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 其他姑娘一塊兒玩, 賈惜春一個人孤零零的。這一會兒，謝長雲說去昭華長公主那邊，謝嬤嬤便點頭, 去昭華長公主那邊, 總比去宣平侯老夫人那邊好。

謝嬤嬤估摸著宣平侯的那位表妹妾室也在宣平侯老夫人那邊, 要她說, 宣平侯老夫人把妾室帶在身邊就帶著，但不宜總是帶著一個妾室見客。

宣平侯老夫人以前沒少做那些事情, 謝嬤嬤在皇帝身邊時, 便知道這些事情。如今，自是不能讓泰安郡主過去，讓一個郡主過去見妾室，弄不好再讓郡主跟妾室的孩子玩耍, 這真真不好。

關鍵是長輩說話, 晚輩還不好拒絕。宣平侯老夫人到底是長輩，泰安郡主現在又在別人的府裏, 哪裏好說話。指不定那些人就認為泰安郡主還小，好欺負呢。

“郡主, 不去壞的那邊, 去好的那邊，可以嗎？”謝嬤嬤雖然點頭了，但還是得問問賈惜春，沒有因為自己年紀大, 就直接抱著人去昭華郡主那邊。

“好吧。”賈惜春拍拍白白嫩嫩的小胖手，“他們不好，會搶我的。”

“是。”謝嬤嬤笑著道，小孩子聽到大人的話，就容易記著，特別是大人嚇唬他們的話，“有嬤嬤在，不會被搶走。”

之前，賈惜春不大聽話，喜歡亂說。張老夫人就跟賈惜春說，不乖的孩子，會被人搶走，還有亂走的，聽陌生人說話的，也會被搶走。小孩子被嚇到了，可不就記住了。

“嗯。”賈惜春拍拍胸口，“阿彌陀佛。”

謝長雲看著圓圓的胖胖的賈惜春拍胸口的模樣，就想著她會不會把自己拍摔倒了，然後，滾啊，滾啊。

“不是合雙手嗎？”謝長雲看向賈惜春，“怎麽拍胸口。”

“怕怕。”賈惜春翻白眼，怕的話，當然得拍胸口，“你傻啊。”

謝長雲沒看出賈惜春害怕，倒是覺得她特別大，人小鬼大，賈家是怎麽教導出這麽可愛的小孩子。讓他想抱著賈惜春養在屋裏，然後，就看著她逗趣。

“你聰明，是吧。”謝長雲幹脆伸手去抱賈惜春。

他本就習武，雖然年紀小，但是力氣不小。只是當他伸手抱起賈惜春的時候，才驚覺這個胖團子到底有多重。

賈惜春輕哼了一聲，小哥哥要抱就抱吧，她那麽胖，那麽重，哈哈。壓扁他，壓扁他，賈惜春激動。

謝長雲抱著賈惜春一會兒，發覺賈惜春總是亂動，他有點懷疑自己的臂力了，看來他還不夠努力。他抱了一會兒，就放下賈惜春，省得到時候不小心摔倒，誰讓這個胖團子總是在那裏扭來扭去，就不能安生一些。

“你大了，自己走。”謝長雲輕咳。

“你，抱不動！”賈惜春得意，“壓著了。”

“那是你胖。”謝長雲道。

“我呀。”賈惜春嬉笑，“胖胖噠。”

“……”謝長雲知道錯了，泰安郡主不會覺得胖醜的，對方只是一個小孩子，他跟一個一歲多的孩子計較什麽。

“胖胖的，可愛。”賈惜春伸手摸摸自己的臉，“軟！”

謝長雲伸手摸摸賈惜春的臉，確實挺軟的。然後，他就牽著賈惜春的小胖手前去找昭華長公主。他一向比較清冷，但是今兒見到泰安郡主，就想帶著對方玩一玩，其實小孩子還是有可愛的一面的。

“半夜哭過嗎？”謝長雲問謝嬤嬤。

“不哭，睡。”沒等謝嬤嬤說話，賈惜春就回答了，“我，假孩子，太乖了。”

“……”謝長雲低頭，確實，賈惜春太乖了，那都是假的，這孩子明明很鬧騰。這孩子說話真能把人氣著的，只不過這一會兒比較有趣吧。

一會兒生氣，一會兒乖，謝長雲都不知道賈惜春怎麽一下子變化那麽大，總感覺她自己跟她自己玩似的。小孩子都是這樣的嗎？可是他看其他孩子很會鬧騰，要是不少惹惱了，就在哇哇大哭，太麻煩了。

