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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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南、北作坊及弓弩院都是大魏的軍器作坊，弓弩院專造弩、甲胄、劍、鐙、弓、箭、弦、鏃等，設在內城景福坊內。
而南、北作坊則主要制造各種鎧甲、刀、槍等兵器以及旗幟、油衣、藤漆、兵幕、甲袋、等軍器裝備，其下又設有內外庫和火器庫，因有火器所以南、北作坊分別設立在最外城最南邊的興國坊、和最北面的永盛坊。
為了防止火器失控波及居民，整個興國坊都不住居民，全部被圈起來作為南作坊用地。
梁詩韞站在威武雄壯的石樓前，看著前方重兵把手的南作坊大門，咽了咽口水，小聲地問身旁之人，“那個……我們……該怎麽進去？”
據她所知，南、北作坊的守備全都是禁軍，裏面的作匠也絕大多數都是廂軍，俗稱“兵匠”，約五千多人，戒備森嚴的可以說連只蒼蠅都不可能飛進去。
顏青卻道：“你回馬車上，我給你備了一套衣裳，你換好了我們再進去。”
梁詩韞一怔，原來顏青早就準備好了。
她重新回到馬車上，四下看了一眼，在長凳下果然發現了一個包袱，梁詩韞打開包袱發現裏面放著一套青色圓領官袍，看來顏青是打算她扮作青衣小吏。
梁詩韞迅速換好了官袍，只是小吏的頭上要綁襆頭，她綁了幾回都綁不妥帖，只好為難地沖外面喊道：“顏青，我襆頭不會綁，你能不能進來幫我一下？”
很快，車簾挑開，顏青走了進來。
梁詩韞愕然發現顏青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圓領緋色襕袍，腰上束著革帶，上面懸掛著魚袋，腳上蹬著一雙烏皮靴，頭上戴著硬腳襆頭，許是官服加身，少了幾分風流隨意，多了幾分斂肅，看起來分外的神采英拔，器宇軒昂。
顏青來到她身旁半跪在地，取下她頭上系了一半的軟巾，然後掰著她的臉面向他，似在檢查她頭上的網巾有無帶正。
如此近的距離，他溫熱的氣息難免落在了她的臉上，梁詩韞盡量讓自己若無其事地看向他處。
顏青正了正她頭上的網巾，這才開始系襆頭，長長的飄帶刷過她的臉頰時酥酥癢癢，然而更讓她酥癢難耐的是顏青系帶時不經意觸碰她耳夾的手。
“好了。”顏青道。
終於……
梁詩韞悄悄籲了一口氣。
下了馬車後，顏青示意她跟好，便光明正大地朝著南作坊的大門走去。
“我們這是什麽身份？”梁詩韞跟在顏青身後悄悄地問。
顏青目視著前方低聲說：“我現在是尉廷寺少卿，負責前來檢驗新出來的一批火器。”
廷尉寺職掌儀衛兵械甲胄之政令，還負責內外作坊和火器作坊所制兵器的驗收之事，隸屬於工部。
門口的守衛見了顏青的官袍和身上的魚袋，立即和顏悅色地問：“大人可帶有令牌和文書？”
顏青掏出準備好的工部的令牌和文書遞給了守衛，守衛草草掃了一眼立即合上還給顏青，恭敬讓行：“大人請。”
梁詩韞則眼觀鼻鼻觀心地緊跟著顏青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顏青帶著她輕車熟路地穿行在各個作坊間，待到無人處梁詩韞趕忙問：“你上哪兒弄的工部令牌和文書？”
顏青笑著道：“偽造的。”
梁詩韞驚道：“你就不怕他們發現？”
顏青道：“他們不敢。”
原來工部隔三差五地會安排人前來，驗核南北作坊的兵器制造之數量和質量，檢驗合格的兵器會送武庫收藏，不合格的則打回重做，還會給予作匠和都頭們一些處罰*，所以廷尉寺的人在這裏官小威卻大，一般沒人敢輕易得罪。
