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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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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們是同伴了◎

自穿書起,殷晴樂就知道,自己時刻有小命不保的可能。可她千算萬算都沒想到,除了無處不在的強大修士,就連她身處的環境都成了致命威脅。

她是會先被吸幹,還是爆炸?殷晴樂下意識攥緊身上外套,小臉刷地變得慘白。

“嚇著你了?”耳邊傳來宴不知的聲音,“無需擔心,你暫且無礙。我方才仔細探查你的經脈,尚未有被靈氣摧殘的痕跡。應是穹痕淵靈氣稀薄,進入你身體的靈力不多的緣故。”

宴不知手指描畫,用真氣在半空繪制圖案。語調緩慢,盡可能讓殷晴樂聽懂:“法衣可隔絕靈氣,使你不再被侵蝕。但已進入體內的靈氣無法分離,如果不能即刻修煉,快速進入練氣期,只能通過化洗靈草來調和。”

他的聲音很好聽,有安撫人心的作用:“方才事急從權,來不及提前告知,冒犯了。”

“不不不,不冒犯,您太客氣了。”殷晴樂嚇出敬語,連連搖頭。她左右手並用,把自己裹成粽子,“您把外套給了我,那您怎麽辦?”

“凡是學會引氣入體的修士,體內真氣充裕,可平衡天地循環,無需借助外力調和。修真界靈氣分布均勻,鮮有超出練氣修士承受之地。因此,法衣的隔絕作用,是針對未修煉的凡人設計的。”宴不知耐心解釋,“我不需要。”

殷晴樂花了點時間,試圖科學地解釋修真界的神奇設定:“也就是說,普通人身體裏的真氣太少,所以自然環境中的靈氣就會滲透進來。要是超出承受範圍,就會讓人重傷乃至死亡?”

“慎……偷?”宴不知臉上浮現茫然,仿佛亙古不變的神情出現一瞬松動,奇怪的反差叫人忍不住覺得可愛,控制不住翹起嘴角。

“是我們家鄉的習慣用語。”殷晴樂狠狠掐大腿,努力憋笑。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她花了些時間,仔細地和宴不知解釋什麽叫“滲透”。

“可以這麽說。”宴不知點頭。

玉清漿被他兩指撚住,懸在殷晴樂眼前。“此物多用於療傷,亦可作為化洗的靈藥,你吸收的靈氣不多,半瓶想來就足夠了。”

“雖然是從地裏重新提取,但請放心,不會有汙穢雜質。”說了一連串的話,宴不知有似乎些脫力。他閉口休息片刻,終是沒忍住,手虛握成拳放在唇旁,輕咳幾聲。

盡管采取放松的跪坐姿態,宴不知的腰背挺得很直,說話時語調平和無波,和殷晴樂想象中的清冷溫和的形象完全無二。

殷晴樂受他的感染,情不自禁擺正姿勢,正容拒絕:“我不會喝的。”

“我還沒有出現不適癥狀,現在你比我更需要它。”殷晴樂擡頭挺胸,鄭重說,“此前你說過,我們中了縛心咒。在解除咒術前,我想我們會同行很久,這是我的路費。”

“不成。”宴不知皺眉,他的眼眸暗沈沈,說話間,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我自身難保,你不能與我同行。我會把你送出穹痕淵,尋到你的家人保護你,縛心咒我來想辦法。”

“你這話不對。”殷晴樂假裝從宴不知手中接過藥瓶,順勢拽住他的皓腕。或許是怕掌控不好力道,反倒弄傷她,宴不知指尖輕動,任殷晴樂扒開他的五指。

“我的家人在很遠的地方,根本聯系不上。”殷晴樂把藥瓶塞進宴不知掌心,“你現在被晏家追殺,只要他們知道我與你的聯系,必然會對我出手。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讓我一直待在你身邊。”

