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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交手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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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交手不相識

所謂擒賊擒王,武松見眾人皆四圍而上,唯獨那大漢巋然不動,心知那大漢定是這夥追兵的頭頭,登時怒喝一聲,一腳踢開那攔路之人,舉起鋼刀便朝那人抹去。孰知那大漢見樸刀當頭,竟絲毫不懼,只將雙眉一緊,擡腳踢起那禪杖一頭向上一擋,只聽“鐺”的脆響,竟將武松的刀震了開來。

武松只覺虎口一疼,後退兩步穩住身形,心中再無半分輕視之意,冷笑道:“想不到那廝的走/狗之中還有幾個有本事的。”

“哎,你說清楚,哪個是走/狗?”那大漢“嘭”地立住禪杖,橫眉倒豎,伸手朝武松一指,怒道,“倒是你這廝,甚事都不問上來就打,真是好沒道理!還不快快報上名來,俺這杖下可不殺無名之輩!”

“呸!你這禿驢,事到如今要打便打,何必惺惺作態?要與俺說話,先勝過俺手裏的樸刀再說!”武松哪裏肯聽他解釋,說罷便提刀砍了上去。

那大漢聞言亦怒色更甚,如何能夠示弱,掄起禪杖便接了上去。兩人你來我往,真個是旗鼓相當,誰也不肯相讓,眾人只見沙塵飛揚,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又覺殺氣凜然,不由連連後退,生怕一個不慎為刀光波及。

武松為著金蓮能逃走,本就報著必死之心,想著能拖一分金蓮便能多走幾步,不想眼前這大漢武藝竟如此了得,與他過了百八十招亦不落下風,正是勢均力敵,在伯仲之間,不覺酣暢淋漓,心道“這廝若不是那張都監手下,倒也是一條好漢。我死前能與這等人交手,也算不枉在這人世間走一遭了”。

武松這廂想著,那廂大漢亦目露精光,朗聲大笑,顯是久未逢敵手,直至今日才打得個酣暢淋漓。兩人交手過了百回,又聞馬蹄聲漸近,當先一人身長七尺有餘,面容方正,頭戴氈笠,只面皮上老大一塊青記壞了顏面,亦添了幾分英雄氣概,也是奇異。

那人一路策馬到了近前,見那大漢與人打得正酣,立時飛身下馬,無奈喊道:“哥哥不是出來尋人,怎的在此與人酣戰?”

那大漢聽見呼喊,回頭一瞧,彎腰避過武松一刀,又回敬兩禪杖才不舍地分開,一面應答,一面躍躍欲試,似是還要再戰:“兄弟不知,這廝好生厲害,俺好些年沒打得這樣暢快了,真是痛快,痛快!”

那人似與大漢十分相熟,聽後並不相詰,反是拍拍他的肩膀,附耳低聲道:“哥哥倒是打痛快了,那人可尋著了?眼見這日頭就要落下去,今日再找不著,那可就險之又險了。”

“哎呀,兄弟說的是啊,我這頭上一昏,竟把正事給忘了!”那大漢一拍腦殼,似是十分懊悔,撓頭半晌,只得朝武松一擺手,“罷了罷了,今日算俺輸了。俺今日有事,改日再與你較量。哎,你可不許跑,明日還在此地,不與俺分個勝負你休得離開!”

武松見又來一人,本是心中一沈,以為那禿驢來了幫手,心道“俺剛敬他是條漢子,竟也是以多欺少之輩”,正要破口大罵,卻見兩人低語半晌,竟有放他離去之意,心下疑惑,遂收起刀來,往前邁了一步,問道:“爾等到底是何人,竟有如此陣仗身手?”

“咱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魯,單名一個達字,這是我兄弟楊志。”那大漢亦不藏私,索性與武松說了個明白,“我二人現在二龍山落草,大小算得個頭目。你我既交手一場,也算緣分,以後有事盡管去二龍山尋俺,俺必不相辭!”

武松聽得“魯達”二字,心中一喜,忙拱手問道:“敢問兄弟可是那渭州經略府提轄,三拳打死那鎮關西的魯提轄?”

“害,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魯智深不以為意地將手一揮,又忽的一拍腦門,“你瞧我這記性,打了這許久,還未請教兄弟高姓大名呢。”

“哥哥在上,請受武二一拜!”

武松聽到這裏哪裏不知這二人身份,登時大喜,扔了樸刀伏身便拜。二人見狀忙將他扶起,相覷一眼,猶疑道:“兄弟姓武,莫不是自孟州而來,那景陽岡上打虎的武都頭?”

“正是小弟!”

