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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相親感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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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相親感覺好

金蓮本以為趙大嬸說要替她打聽那李家侄子只是說說的,誰知不過一月有餘便有了消息。

原來趙大嬸釀酒的手藝極好,便與丈夫在前面開了一間酒肆,專供縣裏的人往來沽酒吃。趙大嬸育有一兒一女,女兒的年紀只比金蓮略大些,故而心中對金蓮頗為憐愛。自那日回去後,她便上了心,托丈夫與酒客打聽一二。

趙大嬸的丈夫亦姓趙,與趙大嬸原是表兄妹,自小青梅竹馬,長成之後便自然而然地成了親,二十餘年恩愛如初。當下他聽了妻子說的話便應承了下來:“是該打聽打聽。現如今那武家就只大郎和金蓮兩個,並無長輩在旁,若是不留心,怕這兩兄妹的婚事都得耽擱了。”

趙大嬸深以為然:“誰說不是呢,金蓮年紀也不小了,身世又那樣不好,怕是吃過不少苦頭。日後若碰不上個良人,她這輩子哪還有什麽盼頭。”

“嗯,不過她既知那李家侄子是做什麽的,便不難尋著,總歸縣裏也沒多少醫館藥鋪,不多時便應當有消息。”

如此,趙大叔便在與酒客的攀談中多說了一兩句。那酒客有相熟的,也答應幫忙代為打聽,果然旬月之間便有了消息。

“聽我那口子說,那李家大郎名叫李三合,在城北開了家藥鋪,身世與你說的十分相像。只是前日他去外地采辦藥材了,要些時候才能回來。待他回來後我再讓我那口子去問問,看他是不是在清河縣有個姑媽,若是有,便八九不離十了。”

金蓮沒想到趙大嬸竟如此熱心,十分感激:“既如此也不急在一時,待那李大郎回來再問清楚的好。不過成與不成,金蓮都在這謝過嬸子了。”

說罷,她深深地福了福。

“這算什麽,也值得你這樣謝?”趙大嬸忙把她扶起來,拍拍她的手,“待這樁好事成了,你再謝我也不遲啊。”

金蓮微紅著臉點點頭,之後又做了些鞋墊頭巾之類的送給趙大嬸不提。趙大嬸雖不在意這些,可到底心裏熨帖,兩家的關系便愈發親厚了。金蓮又將此事說與武大郎聽,武大郎自無有不喜,還催促著要看看那李三合什麽模樣。

於是金蓮便安下心來,只等那李三合回來罷了。

然而她沒想到,她這一等就是兩月。

九月的金風卷起滿地黃葉,金蓮將冬衣從箱子中拿出來,掛到院子中晾曬的那一天,李三合踏進了陽谷縣的大門。

他去南方辦貨兩月有餘,好容易回來讓夥計安置好,還未等歇息,第二日清晨開張不久便有人早早地上門來了。

他那時正在後面算賬,忽見夥計說有人要見他,初時還以為是生意上的夥伴,誰知一掀簾子,卻見一四十歲上下的大叔正站在櫃臺前,見他出來了忙笑意盈盈地迎上前來:“想必這位就是李相公吧。”

李三合上下打量了來人兩眼,瞧著面生,便賠笑著拱手問道:“恕我眼拙,不知這位是……”

“怨不得李相公不認得,我是城南趙家酒肆裏的掌櫃的,單名一個單字。”

“哦,原來是趙大叔。”李三合雖不識得他,可面上的笑卻半分不減。他將趙大叔請進後面,分賓主坐了,又讓夥計上了茶,這才開口問道:“不知趙大叔此來有何見教啊?”

