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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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叛徒？
許問舟選了個看起來不錯的酒樓，酒樓人來人往，滿堂賓客，一看便知是個打聽消息的好地方。
施慈和許問舟要了一個包廂，店小二忙不疊跟在他們身後，向他們介紹長陵關的特色美食。
他們一看便知是外來人士，這種人最好忽悠，也最能掙錢。
一般來說路過長陵關的人都會點些特色菜，加上施慈二人要了包廂，再來一壺好酒，已經能算貴客。
店小二滿臉堆笑：“客官第一次來懷沙縣吧？我們這兒的烤包子鼎鼎有名，往來的客人都會點一份嘗嘗，不如您二位也試試？”
許問舟點點頭：“還有什麽特色吃食，都給我們上一份。”
店小二嘴角的笑意擴大：“我們店的特色還有雪山駝峰、驢肉黃面、大漠風沙雞……這都給您上一份，客官您還需要酒水嗎？咱們店的葡萄酒那可是獨一份，是從西域來的好東西呢！”
許問舟聞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倒是挺會做生意。那便先來一斤葡萄酒嘗嘗鮮。”
“好嘞！”店小二喜笑顏開：“客官您還有什麽吩咐？”
許問舟往凳子上一坐，狀似無意道：“我來懷沙縣經過城北那塊兒見到一位死活不肯接受縣衙救濟的老人，你們懷沙縣倒是稀奇，怎麽還有人不肯接受白來的糧食？”
說到這個，店小二可就來了精神。
“你說的是孫婆婆吧？她可是咱們縣有名的老固執，唉，無論怎麽勸，就是不聽。”
施慈掏出一錠銀子，放在他面前：“小二哥能否詳細說說，我等還從未見過這種事，實在是好奇。”
店小二眉開眼笑將銀子收入懷中，往他們旁邊一坐，便開始滔滔不絕講起來。
“這孫婆婆說起來也可憐，她本來有個兒子，十多年前死在了和猶嘉沂的戰爭中，她相公也十多年前為國捐軀，唉，這下留下她一個人，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說起她兒子，那當真不是個東西。你們是不知道啊，我小時親眼看到猶嘉沂的軍隊打到了長陵關城樓下，守城的李將軍死戰不降，要不是靈蛇的幫助，咱們懷沙縣早就被猶嘉沂屠了！”
“李將軍一生從無敗績，偏偏那次被打得束手無策，當時軍中有一位姓施的小將軍提出軍中可能出現了內鬼，一查，內鬼便是孫婆婆的兒子孫選！”
“那小子硬說自己沒有叛國，偏偏被抓時還拿著猶嘉沂的信物，證據確鑿！好在他良心發現，替李將軍擋了一箭，這才沒叫咱們徹底失敗。”
“後來李將軍戰死沙場，他的徒弟，也就是當今的鎮遠將軍力挽狂瀾，帶著軍隊突圍，和靈蛇配合一起大敗猶嘉沂，加上援軍趕到，咱們長陵關才守住了。”
“孫選已經死了，大周不計較他的事願意給孫婆婆養老，不知道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天天擺出一副別人欠了她銀子的模樣，真是……唉，若非她相公是個好人，以前還幫了咱們家許多，我也是不想理她的。”
店小二說著，左右看了看，又小聲道：“不過說起來，我和孫選認識好幾年，真沒看出他是那種人！如果不是被李將軍當場抓住，誰知道他會通敵叛國呢？”
“不過這事兒你可不能說給其他人聽啊，大家都十分厭惡他，恨不得懷沙縣沒有出過這人！”
施慈若有所思：“當場李將軍是在孫選與猶嘉沂人出賣情報的時候抓住他的？”
店小二搖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只聽人說抓到他的時候他拿著信物，正準備換猶嘉沂的衣服呢！這不是準備叛國是什麽？大家都罵他，猶嘉沂還沒打進來，就忍不住換上別人的皮，簡直是畜生不如。”
施慈又問：“既然孫選叛國，又怎麽會幫李將軍擋下一箭？”
