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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項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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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項東

◎刺痛他那自尊又自卑的內心◎

想到剛才工會同事們所說的省招商局領導、港城大老板, 趙向晚轉頭輕聲詢問錢民強:“去年九月,是什麽情況?”

錢民強簡單介紹了一下。

珠市傳動機械廠是省裏的老廠,生產的傳動機械, 尤其是汽車傳動軸質量全省聞名, 今年由省招商局一名姓艾的副處長牽線, 引來港城有名的汽車大王歐得旺合作, 一下子就簽了大幾百萬的合同,全廠上下振奮無比。

趙向晚問:“有照片嗎?”

這麽大的事情,工會肯定有存檔,錢民強馬上找來照片, 是一張大合影,放大之後放在相框之中。

前排領導中, 趙向晚認出了錢國富、錢民強、項東。站在中間的一名桔色女子苗條高挑, 身體微側,下頜內收, 站姿挺拔,風韻迷人, 應該就是那位艾副處長。港商歐得旺大腹便便, 穿一件短袖白襯衫、格子西褲,笑容可掬。

作為技術科科長,項東站在前排左二位置, 身材頎長, 保養很好, 外形俊朗, 成熟中透著股文藝氣息。

趙向晚問錢民強:“項東認識艾副處長?”

錢民強搖頭:“沒聽說。”

又問了幾個問題, 見錢民強並不清楚, 趙向晚便對祝康說:“回去之後查一下省招商局艾處的履歷, 還有歐得旺的基本資料,整理好之後交給我。”

祝康應了一聲:“好。”

錢民強不解地問:“你打聽這個做什麽?”

趙向晚道:“有備無患嘛。畢竟錢艷艷是見過艾處長之後,開始愛上打扮的。”

錢民強有點不以為然。

【女人嘛,哪有不愛打扮的。前一陣子街上流行紅裙子,好家夥,我們廠裏一堆女同志都穿上了紅裙子。看到艾處打扮得好看,艷艷學著買衣服也蠻正常的,這有什麽好調查的?

艾處我見過,其實仔細看的話年紀並不小,眼角有淺淺的皺紋,只是保養得好、氣質好、會打扮,所以顯得出彩一點。她是省城來的大領導,又是招商辦的,經常和港商、外商打交道,眼光前衛。依我看,艷艷雖然長得胖了點,但比艾處好看多了。】

趙向晚有自己的行事風格,不會因為錢民強的幾句嘀咕就受到影響。

外出公幹,幫其他市局偵查案件,還是帶幾個自己人方便。

像祝康不僅精通足跡學,對信息收集與整理也頗有心得,讓他查資料非常適合。朱飛鵬身手敏捷、反應快,指紋學、訊問、調查、保護證人都很擅長。季昭更不用說,場景還原、刑偵畫像,數一數二。

緊接著,趙向晚問工會辦公室裏的幾個女人:“錢艷艷近期還有什麽奇怪的變化嗎?沒關系的,想到什麽說什麽。”

趙向晚微微一笑,笑容親切而溫和,又是女警察,拉近了與工會幾個女人的關系,讓她們願意多說一些。

“我聽說,只是聽說啊,廣播站前幾年分配來的播音員程欣如和項工走得很近,不知道是真是假。”

“對,我也聽說過。傳得有鼻子有眼睛的,還說錢艷艷沖到廣播站把程欣如打了一頓。艷艷個子高、力氣大,嚇得項工不敢再和她來往。”

趙向晚轉頭再看向錢民強:“是不是真的?”

妹妹、妹夫之間感情出現問題,有第三者出現,廠裏這麽多人都知道,沒道理兩個哥哥不清楚。

錢民強臉色不太好看,不過他點了點頭:“是有這麽回事。”

霍灼有點意外:“這事你怎麽沒告訴警方?”