難怪顏青會選擇廷尉寺的官員下手。
梁詩韞見顏青似乎對這裏的地形了如指掌，便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怎麽對這裏這麽熟悉，難道之前來過？”
顏青怔了下，隨後搖頭道：“沒來過，但我看過這裏的布局圖。”
看個布局圖就能熟記地形，顏青不會為行軍打仗的。
這南作坊比梁詩韞想象的還要大還要覆雜，外作坊、內作坊、火器坊下面各設著大大小小的作坊，如同一盤散亂的棋局落在整座坊內，梁詩韞跟著顏青走都走得頭暈眼花，顏青卻帶著她精準地避開各坊處的守衛，幾乎縱穿了整個作坊來到靠北的一處兩層閣樓前。
“這裏就是存放兵器圖紙的地方。”顏青解釋道。
他們要來這裏找到床子弩的另一半機括圖，如果機括圖還在證明那些人還沒有來得及下手，那麽他們就能用這半個機括圖將那些人引出來。如果機括圖不在，那就證明那些人已經得手，他們就必須另想辦法。
顏青四下掃了一眼，忽然伸手攔住梁詩韞縱身躍上不遠處的一顆郁郁蔥蔥的槐樹上，將她放下道：“樓裏面有許多機會，你呆在這裏，我進去取圖。”
“好。”
梁詩韞點了下頭，卻見顏青忽然神色一變，猛地扭頭望想閣樓的方向。
梁詩韞不解，跟著看過去，只見閣樓裏忽然冒出滾滾黑煙，不一會兒一樓的紅光直沖天際，竟然著火了。梁詩韞與顏青對視了一眼，這變故來得也太巧了，就像是有人知道了他們的計劃所以提前動手了一般。
二人蹲在樹枝上不說話，默默地觀察著閣樓裏的動靜，如果有人故意縱火，那他一定還在裏面。
果然，不一時，閣樓前的院門打開了，沖出來一個灰頭土臉的人。
那人看穿著像是作坊裏的都頭，他不疾不徐地走到門外，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用黑乎乎的雙手胡亂地摸了幾把臉，摸地整張臉跟黑炭似的，然後沖著四處大喊：“走水啦……走水啦……快來人啊……”
不一會兒，附近的禁軍和兵匠們紛紛提著水桶從四面八方跑了過來救火，不時地有人加入滅火的隊伍中。
然而火勢太大了，熊熊烈火很快吞噬到了二樓，不過梁詩韞發現前來救火的人雖然多，卻不亂，分工協同著救火，井井有條。
她突然想起南北作坊裏面都有相應的潛火隊，專門用來負責救火的，後面這些加入的人應該就是潛火隊的，他們帶來了專門滅火的水囊、灑子、麻搭，還有雲梯。
眼見閣樓上的火就要滅下去了，那個都頭便趁亂離開了。
梁詩韞立即扭頭看向顏青，此人嫌疑明顯最大。
顏青點了下頭，帶著她迅速跟了上去。
只見那個都頭鬼鬼祟祟地溜到了馬廄裏，選了一匹快馬往大門方向去了，這南作坊為了防賊進入只設有一個南大門，所以此人離開作坊只能走大門。
他們跟著那個都頭穿過各大作坊，最後果然來到了大門口，南作坊太大，以至於北面起火南邊的守衛還未察覺，那都頭只向守衛出示了一下身牌就給放行了。
他們立刻跟著出門，守衛見他們出來，笑呵呵地問：“大人這次何故這麽早出來？”。
顏青不悅地瞥了額那守衛一眼，冷哼：“這就要問你們了，為何吃著皇糧，幹的竟是偷工減料的勾當？”
守衛頓時知道新出來的火器沒通過檢驗，忙縮著脖子恭送他們出門。
梁詩韞見那些守衛似乎習以為常了，看來這作坊裏面的兵器經常有不合格的，心中忍不住發寒，替那些守衛前線的將士們發寒，這些兵器可是要用來打仗的，這些守將們如此不以為然，遑論那些官員們。
出了大門，顏青拉著她迅速回到馬車上，駕著馬車跟著那個都頭。
都頭似乎很著急，快馬加鞭，一路北上，最後來到了馬軍橋東的一家賭坊外。
馬軍橋內城的西水門外，挨著汴河，緊鄰的內城西南角就是各國聚集的驛館之地。