店小二站起身：“這我就不知道了，誰知道他怎麽想的？你們要是想知道內情啊，恐怕還得問其他人。不過當初那場戰役慘勝，活下來的人身受重傷，現在也不知道還有幾個在人世……”
“唉，要是施小將軍在就好了，他和孫選關系最好，只可惜自從孫選被發現叛國，他就失蹤了，估計也是死在了戰場上。”
店小二說著，將褡褳往肩頭一掛：“得嘞，二位客官，你們要打聽的消息我就知道這麽多，你們先坐著，我這就去廚房催一催菜！”
施慈點點頭：“勞煩小二哥。”
店小二擺擺手，離開了。
施慈和許問舟對視一眼：“許兄，你怎麽看？”
許問舟摩挲著下巴，道：“孫婆婆的心結，估計和她兒子有關。”
施慈也這麽認為：“可是她兒子已經死了，當年的人活下來的不多，該怎麽打聽消息？”
許問舟重重嘆了口氣：“只能先在縣中找人問問，看有沒有接近那個時間段的人還活著，多打聽些消息。”
“若是實在沒辦法，不是還有個鎮遠將軍嗎。”
鎮遠將軍林程昱，施慈是聽過他的大名的。
這位鎮遠將軍據說驍勇善戰，但是走錯了路，黨爭時和當今皇帝、之前的太子作對，當今皇帝登基之後便收了他的兵符，只封了他個空頭將軍，連封地都沒有，一家老小全在京城。
要是想找他，還得去一趟京城。
不過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還是在懷沙縣打聽打聽消息再說。
保不齊就有其他線索呢。
至於店小二口中那位“施小將軍”，二人都沒有放在心上。
一個失蹤十幾年的人，找起來談何容易？
正如店小二所說，戰場上刀劍無眼，指不定死在了什麽地方。
只是施小將軍提議查內鬼，結果查出來是自己的好兄弟，不知是何感想。
在二人的商議之中菜上來得很快，只能說這家酒樓不虧生意好，菜肴色香味俱全，西域來的葡萄酒酒色清冽，叫許問舟這位好酒之人難免多喝幾杯。
施慈有些好笑：“許兄游歷天下，什麽好酒沒喝過，西域的葡萄酒只能說是中上，竟也能叫許兄如此喜愛？”
許問舟搖搖頭：“這你就不懂了，雖說這葡萄酒比不上大周那些佳釀，但在長陵關，已經算是難得。更何況西域而來，別有一番風味，這如何不叫人喜歡？”
施慈搖搖頭，他不是好酒之人，還是更喜歡喝茶，不理解許問舟的想法。
最後一杯酒下肚，許問舟心滿意足地瞇了瞇眼：“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生前有限杯！酒真是個好東西！施兄，等我哪天有空，定要親自釀一壇美酒！”
“不過現在酒足飯飽，咱們也該去打聽消息了！”
想要在懷沙縣打聽消息，實在簡單，專門挑那些戰場上退下來的中年人便是，他們十分好辨別。
許問舟去找那些人打聽消息，施慈便去找孫婆婆的鄰居。
孫婆婆住得比較偏，施慈再一次踏進那個小巷，正午的陽光灑下來照得巷子沒有了之前的昏暗，不少老人坐在門口曬太陽。
他們穿著雖然有些舊，卻十分幹凈，從門口望進家中，也是家具一應俱全，全然不像孫婆婆那樣家徒四壁。
明明以前孫婆婆還能借給鄰裏針線，如今卻什麽也不剩，大概是不願接受縣衙的救濟，將家中東西變賣了湊錢吃飯吧。
老人們大多曬著太陽打盹，也有些老人聚在一起下棋，施慈來到幾個下棋的老人面前，看了一會兒他們在象棋棋盤上殺得你來我往，這才找了個空處坐下。
旁邊圍觀的老人不免對這個主動湊上來的年輕人有些好奇：“小夥子，你也喜歡下象棋？”
施慈點點頭：“許久沒下了，看諸位大爺下得正起勁，一時技癢，想多看幾眼。”
那位大爺只剩下一條胳膊，撚著胡須笑道：“看你是外來之人，竟也有空看這消磨時間的玩意兒。”
施慈笑道：“怎麽能算消磨時間，棋場如戰場，裏面能學的東西可多著呢。”
獨臂大爺不免高看了他幾眼：“你這說法倒是有意思，真正上戰場的人可瞧不上這玩意兒。等會兒陪老夫殺一把如何？”
施慈自無不應：“小子莫敢不從。”
看此人的氣度，不像是普通的老人，施慈還要同他們打聽消息，自然是先拉近關系比較好。
