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 一棵大槐樹下, 馬道婆用來施法的陳設已經被打砸了。馬道婆想躲, 卻被賈惜春帶來的丫鬟給摁住了。

馬道婆倒是想用她那些手段逃跑，可賈惜春在，怎麽可能讓她逃跑，自然得緊緊地摁住人，不讓她跑。

“嬸嬸，你一直不喜歡我也就罷了，我不在乎。”賈惜春憤怒地道, “我又不是銀子, 不可能讓每一個人都喜歡我。但是你讓人設法害我, 是不是太過分了！”

“沒有。”王夫人有些心虛, 她之前確實打算讓馬道婆害賈惜春, 那不是馬道婆不能動手, 她才讓馬道婆算計已經死去多年的小賈瑚和嚴氏。

她就想不到了, 怎麽賈惜春跑過來了，還說自己要害她。

王夫人覺得自己很冤，自己這一次根本就沒要害賈惜春，賈惜春怎麽過來的。

“你是皇帝親封的郡主，有皇上的龍氣庇護, 害不了。”王夫人不知怎麽的又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一聽到自己說這樣的話，就有些慌了，怎麽嘴巴不受控制。

賈惜春原本就是想試一試, 要是王夫人沒想害她，這法術就不靈驗。因為王夫人是不能修煉的凡人，跟自己沒有因果，自己運用法術就可能在天道的作用下無效。

她萬萬沒想到王夫人竟然真的想害她，只不過是因為害不了，才不害的。

“要是你死了，該有多好。”王夫人繼續道，“你生來就是克我寶玉，克我的。若不是你，林家那幾個病秧子早死了，你娘也該難產死了，你們威烈將軍府更加落魄，哪裏輪得到你們在我面前說那些話。”

當賈寶玉過來的時候，他就聽到他親娘說這些話。賈寶玉整個人都傻了，這還是他的親娘嗎？他的親娘怎麽可能那麽惡毒，怎麽可能咒表弟表妹死，還咒隔壁府的伯母死，賈寶玉只覺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

賈寶玉不認為賈惜春克他，小堂妹是上天派來看守他這個小妖怪的，還提醒他得註意，不讓他犯錯。小堂妹也沒有做壞事，還救了人，他的母親怎麽能那麽說小堂妹呢？

因為賈寶玉早年就到前院，跟賈政接觸的多，跟王夫人接觸的少，三觀沒有比王夫人影響太多，反而因為讀了不少書，有了自己的認知。

此刻，當賈寶玉聽到那些話後，臉色都變了。

“母親……”賈寶玉張張嘴，卻說不出其他的話。

王夫人終於發現了賈寶玉，她著急了，“不，寶玉，為娘剛剛是被氣的，胡說的。”

賈寶玉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子，能分得清是不是被氣的，他的母親眼裏明明就有非常濃的恨意，不是假的。在王夫人靠近他時，他還後腿了兩步，太可怕了，他娘怎麽可能是那麽恐怖的人。

因為是他是一個小妖怪，所以他的娘親就沒有那麽好。上天在考驗他的抉擇嗎？是選擇大義，還是選擇他娘親？

他當然選擇大義，這還用想嗎？他讀了那麽多年書，明白了很多道理，像他娘這樣的做錯事情的，就得付出代價。賈寶玉明白的，特別是看到他親娘臉上的猙獰之後，他就覺得眼前的人不應該是他的娘。

“母親，我分得清。”賈寶玉很失望，他不是不願意相信母親，而是他已經親眼看到，親耳聽到。

王夫人見賈寶玉的神情那麽失落，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兒子這是跟她有了嫌隙，“這都是他們汙蔑我，我才那麽說的，一時憤怒，沒有別的意思。”

“要是什麽人一時憤怒，都跑來害我，那我還要不要活了。”賈惜春允許王夫人辯駁，這不代表她就不反駁，像王夫人這樣的，最疼的就是她銜玉而生的兒子。

賈寶玉過來正好，讓他看清楚他親娘的真面目，別以後想著救他娘，想著憎恨別人害了他的親娘。

“看到了吧，你娘就是這樣的人，明明就是想害我。”賈惜春委屈地道，“還說不是。”

