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惜春的那句‘人面獸心’, 聲音很響亮，大街上路過賈惜春和謝長雲身邊的人都聽得很清楚。那些人還多看了謝長雲一眼，心想那女子說的是不是他。

“外頭確實有這樣的人。”謝長雲點頭，“我不是。”

謝長雲心想要是只是人面獸心的人，就不管小泰安是不是有半夜跑出來了。一個小姑娘半夜跑出去, 太不安全了, 讓他十分不放心。要是換成別的姑娘, 他才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半夜出去，別人半夜出去也好, 大清早出去也好, 跟他都沒有任何關系。

“現在暫時不是。”賈惜春道。

“以後也不是。”謝長雲強調, “別想著是不是人面獸心的, 你也得學著相信別人，小小年紀, 想那麽多做什麽。”

“又沒有想那麽多。”這個時代，本來就有很多渣男, 賈惜春心想。

然而, 在這個時代，只要男子稍微對正妻好一點，哪怕他們有其他的妾室，都沒有人去說他們渣，還會說他們對正妻很好，情深義重。都有了其他女人，還有庶子庶女的, 情深義重個P，就算沒有庶子庶女，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後，這感情就變質了。

那些男人只會說女人善妒，說女人變了，其實要是那些男人守著一個女人，沒有三妻四妾，那麽他們的妻子也不會下手做不好的事情。

賈惜春在這個時代待的時間越久，便覺得那些女人越發可憐。女人做得再好，只會被認為應該，男人稍微好一點，那些人就在讚揚男人。

男尊女卑的世界就是這麽可怕，賈惜春心想要不是自己有修為，而是一個普通的穿越女，自己一定不能忍受夫君擁有其他的女人，遲早郁郁而終。

穿越哪裏有那麽好穿越的，這個時代也有很多奇女子，也許這個時代的男人對穿越女一時歡喜，時間長了，也就那樣了。穿越女懂得不一定就比土著女子懂得多，時間一長，可不就被淘汰了。

“我救的那些女子，有好幾個都過的不好的。”賈惜春道，“你們一開始都很好，等到後面就變壞了。”

“那是別人。”謝長雲伸手抓著賈惜春的手，好笑地道，“每一個人都不同，你跟她們更不一樣。”

謝長雲無法去指責別的男人做的對不對，這個世道就是如此。他想像父母那樣一生一世一雙人，不代表別人也像他這樣，就是他的那些朋友，屋裏都有通房丫鬟，偶爾還有去煙花之地。

說他們不優秀嗎？他們照樣很有能力，別人說他們風流倜儻。

“走吧。”謝長雲道，“早就定了酒樓，等你去。”

“快啊，走。”賈惜春沒有跟謝長雲說那麽多話，她總覺得再說下去，對方又該說他多麽好了。

可惜對方可能是很厲害的人下凡渡劫的，這樣的人不能動。萬一對方渡劫成功之後，想到在下界的妻兒，再想來一個殺妻證道呢？又或者在上界就已經有了妻子有未婚妻，人家不殺她，估計也會虐她。

不能動心，不能動搖，這根粗大腿沒有那麽好抱。

可是看著粗大腿在那裏晃，卻不能抱，真真的是好殘忍。

賈惜春表示粗大腿渾身都在冒著金光，功德金光太亮眼，想抱。現在就看看，多看看，當對方的妹妹，也是抱大腿了。

謝長雲能感覺到小泰安看他的眼神變化，有時候很熱烈呢，也許小泰安對他有意思呢。這也不錯，他有空就多找找她，多培養感情，等到以後，她就能明白了男女之情。

他聽說小泰安今年要去百花宴了，大多數權貴女子，十一二歲就開始參加百花宴，多表現。那她們在及笄之前就能找好人家，等到及笄之後，說好的人家就能上門提親，定下親事。

謝長雲沒有去過百花宴，他對那些女子不感興趣，卻也知道百花宴的用處。

到了酒樓包廂之後，謝長雲便跟賈惜春說，“酒香不怕巷子深，那百花宴多是一些不好說親的人，若是好說的，也不必過去。”