錢民強解釋道:“這都是前五年的事情了,那個時候艷艷與項東吵得很兇,兩個人在家裏大打出手。艷艷性格潑辣,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知道項東和小播音員眉來眼去,哪裏肯依,沖到播音站把那個姓程的抽了兩巴掌,當時這件事情鬧得很大。”

霍灼問:“然後呢?”

錢民強說:“我和大哥兩家人一起勸架,大家坐在一起談判。程欣如哭哭啼啼說沒有這回事,說艷艷不該打人,讓她拿出證據來。艷艷卻說有人看到她和項東抱在一起,她還給項東送圍巾、送熱湯。艷艷罵起人來那是滔滔不絕,氣勢驚人,項東自知理虧,只得道了歉,說自己不該接受未婚女性的禮物,更不該與程欣如走得太近,但他和程欣如口徑一致,堅決不承認做出了對不起家庭、對不起艷艷的事情。”

說到這裏,錢民強看一眼趙向晚:“那意思,你懂吧?”

趙向晚點了點頭。

項東的意思是,他最多算是情感出軌,並沒有肉.體出軌。除非捉.奸在床,否則他堅決不認與程欣如有不正當男女關系。

霍灼氣得一跺腳:“這麽重要的線索,你怎麽沒告訴我?這樣一來,至少項東、程欣如都有殺人動機。”

錢民強道:“當時項東簽了認罪書,當著我們兄弟倆的面給錢艷艷鞠躬道歉,態度十分誠懇。他說他只是一時之間被程欣如的年青美貌所迷惑,虛榮心作祟,因此才允許程欣如的主動靠近,他表示過的,以後絕對不會與程欣如來往,也會與其他女性保持距離,對艷艷忠心不二,對家庭負責到底。”

說到這裏,錢民強嘆了一口氣:“我們也是男人,殺人不過頭點地,項東連認罪書都簽了,道歉態度這麽誠懇,我們還能說什麽?項東與艷艷是結發夫妻,又有一個兒子,難道真讓他們離婚?人生嘛,誰都會有走差踏錯的時候,犯了錯誤不要緊,改正了依然是好同志,是不是?”

趙向晚口氣有些生硬地問:“所以,你們就讓錢艷艷原諒了項東?沒有任何懲罰?”

錢民強先是點頭,後又搖頭:“原諒,是原諒,但懲罰也是有的。我大哥把程欣如從廠裏調走,調到縣城的銷售點,至於項東……畢竟他是艷艷的丈夫,是承嗣的爸爸,我們也不好做得太難看,罰他下車間鍛煉了半年,回來之後才升的科長。”

趙向晚看著錢民強:“錢艷艷開心了嗎?”

回憶往事,錢民強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半天才說:“有一段時間,艷艷瘦了很多,還學會了打麻將,只要一下班,就和幾個姐妹一起打麻將消遣。不過那段時間項東表現得還是不錯的,哪怕艷艷不理他,他也笑臉相迎,接送承嗣,陪他寫作業,還學著做飯、拖地,不管她回來多晚,都會等她。”

趙向晚的眼神裏,多了一絲悲憫。

男人出軌,卻是女人承受著所有的心理壓力。男人可能覺得自己收心回歸了,女人就該原諒、放下,殊不知這根刺一旦埋下,很難拔出。

錢艷艷看似打麻將消遣,實則是在逃避與項東相處。她不知道如何與丈夫同處一個空間,她想逃離那個讓她窒息、痛苦的家。

趙向晚認真地問錢民強:“我問的是,她開心嗎?”