等下棋的兩位老人終於分出勝負，施慈在棋盤前坐下，獨臂老人坐到了他對面。
紅方先走，施慈選了黑方。
那老人擡頭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挺客氣。”
施慈笑笑不說話。
上手執紅，下手執黑，長輩執紅，晚輩執黑。
施慈棋技不差，和老人你來我往，竟然耗費了半個時辰還未下完，周圍觀棋的人越來越多，見到施慈這麽年輕便有一手好棋藝，不禁嘖嘖稱奇。
最後施慈僥幸勝了，那獨臂老人還十分開心。
“年輕人，深藏不露啊。”
施慈拱拱手：“運氣好罷了。”
老人搖搖頭：“贏了就是贏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走，陪老頭子我喝茶去。”
施慈點點頭，將位置讓了出來。
一老一少走到陰涼處，老人家就在旁邊，他從家中取出珍藏的茶葉，邀請施慈品茶。
只一口，施慈便知道這茶是好茶。
好到和老人的住所格格不入。
“小夥子，我看你和你同伴之前從孫老婆子家中出來，你們是她什麽人？”
老人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施慈沒想到竟然有人註意到他和許問舟，有些吃驚，但也沒有隱瞞：“我和朋友不過是游歷到此，見孫婆婆孤身一人，對她的情況十分好奇，這才多關照了些。”
老人點點頭：“好，好啊，年輕人心腸不壞。那孫老婆子油鹽不進，哼，遲早有一天餓死自己！”
施慈有些疑惑：“大爺，您和孫婆婆是故交？”
老人嘆了口氣：“我和她早死的老頭子也算情同手足，只可惜她兒子死後越發偏激，連我都不給好臉色。”
這位老人身份的確不一般，以前在軍中還有不低的軍銜，都是他一刀一刀拼出來的，後來他斷了一只手，還身受重傷，就從戰場上退下來了，加上舍不得離開長陵關，於是就在懷沙縣住了下來。
這一片不少人都是他戰友的遺孀或者後人，他在此處，也算是替死去的戰友們照看一下家人。
施慈聞言頓時明悟過來，這位是一位知情人士啊。
他問道：“孫婆婆為什麽不肯接受救濟？”
老人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還不是因為她兒子。”
“大周判了孫選叛國罪，雖然沒有波及她，可她心中實在過不了那一關，認定了其中肯定有誤會，覺得孫選不是叛國之人。”
“可是人證物證俱在，她認為孫選無罪又有什麽用？”
“見大家都不相信她，她就鬧起了脾氣，說就算餓死也不接受縣衙的施舍……她脾氣跟頭牛似的，我們拿她也沒辦法，只好私底下偷偷幫忙。”
“孫選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長大，他是什麽人我還不清楚嗎，只是這件事實在不好說啊！”
老人曾經也以為是誤會，托關系到鎮遠將軍府去問了，誰知傳回來的消息是孫選的確叛國，鎮遠將軍和李將軍一同將人抓住，還能有假不成？
這些年他一直沒忘請鎮遠將軍查一查當年的事，只是事情過去這麽久，已經蓋棺定論，犯事之人也不過是個小兵，哪裏需要什麽徹查？
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施慈若有所思：“那孫選到底有沒有通敵叛國？”
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或許有，或許沒有，知道內情的人幾乎都已經去世，再追查下去，又有什麽用呢？”
當然有用。
施慈看了一眼孫婆婆的方向，至少還有一位老人執著的想要知道真相。
施慈心中嘆了口氣，又有事情做了。
他看著老人認真道：“多謝大爺告訴我這些，我會去一趟鎮遠將軍府，了解當年的真相。”
老人並不太抱希望：“鎮遠將軍府哪裏是說去就能去的，年輕人，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這些老家夥沒幾年就要入土，到時候我們會去下面了解真相。”