說完後，賈惜春又轉頭看向馬道婆，自己可以對這一個人動手，因為馬道婆有用奇奇怪怪的術法，還坑害過很多人，也算是跟修行之人沾邊了。要是自己弄死她，天道也不可能阻止自己。

像馬道婆這種的，有了一些術法的，不懂得好好地去做善事，卻在這裏做虧心事情，就應該做好被弄死的準備。

“說兩句？”賈惜春挑眉。

馬道婆感覺到了來自泰安郡主身上的威壓，她一直都覺得這個泰安郡主跟旁人不大一樣。這一次近距離接觸之後，讓她越發肯定這一點，泰安郡主非常不一樣，在這一位面前，自己就站不穩腳，雙腿發軟。

“二夫人確實要讓小的害您，害不成之後，便讓害早年死去的……”馬道婆看了看王夫人，還說了下去，“早年死去的大夫人和她的大兒子。”

王夫人沒想到馬道婆竟然這麽快就說出來，嘴巴一點都不牢。

王熙鳳聽了這話，哪裏還樂意啊，只不過因為懷了身孕，不能太過吵鬧。

這一件事情不僅涉及自己的婆母母子，還涉及泰安郡主，王熙鳳就不信這一件事情能這麽善了。

一會兒之後，張老夫人也過來了，她聽丫鬟來報說榮國府有人要害泰安郡主，泰安郡主已經沖去榮國府。張老夫人擔心女兒吃虧，連忙過來。詢問了榮國府的下人，這才找到這邊。

張老夫人得知王夫人要謀害自己的女兒，恨不得當場撕了王夫人。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賈老夫人不能當什麽都不知道，只能讓他們去榮慶堂。

賈寶玉現在很懵，自己的親娘變成那樣的人，他該怎麽辦。賈老夫人沒有讓賈寶玉出去，而是讓他也過去，既然賈寶玉看見了，那就繼續看，別等到日後被人蒙蔽。

賈老夫人最近這些年還算很寵著賈寶玉，否則也不可能任由賈寶玉餵養榮慶堂的兔子。只要這個孫子用心讀書，分清楚是非對錯，那麽她便滿足了。因此，還是得讓賈寶玉看清楚這一件事情，不能白瞎了眼睛。

到了榮慶堂之後，王夫人就想甩開幹系，然而，王熙鳳本就跟王夫人不對付，馬道婆又是二房請的，王夫人很難甩開幹系。

“兒媳不過就是見大房沒有兒子，這才請的人。”王夫人在垂死掙紮。

“聽聽這一位是怎麽說的吧。”賈惜春踢了踢馬道婆，“本郡主的佛珠都顯示有人要害我了，怎麽可能是假的，嬸嬸剛剛也不是這麽說的。而是說本郡主克她，克她的寶玉，自己做的不對，還怪別人克她，真是好笑。”

張老夫人沒有阻止賈惜春說話，都有人害自己的女兒了，沒有必要給他們臉面。

“嬸嬸身上那麽多黑氣，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現在還想害我。”賈惜春瞥了一眼王夫人，不屑地道，“真是奇了，一個整天待在家裏的人，竟然害死過那麽多人。”

“賈惜春！”王夫人憤怒地叫賈惜春的名字，“休要胡言亂語。”

“本郡主有沒有胡言亂語，你心裏清楚。”賈惜春道，“誰沒事過來冤枉你啊，你當你是誰啊。”

賈惜春翻白眼，王夫人真當她是太後娘娘了嗎？還對自己這麽無禮，自己是郡主，而王夫人呢，王夫人的丈夫只是從五品的官員。

“說吧，怎麽回事？”賈老夫人揉眉，讓馬道婆說話。

“是二夫人讓小的害泰安郡主，但因為郡主是皇上親封的郡主，有皇上的龍氣庇護，小的動不了手。”馬道婆說實話，只有說實話，自己存貨的幾率才大，“害郡主不成，二夫人便讓小的開壇設法，讓死去的大夫人和大少爺無法超度投胎，讓他們魂飛魄散。”