妹妹的死,讓錢民強這段時間精神幾近崩潰,閉上眼睛就是錢艷艷那張圓圓的臉龐。

項東出軌之前,錢艷艷笑容明媚開朗,笑聲似銀鈴一般清脆,什麽煩心事都沒有。項東出軌之後,錢艷艷哪怕臉上在笑,眼睛裏卻總透著心事,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

面對趙向晚那雙似乎看透人心的眼,錢民強的心臟一陣絞痛,他閉了閉眼睛,強行壓下心中悲傷:“不,她不開心。”

是的,正如閔成河所言,錢艷艷並不開心。

哪怕家裏條件很好,衣食無憂;哪怕有兩個哥哥坐鎮,項東翻不起浪,但是……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假裝不來。

遭遇過背叛,錢艷艷不再信任項東。

夫妻之間,如果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在一起生活真是一種煎熬。

被趙向晚輕描淡寫幾句話,卻觸動了錢民強內心的愧疚。如果不是因為在工會辦公室,如果不是因為旁邊都是同事,錢民強真想捂起臉、蹲在角落好好哭一場。

他的妹妹死了!

被人莫名其妙地殺死了。

可是他連妹妹這幾年並沒有真正開心過,都沒有看透。

他以為批評了項東,讓他回歸家庭,錢艷艷就會開心,與項東歡歡喜喜白頭到老,哪知道卻是斷送了她的性命。

錢民強接連退了幾步,直到後腰靠到一張辦公桌,才站穩身形。

他面色煞白,嘴唇哆嗦了半天,方才說出一句話:“我沒想到,我真沒想到……”

世間難買早知道。

早知道項東出軌會讓妹妹如此痛苦,不如讓他倆離婚,把項東與程欣如一起踢出廠,任他們自生自滅。

長痛不如短痛,哪怕錢艷艷當時難過不舍,哪怕廠裏可能會有些議論,但是……熬過去了,堅強開朗的艷艷一定會重新尋找到生活的快樂。

趙向晚其實並沒有打算責怪錢民強。

九十年代思想相對傳統,對婚姻的要求,穩定占第一位。波折難免有,出軌也能原諒,只要回歸家庭、婚姻穩定,就代表人生是成功的。

錢民強與錢國富兄弟倆,出發點肯定是好的,對妹妹也是真心實意地疼愛。只是他們錯估了項東,也不懂錢艷艷。

趙向晚深深地看了錢民強一眼:“化悲痛為力量吧。”

錢民強莫名有一種被安慰到的感覺,內心輕松了一些,點點頭:“好。”後悔也沒有用,不如努力把殺害妹妹的兇手繩之以法,以慰妹妹在天之靈。

趙向晚對他說:“程欣如是一條重要線索,你把她的基本情況告訴祝康,我們一起去見見她。”

有事做,會讓人安心。

錢民強很快就接受了趙向晚的指揮,將祝康拉到一旁,將所有信息交代給他,並著手打電話聯系縣城銷售點,詢問程欣如是否在店裏上班。

從工會辦公室出來,霍灼下意識地問趙向晚:“接下來去哪?”

連霍灼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趙向晚已經迅速掌控了主動權,連他這個刑偵隊長都開始主動詢問趙向晚的安排。

趙向晚道:“我們見見項東吧。”

這個當事人,聽得耳朵起繭,也該見一見了。

技術科科長辦公室很大,身穿黑色套頭毛衫、棕色皮夾克的項東招呼大家坐下,又讓助手送來熱茶,看到身穿制服的警察除了霍灼之外,還有幾張陌生面孔,目光微斂。

項東很尊重錢民強,喊了一聲二哥之後,請他坐在單人沙發,自己則站在他身邊。

霍灼隨意問了幾個與錢艷艷生死事宜有關的問題,項東一一回答。

項東面帶戚容,聲音裏透著傷感與眷戀。

他的聲線很穩,眼神清明,和慌慌張張、結結巴巴的閔成河相比,明顯閔成河更可疑。

趙向晚坐在椅中,擡頭看著項東,認真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與照片上所看到的一致,項東的確長了一張看不出年齡的臉。臉型微長,眉清目秀,頭發濃密烏黑,剛才與他握手的時候,他的手掌綿軟,顯然很少做家務。