殷晴樂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力求纏上宴不知。

至於生命安全……黑化後砍翻全場,成為修真界公敵的仙君身邊的位置,分明是最安全的地方,殷晴樂完全不擔心。

她努力地說著,完全沒意識到多說多錯,自己的信息已經漏成了個篩子。

一番話說完,殷晴樂殷切地兩手合十,雙眼閃閃發光。可宴不知聽完她一番肺腑之言後,神情依然沒什麽變化,他薄唇輕啟,準備再度駁回:“不可……”

空中響起尖銳的啼鳴,打斷他未出口的話。乳白色迷霧上空,出現一點火紅的飛鳥身影,遠遠看去,巨大的鵬鳥展開雙翅,繞穹痕淵密林上空盤旋。

啼鳴傳來的同時,天空中墜下火球,靈火不與空中雨絲反應,也不曾點燃周圍枯木,卻讓人感覺皮下血肉發燙。

在殷晴樂感到疼之前,宴不知翻手寄出屏障,穩穩擋住下落火焰。他一直都是勉勵強撐,在接連不斷的攻擊下,指尖終是開始顫抖。

殷晴樂看在眼裏,沒有出聲。

幸虧穹痕淵霧氣彌漫,展翅巨鳥並未看見林中二人,它炮彈連珠地吐出數枚火球,見沒有反應,振翅朝其他地方飛去。與此同時,屏障亦支撐不住,消散無蹤。

“那是火鴻,玄赤宗的靈獸。”宴不知垂下眼瞼,聲音染上疲憊,“它是沖我來的。你既說你知道離開穹痕淵的方法,快帶上玉清漿離去,免得被我牽連。”

“但它一直在狂轟亂炸,根本不看下面的人是誰。”殷晴樂小聲說,“這次是你保護了我,可我下次再遇到它呢?”

悄悄伸手,借著外袍的遮擋,用力咬牙,拔下刺進腳底的尖石。殷晴樂心中默念:不疼不疼,一點都不疼,別把主觀感受傳出去禍害別人。面上眼圈泛紅,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雨勢漸急,穹痕淵的空氣更加朦朧,白色水霧自下而上蒸騰。少女烏發被雨水浸透,濕漉漉地貼在面頰上,她裹緊不合身形的外袍,在大雨中無助地發抖。

“求你了,收下藥,帶上我吧。我想活下去,我想回家。”模樣可憐至極,情真意切。只可惜到了後面,光打雷不下雨,在修為高深的修士眼中,顯得有些滑稽。

殷晴樂聽見一聲極輕的嘆息,頭頂的雨水無影無蹤。結界憑空架起,像是無形的傘,撐在殷晴樂頭頂。

宴不知拾起樹枝,站起身,他攥緊手中藥瓶,臉上神色晦暗不明。

“我收下了。”他說著,臉色微正,“我受你恩惠,銘記在心。從現在起,直到你順利回家,我會盡全力保護你。”

殷晴樂還在賣力演戲,使勁兒揉眼睛:“那如果我們產生分歧了呢?”

宴不知正色道:“以你為先。”

一瞬間,殷晴樂不裝了。她放下手,臉上的神情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堆著滿溢而出的笑意。她咧開嘴,不小心露出一側的虎牙。

意識到自己笑得過於放肆,殷晴樂輕咳兩聲,故作正經地發表言論:“從現在起,我們就是同伴了。”

她伸出手,想和宴不知握一握:“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殷晴樂。”可以喊我阿樂……

話還沒說完,她的手掌被握住,對方掌心冰涼,裏側有層薄薄的內繭。一股向上的力道傳來,將她從地面拉起。待她站穩後,才慢慢松開。

宴不知長身玉立,右手握住樹枝,背在身後,左手橫在身前,微微欠身行禮。

“宴不知。”

殷晴樂張開手,看了手心好一會兒,忽地啞然失笑。

宴不知以為,她伸手是想他拉自己起來?果然是兩個世界的人,想法截然不同。

“能不能幫我去掉雨水?”殷晴樂抹了把臉,“濕漉漉,怪難受的。”

“稍等。”

