，瞬時便燎著了一角，而後便愈發得了勢，一寸寸地將紙張上墨色的字吞噬。細小的飛灰熄了最後一絲亮光，隨著熱氣在空中騰起，直略過兩人的頭頂，隱沒在暗夜的角落中。武松拾了一只碗，將最後一點殘紙放入其中，看著它點點燃盡，忽的沈聲道：“從今往後，妹子便再不是那等賤籍，而是平頭的良民了。”
金蓮怔怔地望著他，並未作聲，而是見他轉過頭來對上自己的目光，繼續道：“也就是說，妹子自此便是自由之身，不論婚嫁行走，都再無障礙。”
金蓮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只覺面上方消下去的火熱又泛了上來，不由羞赧地低下頭：“二哥，二哥說這個作甚……”
“我武二是個武人，家世清貧，生來相貌粗陋，又不識得幾個字，只知舞槍弄棒吃酒打殺，如今落草為寇，落得個罪人的名聲，實難相配。可我是個直性子，心裏頭藏不住話，忍到今日實在不吐不快，故而這話我本不欲對妹子說出，可我心裏有妹子，也只瞧得上妹子了。妹子若瞧不上我，倒也罷了；可若妹子但凡能瞧得上我武二一星半點，我武二縱使豁出命去，這輩子也定然會護妹子周全，還望妹子考慮則個。”
金蓮靜靜地聽完武松這番話，面上雖還算平靜，心中卻早已掀起了萬丈波瀾。她與武松相處多時，自知他並非那等巧言令色之人，亦知這番話雖不漂亮，卻是字字真誠，必是他在腹中斟酌多日，花了一番心思所得，不由心下動容，垂首不語。
武松見她不言，原本忐忑的心漸漸沈了下去，方待出言安慰，卻聽得一道溫婉聲音響起：“二哥武藝高卓，膽氣過人，是最英武之人，如此貶低自己，實在是折煞我了。”
金蓮只覺心如擂鼓，似乎有何物要破土而出。她強忍羞意擡起頭來，在武松的註視之下彎了嘴角：“自二哥將我從西門慶手中救出起，我便早已存了私心了。”
武松聞言一楞，旋即腦中一閃，瞬時明白了金蓮的意思，不由欣喜若狂：“那妹子，妹子這是應了？”
“倘蒙二哥不棄，我願餘生與二哥相伴，生死禍福，再不離棄。”
從未有過的喜悅如洪水般直沖上頭，借著酒勁，直讓他覺得暢快淋漓，全身上下似吃了人參果般無處不舒服。他倏地站起身來，禁不住仰天大笑，興奮之餘竟一把抱住金蓮腰身，臂上一用力將她高高舉了起來，倒嚇得金蓮驚叫連連，死死地抓住他的臂膊，緊閉雙目，好一會兒腳才重新點到堅實的地面上。
“二哥這是作甚，真是嚇煞我了。”
見金蓮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口，武松非但不覺，反倒大笑著將她一把抱住：“俺這是高興，高興啊！”
藏於心內多時的情意得到回應，金蓮自也歡喜不已，不由伸手撫上武松寬闊的脊背，將臉埋進了他的肩頭：“我也高興。”
“走，咱們去外頭！”
武松心願得償，恨不能將屋頂掀翻，哪裏坐得住，披上鬥篷牽起金蓮的手便往外跑去。此時正是新舊交接之時，隆隆的爆竹聲震得山石都微微顫抖，兩人一路來到山頂，俯瞰之下，只見自山頂而下房屋林立，各家燈火連成一片，直延伸到山腳之處。
“往後妹子想去何處，我便領妹子到何處去！”
寒風吹起了兩人的衣角，武松側身攏了攏金蓮的鬥篷，正色道：“妹子嫁與我是委屈了妹子。若是有朝一日朝廷施恩，可得招安，那再好不過；若是無此運氣，我亦要妹子過得舒心，得閑之時游山玩水，倒也快活。總歸當日我與妹子說的永遠作數——武二可依，武二可信。”
炯炯的目光與那晚灼灼的眸子一般無二，金蓮靜靜地望著他，開口給出了她一如既往的答案——
“我信二哥。”
早些還懸在枝頭的月不知何時掩藏在了雲層之後，舊年最後的雪在一片歡喜中悄然落在了人們的發梢，與那細碎的紙灰一起，消散在過往的夜色之中。
完結啦完結啦！（喜極而泣.jpg）
大家追更辛苦啦，真的沒有想到這篇文拖了這麽久。原本我還以為我能在暑假之前肝完的但是始終在玄學之中游離反覆橫跳的課題實在是讓我疲於應付，感覺兩個多月一次和大導師的進展匯報像個小皮鞭一樣催促我趕緊出結果，結果越想出結果越不出，然後就開始焦慮然後更不出結果了，於是就開始了惡性循環……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讀研要慎重，真的要慎重（笑哭）。
不管怎麽樣感謝大家的支持（如果還有人看到這裏的話），最後還有一點番外交代他倆的結局，這篇文就結束啦。為了吸取教訓下一篇文我會差不多存完全文之後再開始更新，所以下一篇肯定會保證更新速度噠，想碼住的小夥伴可以稍稍期待一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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