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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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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作妖

中午, 江戎在蘇家吃了一頓飯,大隊上幾個幹部也過來了,一直吃到下午兩點多, 人全散了, 周愛梅和唐素芬回去了,喝多了酒的男人,兩兩坐在長凳上, 在門口靠著墻睡著了。

蘇家屋前屋後都放著十幾捆幹柴,她們家一直是燒柴火的,這種又長又細, 枝幹跟人兩三根手指粗細差不多的幹柴, 不太需要用斧子劈柴, 燒的時候直接掰斷,有的太粗的, 才需要砍幾刀。

蘇燕婷的房間靠近後屋,旁邊是個小柴房,裏面也堆著柴和稻草, 夏天屋外熱,裏面卻是涼颼颼的, 不悶熱。

蘇燕婷準備回房間裏睡午覺, 江戎乘勢摸進來參觀她的閨房。

陳秀雲見狀, 叮囑蘇玉婷別去打攪她的姐姐姐夫,“你姐姐姐夫肯定有什麽悄悄話要說。”

蘇玉婷撇撇嘴,心想著等會兒蘇燕婷和江戎別要吵起來。

“我姐打小就脾氣怪,房間不讓別人亂進, 碰她一丁點東西就生氣,現在江戎進去了, 看她生氣不生氣。”

從以後的角度來說,蘇燕婷天生有點公主病,作為一個城市姑娘,她有這種毛病還不算什麽,那叫做“講究”,一個土生土長的鄉下姑娘,身上卻有這樣的毛病,這叫“作妖”。

農村裏,誰家前屋後門不都是敞開的,房間也是敞開的,好朋友來做客,在床上躺會兒歇一會兒都是正常事。

蘇燕婷倒好,天天把自己的房間門鎖著,除了自己誰都不讓進,她的房間就是個狗窩,自己又不願意收拾,還得陳秀雲隔一段時候幫她收拾。

江戎進了蘇燕婷的臥房,蘇燕婷躥到他身後,去把房門鎖上,她比較註重個人隱私,講真的,要不是江戎沒地方去,她想一腳連帶著把江戎給踹出去。

蘇燕婷的房間實際上不算小,只不過江戎這麽個大高個子進來後,屋內空間顯得局促了不少。

頂上的天窗照進來了好幾縷白光,空氣中有一股茉莉花的香氣,蘇燕婷在房間裏養了兩盆茉莉花,葉子翠綠,白色花瓣,很是清新漂亮。

江戎點了點頭,對她房間裏的布置還算滿意,蘇燕婷的小床上掛著嶄新的蚊帳,還鋪了嶄新的緞面床上四件套,這紅色掩映在雪白的蚊帳之中,不覺艷俗,反而在這色彩對比下鮮明動人。

她的桌子中央放著個編織小竹籃,上面有好幾枝漂亮的絹花,是她用碎布和彩紙等物件親手做的,有蘭花、芍藥、玫瑰……做得精巧美麗,她的手真巧!

只不過他伸手在桌子上摸了一把,揉搓片刻,有一層灰。

蘇燕婷:“……”

她遞了根雞毛撣子給江戎,不客氣道:“你幫我順手擦擦吧。”

“灰塵往那邊拍。”

江戎面無表情接過雞毛撣子。

他覺得眼前的女人真是無恥透了,懶惰懶得這麽天經地義,說她手巧吧,卻又懶得搞衛生。

蘇燕婷:“我想午睡了,你要是閑著沒事,去壓水井那端盆水幫我擦擦屋子。”

“這幾天有點忙,忘記搞衛生了。”

她的房間並沒有其他衛生問題,也沒有垃圾堆成小山,就是最基本的“積灰”問題,這個時代沒有吸塵器,清掃灰塵真是令人頭疼。

江戎用雞毛撣子拍了拍灰塵:“我也想午睡。”

蘇燕婷:“我媽給你在上面收拾了個床鋪,你忙完了上去睡吧,我們梁上是個大通鋪,可以睡在上面的。”

他們鄉下的屋子,雖然只有一層,但是蓋得比較高,就跟後世的小覆式似的,可以用扶梯爬上去,屋子中間是空的,兩側疊了木板,就跟圍欄一樣,可以在這疊放東西,有客人來了,也能在這裏打鋪睡覺。

江戎指了下屋子的角落:“我不能在那睡嗎?”

上面的蚊帳,床上四件套都是他出錢買的。

蘇燕婷面無表情:“你想得倒美。”

江戎:“明天我帶你去縣城打結婚證,過了你父母的明路,咱們已經算是夫妻了,可以提前習慣睡一張床。”

蘇燕婷拒絕:“不行,你聞聞你身上的味兒,你中午喝酒了,一股子的酒臭味,這麽臟還想睡我幹凈漂亮的床?”

江戎:“……”

蘇燕婷:“我們必須得提前說好了,我特別愛幹凈,以後你要是吃了飯,喝了酒,身上沾了油啊煙啊酒臭味的,千萬不能上床,要不然我一腳把你踹下床。”

“接不接受?要是不接受咱們就甭領證了。”

江戎劍眉一抽一抽的,這女人張牙舞爪說要一腳把他踹下床,她踹的動嗎?