賈老夫人聽到這話，就想到小賈瑚托夢，小賈瑚在夢裏說王夫人害他。為了家宅安寧，賈老夫人不可能去調查那麽久遠的事情，沒想到二兒媳婦竟然還不死心，害了人之後，還要讓他們魂飛魄散。

這都過去那麽多年了啊，二兒媳婦怎麽那麽狠心呢？

賈老夫人氣急，竟然要暈了過去。

賈惜春連忙上前，給賈老夫人餵了一顆藥，必須保持賈老夫人的身體健康，不能讓對方的身體有樣。不然，天道不還得認為自己害了賈老夫人，即便對方是被王夫人氣死的，但是天道算因果的時候可不是那麽算的，也會把自己這個修行之人算在裏頭。

賈老夫人吃了藥之後，便緩了許多。她對王夫人很失望，卻也沒想要把王夫人送官。

“以後就待在你的院子裏，別出來了。”賈老夫人對王夫人道，“你還有孩子，別讓他們因為你而蒙羞。”

賈老夫人的想法很簡單，王夫人現在謀害未遂，至於賈惜春說王夫人害死過很多人。賈老夫人只當賈惜春是小孩子，不去多管，為了兒孫，不能讓王夫人的事情暴露出去，便讓她關在自己的院子裏。

“這番處置未免太便宜她了吧。”張老夫人不認可，王夫人要謀害自己的女兒，現在就只是把她關起來，沒有做其他的懲罰，真真是太讓人生氣了。

即使賈老夫人是長輩，張老夫人也得說一說，不能因為長輩處置了這一件事情，自己就沒有異議。呵呵，那麽以後是不是誰家害自己的女兒，對方家裏出一個輩分高的長輩就行了。

“寶玉也在這裏。”張老夫人看向賈寶玉，“你認為你娘做的對嗎？按照當朝律法該怎麽做？就算不去看當朝律法，按照你們家規又該怎麽做？再按照族法呢？”

賈老夫人一聽到族法，暗叫不好，難道他們要請族法嗎？賈珍是族長，這事情還真不好處理。

要真是鬧到族老的面前去，那麽榮國府的臉面不還得都丟了啊。這讓賈老夫人內心極為不舒服，她恨王夫人的所作所為，又怕府裏丟臉，才那麽懲罰王夫人。

賈老夫人本以為威烈將軍府的人會給她面子，卻沒有想到他們根本就不打算給他們面子。

賈寶玉有些窒息，他學過當朝律法，也知道家裏的家規，也知道族法。像他母親這麽惡毒的人，謀害皇上親封的郡主，必定要判刑的，家規族法，要休妻的吧。

“我……”賈寶玉看向王夫人，見到母親一臉襲擊地盯著他，可是他不能是非不分，“謀害郡主，要判刑，家規……”

“這就夠了。”賈惜春見賈寶玉那麽難受，卻還說出這些話，便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賈寶玉沒有說要判什麽刑，這也算他看重王夫人這個親娘，沒有說得太明白，“家規在族法之下，族法要休妻！”

“不！”王夫人大聲地道，“賈惜春，你只是……”

“我只是什麽？”賈惜春不怕王夫人，而是轉頭看向賈老夫人，“叔祖母還是自己看著辦吧，本郡主可以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可嬸嬸以前做過的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賈惜春說完這些話後，走到自己的親娘面前，“娘，我們回去吧。”

“好。”張老夫人摸摸女兒的頭，沒有說不回去。她回頭看了一眼賈老夫人，“既然泰安這麽說，嬸嬸自己看著辦吧。”

經過這一件事情，兩府的關系也僵了，要是賈老夫人不處置王夫人，那麽兩府的情誼也就這麽斷了。以後，即便是一個族裏的，也沒有那麽親密，更別說什麽親戚關系。

“我送送伯母。”王熙鳳沒有打算在榮慶堂待著，她是晚輩，王夫人又是她的親姑母，她不好說太多。

王熙鳳倒是會說話，無外乎就是他們大房跟二房不對付，王夫人之前也要謀害大房的。讓張老夫人他們切莫因為王夫人的舉動就跟大房不親了，王熙鳳說得很動聽。

這一件事情確實也怪不了大房，張老夫人便點點頭，“你們看著辦吧，連死人都不放過的人，這心……”