趙單見這小夥子身材頎長,面容方正,雖稱不上俊美,可模樣也不差,心中先放心了幾分。他並未先將金蓮之事說出來,而是旁敲側擊道:“我一個粗人,哪有什麽見教。不過是近日有個從清河縣回來的親戚,說在那有個姓李的婦人托她給陽谷縣的侄子捎個口信。”

“可我那親戚也是個不記事的,竟忘了她那侄子的名姓,只記得他開了間藥鋪。我多方打聽,這才打聽到李相公這,想問問李相公在清河縣是否還有親人。若不是,我好再到他處找去。”

李三合父母雙亡,就剩姑姑這一門親了,聽趙單這麽一說立時反應過來,頷首道:“大叔說的怕正是我。我姑姑多年前嫁到了清河縣的一戶人家,還時常給我來信呢。”

說罷,他又將他姑姑的模樣及其夫家的姓氏說了出來。趙單一聽,見和金蓮所說的相差無幾,便知是找對人了,頓時心中一喜。他也不再耽擱,立時將金蓮的情況講了出來。

原來當初那李大嬸答應了金蓮後便給李三合去了信,只是路途遙遠又恰逢他出門去了,待到他回來看到後已將近過年,便只好年後回信,於是這一來二去就耽擱了。縱然好事未成,可他對姑姑所說之事還是放在了心上,當下一聽便露出恍然之色:“竟有這番緣故。按大叔所說,潘姑娘現在陽谷縣?”

“正是,她家只她和她兄長,再無旁人了。我一個大男人,也不好說人家姑娘什麽,李相公若有意,不妨到小店來。我讓拙荊將她帶來,你們二人見上一面,成與不成的,總是個緣分不是?”

李三合想著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只是為著鋪子一直沒抽出空來籌辦自己的終生大事,之前媒婆給說的幾個也不盡如人意,故而始終拖著。他尋思姑姑疼他,又眼光極好,她說這姑娘不錯便應當是不錯的,如今既有這樣的緣分,也不妨試上一試,於是點頭答應了下來:“那晚輩便後日去拜訪,到時還望大叔多多照顧。”

“那我就在家等著李相公了。”

趙單見事成了,自然欣喜非常,與李三合告別之後便回家與妻子說明了此事。趙大嬸得了準信亦高興不已,第二日一早便去金蓮家告知了她這個好消息。

不說趙大嬸如何勸服金蓮,李三合那日送走了趙單後便準備起來。因只是和姑娘見一面,也不必備什麽重禮,他便只買了幾樣糕點吃食,包了幾包好茶葉,權作送與趙單的謝禮,另把自己從頭到腳拾掇了一番,衣裳鞋襪都換成了新的,只想給人家姑娘留個好印象罷了。

到了約定之日,李三合便提著東西上門了。趙單正在櫃臺後打算盤,見他來了忙轉了出來。李三合也不怯場,將禮物奉上後寒暄了幾句,便隨著他進入了後面。

深藍的簾子一掀開,便有一個年長的婦人帶著一個年輕的女子站了起來。秋日還算單薄的衣裳襯出她那窈窕的身形,只見那女子眉如柳葉,目似含露,正半低著頭,如仕女圖中走出的一般。

李三合自認也是見識過世面的人了,卻仍不由怔了佂。金蓮見他立在那裏不動,先福了福身:“妾身潘氏,見過李相公。”

她這一出聲,李三合便回過神來,忙回了禮:“姑娘妝安,在下李三合。”

雙方互相見了禮之後便又不說話了。趙大嬸是過來人,知道這倆人見面定有話說,便拍了拍金蓮的手,笑道:“前面事忙,我就不陪你了。你有事便喚我,我聽得見的。”

金蓮點點頭,看著趙大嬸拉著丈夫去了前面。屋中一時只剩下他們二人,沈默的氣氛在不大的房間中蔓延開來。往日能說會道的李三合此時手腳都不知往何處放了,只局促地在衣裳上摸了摸手心的汗,稍稍比了個請的手勢:“姑娘請坐。”

金蓮微一點頭,便在桌前坐了下來。屋中只這一張圓桌,金蓮與李三合相對而坐,誰也沒有先開口。

此生依舊繼承了社恐屬性的金蓮覺得一直這麽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於是硬著頭皮給李三合斟了一杯茶:“李相公一路奔波歸來,未曾好好休息便應了趙大叔,真是辛苦了。”

“姑娘言重了,在下往日當學徒時便時常跟著師父走南闖北,早已習慣了。”開了個頭,李三合的話便順了許多,“說句唐突的話,姑姑曾寫信來提及姑娘,說姑娘無一處不好,我那時心中便存了一絲好奇,希望一見。只是路途遙遠,還未等我前去看望姑姑,不想姑娘就來了。”