江戎冷臉抱胸:“行,我也愛幹凈。”

蘇燕婷:“你愛幹凈我就放心了,現在你轉過身。”

江戎:“我轉身?怎麽了?”

蘇燕婷心想我要作妖了。

蘇燕婷一點都不臉紅:“我要換衣服睡覺了,我也不是嫌棄你,就連我自己上我幹凈的床,我也要換一套幹凈的睡衣才行。”

江戎:“那你換吧。”

蘇燕婷:“你轉過身。”

江戎老老實實轉過身。

蘇燕婷看著他的背影,偷笑一聲,她直接開始換衣服,蘇燕婷倒是不怕江戎突然轉身,反正屋子裏也沒別人,他看了也不能靠近她。

只能看看,難受的是他又不是她。

蘇燕婷換好了棉質睡裙,頭發也披散下來,江戎轉過身的時候,見到了一個以往從沒見過的蘇燕婷。

她穿著白色的睡裙,上面繡著花,裙擺和衣袖口有一圈木耳花邊,烏黑的長發垂在她的胸前兩側,她的頭發太黑了,襯得她皮膚像雪梨似的,而她的臉頰,則像是新剝的荔枝,帶著一種透明的膠質感,又泛著微微的紅潤,照進來的白光打在她身上,更顯得她膚若凝脂。

以前見到蘇燕婷,她穿得都是長衣長褲,現在穿著睡裙,露出了藕節般的胳膊和纖細的腳踝。

蘇燕婷笑了下,喊他:“江戎。”

江戎挪開了眼睛,不敢看她。

他握緊了拳頭,整個人就像是被投進了油鍋裏。

蘇燕婷饒有興致地將蚊帳掀開,用木夾子夾在兩側,她滾到了床上,頭發散開,大紅色的緞面將她包裹,其上黑的如墨,白的如雪。

蘇燕婷滾了兩下,語氣嬌滴滴道:“江戎,這個睡起來真的很舒服哦。”

江戎只感到後心一酥,隨後瞇起眼睛,他覺得這女人就是欠收拾的。

“我要跟你說一下我的習慣,以後我們倆結婚了,每周都要洗床單和被罩,我手勁兒小,不太方便洗,你手勁兒大,你能擰幹,以後咱家的被套你全洗了,記得每周洗一次。”

“咱們多買點床單吧,我喜歡經常換,棉的,緞面的,絨毛的……咱們多買幾套。”

“還有毛毯啊,這些我擰不開,都你來洗。”

江戎反問:“你結婚前這些誰洗?”

蘇燕婷瞅了他一眼:“結婚後還要我洗?那我要個男人幹嘛?這婚趁早別結了。”

蘇燕婷翻個身,用後背對著他。

江戎只看見她背影,松了一口氣,他覺得蘇燕婷就像個女鬼魅,在他耳邊吹妖氣。

蘇燕婷剛才嗔怪的那一眼,讓他差點頂不住,在那一刻,仿佛什麽事情都想順從她,聽她的話……他怎麽可能會被一個女人迷昏了頭腦呢?

蘇燕婷轉過身,讓他松了一口氣,可看不見她的正面,他又覺得悵然若失。

江戎走到她身邊去。

蘇燕婷轉過身,被這麽一大塊陰影籠罩,他身上的酒氣隱隱約約撲進她的鼻子,於是她嚴肅警告他:“站遠點,不能再過來,你要是敢弄臟我的床,我絕不嫁給你!”

“不要靠近我的床,起碼要距離三十公分以上——”

江戎伸手捏住她的臉,輕輕一扯,淡淡道:“現在距你的床三十公分以上。”

他低頭輕輕一掃,真沒挨近蘇燕婷“幹凈”的床。

蘇燕婷:“!”但你挨到我了!

蘇燕婷氣死了,擡起雙手去掐江戎的臉,他敢捏她的臉,她雙倍捏回來。

被捏住臉的江戎也不生氣,他雙手按住蘇燕婷的肋骨兩側,將她憑空抱了起來。

他的語氣裏還帶著幾分笑意:“註意看,我可沒挨到你的床。”

“你幹嘛你幹嘛你幹嘛!!”蘇燕婷被他抱在懷裏,嗅著他身上的酒味,她簡直要瘋了。

蘇燕婷費力掙紮。

“別亂動。”江戎啞著聲音警告她,他的呼吸微喘,“別亂動,我把你放回去。”

說罷,他就要把懷裏的“燙手山芋”放回床上。

偏偏此時“燙手山芋”死死抱住他的脖頸,死命叫囂:“我臟了我臟了我臟了,你不要把我放到床上去,我臟了!!!!都怪你,你害我臟了!”

在蘇燕婷看來,她已經被滿是酒臭味的江戎抱過,指不定腌入味了,可不能讓她的床沾上酒味,她晚上還要睡覺的!

江戎:“……”

江參謀長第一次明白了何為“作妖”兩個字!