“什麽？”賈惜春以為自己聽錯了，百花宴歷來都是由公主籌辦主持的，怎麽變成百花宴多是一些不好說親的人，公主怎麽可能不好說親，去參加的人也多是權貴之家，那些人都挺好說親的。

賈惜春認為百花宴是相親宴，更是讓那些貴女揚名的宴會。

“去了百花宴，少理會那些公子哥。”謝長雲道，“那些人要說親早說親了，何必過去。”

這一次，賈惜春真的聽明白了，對方就是說宴會上的那些人都是一些剩男剩女，可是大多數女孩都沒有及笄，小蘿莉，哪裏是剩女，那些公子哥也不是剩男。

“我便沒有去，若是你去了，我陪你。”謝長雲微笑，那些公子哥不可能對小泰安那麽好。

“……”賈惜春歪著頭看向謝長雲，這家夥不會是盯上自己了吧？

她要抱的是大腿，不是成為大腿的妻子，要完的。對方現在沒有在上界的記憶，自己又不知道對方是誰。

“嗯，哥哥陪妹妹，別讓我被人欺負了。”賈惜春隨即反應過來，“當我的大靠山！”

“好！”謝長雲點頭，小泰安明不明白不重要，以後就明白了。

古代的孩子都早熟，女孩子十歲左右可能就已經學了不少東西，想著日後嫁人。而男子更是懂不少事情，謝長雲早就被點醒了，還是把小泰安放在自己的身邊比較放心，其他男人哪裏可能那麽照顧小泰安。

賈家二房，賈探春已經知道賈迎春收到百花宴的帖子，她到時候跟二姐姐一塊兒過去。

這一會兒，賈探春正在趙姨娘這邊，跟對方說了這一件事情。

“怎麽就不多弄一張帖子？”趙姨娘皺眉。

“姨娘。”賈探春聽親娘這話，心裏不大舒服，親娘這是因為泰安是郡主，就想對方能多弄帖子。

也許泰安郡主確實能多弄一張帖子，可自己是什麽身份，不過就是一個已經停職的從五品官員的庶女。賈探春不希望她的姨娘說這些話，免得讓人聽了去，這就不好了。

二房搬出榮國府之後，賈探春越發感覺到自己跟泰安郡主的差距，別說跟泰安郡主，就是跟她二堂姐賈迎春之間都有差距。同樣都是庶女，但大伯的身份比父親高，二姐姐又是大伯唯一的庶女，二姐姐的身份就比她高不少。

而自己呢，在這個權貴遍地的京城，在有嫡女大姐姐的存在的情況下，還有一個放印子錢的嫡母，自己的身份就更加低微了。

賈探春多麽希望自己有一個好身份，若是她有一個好身份，就不用那麽小心謹慎，就不必想著不能得罪他們。可她沒有那麽高的身份，得仰人鼻息，人家能給她就已經不錯，哪裏能希望別人給更多的東西。

那些東西在別人的眼中或許不重要，但是他們可以選擇不給自己。

賈探春明白，就好比泰安郡主要是不給賈迎春請帖，他們也不能責怪對方不弄帖子給他們，不能理所當然地認為泰安郡主應該怎麽怎麽做。

“我說的不對嗎？”在王夫人被流放之後，即使周姨娘掌管中饋，趙姨娘也不怕那些人，倒是膨脹不少，“你也是，怎麽就不知道多開開口。你跟著那賈迎春一塊兒去，你是別人的跟班，哪裏有自己有帖子好。”

趙姨娘以前就得在王夫人的面前低頭，她一點都不喜歡那樣的感覺。如今，王夫人被流放，周姨娘不敢正面跟她對上，沒有掌管中饋又如何，自己在這府裏過得更加順風順水。

於是趙姨娘就希望賈探春多用點力，多在賈惜春的面前說幾句話，要點東西。要她說，泰安郡主就是一個傻子，人家說什麽，她就給什麽。要是自己的女兒多說幾句，泰安郡主必定會給的。