“對，長大一點，就少哭。”謝嬤嬤點頭。

只是小時候，半夜肚子餓了，尿床了，還是會哭的。至於這些事情就沒有必要說了，謝嬤嬤都懂。

賈惜春則不去想那麽小的事情，當時她是一個小孩子，即使靈魂是成人，可是她也控制不了。靈魂、身體沒有達到大和丨諧，控制不住啊，後來，她坦然了，小孩子不都是這樣的麽，誰敢笑話她。

至少她早早的沒有尿床了，別人比她更大還尿床，所以她是一個乖孩子，比其他人都少麻煩的假孩子。

“大人，假孩子。”賈惜春強調。

“你是賈家的，也算是賈孩子了。”謝長雲笑著道。

少年，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喲，又逗我，賈惜春輕哼一聲，“假的，假的。”

謝長雲牽著賈惜春到昭華長公主的院子時，昭華長公主正在院子喝茶，正巧就看見兒子牽著一個小胖團子過來。

“這不是泰安嗎？”昭華長公主驚奇，自家兒子什麽時候竟然會牽著小孩子了，還走得那麽慢。

要知道兒子一直都非常嫌棄小孩子的，昭華長公主不只有謝長雲這一個孩子，前幾年還生了一個兒子，可是謝長雲看了幾次後，就不感興趣了。想讓謝長雲帶帶弟弟，謝長雲都是一臉嫌棄。

“對喲。”賈惜春點頭，“沒有獎賞。”

昭華長公主笑著看著賈惜春，只覺得一段時間不見，泰安郡主是越來越可愛了。

“小泰安怎麽一個人，沒跟你娘在一起嗎？”昭華長公主開玩笑道，“不要你了嗎？要不，你就在我這邊養著？”

“不可以。”賈惜春皺眉，“娘，傷心。”

“你娘會傷心啊。”昭華長公主瞧著賈惜春那麽可愛，就想伸手捏捏賈惜春的臉，“這邊有很多好吃的。”

“帶回去。”賈惜春道，多簡單的事情，帶回去就行了，不用留下來。

昭華長公主轉頭看向還牽著賈惜春的兒子，“是不是你弟弟沒有泰安可愛，你就牽著泰安，不牽你弟弟？”

“沒我可愛。”賈惜春一聽到昭華長公主說可愛，隨即傲氣地擡頭，“胖胖噠。”

“嗯，胖胖的可愛。”謝長雲點頭，他一開始覺得泰安郡主說話很好玩，後來又覺得對方胖胖的軟軟的，觸摸感好，這樣的小胖團子還是挺不錯的，跟他弟弟不一樣。

在謝長雲的眼裏，他的弟弟太磨人了，會咬人，還會扔東西，現在長大一些還喜歡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頭，麻煩死了。弟弟遇見一點事情，還紅著眼睛說不可以，一個男孩子那麽柔弱，一點用處都沒有。

昭華長公主看看兒子，再看看泰安郡主，便覺得兩個人的年紀差的有點多，要是差的小一些，倒是不錯的。因此，昭華長公主倒沒有開玩笑說兒子牽著小兒媳婦，畢竟這話要是從她口中說出來，又被謝嬤嬤聽了去，可能就被誤會她想讓賈惜春當她的兒媳婦。

雖然她確實有這個想法，可是謝長雲的年紀真的有點大，不適合，要是換她另外一個兒子，倒是比較適合的。

在這個時候，賈惜春輕輕地拍拍肚子，然後，又擡頭看向昭華長公主。

昭華長公主沒反應過來，泰安這是什麽意思？

“上些糕點吧。”謝長雲才跟賈惜春接觸沒有多久，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賈惜春的意思，“招待客人。”

胖胖的是要吃很多東西吧，賈惜春又拍拍肚子，這是說她餓了吧。謝長雲想到賈惜春說話的特點，便覺得她極有可能是想吃東西了，但又不好意思說餓了，就等他們看明白她的意思。

賈惜春雙眼發亮，轉頭看向謝長雲，甜甜地道，“小哥哥。”