——這是一個沒有經歷過多少生活磨難與風霜的男人。同樣,他也是婚姻的受益者。

想來也是,錢家在珠市傳動機械廠很有背景,錢艷艷的父親是廠裏唯一一個八級鉗工,為人熱情善良,帶出來的徒弟遍布全省,很有聲望。錢艷艷的兩個哥哥也是得益於父親的福蔭,在廠裏當上了領導。

錢艷艷雖然是家中老小,家裏寵愛萬分,但並不嬌慣,她做事利索能幹,廚藝出眾,盡心盡力照顧項東與兒子。因此項東才能游刃有餘地奔職稱、奔事業,評上高工、當上科長,住著廠裏分的、裝修舒適的三房一廳,還能騰出時間來出出軌。

項東唇薄而無棱,唇角微微向下,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淡情寡義的感覺。

他說話的音調很平穩,有些刻意。

提到錢艷艷的名字時,項東的瞳孔微縮,這代表厭惡。

——誠如閔成河所言,項東嫌棄錢艷艷。

這真是一種悲哀。

明明項東是婚姻的得益者,明明項東能夠有今天,與錢家人的幫助分不開,但他卻看不上錢艷艷。

相識、結婚十餘年,項東並不愛錢艷艷。

但是,趙向晚並沒有聽到項東的心聲。

這是一個心機深沈的男人,不會輕易在人前展露內心。

霍澤問的問題並不尖銳,項東回答的時候沒有什麽負擔。

“艷艷被殺,我也很難過。”

“這幾天只要回到家,看到家裏的一切,滿腦子都是她,眼淚根本止不住。所以我來上班,換個環境,心情好受一點。”

“你們查出什麽了嗎?兇手是不是閔成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閔成河是艷艷的師弟,是我岳父的高徒,平時艷艷要是有什麽事,只要打個招呼他就會過來幫忙,誰知道……唉!”

錢民強聽項東回答得滴水不漏,最後還不忘往閔成河身上潑臟水,內心的憤怒實在壓抑不住:“項東!你說話要憑良心。閔成河這個人老實本分,就像我弟弟一樣,怎麽可能殺艷艷?倒是你,飽暖思淫欲,誰知道有什麽齷齪心思!”

項東長嘆一聲。

“二哥,你們對閔成河那麽維護,我能夠理解,其實我也不願意相信是他幹的。艷艷去世大家心裏都很難過,但是……咱們一家人能不能不要這樣你怪我、我怪你?於事無補,反而親者痛、仇者快。

我能夠有什麽齷齪心思呢?我和艷艷夫妻十四年,我們倆一點一點把家建設起來,我對她的情感難道你不知道嗎?我在珠市沒有其他親人,二哥、大哥,你們就是我最親近的親人。現在警察同志既然找上門來,我們應該勁往一處使,為警察提供更多的破案線索,早日把兇手緝拿歸案,對不對?”

說得真好。

如果不是有閔成河的直覺,如果不是知道項東出軌,大家都得被項東的話語感動。

錢民強此刻早就認定了是項東殺人,哪裏肯在這裏聽他花言巧語。他厲聲喝斥道:“項東!你告訴警察,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人,所以想害死艷艷?”

霍灼看了趙向晚一眼。

【讓錢民強這樣直接喊破,行不行?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審訊?】

趙向晚輕輕擺了擺手,用嘴型說了句:沒事。

俗話說得好,亂拳打死老師傅,就讓錢民強親自上陣,看能不能激得項東吐露一星半點的心聲。

項東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二哥,你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我怎麽可能害死艷艷,她是我的結發妻子,是承嗣的親生媽媽!”

項東擡眸看向霍灼,平靜的面容終於有了裂縫,心聲也隨之洩露。

【警察懷疑我?】

【我有不在場證據……】

【他們沒有證據。】

聽到這裏,趙向晚目光低垂,就是他!就是項東幹的!