話音剛落,就享受了一番仙俠世界的洗吹服務。暖和的靈力將她包裹,如縹緲清風,帶走身上的水汽。反應過來時,只見宴不知正放下輕擡的右手。

“這,真是比吹風機還厲害。”殷晴樂撩起外袍往裏看,喃喃自語。

殷晴樂還在驚嘆自己瞬間幹爽的衣料,宴不知背過身去,拔開藥瓶塞子。

他將藥瓶舉至嘴邊,貼上薄唇。猶豫片刻後,倒入掌心聚起的真氣,將藥液緩緩吸入體內。席地而坐,開始打坐修煉,意圖盡快吸收靈藥。

殷晴樂不敢打擾他,悄悄拾起手機,穿上毛絨拖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宴不知身旁。

路過時,不小心看到橫屍在地,已經半熟的女妖。腦海中閃過女妖說過的話,殷晴樂輕輕抽了口氣,正打算低頭和宴不知說話。

突然聽到兩聲撕心裂肺的咳嗽,宴不知以手捂唇,前額沁出薄汗,胸脯劇烈地起伏。手掌移開時,慘白的嘴唇上赫然有抹刺眼的紅色。

殷晴樂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去扶他。

“那個藥……”求饒的話已經到嘴邊。

宴不知搖搖頭,拭凈唇邊和手上的血漬,回首看到時,少女彎腰立在他身旁,兩顆黑葡萄般的圓眼大睜著,臉色慘白,兩條腿正準備往下彎,五體投地求饒。

他輕聲安撫:“藥沒問題,我已無大礙。”

“多謝。”聲音再度恢覆沈靜。宴不知以雨水凈手,隨意將烏發攏至腦後。他白衣單薄,尋不到束發緞帶,仍是披散頭發,卻不顯狼狽。

殷晴樂見宴不知無事,總算松了口氣。她重新站定,伸手一指:“我突然想起件事,當時我遇到女妖時,她說的是‘再殺你之前,先拿我打牙祭’。她也是玄赤宗派來的嗎?”

宴不知氣息頓了一瞬,回身仔細打量女妖的屍體。

“玄赤宗位列名門正派,絕不會飼養幻魘妖。”鳳眼微垂,眸中浮出幾分懨色,“幻魘妖多活躍在人群聚集之所,如今出現在穹痕淵,應該是打算趁我身受重傷時挖走內丹,提升妖力。”

殷晴樂不悅皺眉,她主動提及女妖的事,可不是為了讓宴不知自責:“你才剛掉下山崖,受傷的消息哪會那麽快傳出。唯一的可能,就是晏家故意傳播消息。”殷晴樂嚴肅道,“為了更便捷地除掉你,大肆給你潑臟水,讓你孤立無援。”

她伸手,輕輕扯了扯宴不知的袖子:“他們不仁不義,你……別難過。”

殷晴樂別別扭扭,試圖安慰宴不知時,穹痕淵別處則是另一番光景。

從宴不知手下離開的幻魘妖倉皇逃竄,她在迷霧中掙紮,沒頭沒腦地撞上玄赤宗的修士。宴尋的獨女宴嬌嬌站在密林之外,冷眼看幻魘妖被帶到自己面前。

“沒想到父君的動作如此之快,連城裏的幻魘妖都知道了。”宴嬌嬌眼睛亮晶晶的,“如何,是殺了還是活捉?”

幻魘妖是由於玄赤宗的告示,才來到寸毛不生的深淵,自認和玄赤宗是合作關系,於是據實已告。

把事情詳細說完後,她挑起眉眼建議:“宴不知實力強勁,你我皆不是他的對手,不如我們雙方合作,一起拿下他。”

“他還真是厲害,哪怕傷成那樣,你們居然連半點好處都討不到。”宴嬌嬌苦惱地皺眉,思襯半天,俏臉上露出笑意。

“來人。”她嬌滴滴的,隨手招來部下,“給我把她剖開來,挖出內丹,四肢軀幹燒成灰,扔進穹痕淵。”

“你們既然是幻魘妖,就物盡其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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