梁詩韞卷起一角窗簾，看著那個都頭下馬後連馬都沒來得及拴，就急火火地進了賭坊，賭坊外面站著幾名穿著粗布短打的雄壯男子鎮門。
梁詩韞放下簾子，看向屈腿靠坐在車頭的顏青問：“怎麽辦？”
顏青道：“你在馬車上等著，我先進去看看。”
“好。”
賭場裏面龍蛇混雜，她雖然穿著男裝，但畢竟是女子，舉止氣度皆是破綻，很容易被人發現身份，梁詩韞不打算進去添麻煩。
顏青脫了身上的外袍，露出裏面的青衣，又摘了襆頭，稍稍打亂了發絲，看起來就像一個落拓不羈的白面書生，在大魏，趕考的書生被人忽悠來賭坊裏利滾利地賺一把，結果輸地一敗塗地的人數不勝數，賭坊裏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了。
顏青跳下馬車。
梁詩韞忽然探頭喊了一聲：“等一下。”
顏青回頭，見梁詩韞從脖子上取下他送的骨哨遞給他，“骨哨你帶上，萬一出現什麽意外你吹響它我就知道了。”
顏青卷握住她的手推回，“我不會出現意外，骨哨你留著。”
梁詩韞想了想，也是，以顏青的身手怎麽可能出意外，就算出了意外給她發信號她也做不了什麽，反而徒增擔憂。
“那你小心些。”她知道這話對顏青而已有些多此一舉，可是她還是想說，想要顏青知道她的擔心。
顏青沖她笑了笑：“好，你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只是去賭場裏查一個人而已，梁詩韞發現顏青看自己的眼神怎麽跟依依惜別的……情人似的，她忙回到車廂，默默地放下車簾。
放下之後又忍不住卷起一角偷看，顏青的身影依舊消失不見了。
梁詩韞退到車窗旁，挑起窗簾一角，目送著顏青順利地進了賭坊。
賭坊裏，人擠人地簇擁在各個賭桌前，一個個揮手跳腳，臉紅脖子粗地叫喊著“大”“小”，呼喊聲此起彼伏，鬧哄哄的。
顏青穿梭在賭桌間，銳利的目光環視著四周，微微蹙了下眉。
果然，賭客中間有幾道視線在有意無意地盯著自己。
他視若無睹，繼續搜尋著那個都頭的身影。
這時，有個人影從他眼前一晃，顏青定睛追了過去，果然是那個都頭，他的神色看起來十分焦急，徑直地穿過人群進了盡頭的一個門裏。
顏青遲疑了一瞬，還是跟了上去，那道門是通過賭坊後院的一個門，賭坊的後院是一個曲廊繁覆的園子，顏青一眼瞥見了那個都頭的身影，他身旁多了一個人，看打扮是賭坊裏的護院，正在前面帶領著他。顏青縱身掠到廊檐上，一路跟在後面。
護院帶著都頭來到一處六角亭子裏，亭子裏立著兩個穿著黑色鬥篷的神秘人。
為了避免對方察覺，顏青並未跟的太近，遠遠地看著都頭從那兩個神秘人行禮，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木匣子遞給神秘人，神秘人接過打開只掃了一眼便合上，沖一旁的神秘人努了努下巴。
那個神秘人向前一步，擡手作勢伸進腰間，都頭搓著手，貪婪地盯著那個神秘人的手。
神秘人緩緩地掏出自己的手，露出一截白晃晃的刀刃，都頭的臉色立即變了，轉身就跑，可惜看不過對方的短刀，被對方直接從後心捅了個對穿。
顏青見狀，迅速現身拿人。
神秘人好像早有預料似的，急忙抽身後退，兜帽滑落，露出一張輪廓深邃的外族臉。
二人轉身躍上屋頂就逃。
顏青拔足追了上去，剛追出去一箭之遠猛地止住腳步，他看著前面刻意停下來回頭掃了他一眼的兩個神秘人，顏青頓時反應過來什麽，臉色遽然一變。
不好！
