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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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沈沈在外面坐不住，特意跑去寺廟裏轉轉，倒不是不相信朱元，只是等待的滋味太難熬了，她需要做點其他的事分神。
但她沒想到從寺廟回來的路上會遇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臟汙到已經辨不出原本顏色的破爛衣服，遮住臉的亂糟糟頭發和瘦小的身形，以及光著的一雙腳。
夏日的陽光晃得人頭暈眼花，蟬鳴不斷，風吹過樹葉，揚起塵沙和落葉。
丟在記憶旮沓裏的人影漸漸冒了出來，與眼前的人重合。好像有一個又一個的小光圈，一錯神的功夫，模糊了周圍的一切。
沈沈擡手遮在眉骨，猶豫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對面的小孩兒沒動，就在沈沈以為得不到回答，擡腳欲走時，對方突然朝她跪下了。
沈沈嚇了一跳，上前扶人：“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
“我娘生病了……很需要錢。”沙啞的聲音響起，過分沈重以至於完全沒有同齡人的靈動，而話中的內容更是引得沈沈詫異。
話落，對方朝沈沈嘭嘭磕了三個響頭，速度太快了，沈沈反應過來時，幹燥的泥面出現了血跡。
沈沈扶著小孩兒的肩膀，手上用了力，“你別磕了，我沒有跟你計較的意思。”
她臉色有點覆雜，“你娘，現在怎麽樣了？”
小孩兒一下子垮了肩膀，低下頭，許久才道：“沒了。”
沈沈僵在原地，一時說不出話。
“對不起，我”
“我把她……安葬了，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那聲音輕飄飄的，好似一陣風都能吹走了，偏偏又悉數落到沈沈耳朵裏。
沈沈抿了抿唇：“你做的是對的。”
然後兩人無話，尷尬極了。
“那天那個燒餅，是給我娘的。”小孩兒悶悶道。
沈沈偏了下頭，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那個燒餅雖然掉地上臟兮兮的，但的確是完整的。
現在一想的確有點奇怪，餓狠了的小孩兒搶到吃的，怎麽不立刻塞嘴裏，還完整藏著跑開。
沈沈想些有的沒的，小孩兒突然轉過方向，正面朝著她，又給她磕頭：“小姐，我搶了你的錢，以後我做牛做馬回報你。”
沈沈：“誒等等，等一下”
沈悶的磕頭聲響在耳邊，聽得沈沈腦瓜子嗡嗡的。
“你別磕了，出血了都。”
“誒你別……”
也不知道這小孩兒哪來的力氣，沈沈都攔不住，地上的血跡越來越濃，沈沈又急又氣：“你說你要回報我，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小孩兒終於停下來，仰著頭看她，哪怕被頭發擋了臉，沈沈也感受到了對方的茫然。
沈沈幹咳了一聲，“你家裏可還有其他人？”
小孩兒搖頭。
沈沈心裏有預料，但真的聽到，還是有些不好受。
“你……你以後打算怎麽做？”
“跟著小姐，小姐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沈沈一噎，轉移話題：“你多大了？”
“十……四。”小孩兒猶豫了一瞬。
沈沈柳眉倒豎，故作嚴厲：“到底多大了？”
小孩兒顫了顫，隨後改口，飛快道：“十二。”
沈沈半信半疑：“真的？”
小孩兒點頭如搗蒜。
“那……你是府城人？”
“……不是”不知道為什麽，對方的語氣弱了些。
沈沈心裏有點異樣，她壓了下去，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是男孩還是女孩。”
這孩子又瘦又小，一身狼狽，頭發又擋住臉，聽聲音又不像個女孩子，她這才有此一問。
小孩兒這次回答得爽快：“回小姐的話，小人是女子，以後小姐有吩咐，小……奴婢全部照做。”
“求小姐收下奴婢。求小姐收下奴婢，求小姐……”她一邊說一邊磕頭。
沈沈按住她：“別磕了。我看著都頭疼。”
小孩兒擡起頭仰視她，沈沈跟她四目相對，發現這孩子的眼睛居然不是普遍的淺褐色和黑色，而是少見的淡藍。
她心裏咯噔了一下，但猶豫過後還是把人帶了回去。
守院的小廝見狀還有些詫異，但沈沈對他搖了搖頭，囑咐他去燒熱水。
半個時辰後，小孩兒洗幹凈，穿上沈沈的衣裳走出來。
她的面容透著稚嫩，但眉骨比一般女子高，鼻梁也比一般女子挺，但整體輪廓又比較柔和，如果沒有那雙淡藍色的眼眸，沒人會覺得她不是大寧人。
她怯怯地望了沈沈一眼，“……小姐。”
“先喝點粥吧。”沈沈語氣平穩道。
小孩兒拘謹地坐下，好一會兒才動手舀粥吃。
