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的大院比其他時候要熱鬧的多。

周濤踩著梯子爬上去把燈籠給掛上, 焦糖替他扶著梯子, 不時囑咐他小心點。

A城的習俗, 新年那幾天家家戶戶門口都得開著燈。

開一整夜。

周女士前幾天就到了, 原本她是想要罰焦糖圍著大院跑個五六圈的，好在老爺子幫她說了下情。

“這大雪天，你讓糖糖跑圈，是想累死她還是摔死她啊。”

周女士一聽他這麽說，也只得作罷。

原本也只是想讓她長長記性，她現在這個年紀已經不小了, 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了。

外面都是雪, 要是真摔著了，她也心疼。

這樣, 焦糖才逃過一劫。

她抱著老爺子的胳膊，笑容燦爛如同一朵金盞菊:“謝謝外公，嘻嘻, 外公最好了。”

·

周濤他們在外面忙活, 周女士在廚房做飯。

在國外的這些日子，她完全把自己訓練成了一個女強人，什麽事都親力親為。

老爺子一早就去了徐家, 人一旦上了年紀, 就開始念舊，惦念以前的老朋友。

周女士擦幹凈手, 從廚房出來:“焦糖，去把你外公喊回來吃飯。”

焦糖一聽要去徐家, 眼睛都亮了:“好。”

周濤從梯子上下來，周女士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面帶疑惑:“這丫頭平時懶的連路都不肯走，這會怎麽這麽積極了。”

周濤拍了拍手，憨厚一笑:“焦糖聽話了不少。”

徐燃家很大，裏面種滿了綠植，歐式的建築有點像電視劇裏演的那些大戶人家的住宅。

大鐵門一直都是開著的，焦糖踩凈了腳上的雪才進去。

屋子裏坐滿了人，就連方媛也來了。

氣氛好像有點壓抑。

周謂看到她了，笑道:“糖糖來啦。”

焦糖走過去，扶著他:“媽讓我喊您回家吃飯。”

方媛出聲叫住她，聲音輕柔:“外面正下雪呢，不急著走。”她拍了拍自己身側的沙發，“過來阿姨這坐會，和阿姨說說話。”

焦糖沈默了一會，還是聽話的走過去。

這麽冷的天，方媛還是穿的很少。

她保養得體，即使四十多歲了，臉上依舊沒有皺紋，皮膚很好，看上去就像三十出頭一樣。

“瞧把這孩子給凍的。”她語氣親昵，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輕輕摩挲著，“你今年讀大一對嗎？”

焦糖有些局促，點了點頭:“對。”

窗外，刮起了大風，雪更大了。

徐致和輕聲咳了咳:“這麽大的雪，你們就留下來吃了再回去吧。”

周謂本來就不太想回去，他剛剛還和徐致和約好了一起下棋呢。

立馬就應下了:“好啊。”

焦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小霞把飯菜端上桌。

方媛讓她上樓去把徐燃給叫下來。

小霞應了一聲。

剛上樓就下來了:“他說他不餓。”

方媛皺眉:“他這一天什麽都沒吃，怎麽會不餓？”

小霞面露難色，每次夫人回來，徐燃都會待在房間裏不出來。

不吃也不喝。

“你再去喊一遍。”

她欲言又止:“可……”

他的脾氣，自己這會要是再上去，恐怕也討不著好吧。

徐漾從外面回來，脫掉外套搭在胳膊上，松了松領帶。

小霞像看到救星一樣的過去，接過他胳膊上的外套:“我去幫你盛飯。”

他崔然一笑:“謝謝。”

闊步往裏走。看到方媛時，微楞了一瞬，很快就恢覆如常了。

“方阿姨。”

方媛點點頭，敷衍過去了。

一頓飯吃的異常難受。

焦糖如坐針氈一般，就想趕緊吃完了滾蛋。

可能是因為方媛在的緣故，其他幾個人都很安靜，除了徐致和有時候會和周謂說幾句話以外。

其他時候都是沈默的。

樓上傳來開門聲，徐燃穿著灰色的家居服，眼底有烏青，一看就知道昨天又熬夜了。

自從開始工作以後，他就好像有忙不完的事一樣。

方媛聽到聲音擡頭，面露喜色:“小燃，餓不餓，我讓李嬸去給你盛飯。”

徐燃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不用。”

然後就挪開了。

二樓沒開燈，他隱於黑暗之中，去了走廊盡頭。

焦糖之前看到過，那裏一直都是上著鎖的，應該是徐燃的畫室之類的。

他心情一不好了就會去畫畫。

焦糖食不知味，吃了一點就停下了。

“徐爺爺，我吃飽了。”

徐致和擡眸:“這就飽了？”

她點頭，摸著肚子笑了笑:“我今天不是很餓。”

她拖出椅子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徐爺爺再見。”她繼而看著周謂，“外公，我待會過來接你啊。”

周謂擺了擺手:“你這丫頭，怎麽和你媽媽越來越像了，就這幾步路我還要你接啊。”