但是,沒有證據。

當務之急是尋找證據。

錢民強不是警察,他才不管什麽證據不證據,霍地站起,上前就是一拳頭。

“哐——”

項東被這一拳砸得向後一仰,半邊臉頰赫然青紫起來。

“二哥!”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錢民強,捂住臉叫了起來,“你打我做什麽?我說了,不是我幹的!”

錢民強把今天的憤怒盡數化成了這一拳,大罵道:“我管是不是你幹的!老子就是想打你。我們那麽信任你,把艷艷嫁給你,她為你生兒子、打理內務、給你買衣服、鞋子,把你打扮得跟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樣時髦,可是你呢?你是怎麽對她的?你把艷艷還給我,你賠我妹妹!”

這麽大的動靜,驚動了行政樓的人。

技術科科長辦公室的門口,站了一堆人。看到錢民強打項東,都覺得解氣,悄悄議論起來。

“該打!”

“自己的老婆被害了,還每天穿得這麽精致來上班,看著跟沒事人一樣。”

“錢艷艷可惜了,嫁了個沒心的男人。”

“以後啊,女人都要對自己好一點,別把男人當成寶。”

面對這些火辣辣的目光,項東的臉脹得通紅,緊閉的心門也再次開了一條縫。

【只知道埋頭做家務!】

【錢家人,強勢、厲害,沾上就甩不脫。】

【滾啊!都給我死!】

項東的內心,深藏著對錢家人的憎恨。

這是他最黑暗的一面,絕不輕易示人。

是時候出擊了!

趙向晚緩緩站了起來。

她的腰桿挺得很直,雙手握拳,目光銳利無比。

“項東,你家庭條件怎麽樣?”

項東看著趙向晚,沒有馬上回話。

被錢民強打、被同事議論,項東此刻內心不再平靜,面對警察的詢問,他的態度也開始不配合。

“你是誰?”

項東不喜歡趙向晚的眼神。

霍灼在一旁沒好氣地說:“你不要管她是誰,好好回答她的問題!”

項東這才耐著性子說話:“這位警官同志,你說的家庭條件,到底指的是什麽?”

趙向晚說:“我聽說,你父親是小縣城毛巾廠的工人,母親是家庭主婦,家裏有五個孩子,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你是老二,對嗎?”

項東深吸一口氣:“是啊,怎麽了?”

趙向晚斜了他一眼。

這一眼透著濃濃的鄙夷,令項東眉頭一跳、胸口發悶。

趙向晚說:“在小縣城裏,這樣的家庭條件,算是很糟糕吧?毛巾廠住宿條件有限,一家七口人擠在小屋子,轉個身都困難。父親一個人拿工資,養活七口人,吃得飽嗎?”

童年時光湧上心頭,項東牙槽緊咬。

擁擠的臥室、三兄弟睡一張床,每天都能聞到腳臭味,半大的小子,胃口像無底洞一樣,他永遠都吃不飽,只有讀書才能讓他暫時忘記饑餓。

後來知青下鄉,項東想著去農村好歹還能吃口飽飯,所以,他主動報了名。

可是,農村勞作的艱辛,是他預想不到的。

住的是牛棚,喝的是塘水,吃的是紅薯,永遠有做不完的勞動,鋤地、割草、種水稻、收水稻、種紅薯……後背烤得脫皮、手上打起血泡,全身酸痛,這樣的苦,他再也不想吃。

好不容易1977年高考恢覆,項東順利考上大學。

分配到珠市傳動機械廠,遇到錢艷艷,看到她欣賞的目光,聽說她父親是廠裏唯一一個八級鉗工,項東知道改變命運的機會到了。

他永遠都不想再過以前的那些日子。

趙向晚的話語還在繼續:“娶錢艷艷,在傳動機械廠裏有了錢家當靠山,你的日子越過越好了吧?”

一句話,似鋼針一般,刺痛項東那自尊又自卑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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