“嗯。”謝長雲微微點頭，這一聲小哥哥叫的還是不錯的，挺好聽的，比自家那個蠢弟弟叫的好聽。

昭華長公主見著眼前的一幕，便想自己的兒子什麽時候那麽善解人意了，泰安拍拍肚子，兒子就知道要上糕點了。他們應該是才見面的吧，昭華長公主確定自己以前沒有帶謝長雲去威烈將軍府見泰安，泰安那麽小，必定很少外出，才見面沒多久，就懂人家的小動作了。

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夠了解兒子，也許兒子沒有那麽討厭小孩子，只是不喜歡長久待在一起的小孩子？

“管夠。”謝長雲補充，“再讓廚房多做些，給你帶走。”

“好呀。”賈惜春點點頭，“你，我，朋友。”

有東西就是朋友，沒有東西吃，那就不是朋友，賈惜春在心裏想著，反正他們又不經常見面，小孩子忘性大。所以自己到時候要是不記得對方，那也正常，非常正常。

賈惜春表示她很開心，開心到轉圈圈，就不知道這邊的糕點好不好吃了。

另一邊，張老夫人和秦可卿正坐在那些貴婦中間，跟她們說說話，再介紹介紹秦可卿。張老夫人沒有親自盯著賈惜春，她對謝嬤嬤很放心。謝嬤嬤是宮裏來的，還是皇帝身邊的人，謝嬤嬤必定能照顧好賈惜春。

宣平侯老夫人沒有等著賈惜春，便帶著柳姨娘來了院子。

柳姨娘心知宣平侯老夫人要做什麽，卻沒有阻攔。她的想法很簡單，她是妾室，沒有阻攔老夫人，並不會被人說什麽。就是到了宣平侯面前，她也有充分的理由，她是個妾啊，宣平侯夫人都不說話，她說什麽，一番話下來，又能讓宣平侯憐惜她。

“貴府出了一個郡主，可真了不得。”當張老夫人跟宣平侯老夫人打招呼的時候，宣平侯老夫人就冷下臉，“小孩子不懂得分寸也就罷了，大人也不懂得。”

張老夫人面露尷尬，她都不懂得發生什麽事情，宣平侯老夫人就如此。她認為賈惜春平日都比較乖巧，就算不聽話的時候，也沒有做出大錯事，因此，她不認為是自己的女兒惹怒了宣平侯老夫人。

“泰安還小，若是府上不便，我帶她回去就是。”張老夫人知道宣平侯老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宣平侯老夫人眼光高，素來不喜那些身份低的。

而他們威烈將軍府早就不是當年繁盛的國公府了，在宣平侯老夫人眼中，威烈將軍府就是落魄人家。張老夫人大抵能明白宣平侯老夫人對她是個什麽態度，原想著宣平侯夫人不錯，加之昭華長公主又幾次去府裏，便也就過來了。

若是知道宣平侯老夫人會發難，張老夫人必定不帶著賈惜春過來。雖然他們府已經落魄，但也不是誰都能欺負他們的。

今日，宣平侯老夫人還在這麽多人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話，真真是不好聽。

“一個見面就只知道送人家佛珠的姑娘，還是多在屋裏為好。”宣平侯老夫人想到自己剛剛派人去讓泰安郡主過來去，泰安郡主竟然不去，這讓她的心情非常不好，認為自己被一個小孩子無視了。

一個小孩子哪裏敢那樣，多半是大人的錯，宣平侯老夫人又想到張老夫人，想著張老夫人是大兒媳婦請的，大兒媳婦近日還十分強勢，不給自己這個婆婆面子。物以類聚，這個張氏也不是個好東西。

宣平侯老夫人一直認為泰安郡主送給她孫女一串佛珠，用心險惡，想讓別人跟著她一塊兒出家。

“母親。”宣平侯夫人聽到宣平侯老夫人的話後，驚呆了，她婆婆怎麽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呢。婆婆對她不滿意，就說她便是，何必去說別人，“郡主就只送您的小孫女，沒送其他人。”

“怎麽沒送，外面都在傳他兄長沈迷佛法，要出家呢。”宣平侯老夫人沒有給大兒媳婦面子，要是大兒媳婦聰明，就知道該怎麽做。

宣平侯老夫人原先就不是世家出身，也不算正經的貴女。就是她父親做了官，她才成了官家女，祖輩卻不是書香門第之家，只是尋常人家。這性格便沒有那麽好，眼光也沒有那麽長遠，大多數時候只看到眼前的利益。