……

焦糖剛走出去，手機就響了。

【徐燃:等我。】

【焦糖:好。】

她將手機鎖屏放回大衣口袋裏，縮著脖子跺了下腳。

最近氣溫一天比一天低，簡直要把人給凍死。

徐燃很快就出來了，白色的衛衣外面搭了一件外套，看上去隨性又休閑。

他們站的地方很隱蔽，有大樹擋著。

徐燃抱著她:“怎麽穿這麽少？”

焦糖的手摟著他的腰，衛衣面料很軟，她在他懷裏蹭了蹭:“想你心疼我啊。”

他低聲說:“幼不幼稚。”

她擡頭，下巴抵在他胸口，說話時，有白氣呵出。

他聞到了檸檬的味道。

摟住她的手逐漸收緊。

焦糖回抱住他:“肚子餓不餓？”

他搖頭:“沒胃口。”

焦糖皺眉:“你有胃病，不能不吃飯。”

他的聲音有些低沈:“我不想吃飯。”

焦糖沈默半晌:“那我帶你去吃火鍋啊，我請客。”

她推開他，剛準備在手機上搜哪家的火鍋好吃。

手一使勁，徐燃將她重新抱回懷裏:“讓我抱一會。”他的聲音低啞，卻又帶著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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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沒停過，並且有加大的趨勢，可是焦糖一點也不冷。

徐燃的體溫終於不再像之前那樣冰涼冰涼的了，像是枯木回春一般。

焦糖被他抱著，從身體暖到了心裏。

“徐燃哥哥。”

“恩？”

她踮腳，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裏，洗衣粉的清香夾雜著碳粉的味道縈繞在她鼻間。

“以後不能不吃飯，知道嗎？”

她的聲音軟糯，像棉花糖一樣。

咬下一口，甜了很久。

“好。”

天色漸漸暗下去。

徐燃終於松開手，替她把外套上的帽子戴上:“我送你回去。”

焦糖搖頭:“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她不忘囑咐他，“你待會記得吃飯知道嗎。”

他低恩一聲，疲態微顯。

這幾天公司的事有點多，他自己好幾天都沒怎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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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糖剛回到家，林匪就從他家竄出來，拿著一堆炮仗煙花:“咱們去河灘放煙花啊。”

焦糖白他一眼:“不去。”

林匪發揮了他牛皮糖的特性，一直纏著焦糖:“去嘛去嘛。”

焦糖被他抱住胳膊，走不了，看著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臉，嘴巴還撅著。

……

……

有點惡心。

沈默了一會，她伸手把他的臉扒開。

“滾。”

他又湊上來:“你今天不答應我就不撒手。”

焦糖被他整煩了:“放煙花有什麽好玩的。”

林匪一臉期待:“今天是情人節，河灘人很多的，你想想，那麽多煙火一起放，多好看啊。”

焦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對哦，今天是情人節。”

林匪見她有些動搖了，找準機會慫恿她:“對啊，說不定咱倆還能見證好幾對有情人的誕生。”

她猶豫了一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那你等我換件衣服。”

周女士管她管的嚴，晚上不許她出去。

焦糖趁她不註意偷偷溜了出去。

下樓和林匪對好頭以後，一人抱著一堆煙火去了河灘。

他們這離河灘近，走個十來分鐘就到了。

不出所料的，河灘人很多，大多都是一男一女的搭配。

焦糖把煙花擺好，搓手哈了口氣。

林匪去買了個打火機，走過來，看了一眼:“你擺愛心幹嘛？”他皺了皺眉，“你他媽該不會想和我告白吧？”

夜晚溫度更低，焦糖把衛衣的帽子拉起來，蓋在頭上。

“打火機買來了嗎？”

林匪遞給她:“買了。”

她接過打火機，試了一下，火還挺大。

她又看了眼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十五分鐘前她給徐燃發了個消息，讓他來河灘這裏。

林匪等了一會，見她沒動靜，有些急了:“你等啥呢，隔壁都點了，咱們可不能被比下去。”

來河灘放煙火的人很多，天空被映照的透亮，一瞬又暗下去。

焦糖擡眸，遠處，人潮湧動。

她一眼就看見了徐燃。

他已經換了衣服，西裝外面穿了件黑色的大衣。

身形頎長，挺拔如松柏。

剛剛焦糖問他在幹嘛，他說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想著不耽誤他的工作，焦糖覺得還是得速戰速決。

她走過去將煙花點燃，捂著耳朵跑開。

潑墨一般的夜，煙花大朵的炸開，劈裏啪啦的。

隔著人潮，焦糖擡頭，看著站在上面的徐燃。

四目相對，焦糖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勾起，身後就是不斷燃放的煙花，像在她的頭頂盛開一樣。

絢爛的光劃破了幽深的夜。

徐燃的視線卻並沒有被這短暫卻驚艷的美給吸引過去。

他的註意力，全程都在焦糖身上。

距離隔的遠，再加上天色又暗，焦糖不知道他面上帶著什麽情緒。

又或者，和平時一樣，面無表情。

只是煙花盛開的那一瞬，她分明看到了他眼裏的光。

像有星星落在了裏面，向外延伸，一點一點的攀爬。

她摸出手機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嘻嘻，情人節快樂。】

手機震了一下，她剛準備去看。

身後的林匪一陣驚呼。

“我操，焦二狗，你褲子著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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