泰安郡主那樣的人慣會做表面功夫，對她們這些姐妹好，趙姨娘認為對方想當好人，那就當。

趙姨娘是個妾室，平日很少見泰安郡主，更少說話，她只認為對方好說話，認為對方傻，卻不知道人家不可能對任何一個人都那麽好。要是賈探春多要了，泰安郡主必定不可能多管，直接棄了她了。

“姨娘，難道您不知道我們的身份嗎？”賈探春這些年確實多跟趙姨娘一處，但她也算是被賈老夫人教養長大的，有時候就瞧不起她姨娘的所作所為。

好比這一刻，賈探春就不喜歡她的親娘說這些話。親娘以為她不想有屬於自己的帖子麽，她也想啊，可是她現在年紀小一些，再來，那帖子又不是泰安郡主發的，對方也要去找別人才能弄來帖子，那也是欠了別人人情的。

賈探春不認為自己能還得上泰安郡主的人情，她們之間的身份地位差距太大。要是一味討要東西，只會讓她們之間的關系冷下來。

“什麽身份，你父親現在就剩下你一個女兒沒有出嫁。”趙姨娘道，“她對大房的賈迎春那麽好，怎麽就不能對你好一些，同樣都是姐妹，怎麽厚此薄彼。”

“您到外頭說這話，看看有幾個站在您這邊吧。”賈探春氣悶，什麽叫厚此薄彼，她跟賈迎春一個帖子，一塊兒去的，不算厚此薄彼了。

難道要把帖子給她賈探春麽，真是可笑，一來賈迎春的身份比她高，二來賈迎春的年紀比她大，這帖子怎麽都應該放在賈迎春那邊，而不是放在自己這邊。兩個堂姐妹之間，哪裏能說跟班不跟班的。

放在外頭眼裏，那些人都知道是泰安郡主給她們堂姐妹弄的帖子，不算誰是誰的跟班。

賈探春懶得跟趙姨娘說這些話，幹脆走出院子透透氣。

“怎麽就走了呢。”趙姨娘見賈探春就這麽走了，嘆了一聲氣，“我這個做親娘的，怎麽就不能說兩句，還不是為你好啊。”

趙姨娘現在熱衷於讓賈環多跟賈政一處，多討好賈政。

然而，賈政正氣憤地看著賈環，這個兒子怎麽就如此頑劣不堪，讓他多抄書，竟然還把硯臺給打翻了。

即便賈寶玉小時候一開始也不愛讀書，卻沒有賈環這麽不頑劣，賈政那時候都打賈寶玉了，這時候又怎麽不打賈環呢。

而賈環一向被趙姨娘寵著，又時常被族學的那些人瞧不起，他沒有少調皮搗蛋的。現在見賈政要打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躲，還有跑。

賈環現在歲數比賈寶玉當初大，跑起來也快，很快就跑了。不像現在的賈寶玉，賈寶玉要是見到賈政拿起戒尺，必定不跑，而是站在那裏乖乖挨打，讀書讀不好，自然得打一打，他可是一個要向善的小妖怪。

賈寶玉如今的乖巧，以及過去的躲不過，跟頑劣的賈環一對比，在賈政的眼裏都成了優點。

果然還是賈寶玉讓人放心，功課也好。賈政見賈環跑得那麽快，他都追不上，越發不喜歡這個庶子，怎麽就那麽不聽話呢，功課又怎麽能差到那個程度呢，他怎麽可能有這麽無用的兒子呢？

賈政琢磨著賈環如此頑劣不堪大用，這個家以後還是得靠嫡子賈寶玉。

“祖父。”賈蘭路過這邊院子的時候，瞧見賈政氣喘籲籲地拿著戒尺站在那兒，他便上前跟對方打招呼。

李紈之前聽了周姨娘的話後，就教導賈蘭，該在他祖父的面前多表現表現了，讓他祖父知道家裏還有他這麽一個人，別讓賈環一個庶出的都踩在他的頭上。

作為母親的，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兒子過得不好，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被別人死死的壓著。要是賈蘭是被嫡出的壓著，李紈絕對不說話，但要是賈環也踩在她兒子的頭上，那她就不認同了。