“李大嬸真是過獎了,妾身草芥之身,哪裏配得上這樣的誇獎。”金蓮紅唇微彎,如春日的花兒般映得整個屋子都明媚起來,“倒是李相公見識過不少場面,比妾身好的女子定然不知幾何。”

本是普通的一句話,李三合聽了卻忽的有些激動,連說話都結巴起來:“姑娘萬不要這樣想。在……在下出門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兩片完全一樣的葉子,便知這世……世上大抵沒有相同的事物。葉子尚且如此,人更不必說了。”

“且在下出門……出門在外,都只與藥材商打交道,從不去是非之地應酬,這個姑娘大可放心。嗯……還有,還有就是這人從來各有各的性子,沒有哪種好哪種不好的……”

金蓮楞楞地看著他在那語無倫次,有時說錯了還懊悔得直皺眉頭,和個孩子似的急出了一頭汗,不由“噗嗤”笑了出來。她這麽一笑,李三合更窘迫了,連耳根都泛起了紅色。

“李相公不必解釋,金蓮明白。”

金蓮覺得這人真有意思,略說兩句就急得跟什麽似的,只得拿了個果子掩住唇邊的笑意:“妾身只是覺得李相公見多識廣,想聽聽外面的見聞罷了。”

“哦,是……是在下誤解姑娘了。”李三合這才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又給自己續了杯茶來緩和氣氛,“也難怪姑娘有此一問,在下當初隨師父踏出這陽谷縣之前,也不曾想過外面的風光會是怎樣的……”

許是金蓮溫婉的聲音安撫了他忐忑的心情,許是胸中的見聞真個讓他感慨頗多,李三合桌下緊握的手漸漸松了開來,面對著金蓮開始侃侃而談。金蓮捧著茶杯,註視著他談及此事時那發亮的雙目,有些意外這李三合的心性。

她本以為出去見過世面不知和多少商人打過交道、去過多少飯館酒樓甚至青樓楚館的人面對她最少該是個游刃有餘以致於有些油嘴滑舌的人,故而拿三/兩言語試探了下,誰知卻試出這麽個結果。

若不是裝的,那這個李三合倒真是有些單純了。

“姑娘別看我這樣像是不成器一般,其實……其實我在外面也不這樣。”

仿佛是看穿了金蓮的心思,李三合說著說著嘆了口氣:“想必姑娘也知道,我少時沒了父親,後來母親也走了,只有個姑姑還遠在他鄉。便沖這一條,就擔個克親的名聲,好人家的姑娘便都退避三舍了。也就姑娘不嫌棄肯與我說上兩句話,以後若有什麽事用得著我的,姑娘但開口無妨。”

誰知金蓮聞言卻斂了笑容,正色道:“李相公可莫要說這話。若說身世,我又何嘗不是孤苦無依呢?若非大哥,我也就是個飄萍,如今不知身在何處。且李大嬸應當在信中與相公說過,我原在清河縣的張員外家做過丫鬟。可今日李相公仍肯來此相見,想必是不嫌我身份低微的。相公既不嫌棄我,我又如何會在意那勞什子名聲?李相公再這樣說,可羞煞我了。”

“不不不,在下絕無說姑娘的意思……在下,在下只是思及過往,有感而發而已……”

李三合覺得自己這張嘴關鍵時候真是越描越黑,到最後索性閉口不言了。金蓮見他這樣又忍不住笑了一陣,才將話題岔到別的地方去。

外間的趙大嬸聽著裏頭隱隱的笑聲,拿手肘碰了碰正送客人出門回來的丈夫:“你說的還真是,這小夥子可真不錯。”

“那可不,娘子交代的事我敢不辦好嗎?”趙單瞧著旁若無人,湊到妻子耳邊,“我可是提前跟李家的街坊打聽了,都說這小夥子人精神,品性也正,從不沾染什麽。要不是咱家閨女已有了婆家,我都想自個兒留下來當女婿了!”

“你盤算得倒好,可見是人家金蓮有福氣嘞!”

趙大嬸嗔了丈夫一眼,面上的笑意更濃了些,又去酒房忙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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