施慈搖搖頭，並不讚同他的說法：“有些事，活人在意，死人也在意，總不能人死了，還背負罵名。”
更何況，他有一種直覺，這件事不像表面上那麽簡單。
嗯……天道又給他安排了什麽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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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看便知是外來人士，這種人最好忽悠，也最能掙錢。
一般來說路過長陵關的人都會點些特色菜，加上施慈二人要了包廂，再來一壺好酒，已經能算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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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個，店小二可就來了精神。
“你說的是孫婆婆吧？她可是咱們縣有名的老固執，唉，無論怎麽勸，就是不聽。”
施慈掏出一錠銀子，放在他面前：“小二哥能否詳細說說，我等還從未見過這種事，實在是好奇。”
店小二眉開眼笑將銀子收入懷中，往他們旁邊一坐，便開始滔滔不絕講起來。
“這孫婆婆說起來也可憐，她本來有個兒子，十多年前死在了和猶嘉沂的戰爭中，她相公也十多年前為國捐軀，唉，這下留下她一個人，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說起她兒子，那當真不是個東西。你們是不知道啊，我小時親眼看到猶嘉沂的軍隊打到了長陵關城樓下，守城的李將軍死戰不降，要不是靈蛇的幫助，咱們懷沙縣早就被猶嘉沂屠了！”
“李將軍一生從無敗績，偏偏那次被打得束手無策，當時軍中有一位姓施的小將軍提出軍中可能出現了內鬼，一查，內鬼便是孫婆婆的兒子孫選！”
“那小子硬說自己沒有叛國，偏偏被抓時還拿著猶嘉沂的信物，證據確鑿！好在他良心發現，替李將軍擋了一箭，這才沒叫咱們徹底失敗。”
“後來李將軍戰死沙場，他的徒弟，也就是當今的鎮遠將軍力挽狂瀾，帶著軍隊突圍，和靈蛇配合一起大敗猶嘉沂，加上援軍趕到，咱們長陵關才守住了。”
“孫選已經死了，大周不計較他的事願意給孫婆婆養老，不知道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天天擺出一副別人欠了她銀子的模樣，真是……唉，若非她相公是個好人，以前還幫了咱們家許多，我也是不想理她的。”
店小二說著，左右看了看，又小聲道：“不過說起來，我和孫選認識好幾年，真沒看出他是那種人！如果不是被李將軍當場抓住，誰知道他會通敵叛國呢？”
“不過這事兒你可不能說給其他人聽啊，大家都十分厭惡他，恨不得懷沙縣沒有出過這人！”
施慈若有所思：“當場李將軍是在孫選與猶嘉沂人出賣情報的時候抓住他的？”
店小二搖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只聽人說抓到他的時候他拿著信物，正準備換猶嘉沂的衣服呢！這不是準備叛國是什麽？大家都罵他，猶嘉沂還沒打進來，就忍不住換上別人的皮，簡直是畜生不如。”
施慈又問：“既然孫選叛國，又怎麽會幫李將軍擋下一箭？”
店小二站起身：“這我就不知道了，誰知道他怎麽想的？你們要是想知道內情啊，恐怕還得問其他人。不過當初那場戰役慘勝，活下來的人身受重傷，現在也不知道還有幾個在人世……”
“唉，要是施小將軍在就好了，他和孫選關系最好，只可惜自從孫選被發現叛國，他就失蹤了，估計也是死在了戰場上。”
店小二說著，將褡褳往肩頭一掛：“得嘞，二位客官，你們要打聽的消息我就知道這麽多，你們先坐著，我這就去廚房催一催菜！”