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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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作坊及弓弩院都是大魏的軍器作坊，弓弩院專造弩、甲胄、劍、鐙、弓、箭、弦、鏃等，設在內城景福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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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火器失控波及居民，整個興國坊都不住居民，全部被圈起來作為南作坊用地。
梁詩韞站在威武雄壯的石樓前，看著前方重兵把手的南作坊大門，咽了咽口水，小聲地問身旁之人，“那個……我們……該怎麽進去？”
據她所知，南、北作坊的守備全都是禁軍，裏面的作匠也絕大多數都是廂軍，俗稱“兵匠”，約五千多人，戒備森嚴的可以說連只蒼蠅都不可能飛進去。
顏青卻道：“你回馬車上，我給你備了一套衣裳，你換好了我們再進去。”
梁詩韞一怔，原來顏青早就準備好了。
她重新回到馬車上，四下看了一眼，在長凳下果然發現了一個包袱，梁詩韞打開包袱發現裏面放著一套青色圓領官袍，看來顏青是打算她扮作青衣小吏。
梁詩韞迅速換好了官袍，只是小吏的頭上要綁襆頭，她綁了幾回都綁不妥帖，只好為難地沖外面喊道：“顏青，我襆頭不會綁，你能不能進來幫我一下？”
很快，車簾挑開，顏青走了進來。
梁詩韞愕然發現顏青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圓領緋色襕袍，腰上束著革帶，上面懸掛著魚袋，腳上蹬著一雙烏皮靴，頭上戴著硬腳襆頭，許是官服加身，少了幾分風流隨意，多了幾分斂肅，看起來分外的神采英拔，器宇軒昂。
顏青來到她身旁半跪在地，取下她頭上系了一半的軟巾，然後掰著她的臉面向他，似在檢查她頭上的網巾有無帶正。
如此近的距離，他溫熱的氣息難免落在了她的臉上，梁詩韞盡量讓自己若無其事地看向他處。
顏青正了正她頭上的網巾，這才開始系襆頭，長長的飄帶刷過她的臉頰時酥酥癢癢，然而更讓她酥癢難耐的是顏青系帶時不經意觸碰她耳夾的手。
“好了。”顏青道。
終於……
梁詩韞悄悄籲了一口氣。
下了馬車後，顏青示意她跟好，便光明正大地朝著南作坊的大門走去。
“我們這是什麽身份？”梁詩韞跟在顏青身後悄悄地問。
顏青目視著前方低聲說：“我現在是尉廷寺少卿，負責前來檢驗新出來的一批火器。”
廷尉寺職掌儀衛兵械甲胄之政令，還負責內外作坊和火器作坊所制兵器的驗收之事，隸屬於工部。
門口的守衛見了顏青的官袍和身上的魚袋，立即和顏悅色地問：“大人可帶有令牌和文書？”
顏青掏出準備好的工部的令牌和文書遞給了守衛，守衛草草掃了一眼立即合上還給顏青，恭敬讓行：“大人請。”
梁詩韞則眼觀鼻鼻觀心地緊跟著顏青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顏青帶著她輕車熟路地穿行在各個作坊間，待到無人處梁詩韞趕忙問：“你上哪兒弄的工部令牌和文書？”
顏青笑著道：“偽造的。”
梁詩韞驚道：“你就不怕他們發現？”
顏青道：“他們不敢。”
原來工部隔三差五地會安排人前來，驗核南北作坊的兵器制造之數量和質量，檢驗合格的兵器會送武庫收藏，不合格的則打回重做，還會給予作匠和都頭們一些處罰*，所以廷尉寺的人在這裏官小威卻大，一般沒人敢輕易得罪。