等她墊了肚子，沈沈才坐過去，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兒睫毛一顫，垂下眼簾：“奴婢沒有名字。”
沈沈不置可否，思量片刻後道：“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可好。”
“多謝小姐。”
沈沈無奈又有點好笑：“我們見面那天是十一日，不如就叫你十一。”
小孩兒眼睛一下子亮了，漸漸點頭，就是眉心的傷痕太顯眼。
沈沈拿了藥膏給她抹上，觸手的皮膚比想象中細膩，跟身體其他地方有很大的差別。看來用頭發擋住臉，不僅僅是遮擋眼珠一個功能。
朱元考完試出來後，就發現小院裏多了一個人。
“公子，奴婢給您備好了沐浴的熱水。”
朱元看向沈沈，等她一個說法。
沈沈摸了摸鼻子，別開眼：“你先清洗，你身上都有味兒了。”
朱元梗了一下，最後在未婚妻心中保留好形象和追根問底間，利落地選了前者。
他花了小半個時辰清洗，用了好幾桶熱水，而後才擦幹身體，換上幹凈的衣服。
外面沈沈準備了飯食，見到他了忙道：“你先吃東西，有什麽吃飽了再說。”
朱元：………行吧。
朱元慢條斯理用著餐，沈沈在旁邊斟酌用詞，見他吃完了，才簡單把她再次遇見十一的事說了。
朱元很會抓重點：“她怎麽那麽巧就遇上你。還是在你單獨出去的時候。”
沈沈垂在身側的手抓緊了。
朱元嘆了口氣：“你把人叫過來，我問問她。”
沈沈：“嗯。”
意外的是，十一過來後，朱元一問，她就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奴婢的娘去世後，奴婢就沒了念想。但奴婢搶了小姐的錢，心裏一直念著，後來在街上看見小姐和公子，奴婢就，就跟了上去，也就知道了小姐的住處。”再關註沈沈的行蹤也就不足為奇了。
朱元倒是驚了一下，他沒想到對方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還有這份毅力和行動力。
但想起對方的身世又覺得合理，如果不是有幾分過人之處，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的怎麽能活到今日。
只是要確認對方是否對沈沈忠心，若是真的，對沈沈而言確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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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沈在外面坐不住，特意跑去寺廟裏轉轉，倒不是不相信朱元，只是等待的滋味太難熬了，她需要做點其他的事分神。
但她沒想到從寺廟回來的路上會遇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臟汙到已經辨不出原本顏色的破爛衣服，遮住臉的亂糟糟頭發和瘦小的身形，以及光著的一雙腳。
夏日的陽光晃得人頭暈眼花，蟬鳴不斷，風吹過樹葉，揚起塵沙和落葉。
丟在記憶旮沓裏的人影漸漸冒了出來，與眼前的人重合。好像有一個又一個的小光圈，一錯神的功夫，模糊了周圍的一切。
沈沈擡手遮在眉骨，猶豫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對面的小孩兒沒動，就在沈沈以為得不到回答，擡腳欲走時，對方突然朝她跪下了。
沈沈嚇了一跳，上前扶人：“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
“我娘生病了……很需要錢。”沙啞的聲音響起，過分沈重以至於完全沒有同齡人的靈動，而話中的內容更是引得沈沈詫異。
話落，對方朝沈沈嘭嘭磕了三個響頭，速度太快了，沈沈反應過來時，幹燥的泥面出現了血跡。
沈沈扶著小孩兒的肩膀，手上用了力，“你別磕了，我沒有跟你計較的意思。”
她臉色有點覆雜，“你娘，現在怎麽樣了？”
小孩兒一下子垮了肩膀，低下頭，許久才道：“沒了。”
沈沈僵在原地，一時說不出話。
“對不起，我”
“我把她……安葬了，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那聲音輕飄飄的，好似一陣風都能吹走了，偏偏又悉數落到沈沈耳朵裏。
沈沈抿了抿唇：“你做的是對的。”
然後兩人無話，尷尬極了。
“那天那個燒餅，是給我娘的。”小孩兒悶悶道。
沈沈偏了下頭，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那個燒餅雖然掉地上臟兮兮的，但的確是完整的。
現在一想的確有點奇怪，餓狠了的小孩兒搶到吃的，怎麽不立刻塞嘴裏，還完整藏著跑開。
