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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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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有成年人的通話密碼。

一起過生日,還是七夕這樣的日子,江醫生提出的這個聚餐邀請什麽含義,與卿很清楚。

要去嗎?

去了,就代表她要徹底告別遙不可及的姚申一、告別她真心喜歡的人。

去了,就代表她向年紀和世俗屈服,和合適的人相親、結婚。

江醫生說,他們是適合結婚的人。

他沒說錯。

而姚申一,他仿佛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她滿心滿眼都是他。

可是有什麽用?

一個和她近乎有著物理上隔離的、過分優秀的人。

她勇敢過,主動過,可是根本沒用。

他那些艷遇和緋聞,足夠打消她所有勇氣了。

可是,姚申一為什麽要用他媽媽的名義請她吃飯?

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如果是普通人這樣說,與卿絕對會認定對方在追她;

可現在這個人,是姚申一,是思維和普通尋常人完全不一樣的姚申一。

他為什麽要請她吃飯?為什麽要用媽媽的名義?只是單純的吃飯嗎……

啊啊啊……

她真是恨自己,明明已經決定了,已經決定要放棄了啊。

該選哪個,一目了然。

可是,可是……

她的心為什麽這樣難過。

==

回徐女士家蹭晚飯,切菜的時候還切到了手。

徐女士連忙拿創可貼:“這麽大個人了,切菜還能切到自己,趕緊坐著去吧。”

她邊搖頭邊繼續切:“跟你爸一樣,享福的命。”

與卿摘掉了圍裙,卻沒離開廚房。徐女士以為她有話要說,“嗯”了一聲。

她躊躇很久,腦子裏全是姚申一。

和江醫生。

身處兩個男人中間,看似腳踏兩條船,但她這種情況,卻很難說是渣女。

悲慘。

她最終問了一個完全不相幹的話題:“媽媽,你覺得和爸爸在一起一輩子,幸福嗎?”

徐女士嗤笑一聲,仿佛這是個很無聊的話題:“你今天怎麽了?”

“沒什麽,隨便問問。”

徐女士朝門外瞥了一眼,拿刀指了指,壓低嗓門說:“就這麽過唄,什麽幸福不幸福的。就你爸這樣的,要什麽沒什麽,要錢沒錢,要能力沒能力,當年要不是長得好看,我才不嫁他。”

與卿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穆先生老了,後腦勺也禿了,年輕時好看的皮囊早沒了,就大街上隨處可見的一個老頭。也就不愁不嫖不賭,沒什麽優點。

他現在坐沙發上,邊看電視邊摳腳,說了八百遍不準在客廳摳腳,他就是不聽。

徐女士長嘆一口氣:“你別看你媽現在是個中年婦女,當年追我的人可多了,不少南邊來的小老板呢。兩口子在一起,不就是圖個踏踏實實、安安穩穩過日子嗎?”

與卿微詫:“媽,當年居然有老板追過你啊?”

“那是~”

徐女士說著說著,忽然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巧巧啊,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怎麽想起來問這個?”

“沒、沒什麽。”

徐女士更加確定了:“難道有什麽小老板、富二代在追你?哎呦,你跟江醫生到底進展怎麽樣了?”

與卿連連否認,最後實在想不出借口,忽然靈光一閃、把程有姍的事情搬出來當擋箭牌。

徐女士聽了之後唏噓不已:“三個丫頭有了這個弟弟,以後她們爸爸還管她們嗎?一個月三千塊,夠幹什麽?嘖嘖嘖,真是造孽。”

頓了頓,她忽然想起了什麽,補充道:“你那個老板,就是上次和親爸吵架上熱搜的那個,我後來想了想,也不是什麽好人。”

與卿瞪大眼:“這跟他有什麽關系?而且是他爸棄養在先啊。他媽把他養大可不容易了。”

徐女士熟練地切菜,頭也不擡:“18歲的小孩,懂什麽?可他18歲就能算計自己親爸,這能是什麽好人?一毛不拔的,有錢人,果然都幾千幾萬個心眼子。他跟他爸,就是狗咬狗,咱們小老百姓,可惹不起這種人。”

徐女士深信艱苦耐勞的傳統美德,在她眼裏,“狡猾聰明”可是天大的罪。

可是,好人,就該被槍指著?

她不想再和老一輩討論這個問題了。

在爸媽家裏連吃帶拿,把自己家裏的冰箱都塞滿。

合上冰箱門,她看到冰箱貼——

都是她剛剛貼滿的,滿墻都是各種小太陽,還有太陽花、向日葵。

全都是和太陽有關的元素。

其實,這些東西她應該扔掉了。

XHS上那些東西,她也應該刪掉了。

和過去告別。

可是,怎麽舍得啊?