施慈點點頭：“勞煩小二哥。”
店小二擺擺手，離開了。
施慈和許問舟對視一眼：“許兄，你怎麽看？”
許問舟摩挲著下巴，道：“孫婆婆的心結，估計和她兒子有關。”
施慈也這麽認為：“可是她兒子已經死了，當年的人活下來的不多，該怎麽打聽消息？”
許問舟重重嘆了口氣：“只能先在縣中找人問問，看有沒有接近那個時間段的人還活著，多打聽些消息。”
“若是實在沒辦法，不是還有個鎮遠將軍嗎。”
鎮遠將軍林程昱，施慈是聽過他的大名的。
這位鎮遠將軍據說驍勇善戰，但是走錯了路，黨爭時和當今皇帝、之前的太子作對，當今皇帝登基之後便收了他的兵符，只封了他個空頭將軍，連封地都沒有，一家老小全在京城。
要是想找他，還得去一趟京城。
不過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還是在懷沙縣打聽打聽消息再說。
保不齊就有其他線索呢。
至於店小二口中那位“施小將軍”，二人都沒有放在心上。
一個失蹤十幾年的人，找起來談何容易？
正如店小二所說，戰場上刀劍無眼，指不定死在了什麽地方。
只是施小將軍提議查內鬼，結果查出來是自己的好兄弟，不知是何感想。
在二人的商議之中菜上來得很快，只能說這家酒樓不虧生意好，菜肴色香味俱全，西域來的葡萄酒酒色清冽，叫許問舟這位好酒之人難免多喝幾杯。
施慈有些好笑：“許兄游歷天下，什麽好酒沒喝過，西域的葡萄酒只能說是中上，竟也能叫許兄如此喜愛？”
許問舟搖搖頭：“這你就不懂了，雖說這葡萄酒比不上大周那些佳釀，但在長陵關，已經算是難得。更何況西域而來，別有一番風味，這如何不叫人喜歡？”
施慈搖搖頭，他不是好酒之人，還是更喜歡喝茶，不理解許問舟的想法。
最後一杯酒下肚，許問舟心滿意足地瞇了瞇眼：“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生前有限杯！酒真是個好東西！施兄，等我哪天有空，定要親自釀一壇美酒！”
“不過現在酒足飯飽，咱們也該去打聽消息了！”
想要在懷沙縣打聽消息，實在簡單，專門挑那些戰場上退下來的中年人便是，他們十分好辨別。
許問舟去找那些人打聽消息，施慈便去找孫婆婆的鄰居。
孫婆婆住得比較偏，施慈再一次踏進那個小巷，正午的陽光灑下來照得巷子沒有了之前的昏暗，不少老人坐在門口曬太陽。
他們穿著雖然有些舊，卻十分幹凈，從門口望進家中，也是家具一應俱全，全然不像孫婆婆那樣家徒四壁。
明明以前孫婆婆還能借給鄰裏針線，如今卻什麽也不剩，大概是不願接受縣衙的救濟，將家中東西變賣了湊錢吃飯吧。
老人們大多曬著太陽打盹，也有些老人聚在一起下棋，施慈來到幾個下棋的老人面前，看了一會兒他們在象棋棋盤上殺得你來我往，這才找了個空處坐下。
旁邊圍觀的老人不免對這個主動湊上來的年輕人有些好奇：“小夥子，你也喜歡下象棋？”
施慈點點頭：“許久沒下了，看諸位大爺下得正起勁，一時技癢，想多看幾眼。”
那位大爺只剩下一條胳膊，撚著胡須笑道：“看你是外來之人，竟也有空看這消磨時間的玩意兒。”
施慈笑道：“怎麽能算消磨時間，棋場如戰場，裏面能學的東西可多著呢。”
獨臂大爺不免高看了他幾眼：“你這說法倒是有意思，真正上戰場的人可瞧不上這玩意兒。等會兒陪老夫殺一把如何？”
施慈自無不應：“小子莫敢不從。”
看此人的氣度，不像是普通的老人，施慈還要同他們打聽消息，自然是先拉近關系比較好。
等下棋的兩位老人終於分出勝負，施慈在棋盤前坐下，獨臂老人坐到了他對面。
紅方先走，施慈選了黑方。
那老人擡頭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挺客氣。”
施慈笑笑不說話。
上手執紅，下手執黑，長輩執紅，晚輩執黑。
施慈棋技不差，和老人你來我往，竟然耗費了半個時辰還未下完，周圍觀棋的人越來越多，見到施慈這麽年輕便有一手好棋藝，不禁嘖嘖稱奇。