難怪顏青會選擇廷尉寺的官員下手。
梁詩韞見顏青似乎對這裏的地形了如指掌，便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怎麽對這裏這麽熟悉，難道之前來過？”
顏青怔了下，隨後搖頭道：“沒來過，但我看過這裏的布局圖。”
看個布局圖就能熟記地形，顏青不會為行軍打仗的。
這南作坊比梁詩韞想象的還要大還要覆雜，外作坊、內作坊、火器坊下面各設著大大小小的作坊，如同一盤散亂的棋局落在整座坊內，梁詩韞跟著顏青走都走得頭暈眼花，顏青卻帶著她精準地避開各坊處的守衛，幾乎縱穿了整個作坊來到靠北的一處兩層閣樓前。
“這裏就是存放兵器圖紙的地方。”顏青解釋道。
他們要來這裏找到床子弩的另一半機括圖，如果機括圖還在證明那些人還沒有來得及下手，那麽他們就能用這半個機括圖將那些人引出來。如果機括圖不在，那就證明那些人已經得手，他們就必須另想辦法。
顏青四下掃了一眼，忽然伸手攔住梁詩韞縱身躍上不遠處的一顆郁郁蔥蔥的槐樹上，將她放下道：“樓裏面有許多機會，你呆在這裏，我進去取圖。”
“好。”
梁詩韞點了下頭，卻見顏青忽然神色一變，猛地扭頭望想閣樓的方向。
梁詩韞不解，跟著看過去，只見閣樓裏忽然冒出滾滾黑煙，不一會兒一樓的紅光直沖天際，竟然著火了。梁詩韞與顏青對視了一眼，這變故來得也太巧了，就像是有人知道了他們的計劃所以提前動手了一般。
二人蹲在樹枝上不說話，默默地觀察著閣樓裏的動靜，如果有人故意縱火，那他一定還在裏面。
果然，不一時，閣樓前的院門打開了，沖出來一個灰頭土臉的人。
那人看穿著像是作坊裏的都頭，他不疾不徐地走到門外，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用黑乎乎的雙手胡亂地摸了幾把臉，摸地整張臉跟黑炭似的，然後沖著四處大喊：“走水啦……走水啦……快來人啊……”
不一會兒，附近的禁軍和兵匠們紛紛提著水桶從四面八方跑了過來救火，不時地有人加入滅火的隊伍中。
然而火勢太大了，熊熊烈火很快吞噬到了二樓，不過梁詩韞發現前來救火的人雖然多，卻不亂，分工協同著救火，井井有條。
她突然想起南北作坊裏面都有相應的潛火隊，專門用來負責救火的，後面這些加入的人應該就是潛火隊的，他們帶來了專門滅火的水囊、灑子、麻搭，還有雲梯。
眼見閣樓上的火就要滅下去了，那個都頭便趁亂離開了。
梁詩韞立即扭頭看向顏青，此人嫌疑明顯最大。
顏青點了下頭，帶著她迅速跟了上去。
只見那個都頭鬼鬼祟祟地溜到了馬廄裏，選了一匹快馬往大門方向去了，這南作坊為了防賊進入只設有一個南大門，所以此人離開作坊只能走大門。
他們跟著那個都頭穿過各大作坊，最後果然來到了大門口，南作坊太大，以至於北面起火南邊的守衛還未察覺，那都頭只向守衛出示了一下身牌就給放行了。
他們立刻跟著出門，守衛見他們出來，笑呵呵地問：“大人這次何故這麽早出來？”。
顏青不悅地瞥了額那守衛一眼，冷哼：“這就要問你們了，為何吃著皇糧，幹的竟是偷工減料的勾當？”
守衛頓時知道新出來的火器沒通過檢驗，忙縮著脖子恭送他們出門。
梁詩韞見那些守衛似乎習以為常了，看來這作坊裏面的兵器經常有不合格的，心中忍不住發寒，替那些守衛前線的將士們發寒，這些兵器可是要用來打仗的，這些守將們如此不以為然，遑論那些官員們。
出了大門，顏青拉著她迅速回到馬車上，駕著馬車跟著那個都頭。
都頭似乎很著急，快馬加鞭，一路北上，最後來到了馬軍橋東的一家賭坊外。
馬軍橋內城的西水門外，挨著汴河，緊鄰的內城西南角就是各國聚集的驛館之地。