賈政見到賈蘭，幹脆不去追賈環而是考一考賈蘭的功課。

隨後，賈政就聽見賈蘭回答的不錯，倍感欣慰，這個孫子還是不錯的。

“不錯。”賈政點頭，“可有缺什麽？”

“沒有。”賈蘭搖頭，“府上都安排得很妥當，早上送孫兒去族學，晚邊接孫兒回來，孫兒也有時間多讀書。”

賈政聽到賈蘭這麽說，頗為滿意，“族學可遠，可要請夫子？”

“族學的夫子都極好。”賈蘭沒有說要請夫子，這時候就該表現得跟賈環不一樣，“男子若是連這一點距離都承受不了，以後如何能有所成就。”

“好！”賈政拍拍賈蘭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好孫兒。”

當天晚上，賈政就留賈蘭一起用晚膳，還讓周姨娘多顧著賈蘭一些，若是孫子缺了什麽就給添上。讀書人要努力，卻也不能太受苦，賈政還希望賈蘭能考上功名。

李紈得知賈蘭被賈政留下用飯，心裏有些緊張，生怕公公不滿意自己的兒子。等兒子回來，得知公公誇讚了他之後，她才放心。

過了幾日，百花宴如期舉行，因為賈惜春沒有住在威烈將軍府，便沒有跟賈迎春她們一塊兒來。賈迎春跟賈探春一塊兒來的，林黛玉也到了。

“二姐姐。”林黛玉沒有去找她的認識的那些嫡女，而是跟賈迎春、賈探春走在一處，“探春妹妹。”

大家都是親戚姐妹，走在一起也好。

賈惜春來得比較晚，沒有那麽早過來。她確實跟謝長雲一塊兒過來，兩個人有說有笑的。

九公主一見到賈惜春，雙眼發亮，就想過去找人。結果卻看見謝長雲，便沒有走上去，她之前就聽說宣寧侯府的世子謝長雲跟泰安郡主走得很近，聽說跟親眼看到，感覺完全不一樣。

宮裏有公主對謝長雲有意思，他卻不管那些公主，不多看一眼。

謝長雲對那些女子不感興趣就是不感興趣，有公主想讓他帶一串冰糖葫蘆都很難。除非你用公主的身份命令他，可是人家是前朝官員，又不是後宮的人，人家還能說為了皇帝吩咐的事情，沒有時間去買。

九公主沒有那麽傻，不可能在人家對她不感興趣的時候還往上湊，她頂多就是看別人往上湊。

“不過去？”九公主身邊的六公主開口。

這一次的百花宴便是由六公主主持的，六公主比五公主小兩個月，也已經及笄了。在五公主失寵之後，這百花宴才由六公主主持，否則這百花宴依舊是五公主主持。

六公主跟五公主不大對付，兩個就差兩個月，一個備受皇帝寵愛，一個時常被皇帝忽略。好在六公主不是個傻的，在五公主得勢的時候，沒有去碰釘子，在五公主失勢後，也沒有去冒頭，皇帝這才看到她，覺得她不錯，反而得到更多的關註。

“過去做什麽，我又不愛慕謝世子。”九公主認為自己沒有必要上去，不如自己去看看那些花朵。

六公主輕笑，“不愛慕才好。”

別把公主的面子不當面子，硬想著倒貼，那可不是好事情。六公主就不喜歡那些姐妹倒貼人的行為，公主就得有公主的尊嚴，人家不要她們，她們還有更多的選擇。

沒有那麽多公主硬想著湊上去，也沒有那麽多貴女硬是湊上去。她們都是要臉面的人，哪怕百花宴上有愛慕謝長雲的人，但她們也不敢湊上去。

相比於被謝長雲冷落，她們更怕泰安郡主，要是泰安郡主一腳踹飛她們怎麽辦，還有佛珠發黑光怎麽辦？她們有的人在皇宮的禦花園瞧見泰安郡主的輝煌壯舉，一個個都不想步五公主的後塵。

不過就是一個男人罷了，沒了這個，還其他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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