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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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徐楝實確實懶得動，追人太累了。
最近她從譯文出版社接到了一個項目邀約，原來定好的譯者是一個高校老師，因為生病推脫了，推薦她的是上個負責的編輯。
她拿到原文才發現其中有很多專業詞匯，截止日期又很近，工程艱巨。
已經持續了一年多休閑生活的徐楝實打起精神，早上五點多就起床趕工，一直忙到晚上十點才結束。
她特地在門上掛了一個“在忙勿擾”的牌子，從臥室出來拿食物的時候也匆匆路過同居人，目標明確地拿了零食就走。
薛秀宇看見她脖子上掛著的牌子“暫時不要和我說話”，楞了一下。
沒兩天，薛秀宇就摸清楚了這段時間她的作息。
他見識過她忙起工作來萬事皆空的眼神，沒有打擾她。他起得比她還早，搶在她前面給她做了早飯，免得她再隨便摸一個面包叼在嘴裏心不在焉地邊吃早飯邊打字。
他特地把陽臺的布置改動了一下，陽臺上放了一張站立式小桌子，桌上放好零食和水杯，熱水壺放在桌下，確認她出來休息曬太陽的時候可以吃點東西。
翻譯好一大段文字，徐楝實習慣性地走到陽臺曬太陽補充維生素D，彎腰從站立桌下拿起熱水壺，打開杯蓋，裏面已經放好了茶葉。
前天是咖啡，昨天是檸檬茶。
陽臺上多了幾個盆栽，好幾個品種的多肉，還有一盆藍星花。
廚房已經完全被薛秀宇占領了，甚至他壞心眼地學她的做法，在門口掛上“閑人勿進”的牌子來宣示自己的主權。
“我是閑人嗎？”她嘟囔一句，走進廚房。
家裏的垃圾袋總是在滿之前就被收拾得幹幹凈凈，套上新的垃圾袋。之前排好的值日表也完全作廢了。所有的清潔工作都被搶走了。
有次徐楝實工作之餘出來想做點家務放松身體，找了一圈卻沒發現可以做的家務事項，她納悶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在他眼裏我難道是什麽很懶的人嗎？”
一連一個月，他們之間的交談不超過每天三句話，有時候甚至稍微點個頭交換個眼神就過去了。
得益於賢惠的同居人，徐楝實的翻譯工作進行得相當順利。
晚上，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忽然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一個語音電話。
“你的手機充電器在旁邊嗎？”薛秀宇問。
“在。”她看了一眼充電器。
他說：“沒什麽，就是想聽你呼吸的聲音，電話這麽開著可以嗎？”
她領會了他的意思：“沒關系。”
她在房間裏做翻譯工作，隔著一堵墻，他在另一個房間裏做方案，兩人都不怎麽說話，只有鍵盤敲擊的聲音和物品輕輕碰撞的聲音。
已經十二月底了，天氣很冷。
他聽到電話那頭她凍得搓手的聲音，問了一句：“空調開了嗎？”
“開了，因為手指要不停打字才覺得冷的。”
他笑起來：“很厲害。”
“給我停止嘲笑！”她唬道：“你不懂的，手這個部位就是越運動越冷的。”
工作的間隙，偶爾互相懟幾句。
這種用語音電話陪伴工作的方式對徐楝實來說還不錯。
“你拉開窗簾悄悄看一眼。”薛秀宇在語音電話那頭說道。
“有什麽好看的？外面有什麽嗎？”
“你看一眼。”他近乎撒嬌地堅持道。
她果然掀開窗簾的一角。
在點綴著發光方塊的城市夜景裏，正在落雪。
“我看到了。”她說。
“下雪了。”
薛秀宇說完這句話後，靜靜地聽著電話那頭她的動靜。椅子拖動的聲音，窗簾窸窸窣窣的聲音。
去年的初雪，他們在家看了電影，一起聽冰塊融化的聲音。
“我以前覺得我們之間好像隔著一層玻璃一樣，後來發現那層玻璃是我自己放的。”他輕聲說。