她幾度點開刪除的界面,始終沒舍得。

其實蠻遺憾的。

她甚至還沒告白過。

她喜歡一個人。

她放棄了喜歡這個人。

她的感情,像是未破繭的蝴蝶,凍死在了這夏末。

==

摸魚座大師穆與卿最近神功大成。

連續好多天,明明按時上下班,但是□□具體幹了什麽,精神上居然一點印象都沒留下。

她站在飲水機那裏,邊倒水邊發呆,同事們聚在於姐工位附近絮絮低語。與卿倒完水回工位,她們立刻噤聲、看向別處,與卿這才後知後覺——

她們這是,在議論她?

與卿猶豫了下,應該去質問她們嗎?

她對這份文字的工作很熱愛,但是對大集團這死水一般的工作氛圍,她一向不太喜歡。

算了,就當沒看見吧。

偏偏有人不讓她忍氣吞聲。

魏宏小學弟站在她們後面,應該是全都聽到了。

年輕人火氣大,上來便擼著袖子要為她理論。

他話還沒說,自己臉先氣紅:“你們怎麽能在別人背後嚼舌根呢!”

那些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沒有人理他。

與卿在心裏嘆氣,年輕人啊,你把場面鬧這麽難看,收不了場,丟人的難道不是她?

她重新站起身,低聲說:“於姐,你們,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嗎?如果有的話,可以直接說,我一定會好好和大家溝通的。”

溝通歸溝通,改是不可能改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改的。

於姐四處看了看,和周圍的人露出一股怪笑。

她陰陽怪氣地說:“我們也沒說什麽,只是在討論姚總送你的口紅都是什麽色號。”

果然。

姚申一在食堂當眾把包裝袋給她的,不可能沒有人看見。

中午回來的時候,周圍似乎就有指指點點,只是她努力不當回事罷了。

他這樣的人,哪怕和他只沾上一點點關系,也能感受到狂風暴雨。

她用力抿了抿唇,索性把口紅全拿出來、放到於姐的辦公桌上。

她隨口胡謅:“我在電梯裏不小心丟了一支口紅,正好被姚總踩壞了,他人好、賠我這麽多。本來我不該拿的,大家要是不嫌棄的話,一人挑一支吧。”

沒人動。

她們只是互相交換了個諷刺的眼神,撇撇嘴,然後又低下了頭。

氣氛尷尬到極致。

不知是誰又火上澆油了一句“要不我也去試試和姚總套套近乎吧。”

一陣哄笑。

與卿舔了舔後槽牙,她覺得,她已經很努力地想緩和關系了。

她收拾口紅,魏宏小朋友氣得似乎要上前理論,於姐嗤笑一聲:“喲,這還有個年紀更小的,人緣真好啊。”

夠了!

她高高擡起手中的東西、正要摔在桌上,身後卻傳來率先傳來一陣聲響。

大家同時轉頭——

一群人站在與卿的工位上。

閱讀部老大、她們真正的頂頭上司黃總,面露尷尬;而他身邊、她們的八卦對象姚申一,正靠著與卿的工位、拿著她桌上的魔方在手裏搓來搓去。

她們回頭的時候,他把通關的魔方放回了桌上、冷漠的眼神對上她們——

像是帶著冰,冷冽而淩厲。

他扯起嘴角:“你們這說的,好像是我,剛才沒聽清,能說大聲點讓我也討論討論嗎?”

誰敢說?

一片鴉雀無聲。

黃總似乎想救個場,姚申一繼續拿手指敲著桌面,音調不高、卻壓迫感十足。

他追問於姐:“你想要口紅嗎?走啊,我買給你。”

於姐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她糾結許久,似乎有話要說。

她正要張口,姚申一擡手放在耳後,拖著耳廓作傾聽狀:“嗯?聲音大點,聽不清。”

於姐剛說了一個“姚”字,再度被他打斷。

“大點聲,聽不見!”

“姚——”

他眉峰一挑,擲地有聲:“聲音再大一點!”

全場噤聲,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似乎都能聽見。

誰還敢再說話?

嚼舌根的同事們各個局促不安,黃總出來打圓場:“小姚總啊,是我管理不周,你看看,別把她們嚇到了。”

姚申一冷哼一聲,臨走前將手中的文件在桌上重重地一摔,巨大的聲響讓眾人又是一驚——

丟人的黃總擡手指了一圈,最後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地走開。

與卿抹了抹眼角,坐回座位。

手還在發抖。

沒人敢再多看她一眼。

當真是一群欺軟怕硬的人。

隨便她們吧,只要別在她面前說就行。

姚申一在微信上找她:

【這些事情,為什麽不和我說?】

說什麽?

【不是什麽大事,而且我們之間也沒什麽】

【……】

【我媽請你周末來吃飯?來嗎?】

與卿想了又想:【我不能去了,幫我和阿姨說句對不起】

【那你哪天有空?我們談談】

談談?還有什麽可談的?

她想,到了該決斷的時候了。

她應該往前走、往前看。

何況,他這樣精彩的生活,估計也從來不知道她的痛苦和糾結吧……

她猶豫了很久,最終輸入了幾個字:

【姐姐要和相親對象去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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