“明白。”王熙鳳點頭，“那可是我的親婆母。”

張老夫人見王熙鳳如此看得明白，便也不多說，帶著女兒賈惜春回威烈將軍府去，榮國府的事情就交給榮國府的人處理。

榮慶堂裏，賈老夫人看著癱軟在地的王夫人，又看看賈寶玉，“寶玉，你也大了，也該分得清是非對錯。今日，你娘做錯了，你看得明白，日後，再有其他的事情，你也得看得明白。”

“是。”賈寶玉應聲，他看著地上的親娘，卻沒有想扶起她的想法。只覺得親娘是一個十分可怕的人，他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回去休息吧，這事有你爹呢。”賈老夫人讓賈寶玉回去休息，他再大，那也是晚輩，不好插手這些事情。

賈寶玉離開榮慶堂之前，又看了一眼王夫人，要是親娘沒有做那些事情就好了。

威烈將軍府，張老夫人這一次倒是沒有怪罪女兒，開壇設法，要是得道高僧還好說，馬道婆那種的用的就是陰邪的手段。好在女兒及時發現了，要是沒有及時發現，他們是不是就要坑害女兒。

說什麽不能坑害泰安郡主，泰安郡主是皇帝親封的，有皇帝龍氣庇護，說得倒是好聽。張老夫人卻不相信，古往今來，有多少公主、郡主是皇帝親封的，那些官員還有皇帝親自提拔的，不還有人被謀害了去。

張老夫人認定那些人怕女兒的身份，還那麽說的。他們就是想先謀害自己的女兒，再去讓大房早已經死去的母子魂飛魄散。

“以後，少去榮國府。”張老夫人交代女兒，見女兒蔫蔫的，嘆了一聲氣，“回去休息吧。”

別看女兒剛剛那麽神氣，女兒年紀到底還小，指不定被嚇著了。張老夫人忙讓人送女兒回去休息，別讓她再站在這邊，小臉都白了，會不會女兒已經被他們謀害了，去的太晚了？

張老夫人想想就覺得害怕，連忙去找陳禦醫，讓陳禦醫給女兒看看。馬道婆那等的人，只怕禦醫看不出來吧？這該怎麽辦，還是去找明空大師？

不，不會有事的，女兒有佛珠手串保護，一定不會有事。

張老夫人害怕，生怕女兒被害了。實際上，是賈惜春剛剛強制對王夫人動法術的緣故，天道雖然沒有阻止她的舉動，卻讓她多耗費靈氣。

因為王夫人放棄了害賈惜春的舉動，賈惜春再過去，就是強制碰瓷的舉動。天道那樣判定，賈惜春也沒有辦法，多耗費了靈氣，本來也沒什麽，關鍵是她一下子忘了填補虧空的靈氣，才導致臉色發白的。

這樣也正好，讓他們知道自己被嚇著了，賈惜春暗想，要是一直都活蹦亂跳的，那也不合適。

榮慶堂，嚴氏和小賈瑚就飄在旁邊，他們已然知道賈老夫人的作為。小賈瑚非常失落，即便之前見賈老夫人沒有調查，他就已經非常失落了，現在王夫人要他們魂飛魄散，賈老夫人還是這麽輕描淡寫地放過王夫人。

嚴氏卻沒有多傷心，因為她知道很多人都會這麽做。為了府裏的名聲，為了小輩，大多數時候不是休妻，而是把人直接關起來。

“娘。”小賈瑚擡頭看向嚴氏，“就這麽著了嗎？”

小賈瑚心裏有氣，特別郁悶。

“這才只是開始，別擔心。”嚴氏寬慰小賈瑚。

當賈政回到家裏，被叫去榮慶堂之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一向不管後院的事情，更加不知道他妻子做的那些事情，一聽到那些話後，他比賈寶玉還要氣憤。

“毒婦！”賈政手指顫抖地指著攤在地上坐著的王夫人，他怎麽就娶了這樣惡毒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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