他和她中間隔著的那個玻璃杯，被他自己賦予了奇怪的寓意。
“我知道了。”她沈默了片刻。
“你繼續工作吧。”薛秀宇的語氣重新帶上笑意。
明明是一個很簡單的愛情故事，因為他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思而變得九曲十八彎。
將近年關，媽媽又來催了：“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等我手頭上的工作完成。”
“你又不是會計，哪個工作快過年了還要趕死趕活趕火車的？”媽媽不解。
“你知道我的，雖然截止日期還遠著，但我一天不完成那個工作，我過年晚上都睡不好。”
“隨你了，去趕火箭吧。”媽媽無奈。
她笑：“就算是火箭我也趕得上的。”
薛秀宇雖然說了自己也要回家過年的，但他已經想象不出該去哪個家裏過年了。
父母都已經成功各自二婚，爺爺奶奶被叔叔接走了，誰都沒有邀請他回家過年，他又是一個成年人了，忽然覺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尷尬，去哪裏都是一個多餘的人。
他沒有對徐楝實提這件事，她最近忙得話都沒空說。
一月下旬，徐楝實房間門把上那個“在忙勿擾”的牌子終於取下來了。
她裹著毯子坐在客廳沙發上，思考在大年三十前的這幾天應該怎麽放松。
薛秀宇走過來確認她的脖子上不再掛著“暫時不要和我說話”的牌子了，立刻變得眉開眼笑，好像完成工作任務的是他自己。
“你有空嗎？借我一天可以嗎？”他問。
徐楝實一頭霧水，身上還裹著毛毯，就被塞進了車。
“等等，我的毛毯……”
“帶著去吧。”
“你什麽時候買的車？”她在毛毯裏裹成一團，好奇地看看車裏嶄新的黑色皮座椅。
他湊過來拉開安全帶：“貸款買的，和陽臺上的多肉一起買的。”
“我有那麽懶嗎？”她低頭看見薛秀宇俯身認真幫她扣安全帶插銷，忍不住問。
“你說手那個部位越運動越冷的。”他笑道。
她也笑起來：“我是這麽說過。”
汽車繞過環城高速，駛入車庫。
“走吧，我們去看冬天的杉林。”
徐楝實有點郁悶：“明明就那麽點路，你怎麽繞了那麽遠。”
“我想繞。”他笑說。
“有點冷。”她抱緊毛毯。
薛秀宇甚至從車後座拎起一個袋子來，好心地提議：“被子給你帶過來了。”
徐楝實往袋子裏瞅一眼，嚇了一跳：“你還真給我帶了被子？這麽大陣仗？”
“樹林裏冷，我怕你著涼。”他鄭重其事地道。
“裹著被子去植物園，我不要面子的嗎？”她嘴角抽了抽。
“你不是說維持朋友的關系嗎？我們又不能靠得很近了，當然要給你帶被子。”他語氣頗為無辜。
她從包裏“嘩啦”展示出自己的武器：“我有帶暖寶寶。”
他笑著投降：“我也給你帶了，還有暖手袋。”
徐楝實總算是知道了，剛才他就是帶著怨懟地在提醒她她拒絕了覆合這件事。
冬天的杉林果然變成了焦糖色。
筆直的水杉樹幹因為葉子飄落得太多而顯得輕盈，視覺上看起來格外修長，像童話裏的場景一樣。
寒冷的氣息在杉林裏彌漫著。
兩人沒有牽手，也沒有靠近，若即若離地走在林間小道上。
薛秀宇提起了她的債務：“冬天我們要來看赭紅色的杉林，這件事你答應過我的，你是不是忘記了？”
他持續輸出：“‘這種事情都要拉勾嗎？我看起來真的那麽不守信用嗎？’你當時還這麽說呢。”
罪魁禍首徐楝實不說話，擡頭看天裝作很忙的樣子。
他看她的樣子，忍不住帶著笑意調侃道：“你是個壞人。”
她認下：“我是個壞人。”
從植物園出去，徐楝實走在前面，聽到他在身後叫她：
“走在前面的那個壞人，今天陪我過年好不好？我沒有家可以回去了，你可以暫時做一下我的家嗎？暫時，很快的。”