原來那施恩自到了十字坡見了那張青夫婦,便攜著書信上二龍山說明了前事。那魯智深與楊志本就敬慕武松多時,當下一聽他因受那張都監迫害難以脫身,哪裏坐得住,立時領得人馬下山來,只每日分頭守在孟州去十字坡的必經之路,探聽消息,不想今日果真遇了上來,雖說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倒也算不負多日辛苦了。

三人一見如故,不由欣喜萬分,不覺敘起話來。武松說起此番經過,難免苦笑一聲:“我二人一路小心,方在茶棚吃了午飯,忽聽得蹄聲,以為是那張都監派人追了來,這才自來應付,好讓妹子逃去。如今妹子不知所蹤,早知是哥哥,便不必費這番功夫了。”

“二哥不必煩惱,我就在這裏。”

武松話音剛落,不遠處林間的樹後轉出一抹倩影來,不是金蓮又是何人。武松見她並未離去,吃了一驚,忙兩步上前將她扶出來:“妹子怎的在這兒?”

“我原是想逃出去的,可到底不能丟二哥一人在此,想著若註定難過這關,我獨自偷生也沒甚意思,就又轉回來了。”金蓮順著武松的力道提裙邁出樹叢,擡首對上武松關切的目光,“我這回沒聽二哥的話,二哥可會怪我?”

金蓮話說得輕巧,落在武松心中卻似有千斤重擔,一時心下慨然,面上搖了搖頭:“妹子有如此情義,我高興且不及,哪裏會為著這點事責怪妹子呢?”

金蓮聞言嫣然一笑,不再提及此事,轉而與魯智深等人見禮。人既已尋著,便再無事牽掛,眾人也不再在此耽擱,又說了兩句話,便由魯智深領頭往二龍山而去。金蓮仍與武松共乘一騎,坐於馬上見四周山高谷深,石崖嶙峋,峰勢險峻,不由暗嘆不已,心覺這果真是個好去處,怪道往後多年均未被官兵圍剿得了。

眾人一路行至山下,只見一寨柵立於山口,其上刀兵森然,中書“二龍山”三個木刻大字,顯是到了地方。寨上守衛借著天光見是魯智深等人歸來,一面忙命人打開寨門,一面使人往山上報去,果然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有人自山上飛奔下來,遠遠的見著武松撲身便拜:“哥哥可算是來了,真叫小弟好生懸心!”

你當來者是誰,正是那多日前便攜老父離了孟州的施恩。武松見狀忙下馬將他扶起,朗聲笑道;“兄弟何至於此,快快請起。這一路雖有些麻煩,可也不過是些宵小之輩,如何能耐我半分?”

“哥哥豪氣,小弟自愧不如。”武松所言雖不差,然施恩到底心有愧意,面露自責之色,“只是若不是小弟一時意氣,定要與那蔣忠爭個長短,也不會平白累得哥哥到這番田地。”

“哎,兄弟往後休要再提這話。都是自家兄弟,說甚連累不連累的。”

身處此地,雖非武松所願,然他卻不曾想過後退一步,只正色道:“大丈夫生而立世,自當決絕,如何能瞻前顧後,作婦人之態?那蔣門神本就作惡多端,更是有張都監等人狼狽為奸,直不與人活路,故而便是未有兄弟這檔子事,我怕也難在孟州平安度日。”

楊志聽得這番話亦上來勸道:“正是這個理兒。這世道昏官得意,奸臣當道,又與那起子小人勾搭成奸,殘殺忠良,莫說是兄弟,便是我等亦受過迫害,這才不得不落腳此處,以為全身之道,待到日後尋了機會再計較不遲。”

眾人皆點頭稱是,又敘了兩句話,便仍往山寨中去了。過了三道關,屋舍便愈發多了起來,正中乃一大堂,上書“齊義堂”三個大字,便是眾好漢平日商議事務之處了;自齊義堂兩邊山路往上,便屬後山了,其中許多屋舍均是眾位頭目及大小嘍啰歇息之所,周圍又有密林環繞,顯是十分妥帖。

眾人上得堂來,張青夫婦早已等候多時,見眾人自關隘處現身忙迎了上去。堂中早已備好宴席,眾人寒暄推讓一番,到底按賓主入了座,吃起酒宴來。武松得了解脫,不必再受張都監等人的鳥氣,又難得與眾好漢投契,是夜吃得酩酊大醉仍覺意猶未盡,還是由人攙扶著入了房中歇息才算罷休。

好容易脫離追捕,不必再擔驚受怕,金蓮亦覺暢快,多日懸著的心到此時才算放了下來,故而並未攔著武松,任由他吃去,自己也與孫二娘小酌兩杯,直醺紅了雙頰才放了酒杯。

武松吃得多,自有人伏侍睡下不提,倒是金蓮吃了兩盞酒倒精神起來,由孫二娘領著在四周逛了逛,笑道:“怪道嫂嫂要薦我們上山來,這等好去處,便是神仙也不及罷!”

我好了,我又行了,小天使們這波甲流熬過去了嗎?(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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