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每經過一個加油站，我都要停下去加油。

越是這時候，頭腦越是冷靜。

在其中一個加油站還碰到一個長相猥瑣的人，看我單身上路，要對我意圖不軌，我二話不說，一腳踹過去，將他踢翻，那人不甘心，趁我加油的功夫，喊了一些人過來，要對我強行拉扯。

我火了，拉開車門到車上摸了把槍下來，冷冷的看著他們，“誰不怕死，來吧？”

一群人忽悠做鳥獸散，我冷笑，把加油的錢給加油站扔下，一踩油門又走了。

最後，只用了不到三個小時，我到了軍區醫院，大梁在門口等著，一見就把我迎了進去。

燕豐還在手術室沒有出來，一圈人都圍在門口等著。

見我到來，馬一道，“嫂子，對不起。我們……沒有照顧好隊長。”

薛虎眼圈也紅紅的，“嫂子，路上車開得太急，就出車禍了……”

“我已經知道了。”我說，“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們，及時送醫院。”

至於別的，我也管不了。

連夜趕路，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到了現在，我也沒覺得疲憊來，“進去幾個小時了？”

“三個。”

薛虎上前，把燕豐的手機遞給我，我打開看，上面還有我之前發給燕豐的短信，一下子心裏又堵得慌……是不是因為不發這條短信，燕豐也不會出事？

一直都知道，他在出任務，出任務。為什麽我還給發短信？

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我又擡手，一把擦幹。

吸著鼻子說，“燕雨柔過世了。鑰匙插入眼中，搶救無效身亡。我也不想告訴他……可是，我還是說了。都怨我，都怨我。”

我喃喃的說著，把手機拿在手裏，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直到此刻，我才覺得身上發冷。

薛虎看著不忍，低聲道，“嫂子，這事真怪不了你……母親故去，應該通知隊長的。”

“可我通知的不是時候……”

我又擦了把眼淚，正好這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護士推著車出來，十一個人分了一半去往病房，另一位留下來，薛虎道，“關大夫，他怎麽樣？什麽時候能醒？”

關大夫是個女人。

見狀，把口罩摘下來說，“看情況吧。手術比較成功，最後什麽時候醒來，要看他的意志力了。”

都這樣了，意志力再強，又如何？

我上前，“大夫，他具體傷的是哪裏？”

關大夫看了我一眼，頓了頓，“頭部。”

一句話，我深深的吸了口氣，“那麽，醒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可能，我想知道最壞的結果。

關大夫笑了笑，把頭上的無菌手術服的帽子摘了下來，我看過去，歲數大概有五十左右，但保持得很好。

風韻猶存的樣子，一看就讓人親切。

“這小姑娘，你是他的什麽人？”

關大夫指指那邊的病房方向，我默了默，這時候能是什麽人?

斟酌一下，“我是他的女朋友。”

這樣是最好的。

“唔，那好。既然是女朋友，我也不瞞你。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呼喚，叫愛的呼喚嗎？”

關大夫像個老頑童，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打趣我，我苦笑一聲，視線無意中掃過她拉開手術服的胸牌上，微微一怔，“關婷？”

“唔，對……這是我的名字。”

關婷很愛笑，看起來是個很好的阿姨。

我吸了吸鼻子，想到了什麽，張嘴就喊了出來，“關阿姨，我請你一定要救救他……他，我不能沒有他。”

“好啦，我也是個軍人，你看，雖然是在醫院裏工作，但是人命關天的事，我是不會開玩笑的，放心吧，他一定會醒的，而且我覺得……他對你也一定非常好。”

“這樣，你沒事就去病床前多陪陪他，多跟他說說話，他醒來的可能性會更早。”關大夫說完這些話，便又忙別的去了。

薛虎陪著我，這會兒也算有些安心，說道，“嫂子，關大夫說的很對了，你就放心吧。隊長一定會醒的。”

那是肯定的，我相信他。

從醫院走廊上過去，進了病房，裏面人太多，正要往外走。見我進去，又都停住了。

我目光掃過他們，這些人，都是出任務剛剛回來，又跑醫院，他們又該多累？

“你們都回去休息吧，今晚我來守著，有什麽事情，我會及時通知你們的。”我說。既然出了事，就不能怪誰。

馬一首先慚愧的說，“可是我們……”

我打斷他，“沒事的。一定會好的。你們都回去，明天再來換我。”

其實這時候，我已經非常累了。但我強撐著，我想，如果連我都撐不下去，燕豐怎麽辦？

終於，他們被我說動，都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病房裏，這裏是最好的病房，也有獨立的衛生間。

可是，今天躺在這裏的，卻是又換了一個人。

我又想到從前我住院的時候，他忙前忙後的陪著我，幫我擦身，幫我把尿……

現在，我卻發現我什麽也做不了。

燕豐靜靜的躺著，剛做過手術，他的臉略略有些蒼白，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卻依然不錯，就算閉著眼，也有一種利劍出鞘的感覺，讓人退避三舍。

調成震動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悄悄的走到外面接電話。

關月說，“洋，情況怎麽樣？”

我搖搖頭，覺得自己很脆弱，但又想起這樣搖頭他是看不見的，就又深吸口氣說，“沒事，情況還好。就是剛做完手術，睡著了。”

“那就行。沒有生命危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隔著電話這麽遠，關月說什麽都知道是白說，可依然還是囑咐我，“洋，等過了後天，我過去陪你。現在，你辛苦一些，不要累著……那麽多人，也要讓他們多替一下。”

過了後天。

我想了想，估計是孟雨柔要出殯吧。

人活著的時候，飛揚跋扈，好不容易最後做了一件好事，我也打算原諒她了，她卻就這樣死了……人生，也不過如此循環。

“嗯，哥，你們也早點休息。帶芊芊回去吧。”

我輕輕的說，我對於燕林應該沒有怨恨，也沒立場去怨恨……可心裏還是忍不住的想怨。

是那個短信……惹出來的禍。

然而，從倫理孝道來說，這一切，又都正常的很。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車禍。

回了病房，我一邊看著點滴，一邊看著他，慢慢的跟他說，“燕豐，你現在睡著，也是累了吧？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就如你之前講的那樣，我也講給你聽聽。而這一講，就是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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