薛秀宇站在她身後，冬日黯淡的陽光照在他身上，黑發上閃著一圈光暈，淡紅色的嘴唇期待地抿成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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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楝實確實懶得動，追人太累了。
最近她從譯文出版社接到了一個項目邀約，原來定好的譯者是一個高校老師，因為生病推脫了，推薦她的是上個負責的編輯。
她拿到原文才發現其中有很多專業詞匯，截止日期又很近，工程艱巨。
已經持續了一年多休閑生活的徐楝實打起精神，早上五點多就起床趕工，一直忙到晚上十點才結束。
她特地在門上掛了一個“在忙勿擾”的牌子，從臥室出來拿食物的時候也匆匆路過同居人，目標明確地拿了零食就走。
薛秀宇看見她脖子上掛著的牌子“暫時不要和我說話”，楞了一下。
沒兩天，薛秀宇就摸清楚了這段時間她的作息。
他見識過她忙起工作來萬事皆空的眼神，沒有打擾她。他起得比她還早，搶在她前面給她做了早飯，免得她再隨便摸一個面包叼在嘴裏心不在焉地邊吃早飯邊打字。
他特地把陽臺的布置改動了一下，陽臺上放了一張站立式小桌子，桌上放好零食和水杯，熱水壺放在桌下，確認她出來休息曬太陽的時候可以吃點東西。
翻譯好一大段文字，徐楝實習慣性地走到陽臺曬太陽補充維生素D，彎腰從站立桌下拿起熱水壺，打開杯蓋，裏面已經放好了茶葉。
前天是咖啡，昨天是檸檬茶。
陽臺上多了幾個盆栽，好幾個品種的多肉，還有一盆藍星花。
廚房已經完全被薛秀宇占領了，甚至他壞心眼地學她的做法，在門口掛上“閑人勿進”的牌子來宣示自己的主權。
“我是閑人嗎？”她嘟囔一句，走進廚房。
家裏的垃圾袋總是在滿之前就被收拾得幹幹凈凈，套上新的垃圾袋。之前排好的值日表也完全作廢了。所有的清潔工作都被搶走了。
有次徐楝實工作之餘出來想做點家務放松身體，找了一圈卻沒發現可以做的家務事項，她納悶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在他眼裏我難道是什麽很懶的人嗎？”
一連一個月，他們之間的交談不超過每天三句話，有時候甚至稍微點個頭交換個眼神就過去了。
得益於賢惠的同居人，徐楝實的翻譯工作進行得相當順利。
晚上，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忽然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一個語音電話。
“你的手機充電器在旁邊嗎？”薛秀宇問。
“在。”她看了一眼充電器。
他說：“沒什麽，就是想聽你呼吸的聲音，電話這麽開著可以嗎？”
她領會了他的意思：“沒關系。”
她在房間裏做翻譯工作，隔著一堵墻，他在另一個房間裏做方案，兩人都不怎麽說話，只有鍵盤敲擊的聲音和物品輕輕碰撞的聲音。
已經十二月底了，天氣很冷。
他聽到電話那頭她凍得搓手的聲音，問了一句：“空調開了嗎？”
“開了，因為手指要不停打字才覺得冷的。”
他笑起來：“很厲害。”
“給我停止嘲笑！”她唬道：“你不懂的，手這個部位就是越運動越冷的。”
工作的間隙，偶爾互相懟幾句。
這種用語音電話陪伴工作的方式對徐楝實來說還不錯。
“你拉開窗簾悄悄看一眼。”薛秀宇在語音電話那頭說道。
“有什麽好看的？外面有什麽嗎？”
“你看一眼。”他近乎撒嬌地堅持道。
她果然掀開窗簾的一角。
在點綴著發光方塊的城市夜景裏，正在落雪。
“我看到了。”她說。
“下雪了。”
薛秀宇說完這句話後，靜靜地聽著電話那頭她的動靜。椅子拖動的聲音，窗簾窸窸窣窣的聲音。
去年的初雪，他們在家看了電影，一起聽冰塊融化的聲音。
“我以前覺得我們之間好像隔著一層玻璃一樣，後來發現那層玻璃是我自己放的。”他輕聲說。
他和她中間隔著的那個玻璃杯，被他自己賦予了奇怪的寓意。
“我知道了。”她沈默了片刻。