梁詩韞卷起一角窗簾，看著那個都頭下馬後連馬都沒來得及拴，就急火火地進了賭坊，賭坊外面站著幾名穿著粗布短打的雄壯男子鎮門。
梁詩韞放下簾子，看向屈腿靠坐在車頭的顏青問：“怎麽辦？”
顏青道：“你在馬車上等著，我先進去看看。”
“好。”
賭場裏面龍蛇混雜，她雖然穿著男裝，但畢竟是女子，舉止氣度皆是破綻，很容易被人發現身份，梁詩韞不打算進去添麻煩。
顏青脫了身上的外袍，露出裏面的青衣，又摘了襆頭，稍稍打亂了發絲，看起來就像一個落拓不羈的白面書生，在大魏，趕考的書生被人忽悠來賭坊裏利滾利地賺一把，結果輸地一敗塗地的人數不勝數，賭坊裏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了。
顏青跳下馬車。
梁詩韞忽然探頭喊了一聲：“等一下。”
顏青回頭，見梁詩韞從脖子上取下他送的骨哨遞給他，“骨哨你帶上，萬一出現什麽意外你吹響它我就知道了。”
顏青卷握住她的手推回，“我不會出現意外，骨哨你留著。”
梁詩韞想了想，也是，以顏青的身手怎麽可能出意外，就算出了意外給她發信號她也做不了什麽，反而徒增擔憂。
“那你小心些。”她知道這話對顏青而已有些多此一舉，可是她還是想說，想要顏青知道她的擔心。
顏青沖她笑了笑：“好，你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只是去賭場裏查一個人而已，梁詩韞發現顏青看自己的眼神怎麽跟依依惜別的……情人似的，她忙回到車廂，默默地放下車簾。
放下之後又忍不住卷起一角偷看，顏青的身影依舊消失不見了。
梁詩韞退到車窗旁，挑起窗簾一角，目送著顏青順利地進了賭坊。
賭坊裏，人擠人地簇擁在各個賭桌前，一個個揮手跳腳，臉紅脖子粗地叫喊著“大”“小”，呼喊聲此起彼伏，鬧哄哄的。
顏青穿梭在賭桌間，銳利的目光環視著四周，微微蹙了下眉。
果然，賭客中間有幾道視線在有意無意地盯著自己。
他視若無睹，繼續搜尋著那個都頭的身影。
這時，有個人影從他眼前一晃，顏青定睛追了過去，果然是那個都頭，他的神色看起來十分焦急，徑直地穿過人群進了盡頭的一個門裏。
顏青遲疑了一瞬，還是跟了上去，那道門是通過賭坊後院的一個門，賭坊的後院是一個曲廊繁覆的園子，顏青一眼瞥見了那個都頭的身影，他身旁多了一個人，看打扮是賭坊裏的護院，正在前面帶領著他。顏青縱身掠到廊檐上，一路跟在後面。
護院帶著都頭來到一處六角亭子裏，亭子裏立著兩個穿著黑色鬥篷的神秘人。
為了避免對方察覺，顏青並未跟的太近，遠遠地看著都頭從那兩個神秘人行禮，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木匣子遞給神秘人，神秘人接過打開只掃了一眼便合上，沖一旁的神秘人努了努下巴。
那個神秘人向前一步，擡手作勢伸進腰間，都頭搓著手，貪婪地盯著那個神秘人的手。
神秘人緩緩地掏出自己的手，露出一截白晃晃的刀刃，都頭的臉色立即變了，轉身就跑，可惜看不過對方的短刀，被對方直接從後心捅了個對穿。
顏青見狀，迅速現身拿人。
神秘人好像早有預料似的，急忙抽身後退，兜帽滑落，露出一張輪廓深邃的外族臉。
二人轉身躍上屋頂就逃。
顏青拔足追了上去，剛追出去一箭之遠猛地止住腳步，他看著前面刻意停下來回頭掃了他一眼的兩個神秘人，顏青頓時反應過來什麽，臉色遽然一變。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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