張老夫人聽到這話著實生氣，“不勞您擔心，我兒出家也好，待在家裏也好，這都是我們賈家的事情。”

說完後，張老夫人便帶著秦可卿離席，準備去找賈惜春回家，別再待在這邊礙宣平侯老夫人的眼了，舍得宣平侯老夫人到時候又說她們的不是。

宣平侯夫人見此，表情極為不好，她本事要感謝張老夫人她們，剛剛對她們的態度也極為不錯。沒成想，宣平侯老夫人一過來，事情就亂套了。她斜眼看了柳姨娘一眼，感情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母親要覺得不好，那便是我這個做兒媳的不好，哪裏有宴請客人，說客人的不是。”宣平侯夫人道，“自打小女戴了郡主送的佛珠手串後，確實沒有之前那麽頻繁生病了。若要說不是，是我這個做娘的去懇求郡主，郡主不忍，才送了小女佛珠手串。”

今兒，要是不把這些話說清楚，外人怎麽說威烈將軍府，怎麽說泰安郡主，就是他們宣平侯府也不見得就好了。

宣平侯夫人不想再跟以前那樣附和婆婆，她婆婆這些年得罪的人還少嗎？一張嘴不把門，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以為她是宣平侯府老夫人，就能肆意說別人了嗎？

這裏還有其他貴夫人呢，宣平侯夫人真不知道她婆婆在想什麽，怎麽一過來就說人家泰安郡主的不是，別是她婆婆之間已經接觸泰安郡主，不知道怎麽的又起了矛盾？可是泰安郡主還那麽小，怎麽可能跟她婆婆這麽大年紀的人起沖突。

宣平侯夫人真不明白，說不明白，也不能全然不明白。實際上，就是她婆婆和柳姨娘又聯合起來針對她而已。

“正巧，家中有些事情，便早些回去了。”其中一名貴夫人開口。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那些貴夫人一個跟著一個告辭。她們實在坐不下去，不是她們看不看好泰安郡主，而是泰安郡主是皇帝親封的郡主，宣平侯老夫人怎麽能那麽說，分明就是不把皇帝放在眼裏。

她們也知道她們跟宣平侯老夫人不一樣，宣平侯老夫人還有一個長公主當兒媳婦，而她們卻沒有。宣平侯老夫人能說那些話，她們可不能，再來，她們可不想宣平侯老夫人又說讓柳姨娘招呼她們，一個妾室如何招待她們這些正妻。

宣平侯老夫人見這些人一個跟著一個走了，便又皺起了眉頭，看向宣平侯夫人，“瞧瞧你，辦的什麽宴會！”

“兒媳是辦不好什麽宴會，那就您辦吧。”宣平侯夫人氣急，自己辦得好好的，婆婆卻帶著柳姨娘跑過來，說了那些話。若不是婆婆那麽不懂規矩，那些人又如何想走。

張老夫人和秦可卿離席後，便去找賈惜春，最後在昭華長公主這邊找到的賈惜春。

“長公主。”張老夫人跟昭華長公主行禮，轉頭就看向賈惜春，“惜春，該走了。”

“嗯。”賈惜春嘴裏還咬著一塊兒糕點，還想端著盤子走。

張老夫人看著女兒如此，卻也沒有多說，只把東西放下。宣平侯老夫人是宣平侯老夫人，昭華長公主是昭華長公主，張老夫人分得清。

“拿個小籃子吧。”謝長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以至於張老夫人那麽快就要帶胖團子離開，但他大致也猜到一些，估計又是因為他的祖母。反正他的祖母沒少得罪人，沒少人提前走的。

昭華長公主看向張老夫人，卻也沒多說，她跟她兒子的想法一致，那就是她的婆婆又作妖了。

“喜歡，改日再來。”謝長雲摸摸賈惜春的頭，多麽乖巧的一個小胖團子。

估計不行啦，他祖母要棒打鴛鴦啦，哦，不，是他祖母不喜歡她，沒有鴛鴦。賈惜春表示自己都算到了，少年，沒有改日了，宣平侯府不是一個好地方，少年啊，要不你也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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