“你繼續工作吧。”薛秀宇的語氣重新帶上笑意。
明明是一個很簡單的愛情故事，因為他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思而變得九曲十八彎。
將近年關，媽媽又來催了：“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等我手頭上的工作完成。”
“你又不是會計，哪個工作快過年了還要趕死趕活趕火車的？”媽媽不解。
“你知道我的，雖然截止日期還遠著，但我一天不完成那個工作，我過年晚上都睡不好。”
“隨你了，去趕火箭吧。”媽媽無奈。
她笑：“就算是火箭我也趕得上的。”
薛秀宇雖然說了自己也要回家過年的，但他已經想象不出該去哪個家裏過年了。
父母都已經成功各自二婚，爺爺奶奶被叔叔接走了，誰都沒有邀請他回家過年，他又是一個成年人了，忽然覺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尷尬，去哪裏都是一個多餘的人。
他沒有對徐楝實提這件事，她最近忙得話都沒空說。
一月下旬，徐楝實房間門把上那個“在忙勿擾”的牌子終於取下來了。
她裹著毯子坐在客廳沙發上，思考在大年三十前的這幾天應該怎麽放松。
薛秀宇走過來確認她的脖子上不再掛著“暫時不要和我說話”的牌子了，立刻變得眉開眼笑，好像完成工作任務的是他自己。
“你有空嗎？借我一天可以嗎？”他問。
徐楝實一頭霧水，身上還裹著毛毯，就被塞進了車。
“等等，我的毛毯……”
“帶著去吧。”
“你什麽時候買的車？”她在毛毯裏裹成一團，好奇地看看車裏嶄新的黑色皮座椅。
他湊過來拉開安全帶：“貸款買的，和陽臺上的多肉一起買的。”
“我有那麽懶嗎？”她低頭看見薛秀宇俯身認真幫她扣安全帶插銷，忍不住問。
“你說手那個部位越運動越冷的。”他笑道。
她也笑起來：“我是這麽說過。”
汽車繞過環城高速，駛入車庫。
“走吧，我們去看冬天的杉林。”
徐楝實有點郁悶：“明明就那麽點路，你怎麽繞了那麽遠。”
“我想繞。”他笑說。
“有點冷。”她抱緊毛毯。
薛秀宇甚至從車後座拎起一個袋子來，好心地提議：“被子給你帶過來了。”
徐楝實往袋子裏瞅一眼，嚇了一跳：“你還真給我帶了被子？這麽大陣仗？”
“樹林裏冷，我怕你著涼。”他鄭重其事地道。
“裹著被子去植物園，我不要面子的嗎？”她嘴角抽了抽。
“你不是說維持朋友的關系嗎？我們又不能靠得很近了，當然要給你帶被子。”他語氣頗為無辜。
她從包裏“嘩啦”展示出自己的武器：“我有帶暖寶寶。”
他笑著投降：“我也給你帶了，還有暖手袋。”
徐楝實總算是知道了，剛才他就是帶著怨懟地在提醒她她拒絕了覆合這件事。
冬天的杉林果然變成了焦糖色。
筆直的水杉樹幹因為葉子飄落得太多而顯得輕盈，視覺上看起來格外修長，像童話裏的場景一樣。
寒冷的氣息在杉林裏彌漫著。
兩人沒有牽手，也沒有靠近，若即若離地走在林間小道上。
薛秀宇提起了她的債務：“冬天我們要來看赭紅色的杉林，這件事你答應過我的，你是不是忘記了？”
他持續輸出：“‘這種事情都要拉勾嗎？我看起來真的那麽不守信用嗎？’你當時還這麽說呢。”
罪魁禍首徐楝實不說話，擡頭看天裝作很忙的樣子。
他看她的樣子，忍不住帶著笑意調侃道：“你是個壞人。”
她認下：“我是個壞人。”
從植物園出去，徐楝實走在前面，聽到他在身後叫她：
“走在前面的那個壞人，今天陪我過年好不好？我沒有家可以回去了，你可以暫時做一下我的家嗎？暫時，很快的。”
薛秀宇站在她身後，冬日黯淡的陽光照在他身上，黑發上閃著一圈光暈，淡紅色的嘴唇期待地抿成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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