最後施慈僥幸勝了，那獨臂老人還十分開心。
“年輕人，深藏不露啊。”
施慈拱拱手：“運氣好罷了。”
老人搖搖頭：“贏了就是贏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走，陪老頭子我喝茶去。”
施慈點點頭，將位置讓了出來。
一老一少走到陰涼處，老人家就在旁邊，他從家中取出珍藏的茶葉，邀請施慈品茶。
只一口，施慈便知道這茶是好茶。
好到和老人的住所格格不入。
“小夥子，我看你和你同伴之前從孫老婆子家中出來，你們是她什麽人？”
老人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施慈沒想到竟然有人註意到他和許問舟，有些吃驚，但也沒有隱瞞：“我和朋友不過是游歷到此，見孫婆婆孤身一人，對她的情況十分好奇，這才多關照了些。”
老人點點頭：“好，好啊，年輕人心腸不壞。那孫老婆子油鹽不進，哼，遲早有一天餓死自己！”
施慈有些疑惑：“大爺，您和孫婆婆是故交？”
老人嘆了口氣：“我和她早死的老頭子也算情同手足，只可惜她兒子死後越發偏激，連我都不給好臉色。”
這位老人身份的確不一般，以前在軍中還有不低的軍銜，都是他一刀一刀拼出來的，後來他斷了一只手，還身受重傷，就從戰場上退下來了，加上舍不得離開長陵關，於是就在懷沙縣住了下來。
這一片不少人都是他戰友的遺孀或者後人，他在此處，也算是替死去的戰友們照看一下家人。
施慈聞言頓時明悟過來，這位是一位知情人士啊。
他問道：“孫婆婆為什麽不肯接受救濟？”
老人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還不是因為她兒子。”
“大周判了孫選叛國罪，雖然沒有波及她，可她心中實在過不了那一關，認定了其中肯定有誤會，覺得孫選不是叛國之人。”
“可是人證物證俱在，她認為孫選無罪又有什麽用？”
“見大家都不相信她，她就鬧起了脾氣，說就算餓死也不接受縣衙的施舍……她脾氣跟頭牛似的，我們拿她也沒辦法，只好私底下偷偷幫忙。”
“孫選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長大，他是什麽人我還不清楚嗎，只是這件事實在不好說啊！”
老人曾經也以為是誤會，托關系到鎮遠將軍府去問了，誰知傳回來的消息是孫選的確叛國，鎮遠將軍和李將軍一同將人抓住，還能有假不成？
這些年他一直沒忘請鎮遠將軍查一查當年的事，只是事情過去這麽久，已經蓋棺定論，犯事之人也不過是個小兵，哪裏需要什麽徹查？
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施慈若有所思：“那孫選到底有沒有通敵叛國？”
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或許有，或許沒有，知道內情的人幾乎都已經去世，再追查下去，又有什麽用呢？”
當然有用。
施慈看了一眼孫婆婆的方向，至少還有一位老人執著的想要知道真相。
施慈心中嘆了口氣，又有事情做了。
他看著老人認真道：“多謝大爺告訴我這些，我會去一趟鎮遠將軍府，了解當年的真相。”
老人並不太抱希望：“鎮遠將軍府哪裏是說去就能去的，年輕人，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這些老家夥沒幾年就要入土，到時候我們會去下面了解真相。”
施慈搖搖頭，並不讚同他的說法：“有些事，活人在意，死人也在意，總不能人死了，還背負罵名。”
更何況，他有一種直覺，這件事不像表面上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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