蘇燕婷抱住他不撒手,江戎真是要被她給逼瘋了,懷裏這麽軟軟的一團,又嬌又媚,他從來都沒想到過,將她抱在懷裏,會是這麽軟,這麽輕飄飄的。

江戎:“現在我倆都‘臟了’,你要怎麽辦?”

蘇燕婷:“不睡了。”

江戎在房間裏的木凳上坐下:“你睡吧,我抱著你,給你當床。”

蘇燕婷全身緊繃,她覺得江戎這話,簡直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她是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他不對勁了。

她有些頭皮發麻地想起了之前江戎匯報的一列列數據,好像最重要的尺寸數據她還不知道。

……體感有點恐怖。

這狗東西還故意不撒手,牢牢將她抱著,離她的鞋子越來越遠。

讓他別把她放床上,不代表不讓她穿鞋啊。

蘇燕婷:“我們還是找個地方睡午覺吧,”

江戎:“睡哪?我聽你的。”

“你現在這樣,我也不方便抱你出去。”江戎可不願意別的男人看見她這樣。

江戎意有所指道:“我手勁兒大,抱著你不累,就這麽抱著你睡算了。”

蘇燕婷心想狗屁,才不讓你抱。

這狗東西就是抱著兔子不撒手。

不過江戎只是抱著她,就算再難受,也沒有做出別的出格的舉動。

江參謀長這個人,還挺有自制力。

放下心來的蘇燕婷出個鬼主意道:“反正我們都臟了,睡稻草上吧,你去隔壁搬些稻草過來,鋪在地上當床就好了。”

江戎挑眉:“?”

蘇燕婷繼續慫恿他去當稻草搬運工:“咱們倆還可以一起睡,就當是提前適應一張床。”

“行。”

江戎去隔壁柴房搬來不少幹稻草,一層層鋪在地上,很快鋪成了一個簡單的稻草床。

蘇燕婷很有新鮮感地躺到了幹稻草上,以前看動畫片和武俠電視劇,她就對在幹稻草上睡覺十分好奇,現在躺在上面,感覺還行。

江戎也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蘇燕婷從他身上掃過的那一刻,她楞住了,江戎站著的時候,還不覺得,他躺下來,這個雙腿的長度實在驚人。

她被虐殺了。

明明她也不是個小短腿,偏偏被他襯托成了小短腿,她的腿憑空短了一大截。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看什麽?”江戎十分有癮的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

蘇燕婷眼酸道:“看我們倆淒淒慘慘,睡稻草上,好落魄。”

她突然從稻草堆摸到了一個火柴盒,打開一看,裏面還有幾根火柴,於是蘇燕婷拿出來一根,嘴裏喃喃念道:“賣火柴,誰來買我的火柴……”

說罷,她很有氣氛地將手中的火柴劃開點燃,看著躥出來的火焰準備許願。

她的願望還沒說出口,江戎直接將火柴吹滅,

江戎瞪她:“別玩火。”

蘇燕婷:“……”

真的,她很憐憫這種沒看過童話故事的人!

江戎非常會說教,就“玩火”一事把她狠狠的教育了一通。

蘇燕婷覺得他像是那種又冷漠高傲又謹記各項條例的風紀委員。

雖然江戎很想登堂入室,但他晚上還是睡在陳秀雲給他準備的床鋪上,第二天江戎起得早,天剛亮睜開眼睛,把蘇燕婷喊醒,監督蘇燕婷同志去割豬草。

江戎:“不是惦記你家的豬?等會兒要跟我領證結婚,那就不是你家的豬,給它去做最後一頓。”

蘇燕婷覺得他太過於大男子主義:“我嫁給你,我就成了你家的了?”

江戎道:“是我們倆的家,只有我們倆的家,新的家。”

只有他們倆的家?

這個形容倒是不錯。

蘇燕婷給他塞了一把鐮刀,兩個人一起出門割豬草,真是難以想象,兩個要領證結婚的人,一大早起來,跑去割豬草餵豬。

江戎背著籮筐,為了壓垮他,蘇燕婷努力割豬草,很快兩人裝了滿滿一大筐回去。

蘇燕婷讓她媽陳秀雲別煮豬食了,“媽,江戎他說他要煮。”

江戎:“?”

“媽,你放心好了,我跟江戎幫你餵豬!”

蘇燕婷看向江戎:“我們都要成一家子了,你給我家兩頭豬煮最後一頓不為過吧?”

江戎:“……”

陳秀雲在旁邊樂呵呵看女兒女婿倆煮豬食,時不時還提點幾句。

蘇玉婷一大早看見他們三湊在一起煮豬食,她感到十分難以理解。

蘇燕婷她不覺得丟人嗎?江戎也是瘋了,竟然陪著她煮豬食。

——也許是因為他愛她。

蘇玉婷的腦子裏猛地跳出了這個答案。

蘇玉婷瞪大了眼睛,那怎麽可能!上輩子曾雲軍對蘇燕婷好,一直照顧她,是因為他對蘇燕婷有責任心。

而江戎想娶她,不過是見色起意,他怎麽可能會真的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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