沈沈想些有的沒的，小孩兒突然轉過方向，正面朝著她，又給她磕頭：“小姐，我搶了你的錢，以後我做牛做馬回報你。”
沈沈：“誒等等，等一下”
沈悶的磕頭聲響在耳邊，聽得沈沈腦瓜子嗡嗡的。
“你別磕了，出血了都。”
“誒你別……”
也不知道這小孩兒哪來的力氣，沈沈都攔不住，地上的血跡越來越濃，沈沈又急又氣：“你說你要回報我，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小孩兒終於停下來，仰著頭看她，哪怕被頭發擋了臉，沈沈也感受到了對方的茫然。
沈沈幹咳了一聲，“你家裏可還有其他人？”
小孩兒搖頭。
沈沈心裏有預料，但真的聽到，還是有些不好受。
“你……你以後打算怎麽做？”
“跟著小姐，小姐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沈沈一噎，轉移話題：“你多大了？”
“十……四。”小孩兒猶豫了一瞬。
沈沈柳眉倒豎，故作嚴厲：“到底多大了？”
小孩兒顫了顫，隨後改口，飛快道：“十二。”
沈沈半信半疑：“真的？”
小孩兒點頭如搗蒜。
“那……你是府城人？”
“……不是”不知道為什麽，對方的語氣弱了些。
沈沈心裏有點異樣，她壓了下去，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是男孩還是女孩。”
這孩子又瘦又小，一身狼狽，頭發又擋住臉，聽聲音又不像個女孩子，她這才有此一問。
小孩兒這次回答得爽快：“回小姐的話，小人是女子，以後小姐有吩咐，小……奴婢全部照做。”
“求小姐收下奴婢。求小姐收下奴婢，求小姐……”她一邊說一邊磕頭。
沈沈按住她：“別磕了。我看著都頭疼。”
小孩兒擡起頭仰視她，沈沈跟她四目相對，發現這孩子的眼睛居然不是普遍的淺褐色和黑色，而是少見的淡藍。
她心裏咯噔了一下，但猶豫過後還是把人帶了回去。
守院的小廝見狀還有些詫異，但沈沈對他搖了搖頭，囑咐他去燒熱水。
半個時辰後，小孩兒洗幹凈，穿上沈沈的衣裳走出來。
她的面容透著稚嫩，但眉骨比一般女子高，鼻梁也比一般女子挺，但整體輪廓又比較柔和，如果沒有那雙淡藍色的眼眸，沒人會覺得她不是大寧人。
她怯怯地望了沈沈一眼，“……小姐。”
“先喝點粥吧。”沈沈語氣平穩道。
小孩兒拘謹地坐下，好一會兒才動手舀粥吃。
等她墊了肚子，沈沈才坐過去，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兒睫毛一顫，垂下眼簾：“奴婢沒有名字。”
沈沈不置可否，思量片刻後道：“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可好。”
“多謝小姐。”
沈沈無奈又有點好笑：“我們見面那天是十一日，不如就叫你十一。”
小孩兒眼睛一下子亮了，漸漸點頭，就是眉心的傷痕太顯眼。
沈沈拿了藥膏給她抹上，觸手的皮膚比想象中細膩，跟身體其他地方有很大的差別。看來用頭發擋住臉，不僅僅是遮擋眼珠一個功能。
朱元考完試出來後，就發現小院裏多了一個人。
“公子，奴婢給您備好了沐浴的熱水。”
朱元看向沈沈，等她一個說法。
沈沈摸了摸鼻子，別開眼：“你先清洗，你身上都有味兒了。”
朱元梗了一下，最後在未婚妻心中保留好形象和追根問底間，利落地選了前者。
他花了小半個時辰清洗，用了好幾桶熱水，而後才擦幹身體，換上幹凈的衣服。
外面沈沈準備了飯食，見到他了忙道：“你先吃東西，有什麽吃飽了再說。”
朱元：………行吧。
朱元慢條斯理用著餐，沈沈在旁邊斟酌用詞，見他吃完了，才簡單把她再次遇見十一的事說了。
朱元很會抓重點：“她怎麽那麽巧就遇上你。還是在你單獨出去的時候。”
沈沈垂在身側的手抓緊了。
朱元嘆了口氣：“你把人叫過來，我問問她。”
沈沈：“嗯。”
意外的是，十一過來後，朱元一問，她就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奴婢的娘去世後，奴婢就沒了念想。但奴婢搶了小姐的錢，心裏一直念著，後來在街上看見小姐和公子，奴婢就，就跟了上去，也就知道了小姐的住處。”再關註沈沈的行蹤也就不足為奇了。
朱元倒是驚了一下，他沒想到對方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還有這份毅力和行動力。
但想起對方的身世又覺得合理，如果不是有幾分過人之處，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的怎麽能活到今日。
只是要確認對方是否對沈沈忠心，若是真的，對沈沈而言確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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